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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切的教诲 深情的关怀

杨正午

仲勋同志长期以来一直情牵毛主席故乡湖南，多次亲临湖南视察指导，足迹遍及长沙、株洲、湘潭、常德、湘西、张家界等六个市州。特别是1987年，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的仲勋同志一年之内两次视察湖南。我当时任中共湖南省委常委、湘西自治州州委书记，12月12日至15日，有幸陪同了仲勋同志在大庸、桑植、永顺、吉首等地的视察。 　　韶光虽逝，记忆犹新。他的亲切教诲，一字一句铭记于心；他的深情关怀，一件一桩历历在目。这些点点滴滴的往事，虽然在仲勋同志戎马倥偬、功勋卓著的一生中，不过是一些平凡小事，但这些“小事”，充分体现了仲勋同志对湘西少数民族地区、革命老区、贫困地区的深情牵挂，体现了对湘西土家、苗、汉各族人民的深切关怀。仲勋同志那平易近人的和蔼性格、亲民爱民的赤子情怀、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一直教育着我、激励着我、鞭策着我。 　　“官再大，地位再高，也是群众中的一员” 　　12月l2日，天公作美，雨过天晴，湘西大地沐浴在温暖的冬日阳光之下。这天上午，仲勋同志在时任省委副书记刘夫生同志的陪同下，一路风尘仆仆，来到大庸市境内的水绕四门，来到了他一直牵挂着的湘西人民之中。 　　那时，仲勋同志已是74岁高龄，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耳聪目明，稀疏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着，露出宽广的前额和圆大的脸庞，身着灰白风衣，脚穿黑色布鞋，简洁而朴实。 　　当时，从水绕四门进入湘西自治州，得步行十多华里的崎岖山路，这对患有关节炎，且年过古稀的仲勋同志来说，算得上一次“小长征”。工作人员特意为他准备了坐骑。曾经戎马疆场的仲勋同志原本非常喜欢骑马，可他看到肩挑背负、一路步行的群众，当即谢绝了好意。 　　“习老，您是老首长，怎能和我们大家比呢?”工作人员极力劝说。 　　“官再大，地位再高，也是群众中的一员啊!”仲勋同志边说边迈开矫健步伐，率先而行。走了很长一段路，工作人员再次把马牵到仲勋同志的身边。盛情之下，仲勋同志难以推辞，踏镫上鞍，可只迈出几步，又弃马走路了。“走路和干其他事情一样，半途退缩，不会有什么成就；一鼓作气，前面就是光明。”他边走边意味深长地说。 　　一路视察，一路留下了仲勋同志那“群众中一员”身入群众、心贴群众的公仆身影，处处体现了仲勋同志那“群众中一员”热爱群众、关心群众的公仆情怀。 　　在吉首纺织印染厂视察时，当仲勋同志看到有位女职工口罩没有戴严实，他亲切地走上前，亲自给她戴正口罩，还反复叮嘱，“马虎不得啊，一定要重视身体健康!”随后，他径直走向职工食堂，边走边看，边看边问，对掌勺的炊事员说：“师傅辛苦了，你们要当好职工的好后勤，做饭菜既要花样多、味道好，还要讲卫生。” 　　在乾州车间视察时，仲勋同志闻到卷烟车间的浓重烟昧，就把我和厂里负责同志叫到身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关心职工健康，一定要搞好劳动保护”。 　　还有一些“群众中一员”的“小事”，一直在湘西传扬：与干部群众见面，仲勋同志总是首先伸出手，和对方紧紧相握；坚持和随行的装运工一同吃饭，连声夸赞食堂工人工作辛苦，手艺好；主动提出和随行记者一起合影，说记者们也很辛苦。仲勋同志“群众中一员”的音容笑貌，永远定格在我们心中。 　　“我这头老牛愿为你们拉一趟车” 　　湘西是一个典型的老少边穷地区，当年全州人均工农业生产总值只有710元，比全国低53%，比全省低42%；人均粮食产量625斤，比全省少270斤；全州有105万农民年人均纯收入在200元以下。在陪同仲勋同志视察的途中，我把这些情况向他如实作了汇报。按照原计划，仲勋同志视察完贺龙同志的家乡桑植县洪家关后，就要返回长沙。但听了我的汇报后，仲勋同志非常牵挂湘西人民的生活，毅然改变了视察行程。他不顾山高路陡，不顾天寒地冻，在我的建议下，驱车到土家族聚居的永顺县和苗族聚居的吉首市视察。 　　20世纪70年代，为了改变贫困落后面貌，当地政府立足本地资源优势，创办了龙山卷烟厂。经过一段时间发展，龙山卷烟厂发展成为纳入国家计划的重点扶贫项目，并于1985年被划为中央企业，成为州、县财政的支柱。仲勋同志了解到这个情况，特意来到龙山卷烟厂乾州车间视察。视察过程中，在听取企业领导汇报企业的发展情况和遇到的矛盾困难时，仲勋同志深情地说：“对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在政策上给予适当的优惠和照顾，这是完全应该的。有些问题可以探索研究，逐步加以解决。我这头老牛愿为你们拉一趟车。”回到长沙后，仲勋同志指示省委领导，采用了很多办法，为企业解决了许多问题。 　　从乾州车间回宾馆的车上，仲勋同志把我拉到他的身边，亲切地问我还有什么困难。我向仲勋同志汇报了群众生活方面存在的三大困难(吃饭、住房、饮水)和基础设施建设落后的情况。仲勋同志听后，表情十分凝重地说：“衣食住行是群众最基本的生活条件，一定要作为大事认真加以解决。我还是那句话，‘愿为你们拉一趟车’。”仲勋同志说到做到。回京后，他帮助我们在政策支持、计划安排、资金扶助等方面解决了许多实实在在的问题。仲勋同志对湘西的关心支持永远留在湘西人民心中。 　　“一定要组织青少年来这里参观” 　　桑植县是贺龙同志的家乡，是红二方面军长征出发地。仲勋同志曾经与贺龙同志并肩战斗、出生入死，从炮火纷飞的革命战争年代，到如火如荼的和平建设时期，两人建立了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战友情谊。 　　那次视察过程中，当仲勋同志步行到张家界国家森林公园管理处住地后，毅然改变之前安排好的行程，第二天上午就乘车直接奔赴桑植县，当天下午又马不停蹄赶到了洪家关。对仲勋同志来说，山水之美固然引人入胜，战友之情更加笃定深厚。 　　隆冬的湘西，寒气逼人。在洪家关参观贺龙纪念馆时，仲勋同志走到贺龙同志塑像前，深深鞠躬，以表达对贺龙同志的深切缅怀和敬意。尽管当时已经夜幕降临，雨雪霏霏，仲勋同志仍仔细参观了贺龙故居的火坑、卧室和灶房。 　　在贺龙生平事迹展览馆，仲勋同志认真地观看每一张图片、每一件实物，认真倾听了每一句解说、每一个故事。当他看到陈列室一张照片不够清晰时，当即表示要给陈列馆充实比较理想的内容；当看到贺龙同志生平介绍中写着“含冤去世”几个字时，仲勋同志不由得把心中的无限悲痛化作了一声长叹。 　　在贺龙纪念馆参观结束时，习老仍意犹未尽，满怀深情地说：“很受教育。”并挥笔题词“资兼文武、勋功伟绩、高风亮节、一身正气”，用16个苍劲俊逸的大字，充分表达了对战友的真挚情怀。 　　当仲勋同志了解到每年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十多万人到此参观时，欣慰地对县乡负责同志说，“一定要组织青少年来这里参观，让我们的后代了解历史”。 　　关心青少年的教育成长，是仲勋同志沿途反复叮嘱我们的大事。他语重心长地说：“湘西出了很多名人，有贺龙、沈从文、黄永玉，只要抓好了青年一代的培养教育，他们当中定会出现有作为的作家、画家、记者、学者、工程师、企业家。”这情真意切的话语，既是对我们这些领导者的要求，也是对湘西各族青年的殷切期望。 　　“团结一心，建设湘西” 　　四天的视察，即将结束了。我的心情一直不能平静，总想多和仲勋同志说几句心里话，总想多听听仲勋同志的亲切教诲，但看到他不停奔波、不停思索带来的劳累，又于心不忍，几次来到他的房门外，又驻足了。但没有想到的是，15日晚上已过了9点，仲勋同志却主动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问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感动不已中，我向仲勋同志汇报了自治州的民族关系、民族干部问题。湘西自治州是土家族、苗族两个少数民族联合自治，各民族和睦相处、团结共事，民族干部不断成长。我作为少数民族的州委书记，始终把处理好民族关系、加强民族团结作为领导工作的根本准则。 　　仲勋同志听后，非常高兴，又非常严肃地说：“民族关系、民族团结问题，是事关国家统一、民族振兴的重大政治问题，一定要高度重视。加强民族团结的根本是干部带头，特别是领导带头。发展民族经济的关键是培养提高民族干部素质。”他拉着我的手深情地说：“你是少数民族领导干部，任重道远啊!” 　　仲勋同志的话说得很轻，也不长，但我听起来感到语气特别亲、分量特别重。我激动不已、感奋不已。我不禁双手拿来笔墨，请仲勋同志写下对我们的殷殷教诲。他欣然应允，走到桌前，挥毫泼墨，把对湘西人民的真诚关爱，对湘西发展的深切关注，对湘西干部的殷切期望，化作了“团结一心，建设湘西”八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历史发展到今天，我们一直铭记着仲勋同志的深情关怀，努力实现着他的殷切希望。可以告慰仲勋同志的是，经历20多年的顽强拼搏，湘西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历史性变化：2011年，全州实现地区生产总值361.4亿元，是1987年的28.7倍；实现财政收入41.9亿元，是1987年的26.4倍；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3674元，是1987年的10.1倍……在党中央、国务院的亲切关怀下，包括湘西自治州和张家界市桑植县在内，湖南省有31个县(市、区)纳入国家武陵山片区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试点范围。完全可以预见，在仲勋同志曾经走过的这片热土上，湘西的明天必将越来越美好，湘西人民的生活必将越来越幸福!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仲勋同志离开我们已经十多年了。我常常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和谆谆教导，感觉他离开我们越久，就越发感到他的亲切，越发感到他的伟大。我敬仰他、怀念他。湘西人民敬仰他、怀念他。湖南人民敬仰他、怀念他。 　　(作者系中共湖南省委原书记) 　　 习仲勋纪念文集/中共中央党史研究所编.—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