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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老首长习仲勋同志

岳玉峰

转眼间，老首长习仲勋同志已经逝世快三周年了。每当我们追忆起他的音容笑貌时，他对我言传身教的情景便萦绕在面前，激起我无尽的情思和深切的怀念。 　　1947年5月，陕甘宁边区军民5万多人在安塞县真武洞举行庆功大会。我当时是延安游击队的战士，在保卫延安的战斗中被评为战斗英雄，受到部队的嘉奖。在庆功大会上，我认识了习仲勋同志。1948年4月，上级调我到西北野战军司令部工作，担任西北野战军政治委员习仲勋同志的警卫员(后任卫士长)。我在他身边工作了近12年。这期间，他既是我的首长，又是我的良师益友。我从他身上学到了我终生用之不尽的革命精神。毛泽东同志亲笔为习老题词“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正是习老一生的真实写照。每每想起这些，我总是心潮澎湃，难以平静。我在他身边的日子里，他的工作不断变动，职务不断升迁，从中共西北局第二书记、西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代主席、西北行政委员会副主席，到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副主任、党组书记，从中宣部长到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我一直称他为习书记。他一直是我心目中最崇拜、最尊敬的老首长之一。 　　从延安到西安 　　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在全国已成燎原之势。1948年底，为了尽快解放西安，西北野战军各位首长从延安出发，带领队伍向西安进发。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标志着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已经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全国革命战争形势一片大好，催人奋进。 　　在向西安进发的路上，我跟随习老乘坐一辆美国吉普车，英勇的西北野战军战士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路乘胜前进。延安通往西安的公路，本来就坑洼不平，加上敌人的破坏，就更难走了。那几天，天又下着雨，在泥泞的道路上，汽车不断地出故障，时不时地出现抛锚，弄得我们这些随行人员时而帮助司机推车，时而帮助修车。当时整个革命形势大好，解放战争进军步伐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可我们的车总老是出毛病，怎不叫人心急火燎呢?! 　　每遇到车子出毛病，习老从不袖手旁观，每次都下车和大家一起推年修车，为了鼓舞士气，激发斗志，经常给我们讲革命的大好形势，还说西安是中国历史上的古都，我国西部重镇，我们不但要尽快解放西安，将来我们还要把西安建设的更加美好。 　　车到洛川，天已经黑下来了，各位首长不顾征途劳累，一停下来立即召开干部会议，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会议一结束，当习老得知几位同志因征途过度疲劳病倒了，他不顾自身劳累，马上到他们的住处探视，大家都劝他早点休息，明天好赶路，但习老总是说，不去看看他们，我放心不下啊。就这样他几乎一夜没有睡觉，天一亮又和大家一起出发。 　　为了支援前方战斗，在会议上，习老亲自动员西北野战军司令部的同志们临行时每人都要背一发炮弹送到前线去，自己也不例外。第二天临行时，他自己也亲自带了一发炮弹，我们一到咸阳驻地，习老就让我们赶快把炮弹送到前线去。按照他的指示，我们把炮弹一直送到战斗在三桥附近战士们的手中。当晚，人民解放军就解放了西安。从此，古城西安也就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在西安刚解放的日子里 　　西安宣告解放，我随习老进城，开始先住在皇城(现在新城省政府大院)。刚一进城社会秩序还很乱。一天早晨我提着壶去打开水，打完水往回走时，在路上敌特分了偷偷向我开了一枪，幸好子弹只是打在水壶上，将一壶滚烫的开水漏了个精光。 　　后来我们迁到建国路，住进原国民党市长王右直的公馆，每到晚上敌人就出来捣乱，还时常向院子里打冷枪扔手榴弹。有一天晚上，敌人向院子里一连扔了三颗手榴弹，情况十分危险，习老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为他的安全担心，可习老却十分坦然，那天晚上，习老问我，“你的卡宾枪呢?给我，咱们一起和他们战斗。”当时我说：“首长你不能出来，还是在屋子里安全些，这里有我们呢，敌人来一个消灭一个，来两个消灭一双，一定要确保这里的安全。”最后，习老还是从屋子里出来和我们一起共同战斗。在建国路住的日子里，习老除了开会，批阅文件外，就和我们朝夕相处，并肩战斗。 　　习老教我们遇事沉着冷静 　　西安解放不久，马鸿逵趁我们尚未完全站稳，妄图偷袭西安。敌人快速向咸阳推进，一时形势十分吃紧。这时，彭总、贺总、习政委和省市领导都在咸阳驻地开会，前方部队一连几次派人上来告急，会议却一直正常进行着。最后，枪炮声越来越近了，敌人先头部队已进入咸阳郊区，这时首长才考虑将会议转移到西安飞机场去开。 　　从咸阳到西安当时渭河上还没有桥，只能用船把大家摆渡，习老一直在现场沉着冷静地指挥着过河，他先让大家过去，他最后过河。到西安飞机场后，会议继续进行，一直开到晚9点多才结束。 　　会后我随习老乘车回建国路，车到大街上，夜色中忽然被一群军人把我们的车围住了，端着枪，枪上还上着刺刀。我一看情况，急忙从车上跳下来，上前一手把他们的枪和刺刀推开，一手摸出我身上的手枪，这时习老立即制止我说：“沉住气，别开枪。”但我心里想，西安刚解放，马匪妄想偷袭西安，社会秩序又很乱，要应付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正在这时我看见了我们的姚团长，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拦习政委的车?!”姚团长一看车上坐着习政委，立即命令战士们退下去，我说：“这里不便多说，你一会儿来军政委员会一趟。” 　　姚团长随后来了，一见习政委，由于过分紧张头上直冒汗。见此情况，习政委并没有再多批评他，只是说：当前形势比较紧张，情况也比较复杂，部队内部要多多加强联系，以后带兵也要注意，我们做领导的遇事要沉着冷静，刚才我要不及时让岳玉峰沉住气，真的动起枪来就不好了，我们不能真的像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姚团长紧张的情绪这时才放松下来，习老随即挥挥手说：“你回去吧，部队刚进西安，要加强教育，严加管理，要爱护西安的老百姓，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奔向解放兰州的路上 　　习老作为西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把西安解放后各项工作做了安排和部署，就又随指挥部一起指挥大军西进，去解放兰州。 　　一起动身的有贺总、彭总、张参谋长等各位首长。我随习老乘的美国吉普车，一路颠簸，加上天不作美，西北风呼啸。雨雪交加。当我们快到陕西彬县时，车子又出了故障，在泥泞坑洼的路上抛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抢修了几个小时还是开不动。司机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大家都一起动手帮他修车。习老站在冰天雪地里也和大家一样动手搬木头递工具，还不断地给我们出主意想办法，也和我们大家一样，手上沾满了油污，满身的泥巴。我们多次劝习老到附近村子里老乡家休息，习老总不以为然地对我们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咱们赶快把车修好，兰州还等着我们去解放哪!”天渐渐黑下来了，我到老乡家找到房子，请习老去休息。那时老百姓家的土炕上只铺着薄薄的席子，这怎么能让首长休息呢?我正在发愁时，习老说：“车上还带有一条被子，把它拿来铺好，咱们一起上炕休息。”我说：“习老你比我年岁大，又日夜操劳，还是你先休息吧。”习老总是不肯，说：“你年轻，瞌睡虫比我多，别把年轻人冻着。”我是坚决不同意，说：“把你冻着累着，可关系着兰州解放的大事啊!” 　　习老见我硬是不肯上炕去睡，就说：“那好，咱俩一起上炕，合盖一条被子睡，挤着点还不冷。”就这样我和习老睡在了一个被窝里，两个成年人一条被子怎么也盖不严，习老总不停地给我盖被子，我又怕把习老冻着，也想法把被子给他多盖些，就这样一条被子两人盖，拉来扯去，开始都睡不着，后来也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都说睡了一个好觉。 　　头天后半夜司机就把车修好了，天一亮我们就共同乘车朝着解放兰州的大路开去。 　　在中南海游泳池见毛主席 　　有一天晚上9点多钟，在习老的住处，习老对我说“咱们出去一趟”。我马上去叫司机，司机来了，这时我问习老“咱们今天去哪里?”习老说“去中南海游泳池”。我还以为他要去游泳呢。车开到游泳池门口，我和习老下了车向游泳池方向走去。来到游泳池边上一看，啊!毛主席正在那里游泳哪。能亲眼看到毛主席游泳真是又惊又喜，在此之前都说毛主席他老人家喜欢游泳，今天可真的看到了。 　　我随习老站在游泳池边上看着毛主席轻松地游着，真是如同“胜似闲庭信步”。毛主席在水中看到我们来了，他老人家绕池游了一圈儿，游到我们前面，毛主席挥手对习老说：“仲勋你也下来吧，咱们一起游一会儿。”习老很尊敬地对毛主席摇摇头，摆摆手说：“主席，您游吧，今天我不下去游了。”毛主席见习老不下去游泳，很快上岸了，他身披一条大浴巾，仰坐在躺椅上稍作休息，随后，毛主席先把一本书递给习老，看样子书是毛主席事先准备好要送给习老的，书上还有毛主席的批语。毛主席边递边对习老说：“我跟恩来讲过了，你还年轻，身体又好，是个壮兵，年轻有为嘛，得把你肩上的担子压重些啊。” 　　正在说话问，罗瑞卿来了，他们三人说话时，周总理由卫士长程元功陪着来了，几个人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习老和主席、总理、罗瑞卿握手告别，这是我随习老在中南海第一次见到毛主席。 　　在这次他们见面之后不久，习老便被任命为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 　　西安“一间楼”泡馍馆落户北京 　　有一天我在中南海颐年堂站着，这时包尔汉和赛福鼎坐车来了，我上前去问司机：“你们找谁?”他们说，是来找周总理的。后来才知道是周总理请他们二人吃便饭的。我告诉了他们周总理住的地方。 　　他们走后，不大一会儿，毛主席从里边走出来了，我回身一看是毛主席，当时还有点紧张。毛主席向我走过来，主动问我：“刚才是谁开车来了?”我立正向毛主席敬礼并回答说：“是新疆的包尔汉和赛福鼎同志，周总理请他们吃便饭。”毛主席听罢点点头，没想到紧接着又问我：“你们西安有什么地方风味儿名吃吗?”我说：“毛主席，西安有牛羊肉泡馍。” 　　毛主席又问：“牛羊肉泡馍，味道很好嘛?” 　　我点点头回答说：“味道好极了，里边放上辣椒，又香又辣。” 　　毛主席一听笑了，说：“肯定合我的胃口了，以后见到仲勋同志，问一问你们那个泡馍就更清楚了，有机会去西安一定要尝一尝的。” 　　后来，我因家中有事，要回陕北甘泉，一天汪锋同志来习老家，我把见到主席的情况和他们说了，过了两天，习老和汪锋同志商量过后，就写了封信让我回家路过西安时送给方仲如市长，后来我按他们说的办了。 　　等我在家办完事，从陕北回到西安又去看方市长，他派人和我一同去了西安“一间楼”泡馍馆，这时我才知道，“一间楼”泡馍馆分了一半要落户北京，要在新街口创办一个“陕西牛羊肉泡馍馆”。 　　不久，泡馍馆就正式开业了，很受群众欢迎。据说中央一些领导同志都去过泡馍馆，都说陕西的牛羊肉泡馍味道还真不错，很有一些地方特色! 　　习老对家属及身边工作人员从严要求 　　全国解放后，为了工作需要国家给高级领导干部都配备了专车。习老对我们说：“国家给我配的车，是为工作需要，家属和子女不能随便用车，特殊情况要用，要经过我批准。” 　　齐心同志上下班，有时遇到刮风下雨，冬天下雪特别寒冷，路又滑，我们提出让车送一下，习老不同意，对我们说，不能搞特殊化。 　　当时，习老的孩子在北京育英小学上学，离家较远，在天气不好的情况下，我们用车接了一次孩子，习老知道后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说：“我的家属和子女不能随便用我的车，为什么有令不行。有禁不止?!今后再不能这样了。” 　　习老对我们这些在他身边工作的人员同样也要求很严格，一切都是按政策办事，每当遇到提升职务，增加工资，都与机关其他工作人员同样对待，一视同仁。他还经常告诫我们，在领导身边工作，要的是平常心态，不能有优越感，更不能搞特殊化。大家在一起工作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深些，但不能以感情代替政策，这样会给社会造成不良影响。 　　(作者原为习仲勋卫士长) 　　 怀念习仲勋/《怀念习仲勋》编辑组编.—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5.5（2009.5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