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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陕甘宁边区党政联席大会上的报告

林伯渠

(1940年3月9日) 　　同志们：我今天讲的是宪政问题。现在抗战需要宪政，去年第四届国民参政会通过了提案，要求结束党治，实施宪政，国民政府并决定今年11月12日开国民大会，制定宪法，实行宪政。许多希望抗战胜利的人，都要求实行宪政。这个运动在我们边区有很大的意义。边区要成为抗日模范根据地，不只是我们要实行宪政，还要努力推动全国、帮助全国。我们政治上负责任的同志，对这事情要很好的了解，我今天讲的题目便是现阶段的宪政运动。分为以下几点来说明： 　　(一)宪政的意义 　　(二)宪政运动和抗战建国的关系 　　(三)对宪政运动的几种不正确的观点 　　(四)中国历史上的宪政运动 　　(五)我们需要的宪政 　　(六)现阶段宪政运动的特点和应努力的方向 　　(一)宪政的意义 　　什么叫宪政呢?照字面讲，宪就是法规制度，政就是政治，那么宪政便是有章程的有法规的政治。过去封建时代的君王统治是没有章程的，整个政治在统治者手中。比如中国有这样的传说：一个暴君在冬天看到一个人涉水过河，觉得他不怕冷，奇怪的很，便捉来砍断他的腿，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军阀和君主是一样的，统治者喜欢怎样便怎样。中国到现在也是如此，政治没有章程。宪政要使政治根据章程，宪政需要宪法，因此宪政的解释是：宪政是民主政治，也就是民权主义的政治，不是做皇帝的一个人随便处罚，以自己的喜怒为行政标准。根抿人民大家公意制定的章程办事，就是民主政治，也就是民权政治。人民有权力、三民主义的民权主义是要取消国内封建军阀的为非做恶，所以民权政治，就是民主政治，也就是宪政。这是第一个意义。 　　第二个意义：宪政是用宪法确定国家基本法制保证人民权利义务并规定国家组织的。宪法是一种国家的根本法律。国家有许多法律，如民法、刑法、商法、继承财产等，这许多不是国家的基本法律。基本法律是规定国家是一个民主共和国区域多大，规定范围，人民的权利义务和国家的关系，人民有言论、出版、集会自由要在宪法上规定，政府怎样组织，它的职权怎样，有五院、国会、法院等都要在宪法上规定。一般的讲，宪法分总则，规定我们是一个民主的国家；第二，人民的权利义务；第三，中央制度和地方制度；第四，经济建设；第五，教育等。各国的宪法不相同，但一般的宪法就是国家的根本法律。规定人民义务权利和国家的组织，一切法律要根据宪法，各地方政府出的暂行法不能违背宪法，上自大总统下到老百姓，要照宪法做事情。以前是皇帝一人想怎样做便怎样，没有章程，没有规则。现在宪法是大家议定的章程，大家要遵守，这是宪法的精神。政治依据宪法，政治不是凭个人的喜怒，宪法对国家是一种好的现象。这是宪政的第二意义。 　　第三，目前的宪政是结束一党专政的时期，现在不是国民党便不能做官，去年还下命令说，不是国民党便不能做教员，也不能读书，一切事情要国民党来办。中国几万万人，国民党只有二三百万党员，这不行。国民党搞了10年训政，国民党有军政、训政、宪政三个时期，但是孙中山(11)死的时候，在民国14年北上宣言中便主张开国民会议，实施宪政。孙先生已去掉了训政时期，训政便是一党专政。10年训政训坏了，全国有许多贪污的，国土失去了一半，这都是训政的不好，全国的人都说不好。所以去年9月第四届参议会的时候，国民党也提议结束一党专政。国民党说中国人民是阿斗(240)，他来做保姆，这个保姆不好，全国都觉得不好，因此去年第四届国民参议会有7个提案要求结束党治实施宪政，蒋委员长(59)也接受了实施宪政，要还政于民，实施宪政要成为一个运动，争取它的实现。 　　所以宪政的意义：①宪政就是民主政治，也就是民权政治。②宪法是确定国家的基本法律，保证人民的义务权利，规定国家的组织政策等。③结束一党专政，实行进步政治，我们应该这样来认识，宪政要成为一个运动，要实行人民所要求的宪政，不然是不行的。 　　(二)宪政运动和抗战建国的关系 　　第一，抗战为什么要实行宪政?抗战要实行宪政的意义就是发扬民权，增加国家力量，保证抗战胜利。要发扬人民力量要给他们民主权利。不实行宪政，没有大家共同遵守的法律便不行。比如现在一些地方不能开会，要得到省政府的许可。西安一次不知开什么会，没有人参加，便绑了一些壮丁去参加，喊口号的时候，上面喊蒋委员长万岁，下面群众不懂，也跟着喊快快完粮纳税(哄笑)。因为老百姓只知道政府要税。国民党的组织不是民主集中制，他有许多小组织，如C.C(241)、复兴(242)，他们出门做侦探工作，不知道接近群众，三民主义也没有向群众宣传，群众团体也不要，现在许多抗敌后援会等，连蒋夫人(196)办的前线慰劳会也合并在三民主义青年团去了。西安以前有几十个团体，现都并到三民主义青年团。此外还存在的一二个，如抗协等，都是空招牌，没有群众，发扬民主的事情要取消。国民党的这种事情我们说不好，他说一切要统一，统一便发生力量。我们说要团结，统一要进步，发扬民意，让群众团体存在，使我们的力量大起来，统一只许他的力量大，不许别人的力量大便不好。有一个比方说：一个人吃了几个人的血，把好的东西都给他，他的力量便大了。他这种说法是不对的，你一个人顶多只能吃三四人的血，其他很多的血还是吃不完，所以力量还是不能集中。他的统一便不许别人存在，这不好。我们要团结，开始的时候便要组织统一战线。国民党要一个人的力量大，顽固分子的基本理论便在这里。统一战线是各党各派团结起来，共同抗日，定一个共同的抗战纲领。我们抗战两三年，要发扬力量，可不论政治的、军事的、经济的各方面的力量，我们现在没有发扬，便是顽固分子要一个阶级包办造成的，他们的政策是后退的。所以宪政和抗战建国第一个关系是发扬力量，首先是人力，人民要有权力。现在这样的危机，救济的办法便是发扬民意。抗战要群众，才能最后胜利。实施宪政的意义就是发扬力量。 　　第二，根据上面发扬民意的好处，实施宪政才能团结一切抗日力量，保证各种进步的力量，共产党对抗战有利，顽固分子便弄一个防止异党办法，还有防止共产实施方案，便是削弱限制打击进步的力量。以后我们要把它印出来，大家研究一下，便知道他的不合理，国民党五中全会以后，又有处置异党办法，一共有3种，许多条。异党根本没有活动的余地，力量也就不会表现出来了。现在我们要争，我们在参议会提议要实施民主，使各党合法存在。讨论的时候，他们说这很困难，你们现在周恩来(196)等都在做官，但要发表一个法律，承认你们便不行。这要用全国的力量推动他，压制他，帮助他。他们现在叫我们中共，也不叫异党了。实施宪政是团结一切抗日力量的好办法，因为宪政有宪法可以保证各党各派的合法存在。事实上我们的《新华日报》，在外边开会，许多人喊共产党万岁，但在国民党党部门前便不许喊，限制我们。现在实施宪政，这个问题便可以解决了，宪政是保证各党合法存在，这是宪政对抗战建国的第二个意义。 　　第三，实施宪政使全国人来决定国家大计，打击少数人卖国的阴谋。我们实施宪政便可以决定国家大计，汪精卫(53)想卖国便不成。现在资产阶级想投降，蒋委员长知道投降不行。蒋委员长有几百万兵，他要投降，战土要反对。资产阶级的投降表现在抗战到底的底是什么?他们讲抗战到底之底便是最后关头之关。顽固分子不讲抗战到底，他说我们讲拥护蒋委员长抗战到底是阴谋。我们说这样的阴谋是好的，可顽固分子不讲这样的话，他说我们抗战是为了民族解放，并保障世界和平，因为英美法在中国有很多的利益，我们抗战帮助了他们，也就是保障世界和平，因此抗战的解决便是实现九国公约。大家知道，第—次世界大战以后，因为英法在东方有很大的利益，美国便在华盛顿召开了一个会议，说这样不行。因为他在中国没有利益，要英法承认中国门户开放，大家可以来。另方面保障中国领土主权的完整，中国人很喜欢，八国联军时中国答应给美国的赔款，他们也不要了，开办了一个清华大学，和英法争势力。美国在中国没有殖民地，他的办法就是门户开放，这就叫九国公约。表面上是保护我们领土完整，实际是想来统治中国。中国可以利用它一下，但不能依靠这个条件。可资产阶级便不是这样想的，他们要依靠九国公约，认为抗战到九国公约发生效力，我们就胜利了。比如中日战争时，日本把辽东半岛占了，德法俄开了一个会，逼迫日本还给中国，所谓三国还辽。现在的统治阶级也这样想，要日本把卢沟桥事件以后的东西还中国，依借外国的力量，开一个东方慕尼黑会议，把卢沟桥以后的东西还我们。至于东三省，他说不是国民政府失的，暂时不收复。收复东三省，他说要用七分政治三分军事，收复卢沟桥，他说是用七分军事三分政治，这就是资产阶级对抗战到底的解释。他们和汪精卫不同，是抗战的。但他们对抗战和收复失地的了解也是如此。所谓最后关头之关，便是卢沟桥。为什么要在卢沟桥便打起来呢?蒋委员长以前在庐山谈话会上讲过，和平未到绝望地步还要和平，牺牲已到最后关头便要牺牲，卢沟桥便是最后关头之关。他们比汪精卫要好，是抗战的，但是这种想法和全国人民的意见不同，因此实行宪法对抗战到底收复失地才有保证。我们要实施宪政，决定国家大计。现在的抗战建国纲领，许多没有实现。想坚持抗战到底，只有实施宪政。 　　第四，实施宪政能帮助行政机构的改善和进步，这是巩固和建立三民主义共和国的好方法。现在中央最高权力机关是最高国防委员会，一切要经过最高国防委员会，蒋委员长是主席，他很忙，没有时间，便让张群(243)一个人搞，国民党党部的决定也要经过国防委员会，参议会的决议也要国防委员会决定。外国资产阶级的办法，在战争的时候，政府党部组织内阁，像保守党、自由党大家在一起商量，表示是一致的。现在中国各个进步的党派要参加内阁。战争以来日本换了许多内阁，中国便没有换过。行政院长孔祥熙(176)大家说他不好，国民党也说他不好，换了做副院长，蒋委员长自己做正院长，等于没有换。中国行政机构不改善，对抗战没有好处，要改善行政机构，好好的做事情，现在政府要建设西南，西北便不问了。交通方面，陇海路也不修了，完全是为了私人的利益。比如开了一个改良马的学校，设在广西桂林，不肯设立在西北，广西没有马，草也没有，这次我们问他为什么设在广西，不设在西北，他没有办法答复，才搬到甘肃来。这不是为抗战的利益，是少数人自私自利。行政机构和行政人员没有调整，如果有了宪政便可以把架床叠屋的许多行政机关，调整他一下。为了使行政能帮助抗战，要实行宪政，把行政机构改善，建立巩固的三民主义共和国的基础。 　　(三)对宪政运动不正确的观点 　　现在对宪政运动不正确的观点主要有两方面。汪精卫组织伪中央政府，假国民党，反对蒋介石，他也讲宪法，说要用宪法来统一全国，实行民治法治。他说这是蒋介石不能做到的。但他是在日本人操纵下的宪法，这我们不说。除了汪精卫以外，另外还有两种不同的观点。 　　第一是在抗战时期反对宪政运动。①像张君劢(244)，他便是反对在抗战时期实施宪政。他说大战的时候不能实施宪政，像现在欧洲大战，许多民主国家人民的自由也取消了。这是不对的。英法的确把许多人民的权利取消了，像共产党进步团体不许活动了，法国共产党的《人道报》也封了，捉去了许多人。法国本来是一个民主的国家，但他是资本主义的国家，进行的战争是帝国主义的战争，打仗是为了少数资本家争夺殖民地和市场原料，少数人发财，政府便是代表少数人的。人民反对这种战争，政府看他们反对战争，便取消他们的自由，限制他们活动，不是打仗的时候宪政便不行了。中国不是帝国主义，是被压迫的国家，中国战争是民族自卫战争，不是侵略的战争，是人民大家要求，不是人民反对的。因此，要发扬我们的力量，大家帮助抗战，不是和英法的战争一样。我们要民主，愈民主愈会胜利。中国的国家不同，所进行的战争不同，是不能比较的，中国要实施宪政才能胜利。这是第一个意见。②说中国不能实行宪政，中国人民程度低。这一点用我们边区来说，过去苏维埃时代，要人民管理国家，他的政治水准便提高了。这次征粮扩军，向老百姓说明了抗日的事情，他们就懂得了，而且百姓的程度是很高的。说老百姓不成，程度太低，完全是想把持政权自私自利的办法。像满清末年的九年预备立宪也是如此，政权拿在手中，便不肯拿出来。所以这种说法也是不对的。③说中国现在还没有统一，不能实施宪政。要取消边区，我们说正相反，实施宪政就要有边区，推动抗战要边区。现在河北、山东、晋、冀、察等地，都是进步的，我们建立了许多敌后根据地，就可以推动抗战。这些人说中国没有统一，这些地方是特殊的，我们在敌后建立根据地为什么不好呢?他们便派了鹿钟麟(245)去，说我们的政府不合组织法令，带了许多顽固分子去，天天磨擦。他们不懂得边区在敌人后方，不能依借原来的形式，原来的形式日本人已经推翻了，照原来的形式便不行。他们拿10多万元在敌后叉麻将，也不去组织群众，这个形式便不合抗战的需要。我们是进步，但全国要搞进步，一时就做不到，不能一样的。一定有某些区域进步，某些区域落后。边区要成为抗日根据地的模范，现在冀中、晋冀察也慢慢搞起来，以后一天一天全国也会进步，但现在还不可以。这些人说中国没有统一，是不对的，有一些区域是进步的，不能一样的。④一些人把宪政看成政权之争，把宪政和抗战建国分开。这是不对的。实施宪政是为了抗战建国，这些人没有理由说我们故意和国民党为难。把抗战和宪法分开，我们说不对。现在的宪法没有推翻国民党，我们也和以前国民党许多老朋友谈过，他们说没有办法，一些好的事情只可以讲讲，做便不做。我们也向许多人解释，他们也懂得，但他们说没有办法。所以要用全国的力量推动他，宪政是可以搞好的。 　　所以反对宪政的理由有这几种：①说抗战时期不要民主，英法民主国家在欧战中也取消了人民的自由；②说人民程度低；③说中国没有统一；④把宪政看成政权的斗争。对这些理论我们给他一个驳斥，这是第一种反对宪政的。 　　第二种是搞一个假宪政。①包办宪政。反对人民参加，让他一个人搞，国民党写一个好的宪法公布便完了。②说过去我们已经有了国民大会和宪法草案。这个宪法叫“五五”宪法，是国民党1936年通过的，并选了国民大会代表1000人。这件事情事是褚民谊办的，现在褚民谊(246)已跟汪精卫当汉奸去了，国民大会代表也有600多人和褚民谊一道当汉奸，现在还要用他们便不行。“五五”宪法是国民党一党制定的，它不对的地我以后再讲。所以，这样便说已经有了国民大会的组织法、选举法，宪法草案也有了，我们现在不用讨论，到11月12日拿出来便行了，这是不对的。 　　总之，对宪政运动有两种不对的观点：一种是反对宪政，一种是搞假宪政。这是第三个问题。 　　(四)中国历史上的宪政运动 　　宪政运动整个讲是人民解放必须要的。过去皇帝时代，君王专政没有宪政，一切的事情随统治者的喜怒而为，天下便是君主一人的，讲不到国家组成，也没有宪法。君主如果是好的，像满清开国的时候，国家搞得好，也不是为了全国人民，是为了个人的盛业。君主不好，便把天下失了。所以在封建制度下不能讲宪法，宪法是最近的事。欧洲在13世纪到17世纪便有了宪政运动，中国直到最近50年才发生宪政运动。现在我便讲一讲中国历史上的宪政运动。 　　未讲以前，我们要了解国家政权、政府是什么?国家是阶级压迫的工具。封建社会的国家，是封建主压迫农奴；资本主义社会的国家是资产阶级压迫工人。国家在没有到共产主义社会以前是一定要的，只要有阶级存在。到以后阶级没有了，国家便不要了。无产阶级要用国家压迫压迫者，苏联十月革命以后，国家放在被压迫者手里，便要把压迫者压迫一下，所以社会主义也要国家。将来没有人压迫人，阶级压迫阶级的时候，国家便不要了。那时斗争的对象不同了，我们向自然界斗争，人要到月球去，那时国家便没有了，现在还要国家。我们要了解，中华民国以前，这个国家过去在满清的时候是在地主手里，现在我们要搞一个好的新民主主义的国家，保护各个革命阶级的，各个阶级联合起来，不是一个阶级的，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革命的民族资产阶级建立统一战线，中国要成为这样的国家。 　　国家内部的东西，像政府、军队、监狱等便是实行阶级压迫的，我们要认识国家不是超阶级的，国家是现在有政权的阶级保护自己的。现在的政治要成为新民主主义的政治，我们今天要做的事要合各党各派的利益。 　　现在讲中国历史上的宪政运动。过去在封建时代君主专政时代，君主专政，为非作恶，一直到被压迫者起来反抗，如陈胜吴广反抗秦朝皇帝等。汉、明等开国的君主，多是农民的领袖，中国历史上差不多二百年便要换一次朝代，就是封建君主残酷压迫农民，农民起来反抗，但是这种反抗没有一定的政纲，不是自觉的，到太平天国才有他自己的政纲，他是用天主教的观点，已经有了这样的倾向。那时真正能领导运动的先进的阶级还没有。在外国，解决封建压迫的是资产阶级，中国资产阶级弱得很。欧洲17世纪到19世纪，已推翻了封建的压迫，资产阶级领导工农建立了自己的政权，订了宪法。中国是闭关自守，人民的反抗自觉的、有计划的还没有。这是因为没有领导阶级。到鸦片战争以后，外国的压迫和物质文明传到中国，一直到中日战争以后，中国被日本打败了。以前中国很自高自大，看其他国家为蛮夷，这一战被日本打败了，许多士大夫便来研究外国的东西，所以甲午以后，表现在宪政运动上，便有两个革命的政党。一个是孙中山的兴中会(247)。一个是康梁(248)的立宪派。这是鸦片战争以后，外国资本主义压迫中国，所以士大夫阶级便要搞好国家，学外国的物质文明，曾国藩(249)等便提倡洋务运动，并设立同文馆(250)，派丁汝昌(251)等人到外国去。在英国学习时，丁汝昌等和日本派去的伊藤博文(252)在一处，丁汝昌的学问比伊藤博文要好，还有严复(253)等。中国也办海军，最初日本不敢和中国打，中国的海军比日本多，还有丁汝昌、严复几个有学问的人，后来知道政府不同他们，便和中国打了一下，中国就打败了。这以后，中国的士大夫不止研究外国的物质文明，并研究外国的政治了，便有了保皇党，要富国强兵，保护工商业，开学堂，这完全代表资产阶级的意识。孙中山的兴中会说不要保皇了，要建立一个民主共和国，兴中会更进步。这样宪政运动是开始在甲午以后，一种是改良的，一种是革命的，提出了政纲，反对旧的，建设新的。孙中山以后还搞了许多事，如镇南关之役(254)、黄花岗之役(17)都是为了宪政运动。 　　以后便在各省设立谘议局(255)，许多议员到北京去请愿，要求立宪。孙中山便到处组织暴动，组织哥老会，满清那时组织了八镇新军(256)，一些学生便去当兵，在新军中工作，组织革命运动，另方面组织土匪起事，在辛亥革命以前，有很多的暴动。一方面是和平请愿，一方面是暴动，满清皇帝便宣布准备立宪，并派了大臣到外国去考察(257)，后来又下诏书准备九年立宪。这就是满清末年预备立宪的事情，是宪政的酝酿阶段。 　　满清还没有立宪，革命军便在武汉起义了。袁世凯也上条陈请满清立宪，并写好了宪纲19条，要皇帝宣布实行，不然他便要打，以后满清也公布了，所以满清立宪运动成为纲领，便是这样的。但是因为后来革命已打到武汉、南京，这个宪纲也就没有作用了，不过在中国历史上有这个东西。 　　辛亥革命成功了，便首先公布了南京政府组织纲领，17省都督派代表到南京去搞了个临时约法，组织大总统府。临时约法有三、四十条，规定人民的权利义务，国家的国体，要一个参议院，民国元年公布的，这是中国的第一个宪法形式。内容我不讲了。 　　不久，因为孙中山没有力量，那时的革命党只会破坏不能建国，推翻满清便以为革命成功了，让袁世凯(25)把握了政权。国民党不懂得巩固政权，汪精卫便开始投降了。本来汪精卫是关在北京牢中的，革命发生以后，满清慌了，那时袁世凯在乡下住，他一方面联系八镇，冯国璋(258)、段祺瑞(29)都是他的部下，辛亥革命占了武汉三镇，满清只好起用他。他一方面用满清吓民军，一方面又用民军吓满清，要满清退位，把政权给他，他答应优待满清，所以便议和了。袁世凯把汪精卫放了，请他吃饭，说他很好，袁世凯讲现在中国不能乱，希望汪精卫回去向孙中山说，把大总统让他做。汪精卫回去便向孙中山说，革命已经成功，你要做大总统，便是个人想做官；另方面黄克强等也觉得汪精卫的话对，便同意把大总统让给袁世凯。袁世凯在民国三年便宣布了他的约法，旧的约法，国会权大总统权小，他定的宪法总统权大，任期是10年，连选连任。这便是民国以后的第二种宪法形式。 　　不久欧洲大战发生，这正是发展资本主义的好机会，但袁世凯没有眼光，他趁英法不能顾及的时候想做皇帝，他要日本承认他作皇帝，答应日本二十一条卖国条约。各省的革命势力如蔡锷(259)等起义反对，这就是护国之役。那个时候本是发展资本主义的好机会，但是他没有眼光，要做皇帝，全国都反对他。他听信欺骗，那时出了一个“亚细亚”报，每天只出三张，送给袁世凯看，说各省要请他做皇帝，他便决心做皇帝了，一个宝座花了40万元，一件龙袍花了80万元，一双鞋花了10万元。后来全国反对，他便气死了。中国的局面便成为军阀割据，黎元洪(260)做大总统，中央没有权，各省便自己立宪法，湖南、浙江、广东各省都有了，这叫省宪运动。军阀把宪法变成为割据的工具，因为宪法名词好。 　　军阀有三系：直系、奉系、皖系。曹锟(261)要想做总统，也在中央搞一个宪法，在民国12年10月10日公布的，叫“双十”宪法，也叫贿选宪法。以后经过许多斗争。直系被皖系段祺瑞打败了，解散了国会。这是中国历史上国民党改组以前的宪法运动，大家都要以宪法做招牌。 　　1927年国共合作，革命胜利，这对中国革命有很大的意义，但是由于帝国主义的联合进攻，资产阶级的投降，国共分裂了，革命的责任放在工农人民大众身上，十年苏维埃继续革命的事业。苏维埃的目的是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也有了一个宪法，就是第一第二次苏维埃大会订的苏维埃宪法。这是一个民主的宪法，在中国历史上有它的地位，现在我们没有把它拿出来，边区便是继续以前的宪法来的。现在是统一战线，我们便是继承这个宪法的，这就是苏维埃宪法。 　　另方面国民党也有了宪法。国民党建都南京以后，军事时期结束，实行训政，也需要宪法，便于民国21年颁布了国民党训政时期约法。 　　国民党公布了训政约法，表示他已有了宪法，并组织委员会研究这个东西。但是全国人民反对，说国民党的训政不好，国民党一些人也觉得训政不行了，要一个宪法，便搞了一个，就是五五宪法，是立法院搞的，同时还公布了国民大会的选举法组织法，是1936年，民国25年公布的。正是卢沟桥事变的前一年。这个宪法也不好，《解放》97、98期，有一篇文章批评五五宪法不对的地方，同志们可以研究一下。 　　关于五五宪法的错误，我这里附带的说明几点：①宪法是保障人民权利的，但五五宪法是剥夺了人民的权利，它所规定的人民权利，要用另一种法律来保证，如果这个法律没有，人民便没有权利自由了。这是不对的。②国会的权力没有说明，国会应该代表人民的意志。它的国会三年开一次会，通过宪法便完了。没有执行委员，没有权力，同时开会的时期太长，三年一次，闭会后也没有驻会执行委员，不能代表人民的意志。③总统的权力太大，一切由总统决定，总统变成了统治。五五宪法的缺点很多，主要的是这三点：不能用法律来保障人民的权利；国会的权力太小，不能代表人民意志；总统的权太大；这和我们需要的宪法不合。 　　(五)现在我们需要的宪法 　　现在我们需要的宪法是什么?我只讲两点： 　　第一，关于国会方面。我们要注意这个事情，使宪政能成为群众的运动。中国现在所需要的国会：①是人民选举的代表，他们现在是国民党圈定的，这不是人民选举的。人民应该可以选举代表到国会去。过去选出的代表都是国民党自己搞的，用他们做代表便不行。②国会的权力不止限制于制定国策，并决定一切国家大计预算决算等。国会应该有这样的权力，五五草案便没有这样规定，我们要国会的权力大一些，要决定一切国策。③会期三年一次太长了，我们开会的时期要短一点，一年一次。大会闭幕时期，要有一个执行机关，现在没有这一条。这是国民大会要注意的。我们要人民选的代表，能代表人民意志的。国会可以决定抗战国策，预算决算等国家大计。会期短一点，闭会后要一个执行机关。 　　第二，宪法应该怎样呢?①宪法要符合全民族各阶层的利益，不是一个阶级的。现在的宪法是资产阶级的利益多，工农在宪法上的保证少，就是有一点也用别的法律来取消了。现在是统一战线，新民主主义的国家，工农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都要宪法来保障，不能对资产阶级保障多，对别的阶级保障少。②宪法是根本法，不能受任何暂行法的限制，临时约法便规定了人民的权利自由，五五宪法规定人民的权利要用另一种法律来执行，如果这个法律没有订出来，人民权利便取消了。所以根本法不用别的法律来取消它。③这种宪法要发扬民主精神，保障民权，对民主的发扬在宪法上要表现出来。外国的宪法是保障大资产阶级，不是真正发扬民主。④宪法不止是口头的条文，要有物质基础来保障。我们要言论出版自由，便要有一个印刷所。所以我们的宪法要规定物质基础的保障。⑤现在是抗战的时候，要适合统一战线的需要。这是我们所需要的宪法。 　　最后，要怎样保证国会和宪法的产生是真正的民主政治的表现。现在要开会讨论研究这个问题。现在他不许我们开会讨论，宪法座谈会谈一下也不许，现在一定要群众能开会。所以要真正实行宪政，要使群众能讨论，在国会以前要准备，开放民主，不这样做便不行。国会要选举，现在不许我们讨论，将来选举谁去呢?现在要保证国会和宪法的兑现，要实行民主政治。在我们边区讨论宪政很方便，在其他地方便不行。我们这里要搞出一个规模来，毛主席等人便发起组织了宪政促进会，要普及到各县去，我们县上的同志要注意宪政运动。党中央很注意这个问题，各地也要注意，的确要懂得宪政，要懂得国会是什么，要研究宪法，要能保障各阶层的利益，尤其是边区的工农。我们各县各同志要多注意向群众解释，使他们了解宪政运动的重要，国会是什么?宪法是什么?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宪法?这是各县同志要注意的。 　　(六)现阶段宪政运动的特点和努力的方向 　　边区的宪政运动很好，别的地方便不行了。重庆因为有一个参议会的宪政促进会还可以，其他地方便不好。华北也要好一些。这是要我们在边区宣传宪政，造成热烈的运动，在各县的同志要使群众了解。另方面联系到我们县上这些民主的事情，要深入群众中去。在这次总结工作的会议上，说到区乡有不民主的事发生，只有深入的政治动员，才能完成任务，如果方法不民主就是不能完成任务。我们要搞好，应该出粮的出粮，应该不出的不出，要表现工作的民主，和群众联系起来，要注意民主。 　　现在讲现阶段宪政运动的特点：①现阶段的宪政运动是全民性的，是团结抗日的。这和各国不同，和满清和辛亥革命的宪政运动不同。他们的目的不同，或者只是一个阶级的。现在的宪政运动是全民性的，这一点要注意。是各个阶级的责任。不是一个阶级去搞的，宪法要适合各阶级的利益。现在是团结抗日。②现在的宪政运动是对付外来敌人不是内部斗争。许多宪政是内部斗争，像英法的立宪运动是反对内部的封建阶级的，我们便不同，不是内部斗争，而是为了发扬民主，增加力量，反对外来的敌人。③实现宪政要斗争，是和平的斗争，不是流血的。各国的宪政运动都要流血的，一般的宪政运动史都是用血写成的。我们今天实现宪政要斗争，但不是流血的斗争，是和平的斗争，用发展统一战线的方法，枪口对外，不是枪口对内的。这是特点。 　　我们应该怎样努力呢?努力的方向：①开展宪政运动成为群众的运动。不要大家了解宪政运动是不对的，我们要使这个宪政运动成为群众运动。不只干部要了解，要动员各个组织，使工农妇女等都了解，从组织上来促进研究宪政。边区200万人，是一个很大的力量，这样不只帮助全国，内部的工作也会好起来。大家要了解这是大家的责任，不然便不能开展成为群众运动。②积极的帮助政府实行宪政，国民党已宣布了要实施宪政，这是合法的。许多事不合法便不行，便不许我们搞，现在不只边区，在全国也可以用宪政的组织来进行工作，提出意见帮助政府，不要他在11月12日公布一个宪法便完了，现在的宪政要政府兑现，要我们群众的力量。③反对汪精卫的伪宪法。抗日阵线中也有不少坏分子，我们要挽救他们，不然人跑的太多了，政府垮台也不行。我们坚持统一战线便是为此。汪精卫跑了没有办法，使别的人不要跟他跑。汪精卫写了文章，反对蒋介石，说他没有民治法治，说得很好，实在他是日本人在后面牵线，他是傀儡。我们要反对。一切的假宪法，过去的东西，像五五宪草，我们也反对。④把宪政运动和抗战联系起来。这个时候要紧的是抗日，抗日高于一切。说抗日不要宪政是不对的，这样就取消了宪政运动，我们要发扬民主，增加力量，帮助抗战。⑤我们要促进宪政运动，规定好的宪法，我们要的民主不是英法资产阶级的民主，也不是社会主义苏联的民主，我们是新民主主义，在抗战的时候建立统一战线，各阶级都有保障。现在各阶级联合在一起，没有宪法保障便不行。我们现在的宪法，要适合各阶级的利益，联合各阶级抗日。⑥为了开展宪政运动，目前要给人民的民主自由。保障人民的自由权利才是开展宪政运动的条件。边区开会可以，在西安便不行，这宪政运动便不能展开。国会要竞选，人民不懂得，也没有意思了。少数人指定的就不能代表人民的意志。现在要成立国会的竞举运动。国会的事情是全国的事情，要成为普遍的群众运动，一定要保障人民的自由，研究宪法问题要有自由，不许人民研究讨论，这样11月12日公布一下的宪法是假的。现在要成为一个群众运动，要保障人民的自由权利，这是我们目前的努力方向。 　　这个问题的参考材料很多。《解放》7到8期和五五宪法草案，同志们可以找一些材料回去，在各县把宪政运动做成一个事情，不要把宪政运动孤立起来搞，要和各种工作联系起来。宪政是民主，在各县区要发扬民主，讲这个道理，向群众解释。同志们去注意做，对工作会有帮助的。我的报告完了。(大鼓掌) 　　根据陕西省档案馆所藏记录稿整理刊印。 　　 林伯渠文集/林伯渠.—北京：华艺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