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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挥师入关占领平津，大军南下直指湘鄂 衡宝战役

张洋

长沙和平解放后，湘南、湘西广大地区仍然处于国民党残余势力的统治之下。从长沙撤退的白崇禧部据守衡阳、宝庆(即邵阳)为中心的湘南地区；陈渠珍部盘踞湘西各县。为了彻底消灭蒋军在湘残余势力，早日解放湖南全境，1949年9月13日至10月16日，我第四野战军发动了著名的衡宝战役。 　　萧劲光和白崇禧早就认识，还在北伐战争时期，萧劲光就与白崇禧有过交往。随后20多年两人再无交手。四野大军南下后，短短的几个月里，萧劲光却与白崇禧所部接触了三次：第一次在河南信阳，还没正式交火，白崇禧脚下抹油，先溜了。第二次在武汉，萧劲光本想抓住白崇禧决战，但白崇禧见势不妙，出人意料地弃城而逃。第三次是在长沙，白崇禧拉拢陈明仁不成后，又是迅速撤离险境，再次躲过了打击。 　　“这次一定要抓住这个狐狸，至少要抓住他的尾巴，砍掉他一段!”在长沙的十二兵团司令部里，萧劲光握紧了拳头。 　　此时的萧劲光手下猛将如云，虎军聚集。他指挥的十二兵团有6个军，即第四十军、四十一军、四十五军、四十六军、四十九军及配属他作战的二野第十八军。 　　萧劲光决心逮住白崇禧不放，并把他的部队作了如下部署： 　　四十六军、十八军摆在衡阳以东的安仁地区，牵制敌人，配合正面进攻； 　　四十军、四十五军、四十一军一线展开于衡宝公路的正面，实施主要突击； 　　四十九军部署在四十五军的后面，加强正面突击力量。 　　9月15日，各部队开始向指定地区运动，萧劲光要求各部队在接敌时尽量隐蔽，封锁消息。于是，四十一军便伪装成地方部队取小道前进；四十军由攸县折向西北再转向湘潭；原先就在湘江以西的四十九军对衡宝公路正面的敌人严密警戒，保障其他部队顺利渡过了湘江。对向安仁地区前进的四十六军，萧劲光则要求该军虚张声势给敌人造成错觉，以为我军的主攻方向在衡阳至耒阳一线。 　　各军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集结后，萧劲光于10月2日命令正面的3个军一齐向敌人发起攻击。 　　当时在衡宝地区的国民党军是第七十一军、一二六军和五十八军，国民党军这3个军都不满员。 　　10月3日拂晓，我军便突破了敌人的第一线阵地，迫使第七十一军后撤。4日，衡阳、宝庆的守敌全线动摇，我军乘胜向纵深发展。至5日晨，十二兵团各军均向前推进了20至50公里，控制了渣江至界岭一带，在衡宝公路以北与敌人形成对峙。 　　萧劲光和四野总部的作战意图是给予白崇禧集团猛烈打击后，迅速切断湘桂铁路和粤汉铁路，不让白崇禧集团逃回广西，争取在湘南大量歼灭其有生力量。按作战常规讲，白崇禧遭到我军猛烈打击后，应该迅速收缩兵力，避免再遭打击。然而，白崇禧在其一线阵地被突破后，却将其主力第七军调来，又将其四十六军、四十八军沿粤汉铁路北调，同时将第九十七军、七十一军移至衡宝公路，摆出一副与十二兵团大战一场的架势。 　　衡宝公路，全长不过200里，白崇禧却一下子集中了近30万人马! 　　“小诸葛”白崇禧作战历来机智，不与对手硬拼，以灵巧取胜。这时候却突然要与四野主力决战，究竟是何用心? 　　这一情况的出现引起萧劲光的警惕，他果断地命令各部队暂缓前进，并将情况迅速报告给林彪。 　　在四野指挥部里，林彪面对着军用地图久久思索，他心想，白崇禧一向与人斗智不斗力，这一回却一反常态，集中了所有的兵力，摆出了一副要与解放军决一死战的架势，这里面肯定有鬼! 　　军用地图上标明衡宝地区是水网地带，沟渠纵横，河流遍布，这样的地形极不利于机械化和重炮部队的运动。 　　莫非白崇禧设下了一个口袋阵，明为正面决战，实则诱我进入伏击圈，张开利口将我吃掉? 　　林彪端起蜡烛，仔细察看地图上敌军的进驻位置。 　　果然，白崇禧的几个主力军已占领了一些重要的制高点和交通要道，我军如果贸然进攻，虽能突破敌人前沿防线，但向纵深发展必然陷入白崇禧事先设好的口袋阵内；加之水网密布，我军必然行动迟缓，难以应变，即使不会陷入泥潭，也会招致重大损失。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林彪放下了烛台，长长地嘘了口气，对身边的参谋道：“命令所有部队暂停进攻，原地集结待命。” 　　接到林彪的命令后，萧劲光在10月5日又两次电令各军原地待命，严密监视敌人。 　　然而，却有一支部队继续猛打猛冲，一直打进白崇禧集团的窝里! 　　这支部队就是四十五军的一三五师。 　　并不是一三五师不执行命令，而是他们一路上打得顺手，推进速度极快，后来天降大雨，电台受到干扰，与军部一时失去了联系。当四野部队全线攻击停止时，他们竟毫无觉察，继续朝前猛冲，一昼夜竟前进了160里，跨过了衡宝公路，一直插到了白崇禧集团的纵深，这一来，他们成了“孤军”。 　　一条小鱼，钻进了白崇禧30万大军的汪洋大海里，而这条小鱼并没有觉察到四周布满杀机。从一三五师的行动来看，他们孤军冒进纯属偶然，既不是萧劲光和林彪的决断，也突然打断了白崇禧的精心部署。一三五师挺进的位置，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子插在了白崇禧集团的要害处，威胁着他的整个部署。 　　白崇禧无奈之下，只得赶忙调整部署，抽调1个师在后面阻截，动用他手中的王牌部队第七军的两个师和四十八军的两个师正面包抄。 　　白崇禧用5个师对付一个师，意图很明显，就是快刀斩乱麻，想尽快一口吞掉一三五师，再重新恢复决战态势。 　　一三五师师长丁盛发现自己的部队被敌军重重包围后，并没下令撤退，他知道后撤的路上肯定有重兵设伏，后撤只能遭受灭顶之灾。可是，他也没命令部队就地筑垒防御，他不是那种让敌人来打的指挥官，在极其险恶的环境里，他果断地下令全师向前猛冲! 　　朝敌人心脏里冲!朝敌人要害处冲! 　　这一冲，搅得天翻地覆，把白崇禧的口袋阵冲了个稀里哗啦。 　　白崇禧的第七军是桂系部队的王牌军，不仅武器装备精良，而且战术手段狡诈多变，一向受到白崇禧的偏爱和重用。这个军在解放军百万雄师过长江后，仅损失一个团，实力没有受到影响，白崇禧把它当成了一支“救火队”，用来承担最重要的任务。为了便于机动，白崇禧给第七军配备了上百辆大卡车，大大增加了其机动能力。 　　第七军的官兵也自命不凡，目空一切，吹嘘自己是“钢军”。 　　然而，第七军在衡宝路上遇上了对手，遇上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四野一三五师。 　　当第七军匆匆赶来阻截一三五师时，正当深夜，双方一场混战。一三五师不管面前敌人是“钢军”还是“铁军”，照样猛打猛冲，有时候和敌人搅到一起，发现口音不对，才赶紧回击；有时候正在追击，突然身后又冒出一股敌人来，又转身予以痛击。 　　常常还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军战士直扑前方敌军，一些战士子弹打光了，就拿着空枪和爆破筒追打，如同赶鸭子似的一口气追出五六里。当仓皇逃跑的敌人回头见我军追击的兵力不多时，转过身子又反扑过来……我军战士只得就地转入防御，待敌人逼近时突然开火，又打得敌人抱头鼠窜。 　　就这样，在混战中，一三五师1个师拖住了白崇禧的4个整师，迫使敌人到处与我一三五师交战，根本无法脱身。 　　白崇禧原想设下陷阱反击我军，不仅计划没得逞，反而被我一三五师插进一刀，他害怕内外受制，只得改变计划，于10月7日凌晨下令全线撤退。为了安全撤离，他命令第七军和第四十八军向武冈方向前进，保障其左翼的安全。 　　这时候，白崇禧斗智不斗勇了，组织撤退果断迅速。而如果他再逃得慢一步，30万看家部队全得在湘南报销。 　　见白崇禧退了，萧劲光立即命令正面进攻的4个军12个师全线出击，追歼敌人。同时命令四十六军越过湘江向耒阳前进，十八军向零陵前进。 　　这时候萧劲光心中明白，要想全部包围歼灭白崇禧集团已经不可能了，但是抓住其一大股加以围歼还是能够做到的。于是他命令各部队克服一切艰难险阻，发现敌人就死死地咬住，然后各军互相配合，密切协同消灭该敌。 　　那几天正遇阴雨，道路泥泞，部队每前进一里都很艰难。但十二兵团的指战员们不怕苦不怕累，昼夜兼程，猛打勇追。 　　此时钻入敌人窝里的我一三五师，又成为扼住敌人逃跑的一支阻击部队了!他们到处堵截和侧击敌人，面对着众多的敌军，时而突击时而袭扰，他们的英勇行动有效地迟滞了敌人的逃跑速度，使十二兵团其他部队于10月7日晚上追上了白崇禧的主力第七军，将其包围在文明铺东北50平方公里的地域内。 　　自从一三五师钻进白崇禧的口袋里后，白崇禧就一直不得安宁，他明显地消瘦了许多，整整三天他都没解衣扣，实在困极了，就靠在椅子上打一个盹。 　　他的王牌军处境危险，这比什么都更揪他的心，他知道要与蒋介石周旋得靠实力，在国民党内说话算数也得靠实力，这就是王牌的分量。 　　10月8日晚，和第七军联系不上了，白崇禧预感到情况不妙，他靠在椅子上很长时间没有动弹，后来叫来一名副官，有气无力地说：“与各师直接联系，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组织突围，能出去多少就出去多少。” 　　副官张了张嘴，可能是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终还是没敢开口，转身去传达命令了。 　　就在白崇禧陷入困境时，收到了蒋介石发来的一封电报。 　　蒋介石对桂系一向提防，从长远角度看，蒋介石不反对白崇禧回老家广西，倒是很害怕白崇禧的部队退向福建，如果桂系部队大部分退到福建，继后去了台湾，那么蒋介石在台湾就真的没立足之地了。 　　所幸李、白二人没想到这一步棋，然而蒋介石心中又充满忧虑：如果桂系部队全部被歼灭了，自己在西南的嫡系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境地，要是共产党抡起快刀，扫平了大陆，自己很难再翻转身了。 　　蒋介石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认真过问一下衡宝战场上的情况。他打了一份长长的电报，向白崇禧提出了下一步作战的设想，还特别询问了第七军等部队的情况。 　　白崇禧读完电文，皱皱眉头，将电文搁置一边去了。 　　直到这时候，白崇禧对自己下属部队的战斗力，还是抱有信心的，他认为即使有一两支部队受创，多数部队还是能够抵挡住解放军的。 　　他有些惊骇的是四野的一个师咋会如此勇猛顽强，打不掉，推不动，摆不脱，他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在作战室里等待着某种奇迹的出现。 　　然而，他期待的奇迹出现不了了。 　　10月9日中午，我一三五师插至祁东县黄土埔，正巧遇上退却下来的白崇禧第七军大队人马，一三五师以猛虎扑食之势，向敌人发起了冲击，把第七军军部和直属队分割成数段，第七军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听见枪炮声，我第四十一军快速迂回到这一地区，切断了第七军西逃之路。我第四十五军和四十九军也迅速赶来，参加了合围战斗，萧劲光又命令已经插到东部的第四十军从东面迂回过来，堵住第七军东逃之路。 　　白崇禧的看家部队这一回逃不脱了。 　　10月10日下午，萧劲光下达了总攻令，我军8个师对被包围的敌人发起总攻。被围之敌大部被歼，残部逃入深山丛林里。当夜，秋风萧瑟，细雨迷蒙，我军战士忍受着几昼夜连续作战的疲劳和饥饿，在深山密林中冒雨搜剿，到 11日上午，共俘敌近3万人，敌第七军除了一三八师师部乘隙逃脱外，其余部队全部被歼。 　　很多年以后，毛泽东仍然清楚地记得一三五师在衡宝战场的这一仗，并称一三五师师长丁盛为“丁大胆”。 　　衡宝战役围歼白崇禧集团的炮声刚刚停息，萧劲光便被一纸电令召回了北京。 　　 萧劲光大将画传/张洋.—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