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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五年二月至十二月

谢觉哉

二月一日 　　昨夜雪深二三寸，今晨晴，气候变暖。 　　得木老诗，言已无力问鼎，然不妨结腻友也。仍用姜张韵： 　　沟里贞娘沟外郎，过从昕夕话麻桑。刘晨肯把凡情斩，才识胡麻饭味长。 　　两访国仁不遇留题 　　自伴“天真”者，朝朝只闭关。偷将诗卷看，始信本无闲。 　　二月三日 　　常驻会挽彭雪枫同志联：“自古英雄起淮泗，长留正气壮乾坤。” 　　二月四日 晴 今日立春 　　办公厅为大灶三老炊事员作寿。 　　亚光同志说：边区外物价涨，边区物价平涨，边区物资向外流，大量出超。为刺激边区物价涨，应增加发行，计划须比年底要增发三十亿光景。 　　为甚边区内外物价悬殊？除边区生产增，友区生产减的原因外，应是法币滥发价跌，而边银行兑换所仍维持一八八·五兑换率，外商拿法币购边货得到便宜。兑换所兑进法币多，兑出法币少。各行现存法币达五万万，值边币九百四十二万万五千万。无形中大吃钱水亏。那末何不把牌价扯下？扯下一元，结存五万万，就吃亏边洋五万万，不敢搞。但是银行增发几十亿本币，不足财政透支，亦不是购货或放款，发出本币，又收进法币。即使刺激物价涨，将来收进法洋，或不吃亏，而现存的五万万法洋，其所值八元五角，已非收进时的八元五了。 　　况且出超换入的应是金银或其他可靠证券，为法洋效劳，殊可不必。 　　呆牌价作案，前年二元一，吃了不少亏，现在八元五，又不免吃亏。也许理论不定符合事实，“且看下回分解”罢！ 　　二月五日 晴 　　国民党理论家不讲民主，只讲民权，它所谓民权，即政权。人民有选举、罢免、创制、复决之权，美其名曰直接民权，不可能实现的权(基层组织有可能)。而政治上一切大权则握于所谓治者手里。 　　我们有些同志又只讲民主，不讲民权。以为只要替人民办事，且做得好，就算民主，至于人民怎样行使权力，不大想，更说不上去培养他们。民主即民权，人民有了权，又知道行使权，才能算民主，才不会又被野心家篡窃，才能发展到无限。 　　二月六日 阴 　　上午约木庵、思敬同志来谈，下午参加政务会。 　　二月七日 　　赴杨家岭追悼彭雪枫同志会。便道看徐、董、吴、王明诸同志。 　　二月八日 晴 　　看保卫团检阅。 　　二月九日 晴 　　崔田夫同志来云，其兄文运同志三四年牺牲的，定古历正月十九日与其新丧妻合葬。挽语云：“文运同志：你牺牲十一年了，你在敌人法庭上勇敢、坚决、铁石般的气节，永远是我党的光辉，你的事业，已经快要成功了。祝你愉快的安息着！ 谢觉哉敬挽。” 　　二月十一日 微晴 　　日寇陷宁乡，即无家信，是不敢写吧！放儿闻已到大悟山，不久即可渡江。小鼎、希均过此。 　　二月十二日 古腊除夕 　　晨起偶动怀乡之感 　　飘零一十八除夕，迢递五千里路程。掩泪劳妻长北望，执戈有子正南征。枯松怪石应无恙，夕火朝烽谅屡惊。我盼明年寰宇净，家书频继捷书临。 　　鼎老谈疹子只要招扶的好，不受风，不受惊，可以不药。如吃药据他的经验，升麻、葛根不及浮萍。曾举一方：“浮萍三钱 杭白芍二钱 丹皮二钱 生草一钱 姜枣引。” 　　又说：赤柽柳煎汤炒沙糖调服亦好。 　　次韵李木老望衡篇 　　阊门抉悬子胥目，越寇飞来吴社屋。岳飞死又于谦诛，明疆日蹙宋不续。不患犬羊侮外侵，只愁狐鼠奸内伏。民兵亿万胜貔貅，谋土纷纭皆随陆。外援机械来欧美，碧眼健儿枕戈宿。有羽应学溟鲲飞，有刺岂能山猬缩。只为朝中有一秦，奸则登庸忠则逐。勇于反共如尝鲜，怯于抗日如探沸。败仗何止千百次，忠告不吝再三渎。墨希末运已不多，民主政治世所欲。调停国共烦友邦，友邦不解此殊俗。国民大会战时阁，不变应变谋自夙。堂前樽俎正折冲，狱里桁杨仍僇辱。蒋家一卷流氓经，天智星外不许读。大好河山送敌人，多少编氓登鬼录。民怨已深民智增，破日先把蒋围突。九千万人人力广，七十万兵兵力足。作战振威难撼山，施政立信胜徙木。偏师南下鄂湘桂，拉朽摧枯抗者孰。民主政治人尽兵，军兵一体血连肉，锄奸攘敌刀割疮，战斗生产歌鼓腹。明年寰宇定澄清，从兹不见独夫独。 　　二月十三日 古历元日 微晴 　　国仁、宗麟同谒凌波墓 　　净土长眠三阅年，零鸾剩鹄尚情牵。而今重展双飞翼，应为同衾一辗然。春王元日雪初残，梦里依稀庆岁端。一束鲜花双俯首，更无人说笑啼难。 　　赵国根同志谈：“祛鼠方：信石三钱 灰粉七钱 水糊作饼，切为四十九小块置鼠常来往路很验。小便不通方：向日葵梗中自茸 　　煎水服即通。” 　　夜往新市场南关看灯，对山新民村，悬灯较多，可证市民生活改善。有一家灯写上王震同志《南征诗》：“祖国黄河长，长江是故乡。南征又北伐，指日过太行。”有写灯谜的。 　　二月十四日 晴 　　徐老来，同过陶承。高扬请吃饭。 　　经历了，未必知道做；知道做了，未必知道要如此做的道理。甚至人家说明了这道理又经事实证明，还是不肯相信。 　　二月十五日 晴 　　“蒋氏企图转变手段，实施宪政借以确保蒋氏的独裁……国民党五五宪草就是使国民党的独裁变成法律”(同盟社十二日电)。 　　二月十六日 晴 　　夜看民众剧团《逼上梁山》。 　　分析——一、须有足够知识——经过了综合与洗炼的经验即理论——否则甲乙丙丁一大堆，贯穿不起来。“拿不到用神”。二、要很客观，从分析中去找寻结论，不可先有结论，然后去拿分析来证明，这样，常常陷入主观主义。 　　二月十七日 晴 　　看文协秧歌(中街处秧歌)。 　　迭前韵答张宗麟见和 　　三十六旬又新岁，二万五千曾远程。座有高朋倾北海，囊无余草赋西征。诸雏粥粥分甘绕，两鬓星星对镜惊。只喜捷书传薄海，升平胜利伴春临。 　　二月十九日 　　在交际处和敌后来人谈政权问题。 　　孙中山说中国人民不是自由太少，而是自由太多，因此对争自由不感到兴趣。封建时代皇帝管不到许多，人民似乎很自由，但那些自由全无保障的，随便可以剥夺净尽。我们要的是有保障的自由，自己创造与管理生活的自由。我们同志受孙中山影响颇大，不喜欢讲民权，以为只要能替人民做事，就以为是民主了。 　　二月二十日 阴 晨雪 　　看延中秧歌。 　　闻木庵接贺婚诗多首，倒次来韵： 　　寿觞才罢又婚觞， 道是情田未肯荒。 　　贺客争贴诗锦字， 主人无意梦黄粱。 　　老僧布被温犹在， 腻友胡麻味亦常。 　　闻说飞来儿女筒， 梁鸿家有最贤光。 　　书事(用前韵) 　　东条有政号三光， 希墨兴戎态异常。 　　褐党首谋原暴戾， 蓝衣亚种亦强梁。 　　寡头惨使群头落， 三姓肥来万姓荒。 　　至死仍然无转变， 饥餐人肉血盈觞。 　　二月二十一日 晴 　　看北关秧歌，夜看晚会。 　　又接张宗麟同志和诗即答(三迭) 　　读诗最爱香山白， 学道曾祧伊水程。 　　战侣念年生死异， 戎尘万里北南征， 　　颇怜老大风怀减， 不为倥偬鼓角惊。 　　喜得接邻诗眷属， 雪檐初霁彩笺临。 　　二月二十二日 阴 　　往火柴厂参观。 　　分析事，分析人，事要人做，分析人犹要紧。人没分析好，就有分析事的能，也无所用——他不接受。 　　浅的恆深，已经过事实证明，懂的还少。深的必浅，一经说破，就在你的眼前。 　　二月二十三日 微晴 　　阅林老和诗迭韵答(四迭) 　　反清反袁到反蒋， 鬓发刻上革命程。 　　谔谔节如孔北海， 休休度似杜南征。 　　绝无成见心神健， 偶尔雄谈议座惊。(在参政会报告) 　　半载巴渝忧乐甚， 有人重盼使星临。 　　接国仁和诗及宗麟同志代诗即答(五迭) 　　药炉茶灶寻常事， 诗律文心镇日程。 　　为国身随鲲北徙， 思亲梦逐雁南征。 　　分笺惯使檀郎屈， 得句当令疟鬼惊。 　　明日秧歌来鲁艺， 篮球场里盼双临。 　　(附)姜诗： 　　人生创境原无限， 腊去春来又一程。 　　扫雷荷锄开小圃， 围炉邀伴计长征。 　　东南前线频传捷， 湘鄂灾黎可定惊。 　　应许柔躯为国用， 锦笺相慰胜医临。 　　二月二十四日 晴 　　参加西北局座谈会。 　　国仁来诗为改于下仍用其意(六迭) 　　前者仆来后者继， 劈开人类大前程。 　　定须丑虏都戡定， 才可良人罢远征。(用李淑一事) 　　历史转轮千古异， 工人秉国五洲惊。 　　暮年谢传犹襄政， 亲见苍生霖雨临。 　　二月二十五日 晴 　　夜梦，醒以诗记之，仍迭前韵(七迭) 　　儿时嬉戏对门岳(白坚死将三十年了)，外族凋零旧姓程(祖母程家今无人了)。剩水残山犹路劫(梦经国民党卡子劫去财物)，峰回月黑正宵征(梦经小径夜回家)。乱离辄使乡思恶，食积常令夜梦惊(夜饭多吃了一点)。儿卧未醒炉火熄，依稀曙色已窗临。 　　二月二十六日 晴 　　夜参加党团会。 　　忆内(已一年不通信) 　　愁添白发三千丈， 路隔蓬莱一万重。 　　两戒山河忧乐异， 念年风雨梦魂通。 　　老逢兵燹家非旧， 贫抚儿孙力应穷。 　　只盼南征余季子， 有书先寄代而翁。 　　答宗麟打油诗(八迭前韵) 　　昨日双双来过我， 后沟里向转回程。 　　大姐姐携小弟弟， 抱诗卷亦抱衾征。 　　四两油加四两酱， “不很自然”她亦惊。 　　只怕油多滑了脚， 钉个桩子等你临。 　　二月二十八日 雪 气暖 颇似南方冬雪 　　普遍性中的特殊性，不能离开普遍谈特殊，不能抹煞特殊谈普遍。 　　永恒性中的暂时性，暂时是永恒的补充，永恒是暂时的综合。 　　喜雪(沾地易化) 　　绝似江南雪，初临塞北春。飘来湿帘幕，望去泻琼银。余燠昨宵火，沾花处士巾。天公为涤秽，村市少游人(此地俗旧历十六日须出行，去掉晦气)。 　　三月二日 　　答林老题《甚么集》 　　兵农政学土如潮，亦是长征亦大刀(出征同志多是打回老家去)。昨夜起看星斗烂，东南战气正干霄，中外齐歌毛泽东，和平行见五洲同，肯有余闲吟水月，匪同冷眼看鸡虫。 　　附林诗 　　清词如海复如潮， 健笔春秋与宝刀。 　　认得沩山真面目， 苍松翠柏已凌霄。 　　走遍南北又西东， 恰有乡心处处同。 　　珍重识途老马力， 莫将肝胆铸雕虫。 　　三月三日 星期六 　　听黄齐生先生讲话。“旧人不死，新人难以为情；诸儿不生，为父未免太忍。” 　　“励精图乱，努力奉私；破格用己，下诏罪人。” 　　“开诚布公，集思广益；知人善任，信赏必罚。” 　　“人间天堂，人间地狱。” 　　三月四日 阴 　　西北局请春酒。上午恩惠同志来谈。 　　“有冲锋陷阵之能，无慈祥恺泽之意。”冲错误之锋，陷正确之阵。 　　昨和周扬同志谈行政学院课程，应加进培养民权思想一项。 　　三月六日 阴 　　参加政务会。 　　三月七日 晴 　　王书文自炮校来。 　　“Ban风蹦绉”——我乡俗语。即趋炎附势，落井下石之意。要在人的意识中根本铲除此东西，颇不容易。 　　昨天政务会有一小小争执：奖助投资条例：“投资人开垦公荒，在经营期间有土地使用权”，鼎老主张须给以所有权，贺厅长主张在某数目以下有所有权，结果将此项删去。我们主张耕者有其田。自力垦荒的取得荒地所有权，又主张逐渐消灭以土地上的租佃剥削，因而不许有力者一下攫取大批土地为私有。但是不少人尚缺乏此常识。 　　三月八日 晴 　　榆林各界呈胡：榆林人民负担购买军粮马料贴价、运粮贴价(即官价低于市价之数)年共法币九万万元，以榆林区人民约四十二万，平均每人负担二千一百二十元，合边币一万八千○二十元，共合边币七十六万万五千万元。 　　边区今年总预算边币一百万万元(不全取之民)，公粮十六万石，合六十四万万元，共一百六十四万万元。如照榆林区每人负担贴价计算，一百五十万人，应为一百六十二万三千万元，即此一项已够我们全部费用。 　　又称榆林人民逃边区的有八千余户约占其人口三分之一。 　　边区逃去榆林的学生一千二百余名，要求每人发口粮、衣服、我想学生是有些，必没有这多。为骗钱，故多报些。 　　三月十日 微晴 　　下午在交际处请讲习的小学教师吃饭，我讲了话。 　　二日新华社评蒋介石一日讲演：“如果成立了联合政府可能还让蒋介石在这个政府中占上一席，让其痛改前非，将功赎罪，以观后效”。 　　八日新华社评王世杰谈话：“……整顿立法，就是追问独夫蒋介石丧师失地、祸国殃民的责任。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猪仔国民大会……。” 　　读《板桥集》《行路难》有“天明始觉满身霜”句。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初到边区边境吴起镇，那晚睡在荞麦地，很舒服，天明见霜满身，补咏云： 　　露天麦土覆棉裳，铁杖为桩系马缰。稳睡恰如春夜暖，“天明始觉满身霜。” 　　赠王书义(王八岁 随红军当小鬼，现在炮兵校学习，年二十一了。) 　　八龄小鬼效驰驱，我鬓添霜汝壮夫。学得屠龙擒虎术，明年送汝上征途。 　　三月十一日 晴 　　陶承请吃饭。 　　生活教育社同人在交际处座谈教育，没有去，听说谈得很好。 　　三月十三日 阴 　　上午参加中西医药联合会成立。下午赴杨家岭董老六十寿宴。 　　三月十四日 晴 　　周扬、王子宜同志来谈课程。 　　三月十五日 阴 　　董老来谈。 　　三月十六日 晴 　　往联司参加湘鄂西苏区历史委员会。晚参加建厅汇报。 　　三月十七日 阴 　　国医节，不知何时定的。 　　陕甘宁边区工作总结：①民主政治建设——各种民主；②民主政治下各个工作，因为有了民主，所以军事、经济、文化循着民主途径发展得到出人意料的成绩，抗日力量大增；③各个工作的摸索过程——不要只否定过去，歌颂现在；④成绩中尚存在的缺点——已经发见三点；⑤党的工作。 　　擦皮、线肠：七、八、九月杀羊，做擦皮——即去毛革。线肠——羊肠作线，以前洋庄收。只这两样就够利息。春毛洋庄收，我们无此弹毛机，只能用不好的秋毛。养羊利减低。 　　三月十八日 阴 　　到交际处听恩来、何其芳谈后方文化界情形。 　　三月十九日 阴 　　和木庵病起 　　拳能入口卵容脐， 秋爱登山夏濯溪。 　　劲节山中寻竹友， 孤芳湖上有梅妻。 　　梦随归雁衡阳远， 舞伴荒鸡塞北啼。 　　病骨已苏吟兴健， 犹能跨马听征鼙。 　　木庵题我诗集 　　嗔燕调莺若有意， 椰杨榆柳亦多姿。 　　清才应是玉堂客， 我识三生杜牧之。 　　诛奸斥伪董狐志， 补衮悬阙杜陵思。 　　经纶时寓浩歌里， 剩有东山笔一支。 　　三月二十日 阴 　　上午至西北局谈代表团事。 　　答木庵 　　迁客长期原有感， 徐娘老去已无姿。 　　国仇乡思心头凑， 月下风前一写之。 　　钱如工部多忠愤， 李似昌黎更苦思。 　　中兴诗运非余事， 珍重山沟笔两枝。 　　七大代表几年前选的，情况已有变化。我原属中直，现工作在边区。中直正式代表三十九名，现决定中直三十名表决权，除六人不在外，应退出三个。又中直代表现在边区工作的，移到边区代表团。 　　边区代表六十五名，一二次边大会现有效的四十六名，候补十六名，高干会补选二十九名，定于后二者中选出十九名，以符六十五名数。 　　三月二十一日 晴 　　上午保安处几个同志来问甘肃事。下午开第十三次常驻会与政务会联席会，首讨论选举条例。 　　与林老谈“政权工作中二元论者”事。 　　三月二十二日 晴 　　下午往看钱老及陶承。 　　“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也。”“小有才”，似有能力；“未闻君子之大道”则又无能力，不能解决真正的事件。 　　昨天会议上： 　　增办一小学，教厅不愿主办，主张教厅只管教育，民厅主事务。理由是人事经费，教厅不能直接解决；但民厅也有困难。需要从根本上调整。 　　贸易公司说：西安贩金子至延安利一倍。拿金子去太原贩料面，回至绥德，利又一倍。有贩的，必有吃的，值得警惕。 　　要物价涨，颇奇。要动员运粮来延市，又不把边币买粮，提高粮价，使粮贩竞来，亦奇。 　　检阅太微赠诗，依韵率答： 　　两栖战略东西迸，船能潜海艇登霄。再有三年寰宇定，来迓钱王看浙潮(来诗云“今秋偕看浙江潮”，太早了)。巨奸大盗总沙虫，民主雄威震海东。垂老不虚偕努力，放翁能见九州同。 　　旧形式有可利用，也有不可利用的。比如迷信形式，形式和内容不可分，那就不可利用(在某种工作上可利用)。从实际出发，对的；但也有种实际太落后，不能迁就的。 　　三月二十三日 晴 　　仲芷姊弟请为其父写几句话 　　记朱剑凡先生 　　我看见朱剑凡先生——应该叫同志——在湖南省教育会的一次会上；成为朋友，在大革命时。但朱剑凡三字给我强烈的印象，还在很早。 　　剑凡先生是贵公子，父亲做过总督；他老早就叛变了这种生活：不做贵胄，愿做平民；不愿做官，愿事革命。毁家兴学，把家庭变为学校(周南)，把学校做为革新运动的据点。他说：魏光焘先生(他的岳父，做过陕甘、两江总督的)民初来他家，认为他的行动是对的。可知以前魏先生是不以其婿为然的。一个生长贵官僚家庭的青年，非有大智大勇，决不能冲破网罗，跃到对贵官僚革命的方面去。象剑凡先生这样的人，出于其他阶级已足尊敬，而出于贵族阶级，则通中国找不出第二人。 　　辛亥革命，他一个人宣布复姓——不姓周了，姓朱(传他家是明吉王后裔，避清乱，把吉字加个框子姓周)。隔了二百六十多年，同族人都已忘记。剑凡先生独重申二百六十余年的祖宗仇恨也即是民族仇恨。可见他从事革命，不是偶然。 　　马日事变前夜，我打电话告剑凡先生：省城将有变，须准备出走。先生正病，听了，一点不惊。隔半年，在汉口遇着。他说：“革命必成功，在共产党领导下成功，但路是很艰难的。我体弱吃不了大苦，让我的儿子女儿来搞吧！”剑凡先生办学，为的准备革命人才，他的儿女现都为党工作，有的已为党牺牲，可谓不负剑凡先生的期望。 　　大革命失败后，率全家匿居上海，穷得很，七八人赁居一间小楼。自己及太太买菜、煮饭、洗衣。国民党新贵不少是剑凡先生的世谊或同事，先生愤其叛变革命，绝不与通。一次，先生大儿被江西主席鲁涤平聘去作家庭教师，欲与薪津补足家用。先生闻之大怒，严令立时离开，否则不认为子。为着革命，为着革命的人格，先生是不惜牺牲一切的。 　　剑凡先生对革命抱绝对乐观。他说：我不能打仗，但我还愿到苏区去办教育事业，我于教育很有兴趣。可惜年只五十多，就病殁了。 　　三月二十四日 晴 　　上午钱老来谈。子扬来问张老。晚，明之来谈。看七大政治报告草稿。 　　研究某人或某事，在能分析实际指出坏或好的所在，不要轻戴帽子。内容清楚了，不戴也就等于戴。没有弄清楚，戴了反而坏事。 　　三月二十五日 睛 　　午后偕林老往看修飞机场。 　　斯大林宪法未颁布前，资产阶级学者多不明瞭无产专政和法西斯专政的分别，以为都是独裁，都是行政部控制立法，都是限制人民的自由。都是戴有社会字样。于是给法西斯以法理根据，说自由主义已是落后的东西了。赵超傋的《延安一月》上也说延安没有个性，如果有也是百分之十的个性加上百分之九十的党性。重庆党制剥夺个性，延安不也一样吗?不知新民主主义合乎人民要求，人在实际经验中走着同一的路，其表示一致，正是个性的扩大，不是有什么外来东西侵蚀人的个性。所以他的集中不要特权，只要民主。集中不是反民主而是民主的高度发扬。法西斯是用强力剥夺人民自由，是专制主义的发展。 　　和林老自寿诗次韵 　　涅愈白兮磨愈坚， 更老年亦更青年。 　　耐穷羞作阮生笑， 爱险先挥祖逖鞭。 　　谔谔风曾惊薄海， 霏霏霖偶及三边。 　　学高望重身增健， 为祝耆龄再度延。(六十曰耆) 　　得木庵信，知林诗已自易数句，赓韵再贺 　　我自欣然为执鞭， 赣延襄政十三年。 　　爱财惜物人争颂， 嗜苦钻坚公独贤。 　　热血满腔酬祖国， 经纶余暇著诗篇。 　　延州韩范中州望， 甲子重开寿永延。 　　附林自寿诗： 　　我惭祖逖着先鞭， 视息人间六十年。 　　不惯装腔作样子， 相从奋斗赞时贤。 　　劳农运启和平局， 专制史存残缺篇。 　　战胜层冰与烈日， 春风进暖入乌延。 　　三月二十六日 风 　　上午，往联司参加洪湖历史小组报告。下午参加中直代表团会。 　　三月二十七日 晴 　　上午至西北局参加补选举代表会。下午，政府假交际处为林老祝六十生日。 　　延安市东关飞机场跑道，长一千五百米，宽三十米。据工程处人谈，约二十万工可完成。 　　三月二十八日 　　上午，研究室几个同志来谈。下午，参加杨家岭为林老祝寿会。 　　三月二十九日 晴 　　上午代表小组开会。 　　西北局为林老祝寿，未去。 　　作文可假，写诗必真。所以小说上说“有诗为证”，不说“有文为证”。 　　三月三十一日 晴 　　昨日讨论《一些历史问题的决定》草案。昨夜看平剧《三打祝家庄》。 　　犯错误，尤其大而且久的错误，应把他当作社会问题看，从抉剔社会根源和提高同志的认识来纠正。因为他不只是个人责任问题，更不只是个人品质问题。——自然，与品质坏有关系，但也有做了坏事，而品质并不很坏的。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其始也微，其毕也巨。”做坏事的，自以为好地做坏事的，它的始机常是几微的，从那几微发展以至于大错。所以每个人须要谨慎，不能大意以为“我不会”！ 　　“处理历史问题，不应着重于一些同志的责任方面，而应着重于当时环境的分析，当时错误的实质，当时错误的社会根源、历史根源与思想根源。 　　“我们许多同志缺乏分析头脑，对于复杂事物，不愿作反复深入的分析研究，而爱作绝对肯定或绝对否定的结论”。——(学习与时局) 　　“从实际出发”，如果不加上“现论与实际结合”，很易迁就实际，变成尾巴主义。或者把狭隘经验得出的结论，作为普遍真理，也易至于误事。 　　四月一日 晴 　　往交际处参加路祭高双成柩。 　　金融不稳定，币落物涨。为害：1.谁也不愿保存边币，许多东西不以边币计值而以小米计值。2.存钱的吃亏，欠债存货的占便宜，引起投机。3.不易看到营业的真好坏。4．破坏财政预算。…… 　　通货的实值稳定即购买力稳定，才算金融稳定。物价用通货标示出来，物价起落，应求之需供，不可求之金融。 　　毛泽东同志的成功，除具有沉静锐敏的脑子和伟大的人格外，那就是一、游学，农村考察……二、定王台图书馆、第一师范图书馆、北大图书馆。 　　四月二日 晴 　　讨论历史问题(小组)。 　　四月三日 阴 　　闻王震部队已抵平浏。 　　看了一本小说——《海艳》，无名书屋无名氏撰。疑是国特机关为所谓“脱险”人们做的。描写伪南京黑暗。得到一点知识： 　　吗啡：原为战马用的，战马跑倦了，注射一针精力即复。纯吗啡用蒸溜水注射，射后无黑点，不发臭。不纯吗啡用开水注射，射后起疙瘩，用手慢慢搓揉(这是最消魂时候)，疙瘩退后，留黑点，天一热就发臭。 　　白面：放在香烟上就可吃。 　　红面；放在手心里，两掌一压就从掌心压进血管过瘾，一上瘾活不上半年。 　　高跟：疑即海洛英，鼻子一嗅就得。 　　西北局开代表团会，讨论历史问题决议草案。 　　犯左倾错误同志应该自怨自艾表示痛悔，因为所造的罪恶太大。 　　大功不赏，大罪不罚。百死不足蔽其辜，只好贷其一死。 　　佛说杀人满藏(四万八千)，不仅无罪且可证果。但必须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 　　没有知识、不近人情二者俱备才成大恶。 　　共产主义与自由主义结合，被剥削阶级与剥削阶级结合，剥削阶级不会对被剥削阶级让步的。须是被剥削阶级向剥削阶级让步。即其力即可以推翻剥削阶级，而因许多原因，仍容许某程度内之剥削制度在某一时期存在。被剥削阶级的优势在于广泛与高度的民主——人口占多数。被剥削阶级争到且会运用了民主，天下就会太平。共产觉的领导权也就因之巩固。 　　四月四日 微晴 　　偕林去看范亭及向前于医大，范亭肺病已数月未起床，精神还好。 　　川口休养所房子尚可，现无人照顾。 　　昨日会议微欠艺术。 　　四月五日 微晴 清明 　　昨日在范亭处谈及毛主席的哲学方法，枕上得句： 　　道在不沾兼不脱， 思能入旧又全新。 　　万流争赴虚如海， 一镜高悬净不尘。 　　践实体诚非别术， 沉机观变竟通神。 　　公余一卷延园静， 又是梨花压葛巾。 　　四月六日 阴 　　昨天董老去渝。 　　昨日莫洛托夫宣布废除苏日中立条约，这是一件大事。 　　上午代表小组讨论毛报告草案。 　　四月八日 阴 　　在兰州罗贡华说国民党政制：民主、集权、独裁三位一体。民主：政府由人民选举；集权：立法、行政、司法都握在总统手里。结果自然是独裁了。 　　第一届通过第二届修改之各级参议会组织条例比较： 　　(一)第二条：边区各级参议会为代表边区之各级民意机关。 　　(二)第二条：边区各级参议会为边区各级之人民代表机关。 　　(一)第八条：各级参议会由参议员选出常务议员于参议会休会…… 　　一、边区参议会九人 　　二、县参议会五人 　　三、乡参议会三人 　　(二)第七条：无乡参议会常驻会。 　　第九条：乡市参议会采用立法行政合一制…… 　　(二)第十一条：边区县参议员被选为政府委员者不退出参议会…… 　　(一)无 　　(一)第十四条：…… 　　一、边区参议会每半年开会一次 　　二、县参议会每三个月开会一次 　　三、乡参议会每一月开会一次 　　(二)第十七条…… 　　一、边区参议会一年开会一次 　　二、县参议会每半年开会一次 　　三、乡市参议会每两月开会一次 　　(一)第十条：边区参议会之职权如左 　　七，议决边区之单行法规。 　　第十条： 　　四，议决本县之单行法规， 　　(二)第十三条： 　　四，创制及复决边区之单行法规 　　十三、追认闭会期间常驻会及边区政府主席或政府委员会关于紧急措置之重要事项 　　第十四条： 　　五，创制与复决本县(市)单行法规 　　十一，追认参议会闭会期常驻会及县(市)长，县市政府委员会关于紧急措置事项。 　　(一)第二十条： 　　一、边参议员之任期为一年 　　二、县参议员之任期为一年 　　三、乡参议员之任期为半年 　　(二)第二十六条： 　　一、边参议员任期三年 　　二、县参议员任期二年 　　三、乡市参议员任期一年 　　第二届参议会修正的特点：1.允许当选为政府委员的议员不辞去议员职；2.允许政府有订立单行法规及紧急措置权；3.取消乡级议行分立；4.延长各级参议会开会期；5.正式指明各级参议会为人民代表机关。第一届的条例则全抄旧民主国家的宪制，不合新民主政权组织的需要。 　　太岳八分区参议员申诉：几年来，国党二十七年投敌之前之后给予沁阳、博爱人民的灾难。那里“遍地是死尸，每家有死人，人吃人成了寻常事，后来连死人骨头也烧吃了。”“人民平均死去百分之八十，严重的区域达百分之九十。”(四月七日《解放日报》) 　　太行调查：敌在寿阳前后屠杀万余人，柳林背全村人口二一一人，一次被杀者七十一人，另外一个村八十户人家，就有八十一个寡妇。屠杀最残酷的是冀中平原，惜无统计数字。北岳灵寿第一大镇慈峪抗战以来被杀害者达二百人，占全人口百分之七。疾病饥饿死的，据估计在敌占区、游击区，死亡竟达百分之四十六，加上逃亡，人口减少几达百分之七十五(四月五日同报)。以此推算，抗日战争结束后，我国人口将减少一个很大数目。恐不止千万，而将是几千万。 　　四月九日 阴 　　康云、吴杰明、徐明今日离边府，准备随军南下。康云原名黄润庠，香山人；唐亮原名欧储。 　　易姓名，是西欧作风，和中国“行不更名，坐不更姓”的作风有异。 　　不可无成见：见到了的事，不应因人说纷纭而动摇。 　　不可有成见：个人见到的总有限，人的意见即不及我，也应虚心考虑吸取其是者，以补我缺。对事易有成见，尤其自己做过的事，对人易有成见，尤其所不喜欢的人。 　　四月十日 晴 　　夜看平剧。 　　赠康云、徐明、吴杰明同志南征 　　云龙风虎战旗开，曾上昆仑学道回。岭海荡平新政立，应容我瞰荔枝来。 　　四月十一日 晴 　　小组讨论历史问题草案。 　　亚光说，罗明路线——罗明作福建省委书记，主张扩红应扩大地区武装，群众团体须合并，不要那多；财政须留些在本地作用——因为游击地区只能如此。左倾教条主义者不以为然，罗明亦不以中央为然，说是发疯，派去纠正罗明路线的，多变为罗明路线。——那里天天打仗，派去的书生，骇的逃跑，不敢说罗明是逃跑路线——一般说罗明是正确的。又说闽西肃反吃亏很大，干部差不多杀光。戴的是社会民主党帽子，实则都不知社会民主党是甚么。亚光因为能画幸免。 　　四月十三日 晴 　　“众怒难犯”，成了众怒，不让它发泄，不可能也不舍理。 　　“老羞成怒”，人既不肯容我，我也就索性不为人所容。 　　要使众怒得平，又不使人老羞，才是斗争艺术，才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普遍真理是一件，具体实践是一件，结合又是一件。难处在结合，结合得不妙，不算真懂得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自然也不会得到成绩。 　　成为一种事实的帽子的名词，如机会主义、左右倾思想、保守观点、主观主义、个人主义、官僚主义、形式逻辑……等等，都应该是许多现象中抽出的基本点或共同点，不便于列举各现象才以一名词概括之，而不是先加一帽子压人，使旁人不解，被压者不解甚至压者也不解，不喜欢分析只喜欢做结论的人常犯此病——事情也因此办不好。 　　四月十三日 晴 夜看平剧 　　闻罗斯福病逝，偕林老至美军观察组慰问。观察组负责者毕孔德表示愿意杜威继职。 　　四月十四日 晴 　　开代表小组会。夜看平剧。 　　翻旧纸得鲁佛民要我题字信及我所题词未送去，鲁就死了。检给余修作为纪念。并记于此： 　　鲁条： 　　谢老：前蒙慨允赐予箴言(不拘文言、白话、韵文、散文)，乞暇中乘兴一挥，早日掷下，俾作弦韦，是所至盼。致敬礼！ 　　鲁佛民 　　十一月二十九日 　　复条： 　　“走路莫跑，吃饭莫饱，说话要少，遇事莫恼，夜睡要早，每周洗澡。”这调子似乎有人说过，连日开会，颇感觉有保护自身健康的必要，因足成六语，自惕并质之。佛民同志以为何如? 　　谢觉哉 　　三月七日 　　四月十九日 晴 　　反特要做成群众运动，不是保安工作人员少数人的事，是对的；但必须掌握群众，不是刺激它来闹一下，而是使大家认识奸细的危险，奸细的诡密，引起经常的注意。不能掌握，闹得不适当，可以惹下祸，也不能教育群众与捉高群众的警觉。 　　“众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任何事件或意见，总得想一下，不对呢?应不赞成；想不通呢?且慢赞成。随声附和，成了，不见得你有功；坏了，你须得负责。主持的人，不要以多数赞成而高兴.要能及时征求反对者和缄默者的意见。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生与死不决定于客观的应否，而决定于主观的爱恶。主观的爱恶又不是固定的，今天觉得可恶也许明天觉得可爱，今天觉得可爱也许明天觉得可恶。假如欲其生欲其死能照它当日的爱恶实现，那多么危险。 　　四月二十日 晴 　　昨过自立同志处晚餐。 　　睡八小时，犹不欲起。人身这具机器，消耗的东西多，能作用的时间少，道家说是“臭皮囊”，颇对。但离开这具“臭皮囊”就没有了我。讨厌它，离不了它；离不了它，不能不爱惜它。 　　陶承同志之子欧阳立安，三一年二月七日在龙华同何孟雄、李求实、林育南等一同就义的。陶承说：立安死只十八岁，做青年团工作，初自苏联归。古安初供何系父友来旅馆找何的。继有叛徒指证其自苏联回的，吉安知不免，供很硬；“全世界都有我们的人，你们要怎样就怎样。”陶承疑其何以为右派，告以中央已推翻其右派称呼，何等都是正确的。陶听了释然。 　　鲁迅《为了忘却的纪念》，何孟雄等同志是一九三一年一月十七日在会所被捕，二月七日夜或八日晨在龙华警缶司令部杀的，上海各报都没有载这件事。柔石信：“我与三十五位同犯(七个女的)于昨日到龙华”，“忽然得到一个可靠消息，柔石和其他二十三人已于……被枪毙了。”鲁迅文章写的四位青年作家——柔石(赵平复)、白莽(殷夫、徐……)、胡也频、李伟森(求实)。冯铿也是这次死的。三一年夏我在济难会看到胡也频、冯铿等同志传，现恐找不到了。 　　四月二十一日 晴 　　几个小孩不算蠢，但照他智力发展的次序，要五岁以上才知道解衣纽扣衣纽，至于打结，七岁的定定还不大会。猴子聪明在他动物上，用绳子套了，它就没有办法，它不知道解结。 　　这是思维上较复杂的开始，不只是本能，发展起来就是“分析”“综合”。对于具体物体对象的分析综合，是生产知识；对于社会现象的分析综合，是斗争知识。 　　综合而没有分析，自以为是而实不是，分析而不能综合，讲一大堆而实茫然。 　　下午七大开预备会。 　　四月二十二日 晴 　　康云、徐明见过。 　　录《论联合政府草案意见》致毛主席，附诗词数首。 　　四月二十三日 晴 　　下午七大开幕。 　　四月二十六日 晴 　　久不雨，棉不能下种。开小组会。 　　凤威说：王震旅入湘，日兵少，只守铁路。蒋方知道是我军来了，派三个军来打我们，已缴了他几千枪，我军少，须增援。凤威可能前去。 　　四月二十七日 微晴风 　　代表团开会，未去。 　　昨日得廉伯信，已一年未接信了。我也有一年未写信去。据云日军与我军在宁乡县左右作战，我乡还安全，不过生活高得很。军队多，地方种种费子重。现在有田地的人家，过一日苦一日。我地借谷不借钱，借谷石谷本申息九吊，钱息四个月起番，一百元一年连本得六百多元。 　　四月二十八日 下午雨 　　上午开小组会。 　　四月二十九日 阴 　　下午开小组会。 　　阅王世杰编比较宪法。 　　华西日报《化龙新村听秧歌》： 　　不辞微病听秧歌，白发童心有几多。世运中兴卜文艺，来源况出古黄河。 　　入民间又出民间，辞到真时令自娴。不学岐王崔九宅，落花空伴贵人闲。 　　理论——有系统的知识。 　　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以辩证唯物、历史唯物的观点去了解的有系统的知识。 　　马克思主义本身并不就是系统的知识，只是给予去分析综合各种知识的方法。 　　知识，存在于过去累积的经验中，存在于现在社会的事物中，前者较多，已经过人家整理，后者甚实，为要对付的对象。 　　四月三十日 　　开大会，恩来、德怀两同志发言。 　　五月一日 晴 　　开大会，陈毅、高岗两同志发言。 　　刘登福，木匠。安徽人，长征来的。张秀英，四川人，挑担随长征来，前夫姓柳，因称老柳。今日假此结婚，为书一屏： 　　你有一板斧，我有一扁挑；一心要革命，长征不辞劳。 　　今天送恭喜，你我成个家；明年送恭喜，抱个胖娃娃。 　　五月二日 晴 　　开大会，洛甫、康生发言。 　　钱老以诗见寿，录于下： 　　事业已传三不朽，边氓欢戴颂无疆。劳农政建千秋永，战斗途径万里长。志复神州安石远，节标民族叠山刚。希深矫矫文章手，康乐怡怡友爱肠。衡嶽锺灵齐四哲，云泥革俗藉三湘。浮沉野水怜鸥鹭，翔集高梧引凤凰，如饮醇醪春满座，每闻谠论日留香。新元重五迎嵩降，祝福先歌寿且康。 　　五月三日 晴 　　大会，博古、彭真发言。 　　五月四日 晴 　　放假庆祝红军打下柏林。 　　夜，办公厅开庆祝会，我讲了几句话。 　　发言摘录(略——编者注) 　　五月五日 晴 　　肚子不好，休息。 　　接家信有敦秀、惠风，及怡玫其父母各一纸——冰如三小孩均患痢死，群英也死一女孩。诉贫，要寄钱。 　　五月六日 晴 　　开代表团会，我讲了关于政权组织的话。 　　徐明同志送我一个缅茄章子，附信： 　　“我有一个十年前人家送的章子，转送给你作为留念。 　　“这东西叫缅茄，可以刻章。刻时磨光，用凉水略泡一下，稍软即可，不敢用太热的水浸；否则，会发涨、发软，再不收缩了。 　　“这缅茄是广东茂名的特产，清代是给皇帝的贡品。相传在二百年有一从南洋带此物回，锁在箱子里，人死屋塌，过了数十年生此一树。现金广东只有两棵。此物是树上豆夹内的子，历久不坏；如气候水土适合，隔数十年仍可种活。” 　　民国初年凌波自广东回，曾以缅茄章见赠，现章子已不知所在，凌波去世已三年矣，念念怅然。凌波谈缅茄是那人以此物殉葬后生树的。又说缅茄可擦眼去热，此物有碱味。 　　五月七日 晴 　　开小组会，下午罗迈讲他的发言提纲。 　　五月八日 晴 　　看文件。参加办公厅民政组学习会。 　　五月九日 微晴 　　下午开大会，聂荣臻、杨尚昆、陈云、李志中发言。 　　目力日坏，稍用力即昏花。 　　“理论与实际联系”——懂得理论的，要联系实际；有实际经验的，要提高到理论：工夫在怎样联系上。 　　自从反教条，有人不敢讲书本子了。罗列现象一大堆，不够，下乡去搜集。但是抽不出规律，也就解决不了问题。有时强作结论，结果走不通。 　　不老实最坏事。 　　五月十日 晴 　　开大会，陆定一、刘伯承、朱瑞发育。 　　昨今明日为德寇投降胜利庆祝日。 　　发家信——抄寄几首诗。 　　五月十一日 晴 　　大会，古大存、李富春发言。夜参加王家坪庆祝胜利晚会。 　　五月十二日 晴 　　陶承、吴均来诗，率答： 　　算寿今年六十二，力不如人吃尚饕。翻天覆地斗争海，自愧浮沉等一毛。绛仙家世垂名久，教子艰难不愧陶。女诫而今呈异样，勤劳战斗又挥毫。 　　附来诗： 　　辛勤革命逾六旬，多福多寿多子孙，代表民情伸正义，光明社会乐长春。 　　林老来诗，即和： 　　壮心未已趁余年，况值人民胜利天，峻坂悬崖忆勒马，微风细浪稳撑船，几时共啖蓴鲈美，故里犹存松菊妍，为约桑榆各珍重，伫看内外凯歌还。 　　附林老来诗： 　　铸史镕经不计年，走遍北地与南天，老来惯作识途马，此去仍撑上水船。棋局莫讶淆黑白，容颜共许判媸妍，故园风物依然美，斩却楼兰携手还。 　　五月十三日 晴风 　　下午边府为我祝寿，六桌。 　　鲁老夫人孙兰真诗，即答： 　　天下之山宗泰山，泰山山上云往还。鲁老云亡遗泽在，妻如陶孟子曾颜。 　　附孙兰真诗： 　　朱明初序颂南山，矍铄翁经万里还。解放人群赢大寿，儿孙欣说老童颜。 　　木老来诗，即答： 　　视听餐眠渐异常，清和又是日初长。门临初柳添新意，膝绕诸孩为底忙。移去太行缘碍路，填平沧海好栽桑。大同胜利欣来到，何必归鞭指故乡。 　　附木老来诗： 　　婴铄仙翁态胜常，筹添海屋六三长。党人岁月及身裳，入世风云到底忙，已见天戈诛纳粹，还看神钺扫扶桑，共欣禹甸澄清日，一鞭遥指好还乡。 　　国仁诗： 　　花甲殊龄又二春，喜看旷宇战旗新。同盟欧陆开顽国，子弟湖湘启后人。百草无声期雨露，万民鼓舞祝灵椿。来年寿席移乡里，我更光风霁月亲。 　　五月十四日 　　开大会，少奇报告。 　　阅国仁“来年寿席移乡里”句，想起“待”过十年的云山，何日重游?赋此以待，即答国仁： 　　女峰螺岭记寻春(云山学校倚螺头山入溪数里有仙女峰)，竹翠桃红掩映新。应识殷生昔栽树(民初我们栽的树想数围了)，难逢向氏旧游人。长溪鱼跃花飞柳，夹岸驾啼芽绽椿。载得东风归故里，青山白发两情亲。 　　五月十五日 晴 　　少奇继续报告。 　　五月十六日 睛 下午有欲雨势 　　曙时同志来词，水龙吟： 　　世界风云瞬变，青春原来日无多。惊涛骇浪，寻常总象流水般过。河山破碎，羽檄倥偬，斑鬓如何?算老马识途老骥伏枥，也不同壮士歌。回首当年旧事，扬鞭铁马横金戈。如今只有伤时华发，看花老眼，即歌榭歌台，怎算老年余波。待妖魔扫净，黄龙痛饮，酬态婆娑。 　　五月十七日 晴 夜雨土湿一至二寸 　　依韵和张老之水龙吟： 　　希墨渠魁授首，欧美亚徒党犹多。欲植嘉苗，必芟毒卉，劳农大众岂肯放过。看邱吉尔问杜鲁门，于意云何，要人民登场，蟊贼歼尽才唱凯旋歌。政学军民团结，遍南北跃马称戈，不分青年壮年老年，男子女子，都尽力地做，卷起革命洪波。喜全胜快来，放翁亲见，醉舞婆娑。 　　久不雨，棉花大多未种下，麦子不少瞎了，夏收希望少。边府开会讨论备荒。 　　五月十八日 晴 　　开小组会。 　　钱拯(太微)再诗： 　　若论甲子是同年，革命侪行君占先。马列门墙推上首，人民队伍将中坚。长征二万五千里，近接东西南北贤。松柏贞恒征大寿，樗材曷敢望平肩。 　　五月十九日 阴 下午雨 　　至西北局开代表团会，罗迈讲话。支部开会动员备荒。 　　和钱： 　　辽海沦亡十四年，抛家仗剑入关先。诗题甲子渊明愤，日降庚 　　寅正则贤。傲骨槎枒穷益健，热肠磅礴老弥坚。休嗟迟暮前途远，万众同仇共仔肩。 　　五月二十日 　　上午晴，傍晚大雨，人皆大喜。 　　五月二十一日 晴 　　下午杨家岭开会，冈野进、乌兰夫、朝鲜某同志发言。晚参加陈云同志在边府汇报。 　　五月二十二日 星期二 　　开大会，林彪、马风囗(回民支队大队长)、刘澜波(东北)发言。 　　五月二十三日 晴 　　大会，张鼎丞、傅钟、叶剑英发言。 　　国民党六大宣言：“……中国于此最后障碍之时，必本亲仁善邻之夙旨，与我盟国益敦睦其永久之邦交，更将欢迎各国资本技术经验之合作，以实行我国父实业计划，期以互利互助促进中国之建设，造成世界之繁荣。” 　　里面的阴谋把全国利益卖把盟国，要盟国多派些“斯科比”来干涉中国，打击共产党。 　　五月二十四日 晴 　　大会，讨论选举。 　　五月二十五日 晴 　　小组会，拟候选人名单。 　　昨天毛主席讲话。 　　伯渠、朱明明日结婚，请太微代作一诗： 　　红梅皓鹤足风流，争得人间大自由。万里征途金铠甲，三星良夜布衾裯。精研马列开民主，俊选韩梁作伴俦。十载相依欣壁合，朱仙报捷祝双瓯。 　　又自作： 　　红颜白发相辉映，丽日和风共喜愉，传遍西湖诸士女，梅花今日嫁林逋。 　　代贺林朱 　　六十新郎三十娘，梨花开傍海棠香。囗囗囗囗囗囗，夫是蕲王女姓梁。 　　五月二十六日 晴 　　伯渠同志与朱明结婚。晚开跳舞会。 　　五月二十七日 晴 　　倦甚。上午睡甚久，出鼻血少许。 　　“爱护脑筋，身体健康。”有些人不用脑筋，身体也不见得好，还是用用罢。 　　五月二十八日 晴 　　看王世杰、钱端升编比较宪法完。夜，陈明智、邱吉夫来谈。 　　板桥词 恨 沁园春(略——编者注) 　　五月二十九日 晴 　　上午小组谈候选名单。 　　喜病起，半休息已两年多，医生认为难愈的血压高，降至和平人差不多了。 　　调寄瑞鹤仙： 　　几度春光返，已庾信年衰，冯唐名减，偷得闲和懒。便眠早起迟，勉加餐饭。柳槐栽晚，又早是小园阴满。初月上，挈妇将雏，曲径闻香款款。 萧散神比前清，体犹昔健，病离我远。医室就诊：血压低，脉搏缓，能再参加革命若干年，看到全球共产。珍重此人间白发，搔何曾短。 　　六月一日 晴 　　送陈皇英同志南征(浪淘沙) 　　少小气凌霄，种恨心苗。田陈二烈血花浇。国耻家仇双凑泊，何日能消?六月艳阳骄，万里征轺，锄奸杀敌试弓刀，为约望湘楼上见，红帜高飘。 　　六月二日 晴 　　上午小组讨论选举名单。 　　六月三日 晴 　　徐老、高文华等同志来玩。夜讨论选举。刘立青同志来云，即将出发。刘云我军已克服宁乡进到雪峰山一带。 　　六月六日 晴 　　政府设宴赠雷经天、胡仁、华子阳、林秉彝等同志南征。 　　有感：海中益滴争干润，车上添毛计重轻，谁识云台诸姓氏，何如冯异尚留名。 　　六月七日 晴 　　下午大礼堂欢送南征干部，有毛、朱、叶讲话。 　　送胡仁同志南征： 　　同志胡仁： 　　你我在中央苏区共事 　　又一道长征! 　　到陕北又同工作了—— 　　十个年春。 　　同志胡仁： 　　你对工作那样努力， 　　对革命那样忠诚。 　　对敌人那样仇恨， 　　对同志那样热亲。 　　长征中给我的帮助 　　至今还记得分明。 　　同志胡仁： 　　十年前北上 　　十年后又南征。 　　损失了不少旧的战友 　　又增加了很多新的英雄。 　　记住：毛主席教我们的 　　思想方法和战略方针 　　维护与发动人民大众—— 　　尤其是广大农民。 　　和人民在一起， 　　消灭日寇，消灭一切反动。 　　建立人民大众的自由平等的大家庭。 　　同志胡仁： 　　江南的……千百万群众等望着你们！ 　　曾经在那里失败过， 　　这回去定要成功！ 　　祝你平安， 　　祝你胜利！ 　　在武汉、在长沙、在南京、在广州…… 　　再胜利地相逢。 　　六月八日 仍晴，昨傍晚下了几滴雨。 　　办公厅开会。 　　传赫尔利在莫斯科问斯大林关于不援助共产党军队问题，斯答：民主、政策正确，没援助也会胜利。不民主，政策不正确，即有援助也不会胜利。 　　陈诚答外记者：“美国对中国租借武器近来已增加，本人可以向盟邦切实保证的凡租借法案所得到的武器，无论一枪一弹均用以装备攻击敌人的部队。但如中央部队遭受不友好之部队袭击时，若望中央部队不用其所有武器自卫，亦为不近人情之事。”(中央社六日电) 　　老总谈河南磨擦中我已缴获了一些美国武器。 　　六月九日 晴 傍晚微雨 　　定定满七岁。 　　下午大会选举正式中委。致信毛主席。 　　六月十日 阴 微雨 　　下午大会，选举候补中委。 　　板桥题画： 　　“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 　　此语可用于领导，用于思想方法。“预见”、“计划”，做事之先必定有。后来的事实，不一定与“预见”、“计划”全符。要看情况而补充与改易自己的预见与计划，否则不是盲动即为教条。 　　六月十一日 阴 　　大会闭幕。晚至商会对出征战土讲话。 　　税局某某巡视沿河报告： 　　“……沿河南自清涧河口界首，北至葭县下边宋家川白家坪一带，食盐粮食走私最甚。”据调查，沿河各村庄几乎每村老百姓都吃“议和”(大家杀猪宰羊商定“一家有事都有事，一人吃亏都吃亏”，互相包庇走私)，有的村主任都参加，形成全村合作社的性质。米脂绥德四十里一带的土布走私也是这样，一人失露损失大家共担，螅镇上拐茆一带也是这样。走私以食盐为主，河西大盐百斤合白洋廾四元，河东则卅多，每百斤可赚白洋十多元，利大，且走私运输容易(据查阎锡山组浮河队专门运送私盐)。石岔盐公司经理黄振邦同志说：“有一天绥德装盐一百一十多驮发石岔，实际收到十几驮，走私占十分之八九。盐价为阎锡山所掌握，对阎的食盐斗争，我已处于被动地位，人家落价我们只得落价，就是这样也销不出去。” 　　盐应销出去，应多得价销出去。每百斤能赚白洋十多元，很好，人民做的没有错，公家不准没道理。人民没法，用吃议和来抵制。阎锡山不会那蠢，一面用高价购盐，一面又低价不购盐。应该考虑自己的政策。 　　六月十二日 阴雨 　　西北局开会讨论备荒，估计现在即雨也只能有四成收获。 　　闻蒋已下令放手反共。 　　六月十三日 晴 (古历五月初四) 　　明日为叔衡同志七十生日 　　怀沙屈子千秋烈，焚券婴齐一世豪。十二年前生死别，临行珍赠小钢刀。 　　端午口号 　　花红柳绿小园鲜，塞上端阳已十年。苦忆儿时欢乐甚，“菖蒲臭肉姐夫天”(我邑李次樵好作怪句，端午诗有“菖蒲臭肉姐夫天”句)。 　　六月十四日 晴 　　曾三夫妇来玩。下午至杨家岭讨论解放区代表会议事。晚参加王家坪联合国日晚会。 　　六月十五日 晴 　　倦甚。阅昨日林老次韵，答之： 　　主性“哈”来奴性“阿”，*然自谓附松萝。 　　朝廷小小重刘豫，将土汹汹汉郭多。 　　复土艰难由然滴，望云憔悴待滂沱。 　　当年屈子应遗恨，恨不称戈却蹈波。 　　林老来诗： 　　伊人宛在山之阿，廿载干戈负薜萝。 　　怀友心情欲石烂，革命生活也正多。 　　惯听鼙鼓师贞去，恨见密云雨来沱。 　　明日端阳纪念节，灵均谁使逐清波。 　　六月十六日 晴 　　把“一元化”发言材料再整理。 　　六月十七日 晴 下午微雨 　　追悼革命死难烈士大会在党校大礼堂。讲话者毛、朱、林、吴、贺及烈士子弟代表黄曼曼。 　　六月十八日 晴 　　完成整理发言稿。下午谈司法案件。 　　六月十九日 午微雨 晴 　　参加作风座谈会，要我整理。 　　六月二十日 晴 晚滴雨 　　开常驻会、边府委员会，决定发起筹备解放区代表会议。 　　六月二十一日 晴     　　开各团体代表会，讨论筹备代表会议事。 　　六月二十二日 晴 　　政务会议。 　　解放区代表会议：一面团结与加强抗日民主的力量，一面给反动势力以威胁，使不敢发动大的内战。 　　吴满有说：二流子政府我们不要，若能转变，还可要他。 　　草通电，昨日原则通过。 　　各解放区参议会政府钧鉴： 　　敌后抗战瞬及八年，由于人民的奋起，人民军队的努力，各抗日阶层抗日党派的团结，我们已从日本强盗铁蹄下解放了一万万以上的同胞，创造了东至沿海，西至甘肃，北至辽热，南至琼崖十九个大的解放区。这些解放区不仅是新中国的希望，且已成为独立、自由、民主的新中国的榜样。在这些解放区中，我们已建立了或正在建立民选的、各党各派及无党无派代表人物合作的民主政府，亦即地方性的联合政府。只是各解放区尚没有联合的组织，致使抗日工作的加强与抗日力量的统一尚未达到应有的要求。自今年四月，中国共产党领袖毛泽东先生向解放区人民提议，从速在延安召开中国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后，各解放区人民闻悉之下欢欣鼓舞，函电纷驰，一致要求立即召集是项会议。沦陷区及国民党统治区人民亦渴盼此项伟大的民主抗日力量之联合能有以帮助他们的抗日与民主的运动，并促进全国人民的团结及联合政府的成立。陕甘宁边区政府委员会及参议会常驻委员会见此民情迫切，并根据去年边区参议会大会马济川等参议员请成立解放联合委员会提案，复征及各解放区留延负责人士的意见，佥认为约请各解放区政府及参议会从速派员来延，共同筹备各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的召集事宜。本日陕甘宁边区各团体代表会议，又一致同意推定高岗、林伯渠、李鼎铭、谢觉哉、安文饮、马济川、贺连城、吴满有、王克温等九人为中国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筹备会之陕甘宁边区筹备委员。兹特通电征询各解放区公意，倘若赞同，该即指派筹备委员三人至九人来延，或即指派各解放区留延负责人士为筹备委员，以便早日成立筹备委员会，议定召集日期，代表人数及产生方法，并收集与准备提案等事。电到盼即复示。陕甘宁边区政府委员会参议会常驻委员会六月二十一。 　　六月二十四日 晴 　　看《虹》。 　　六月二十五日 晴 夜月蚀 　　俗传月蚀三天必雨，若不雨就将有一百天不雨。 　　《虹》——瓦希列夫斯卡著。写得很好，微嫌长了一些。 　　叶度牟说：“等着吧！等到了时候，我们会看见；等不到时候，他们会看见的…… 　　“替代他的有威凯多。他将好象梅迦、柳纽克似的长着，将来切切实实的工作着，如果用着的话，他将好象梅迦、柳纽克一样，为了祖国交出自己的生命呢。” 　　毛主席屡次举愚公移山故事：“……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增高……”即此意。 　　“‘农妇们’，他想到这一名词，现在对他有种新的色调和新的意义了”“……这农妇把好久磨苦着医生的一切纠缠不清的难题，都解决了。她简单的平心静气的照着农人的样儿解决了。他羞愧起来了。” 　　使我想起洪湖苏区几位农妇——张孝贤、应蕙兰、刘桂贞等同志来。她们的言语行动颇与《虹》中女人相同。她们不怕死，她们心里没有“投降”字样。 　　“你等着我哭吧！这是你等不着的，你这狗种，我在你面前决不哭的。” 　　“力量是在坚持到底、决不让步。力量是在该不作声的时候就不作声。叫敌人从你嘴里连一个字也掏不出来！” 　　“这儿是没有怜悯的。” 　　《虹》中女人不流泪的。因为是大仇，是普遍的仇，《血泪仇》上所谓“要硬心肠”即此，不是乌克兰妇人心不慈软。 　　“德国的兵士用刺刀、用铁拳去教训农民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他不晓得连疑惑都没疑惑到他教会了人们一件事——就是从前苏维埃政权是什么。在任何一个村子里，只要德国的统治用血与泪在那儿存在了一天的话，万代千秋在那儿都不会有人对苏维埃政权不满、怠惰、冷淡了。生活的本身用最可怕的教训，教会了人们。” 　　日寇、蒋介石，所以是我们的好教师。帮我们巩固了政权与军队。 　　六月二十六日 晴 　　党组会讨论征粮事。 　　六月二十七日 　　午大雨，及晚犹雨，人们大喜。 　　党组会，我讲政权组织应否一元化问题未完。 　　前日草防荒信，用林、李、高、谢名义发言。 　　边区县乡市参议员们、劳动英雄们、模范工作者们、变工队长们、小学教员们： 　　今年的年成是跌定了，我们要和灾荒作斗争！ 　　经过灾荒的人们都记得清楚，没吃的，饿死人，侥幸没死的也饥累到半。 　　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再让灾荒来饿死人，我们必须和灾荒斗争，我们有战胜它的条件，因为有了民主政府，且有了自人民中产生的又为人民做事的你们。 　　边区政府定了办法登在报上，号召人民一面加紧生产，挑水、种瓜，种菜，赶种晚庄稼，采集野果、野菜，收藏麦麸、米糠……等；另一方面，节约——减少吃粮食，不浪费一粒粮，禁止蒸酒熬糖，禁止粮食出境……等。这些防荒办法，你们想知道得更多。 　　防荒要深入到每个角落，靠你们!你们在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市镇、每一个机关、每一个学校、每一个部队，你们要号召你所能号召的人，开会研究，听取老人们的经验，定出办法，然后深入到每一家，男女老幼都努力执行。 　　要反对侥幸的心理：天总会下雨，没有大问题；或者以还有点余粮，不要紧；或者只管自己暂时有吃，不管人家。这都是很不好的想法。 　　天是不可靠的，只有自己可靠，只有大家一齐动手才是最可靠的办法。 　　我们写信给你们，请你们在每一个村庄、每一个市镇、每一个机关、每一个学校、每一个部队里做，和灾荒斗争到处都做，到处都做得好，灾荒就不能为我们的害了。 　　你们创造出的好办法、好成绩，望随时告诉我们或投登报上，以便别地方学样。 　　同志们我们定要战胜灾荒，定能战胜灾荒，因为边区是人民的，且有了从人民中产生的又为人民做事的你们。 　　祝你们努力！ 　　六月二十九日 晴 　　乙巳入泮，恰四十年，有感： 　　蓝衫竹轿兴如何?四十年前童子科。邻右醵钱加爆竹，闺人添服试新荷。曾夸一战三抡首(府试)，几使而公永堕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一领青衿不知误却多少人士)。旧迹沉沦如隔世，心长身健鬓毛皤。 　　六月三十日 上午晴 下午雨 　　开备荒防疫动员大会。 　　重庆参政员褚辅成、黄炎培、左舜生、冷遹、王云五、傅斯年、章伯钧将来延。 　　欧战结束后，世界暂时反苏逆流似已过去，蒋三月一日演说，原稿英文，经赫尔利认可而后译中文交蒋的。赫回华盛顿得罗斯福同意，赫乃发表谈话：援蒋不援共。现在，旧金山会议苏主张强硬，得成功，琉球岛美死人八万，失船近千。前以为不需苏助，不要在中国登陆，就可胜日的，现感到不可能。宋子文去苏携有互助协定使命，由杜鲁门介绍去的。赫尔利自请褚等来延求打开僵局。 　　联合政府、解放区代表会议、党派会议。 　　政治设施，取消国民大会，不出席参政会。 　　七月一日 晴 　　褚辅成等六人到(王云五因病未来)，偕林老往飞机场迎接，同至王家坪午餐，晚在交际处为洗尘。 　　七月二日 晴 　　上午党组会，报告一元化问题完。 　　下午偕褚等六参政员至杨家岭并参加其欢迎晚会，归已十二时。 　　七月三日 晴 　　七时，政府、参议会宴褚等六人。 　　下午二时李丹老逝世。 　　七月四日 晴 　　夜看平剧。 　　丹老出殡，送至光华农场暂厝，各机关来送葬的数百人。 　　公祭时我讲：识丹老太晚，他的言行，俟其后人叙述。 　　丹老生自同治初年到现在，经过中国曲折的历史，反暴政、反洋人，是站在旧封建立场出发的，那时尚不懂得封建制度正是暴政和外侮的社会基础，丹老代表一个时代，这个时代正在过去了，但丹老又是从那个时代转到新时代的代表人物——最后参加了新民主主义政权。 　　七月五日 晴 　　上午至交际处送褚、冷、黄、傅、左、章六参政员回渝，至飞机场。下午至西北局听历史座谈会，郭洪涛发言。此会开了上十天，我是第一次出席。 　　七月七日 上午大雨 　　党组会讨论选举问题，我申明对几个“论者”之不服的意见。 　　“选举不能当饭吃”——把选举和经济建设对立起来。革命是为着吃饭，选举不是饭，因此选举不为人所重视。 　　“要求党和政府以很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办选举，而把生产建设事业这个中心任务放在一边不去过问。” 　　选举本身不是饭，但选举是为着要吃饭，为着自己管理政府，能够有饭吃。 　　“盖棺论定”——并不是论定了，而是棺材里的人不再说话了，任你去“论”，因而也就任你去“定”。 　　七月八日 微雨 　　在交际处开解放区代表会筹备会党组会。晚开党组会。 　　七月九日 阴雨 　　上午筹备小组谈。 　　挽丹老联： 　　风詹寸晷，古道盎然，行居夷惠之间，人是羲皇以上。 　　志士暮年，壮心未已，亲检点身后事，恨不见九州同。 　　七月十日 阴雨 　　看章友江《比较宪法》。 　　昨晚柳湜同志来谈，更深才去。 　　柳谈关于作风方面的： 　　一、同事间欠亲密甚至隔阂，在此四年，没有友谊，以前喜讲话，现在少讲，要想过才讲，有些话藏在心里。上下关系同样(似乎看不起外来知识分子)。 　　二、没有注意培养人才：某些人堆一些事，某些人轮不到事；动员及生产任务多，破坏人家作事计划；做那事的人也没注意要他久于其本囗，有成绩；没有有计划的干部教育。 　　三、负责人责任不明：当厅长的坏了事，或所用的人坏了事，可以不负责，也不应他负责。  　　四、头子太多，主管机关反处于无权地位，举绥德文教会及边区文教会为例。 　　五、人员还可以简些，但要能专心做事，不要加以生产任务——生产只是调剂身心，懂点劳动观念，不可专以此解决生活。 　　六、各厅处生活苦乐不均，事务方面不民主，也不集中。 　　七、办事迟缓：厅与厅的事不决，签呈主席仍交厅与厅去商量。 　　八、对某某态度、言语不满。 　　七月十一日 晴 　　上午参加筹备组会。下午李丹老追悼会，我报告丹老事略。 　　丹老有气节，骨头硬——曾至潞安府族兄李春光处，因劝李捐资兴学恤族为李所讥，丹老一气回来说，此路走不通，仕宦不是人搞的。遂一面设私塾教书，一面率妻子务农，直至于老。内战时避至榆林，穷无食，某官令其子管粥厂，日可揩米五升，丹老怒拒，宁饿死不可贪污饥民的东西，率子卖水为活。双十二事变后，西安省府令其学生某请丹老去西安，丹老拒不去。 　　恨日寇及其走狗——告青年书：鄙人精神衰颓，纵爱国有心而撑天无力，所耿耿不忘于心者，法西斯不灭，此身一息尚存，不共戴天；旧山河未还，异日九泉之下，岂能瞑目。要其孙女来延就学，将来为父报仇，法西斯坍了半个，惜不及见其全灭。 　　有政见，敢说话——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此次第二届参议会是为至诚所感。三三制依靠至诚来推行，单单三三制重要，而没有至诚来执行仍然不会成功。孔子说：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参议员上要替政府负责，下要替人民负责，参议员的责任是重大的。人民固然负担重了，但政府则比人民更困苦，问题不在于应征不应征而在于动员得是否公平。经济建设、文化建设、锄奸治安上都还有些有名无实的毛病。今后应当彻底纠正形式主义、空架子、有数目字而无内容的等等现象，区乡干部必须选举，上级政府须深悉民情。 　　克已奉公——救人救世，工作要从近处小处做起，“本吾心之所愿为，尽吾力之所能为，做得一分算一分，成得一事算一事，救得一人算一人，济得一物算一物”。 　　抄报载传略(咯——编者注) 　　七月十二日 晴 　　黄炎培留别延安诗(七月五日) 　　飞下延安城外山， 万家陶穴白云闲。 　　相忘鸡犬同声里， 小试旌旗变色还。 　　自昔边城成后乐， 即今铃语诉民寰。 　　鄜州月色巴州语， 总在高天厚地间。 　　民主政治： 　　“凡在一个国家之内，全体人民的意见，在重要政策上能有一点操纵的力量……这种政府就可以称为民主政治。” 　　“用投票表示主权意志的全民统治”，“以合格公民之多数的意见为统治。” 　　“这个意志经过选举代表而得以表现。” 　　“议会要能代表民意，要有决定国家政策的实权。” 　　“其选举的结果必须公正的反映社会上各种势力。” 　　列宁：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在最利于资本主义发展的条件之下，可以有一个多少是完整的德谟克拉西。这个德谟克拉西是取民主共和政体之形式的。但是这个德谈克拉西常受着资本主义剥削之狭窄的框子所限制。实际上常常是为少数人，为着有产阶级，为着富有者的利益。 　　“被剥削的人每隔几年来决定一次统治阶级中谁到国会去代表他们压制他们。” 　　七月十三日 晴 　　解放区代表会议筹备委员会开会。夜，看晚会。 　　七月十四日 　　下午假交际处开筹委常委会。 　　绝对的事是少有的，所以对付人、对付事，不要轻易取绝对态度。 　　七月十五日 阴 　　阅章友江《比较宪法》毕。此书引用了社会主义者对宪法的材料，比王世杰编的较胜。 　　下午访贺、霍、罗谈作风问题，均不遇。和高自立同志谈约一时许。 　　法西斯反民主政治的理论： 　　1．好议论的议会制度，作事迟缓，互相争论，使政府动摇，不能应付时变，为民造福。 　　2．民主政治两个基本观念：第一，共同意志为政治好坏的标准；第二，个人利益的总和即为全国的公共利益。法西斯以为都是错的，共同意志是自私自利的情感冲动，不能为政治好坏的标准，政治好坏的标准自有其客观的存在，即上帝的道德律。至于全国的公共利益往往是各个利益总和以外的东西，并且可以常是和个人利益总和相反的东西。 　　3．暴力不是非道德的。在历史转变时，在相反的利益与思想成为问题时，暴力常可作终后的决定，而特殊的原因是对付赤色的威胁。 　　七月十六日 晴 　　至恩来同志处开筹委党组干事会，晚归。至鼎老处谈筹委及作风问题。鼎谈：“同事彼此谈得少，且谈得不自然，非党员固有所顾忌，就是党员间殆亦不免。” 　　“责任观念不强，自己负责的东西，自己不清楚。” 　　“边区政府不大知道下面情形。” 　　七月十七日 晴 　　开党组会，夜在林老处谈至十二时。 　　七月十九日 晴 晚黑云滴雨 　　晚，林老来谈。 　　找贺连诚、霍子乐厅长谈作风。 　　绥区恼人的：队伍贩粮出境(走私)。区乡干部耍私情，骇唬人，贪污。人民最不满的：警缉人员、司法人员、区乡干部。 　　区乡干部真坏的不多，就是好人也做不了。上级给的任务太多。区委及支书包办，妨碍他做。 　　上面天天替老百姓想法子，好心肠，因为不了解下情，反而成了人民的负担。 　　最不妥的：婚姻——干部男离女，女挖墙脚；农民女离男，男挖墙脚。 　　有的马上离了，有的死也离不掉。 　　土地债务原白洋的用边币还。人家钱也是血汗换来的。 　　负担不公，不少地主收的租子不够还公粮。减租有保证，交租没保证，有愿意把土地交公，免去大户帽子。 　　公商挤掉了私商，占房子、占土地给租子很少。 　　七月二十日 晴 　　参加学习动员大会。 　　上午王恩惠同志来谈作风。 　　七月二十一日 　　至交际处，商讨起草纲领的起草计划。 　　七月二十二日 晴雨 　　惠中权同志来谈作风。 　　七月二十三日 　　作风座谈发言(准备)： 　　除已整理的材料外，似还有下列问题： 　　领导集团间，领导者与被领导者间，党员与非党员间，欠亲密的结合。 　　人民对政府有不敢说的现象。 　　农民和地主负担不公——减租有保证，交租无保证。地主兼商的双重负担，收租不够交公粮，公商压倒私商。 　　缉私员、警，司法人员、区乡坏的干部——人民不满的。 　　婚姻、田土、钱债问题——最不好办。 　　区乡工作难做——上级给的任务太多，上级总想替人民多做事，因为不了解情况反成为人民负担(区委支书包办)。 　　政府的工作有点乱，靠会议解决问题，缺中心领导，培养人才不够，调动频繁，不放手给人工作做，没好好教育。 　　生产、动员事太多。 　　责任不分明，责任观念不强。 　　生活上有些苦乐不均。 　　我们的作风：不止有旧的——“清慎勤”，“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且有新的：“当人民的勤务员”、“群众观点”、“吃苦耐劳”……但确有不甚光明的一面，没料得到的。“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要忽视这一面，说是个别的偶然的。不改正，不止徒劳无功，且可误大事。 　　是“歪风”就得“整”，不可等待。不患难整，患不去整；整的过程中会碰到困难，但也会在整的过程中克服。 　　首先从领导机关和领导者整起，以身作则，取得经验。 　　开窗子通空气： 　　领导集团(如边府各厅处长、厅处长与科长、科员)建立友谊，互相了解，无所不谈。互相了解——谈错了不要紧，争论也没关系。兴趣增加，帮助增多(公的、私的)。无所不谈——谈通了：不一致的归于一致；谈进步了：互相补充，缺点去掉，长处发挥。 　　办法：谈心——“三百天工作，六十天谈心”，彼此态度谦虚、自然，“拉”的形式，“拉”者从这“拉”到那，从无话“拉”到有话，不要使感到无味，感到形式。拉话当真又不当真，窗户打开清风徐来。 　　还有，有困难，相互照顾；情绪，相互了解——主要是领导者，要承认如果领导集团不是十分亲密，甚至还有隔阂的话，要把事情办好是难的。 　　边府对专署、县署，专员、县长对其属员同样是领导集团，要用同样的方法，不同机关的，自然疏一点，但总要形成一体，彼此关照，无所不说。上级要听，下级要说。礼尚往来、写信。听是启发说的。对人民，“询于刍荛”、“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当引为戒。“人民有用无论何种方式控告任何公务人员非法行为之权利”，难道说说有罪吗? 　　“说怪话”——有怪的，也有不怪的，因为刺了你的心，说他怪。就是怪，“见怪不怪，其怪自绝。” 　　“说服”——先确定“我对你不对”的说服法，不定妥。应加分析，取其对的，剥其不对的才能说服人。 　　想——开机器…… 　　人的特点在能想，不是没有好办法，而是有好办法没想出来。领导人的人重在想——打主意、计划——不想怎能领导人。 　　想——要凌空一点，不为片面、成见、一时现象、趋势所拘。 　　想——拣要紧的基本的问题，寻出他一般的及特殊的规律来。 　　想——不要怕碰钉子，钉子常常是想的引路者，吃一堑长一智。 　　想——忌自以为是。是，要有各种客观的证明。 　　盲从、盲不从都不好。绝对是绝对非，少有。 　　“真理都有限度”，又“到处都有真理”。无所可否——不去想的掩饰。 　　想——要是集体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真会想的人，虚才能受益，集思广益，象是个人创作，实不过把大家的意见集起来加以洗錬与系统化。 　　脑子越用越灵，机器动，不起锈。 　　想清一个问题，即解决了一个问题，论工夫很合算。 　　想——一切从实际出发，到那里，到理论。经验上升到理论，这样才不会犯教条主义，也不至犯尾巴主义。 　　想——可使工作进程少走曲路，不是进一步退一步，退为着进，改革为着有缺点。 　　想错了，有害。过在不会想，不是不应该想。不会想，是会想必经之路。 　　社会主义又资产阶级性，无产阶级领导的各阶级合作曲折迂回，政权各个部门很复杂，前进走曲路，后退为着前进。方针到具体距离尚远。 　　摆在我们面前不知有多少问题要我们去总结经验，抽出规律，指出将来。——由极小到极大，深者见深，浅者见浅。不想不行，不能前进一步。 　　要时间： 　　没有时间怎办?拉话、想，要时间要闲，我忙得不开交，静不下来。提议：一天十小时，五小时工作，五小时拉话(或还包括学习)、想(也是工作)。领导较少的人，可以递减，减到两小时为止。 　　如何办?1.估量办不好，无力办的丢下，要糟就让他糟，天不会塌下来；2.指导他人去做；3.要懂得领导与代替的区别、与干涉的区别，不揽事上身。4.缩短会，少参加会。 　　忙的不一定事多，今天忙这事，明天仍是忙这事，日计有余，月计不足。 　　拉话、想，为的把事一次办妥，日计不足，月计有余。 　　要有办公时间及制度，私室办公很不好，要有休息时间。 　　不能腾出时间，以闲对付忙，以静对付动，永不能成为好领导者。 　　学和教: 　　对群众负责，对革命负责，第一提高自己，其次培养别人，时时准备能够负担更多更大的工作。首长到杂务人员都一样。因此， 一、不随便调动，久做自生巧，二、放手给他工作做，让他碰钉子，不泼冷水；三、帮助总结经验，有进步才有兴味；四、指导他应有的学习；五、顾到不扰乱他的计划，生产任务等不平均分派。 　　至于自己；对任何人学，有远大计划的学业务技术到业务理论。 　　做若干年政权工作，培养不出自己的替人及助手，可羞一。自己没有把握做更大的工作，可羞二。 　　学政策、学理论、学历史、学外国语。 　　谁也有值得学的地方，谁也有能教人的地方。 　　越上级、越老资格、越能力强的干部，对培养人与培养自己负的责任越重。 　　边做边象，越做越能。 　　必先有为群众、为革命的观点，但不是先已有了坚强的观点才来做事的。观点是从工作过程练出的。 　　官僚主义、主观主义谁都知道不少，必在实际考验中才能逐渐丢掉，责任观念、群众观点、工作方法都是一样。 　　一切在亲自动手，一切在亲自动手中学。 　　今天不满足昨天，明天不满足今天。 　　了解实际情况： 　　彻底与普遍的了解很难，一般和局部的了解颇易。 　　听一听——任何地方发出的呼声，注意分析，不要忽视，不要存成见。 　　谈一谈——来了人谈一谈，碰见人谈一谈，彼此间谈一谈。 　　看一看——各方来的报告、信、报纸。 　　走一走——有机会到农村、到市场、到各机关去一下。 　　派人去调查，回来谈都不谈一下；自己要下乡，来的报告都没有看，这是不好的。 　　听了，谈了，看了，走了，未必就有所得，研究分析，首先把他对照一下，和过去听的、谈的、看的参照一下，初步地判断材料的真实性、全部的或局部性，然后分析其所以然<规律)，得出对付的办法。 　　办法还不能肯定好，求到在当前认为好。待事实证明。 　　以为实际了，而实不实际，证据就是定的办法走不通，难免的，因为当时实际被隐藏着。但也有实际摆在面前，总看不见，睁眼瞎，反说眼光错了，要加上。 　　想一想，这与思想方法、学识、经验都有关。 　　主动性、条理性、时间性： 　　主动即负责不是入来逼、对付，而是自去找；不是敷衍，而是求彻底解决。惠中权同志近搞水利、棉花的例子，派干部有计划去调查。干部有劲了，有计划去问下级，下级也不能应付了。为着避免被动，有的事只好暂时搁下。 　　条理性、办公室的条理、读书的条理、做事的条理——年的计划、月的计划，日的计划，研究问题的条理，找历史材料、中国材料、外国材料，尤其边区过去现在的材料，有联系、有分析，哪有假报告看不出的事，大家这样，哪还有写假报告的事。 　　时间性，应该今天办的事，一定一天办完，积下办不了。 　　办公时间，合署办公非常重要。 　　需要与自愿： 　　需要，有时间、空间的限制，不只是人民觉悟程度，这里要的那里不要，明天宜的今天不宜。 　　一切要问人民，有的是说服人民，有的要被人民说服。被说服很难。自以为是不听人说，盛气凌人，人不敢说。 　　好意变成恶意，为人民服务，反而成了人民负担。 　　问人民，是民主作风，尤其是民主制度。人民找乡干部算账、洗澡——没法子出气；保健药社算账的不是社员而是政府，谁在合作? 　　真是自愿了(为他好，那有不愿之理)，自己动手了，政府逐渐站在帮助地位。会有意想不到的成绩。 　　建立法制，遵守法制： 　　小的规则，马虎点不要紧。 　　方针——施政纲领有了，具体实施的法制，搞的颇少。 　　新的法制：根据纲领，根据实际，参考历史(中外已有的)，不易搞，不是不能搞。租佃条例、地权条例、调解条例，经过研究的当属可用，有些太粗糙。司法搞了八年，没制出一个东西。表示我们有经验欠总结，找着了一些规律，欠明确，因此不能成熟地写出。还有一些永久或临时的禁令。 　　有了法制禁令就得遵守。减租减息、交租交息、累进税率、禁走私、禁鸦片、禁酒糖……等。法禁不当，可请求修改；未修改前，不能变动。 　　执行法令的政府系统，先有守法观念，法是强制的，不许不执行。虽也有曲折，如姑念无知、初犯、事出有因，但这回饶了下回不行。如执法机关自己也动摇，那就危险。 　　检查与奖惩： 　　民主作风与民主制度。 　　一揽子会、座谈会，做群众的学生，群众观点，集思广益……属于民主作风。人民有权利管理政权，选举、罢免、弹劾任何公务人员……民主制度。检查奖惩，政府和人民配合，越下层人民直接行使检查奖惩较便，且应较多。 　　鼓励多于责备，奖励多于处罚……自我批评多于批评，这很好。两年来的拥政爱民、拥军优抗运动、坦白大会、去年的区乡干部冬训，收到比用单纯奖惩想不到的成绩。但是纵容是不对的，宽恕与纵容没有相同之处，一促其改悔，一长其恶。——“半年来，边府接控告干部的三十一案解决了四案，从这四案中我们人民控告的都是事实”，犯了罪，姑息，不依法处治是不对的。 　　检查机关有必要，以前有过工农检察部，从上检查，从下检查，上面难出一个包龙图，下面有无数包龙图。 　　“防止官僚主义的有效药剂，是发动人民群众自下而上的批评、监督、控告，以至要求罢免(对上级人员)，或直接实行罢免(对乡村人员)，此种自下的检查方法，尤应于明年选举运动中普遍实行”。(参议政府工作报告决议) 　　乡市参议会一年一大检查(改选)，两月一小检查(参会)；县边府三年一大检查(改选)，一年一小检查(开会)。 　　上下检查，适当的配合起来。 　　七月二十四日 晴 　　上午，党组会。 　　七月二十五日 晴 　　顽军进攻关中。 　　在作风座谈会上讲话(内容略——编者注)。 　　七月二十六日 晴 　　上午党组会。 　　拟陕甘宁边区出席代表会议代表选出法。 　　七月二十七日 微晴 　　富于感情是好的。冷酷无感情是不好的。要不溺于感情，在某种关头，感情不超过理智。 　　某些高级干部文化还不甚高，对文字——政策或政治上的文字——还有误解，致影响其执行。 　　从实际出发，到理论去，再回到实际中来。 　　给刘列夫信：“……我说的凌空，是不为片面、成见、一时现象或趋势所拘的意思。读书要钻，钻到深处……但要善怀疑(怀疑即凌空意)。到做事时，要丢掉书本，如果按书本去套现实，那就是教条，不是指南。从实际出发，到哪去?到理论去，实际经过理论的指导，再回到实际中来。回到的实际，已不是原封不动的出发的实际。中经过程即凌空。现在同志不能跳出圈子的多，所以我提出此二字。” 　　一定要打败尚未失败的敌人，因此必要发动广大群众，使其取得利益并掌握政权。 　　一定要使打败的敌人永不翻身，因此必要巩固广大群众已得到手的权利，使反动者永无空子可钻。 　　七月二十八日 晴 　　下午，招待诸老，讲学“七大”文件问题。 　　高等法院搞了八年，总结不出什么。 　　不只是负责人弱，上面帮助与领导也差。 　　三三年我至中央苏区，叔衡同志做最高法庭庭长，惩治反革命条例、惩治贪污决定那时起草的。虽执笔的不是最高法庭，但反映不少当时的判案经验。三四年撤叔衡职，处理对的案子以为不对。这种领导不可能培养好的司法作风。 　　边区高等法院成立至现在没有根据经验写好一个能用的东西(条例)。高干会后说司法不要独立，领导错一。把反特务和司法纠缠一起，领导错二。不批判的反对旧法律，领导错三。重复人的错误，近乎报复，领导错四。不懂领导意义，又把司法案揽到政府来，领导错五。 　　七月二十九日 星期 　　修改讲作风记录。 　　七月三十日 晴 　　修改作风记录毕。思想有进，而精力日衰，奈何！ 　　七月三十一日 晴 　　上午至党校礼堂听讲，即归。 　　八月一日 晴 　　国际反侵略纪念。八路军诞生纪念。 　　晨作：年过六十，精力日衰。胸怀犹壮，思想匪呆。澄清有待，黾勉应该。行感足倦，看虑眼灰。总有一天，突如其来。 　　昨和国仁戏谈，恐不及天下太平，送伊回里。 　　下午开筹委常委会，至午夜一时。 　　八月二日 微晴 　　昨晚睡迟，今日不爽。夜，参加党组会。 　　八月三日 晴 　　上午西北局开会讨论选举。夜开党组会。 　　一般了解与专门研究。许多问题不专门研究，得不到深入的知识与具体办法，因而不能解决。解决错了，得了坏结果，甚至还不知道，原因在基本知识的缺乏。都知道又都不知道。无用——都不知道。危险——都知道。 　　八月四日 晴 　　参加政务会，讨论选举。 　　不记在那篇文上，我说过边区民主内容虽好，形式不足，因形式不足不免损失内容。这是当时议会未改选且不开会。不料此语闯下了祸，有些同志认为：只要内容，形式有无没有关系。以致现在不只各级参议会没有按时开会改选，而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乡长、六分之五的县长，不是选举的了。 　　形式与内容是说一件事的两面。国民党的参政会，形式上好象代议机关，实则参政员是指定的，参政会的决议要经过最高国防会议批准才有效，这是形式与内容的大矛盾。如果议员是人民自由选举的，议会又有决定一切的权，那能说它只是民主的形式?若说其他民主政治是内容，而选举议会是形式，不仅不合事实——内容从何而来的?而且说话上也不通。 　　接定、飘上期学习成绩单，作满江红： 　　成绩单子，来自那市立完小，说定定“性情活泼，学习甚好。”纵然“劳动习惯差”，尚喜“少与人吵闹”。数数她在全班次第，第五号。 　　飘飘年纪小，“学的快”，骇不倒，那“厉害泼辣”全班之首，只因“好胜心很强”，识字唱歌跳打巧。莫笑他列十七名，成绩少。 　　八月五日 晴 雨 　　再修改作风讲稿。 　　八月六日 晴 　　上午开筹委小组会，夜看《刘巧儿告状》。 　　八月八日 晴 微雨 　　开筹委党组会。 　　八月九日 晴 雨 　　听若飞讲大后方情况。 　　八月十日 晴 　　开解放区代表会纲领起草委员会，要我为政法组组长。夜开党小组会。 　　闻日寇投降，全市游行庆祝。 　　八月十一日 晴 阴 　　至西北局谈解放区代表选举事。 　　柳厅长来谈。 　　八月十三日 晴 　　下午至党校，听毛主席讲话。 　　送丁雪松同志出征 　　十万横磨入海东，征驹远道女儿雄。三韩待辟新天地，应识当年虬髯公。 　　八月十四日 阴雨 　　面对现实，不要有离开现实的幻想。事的具体的实现，是按照客观的各个条件，而不是按照我脑子的想象。 　　八月十五日 晴 　　开起草小组会。 　　晚赴交际处宴，招待刘绍庭、王德安、金白渊等。 　　日本天皇下诏投降。 　　八月十五杀鞑子，今天正是新历八月十五日。 　　八月十六日 晴 　　草纲领政法条文。 　　八月十八日 晴 　　政法条文写完。 　　八月二十日 晴 　　政治组起草的纲领条文送交筹委秘书处。 　　夜看平剧《四进士》。 　　找岔子、打笔墨官司，对敌人可用，对同志则不必，除非那同志是怙过不悛。其次，找岔子、打笔墨官司，要自立于不败之地。放箭时，准备接受回箭；即放箭时估计将有怎样的回箭，第二箭就已大体准备好。笨人，箭对不应放的地方放；又常常箭放得不对，人家岔子没找到，反而暴露出自己的岔子来。 　　八月二十一日 微晴 　　下午开政务会。朱良才同志夫妇见过。 　　八月二十三日 微晴 　　依韵答国仁 　　百年民愤续南雷，义帜忠旗取次开。一夕欢欣兼涕泪，英雄多少丧头来。创业艰难守非易，干戈满地几时停?揽辔澄清各珍重，心长发短永年青。 　　附来诗：连日欢声动似雷，小城云树笑颜开。百年恨史八年血，赢得降文海上来。放怀我亦如年少，追看秧歌脚未停。除旧建新光世界，忧时华发应重青。 　　八月二十四日 晴 　　秀峰同志来谈须注意票子整理事。 　　八月二十五日 晴 　　在交际处开起草小组会。接家信说蔼英死了。 　　八月二十六日 雨 　　再整理政治组起草的纲领条文。 　　陈赓同志来谈。 　　八月二十七日 晴 　　上午党组会。下午，约各老人谈，对毛主席去渝而担心。 　　八月二十八日 　　廉伯信说：谷价五、六千元一石，合边币约四万元。肉价四、五百元一斤，合边币三千多元。盐五、六百一斤，合边币四千多元。而田地三、四石干谷一石田，即两万多元可买一石田。 　　蔼英——五月初二患霍乱，初八下午九时死于重庆(似是阴历)。蔼英生的年月记不清了，似是民国五年， 二十九岁，我离家时十一、二岁，颇沉静，前年同爱春到重庆，去年来信盼我有机会去重庆。自可以通信以来，来过两次信，一是从家来的——抄录我以诗当信的诗，一是去年与婿伯乾同由办事处转来的。今将原信粘此以当纪念。 　　哭蔼英： 　　欲哭无从哭，十九年前貌恍惚(蔼儿生后我常不在家，最后一次离家，她才十岁，容貌已记不全了)。欲哭苦无泪，丧乱重重乡井隔。我离家，汝尚雏。惭我抽，教养疏。依母朝朝事劳作，望父年年消息恶。年来书信偶然通，只闻其声不见人。去年来信，盼我到渝，南来北上，聚首欢娱。汝正年青我发白，青年竟不衰翁待。塞北有父别太长，天南有母愁欲绝。愁欲绝：巴山雨，沩峤云，延州月。 　　赴飞机场送毛主席往重庆，同行有恩来、若飞同志及来迎者赫尔利、张治中。 　　“自以为是”有两意义：一、本不是，而自己以为是，反以人之是为不是。二、本是，而人家以为不是，不等人家觉悟，强人家从我之是。两者都要不得，都可误事。还有第三、自以为是，人家附合以为是，不加考虑，越自信起来。第四、自以为是实则只有几分的是，人家不以为是，实则也只有几分的不是。 　　八月三十日 雨 　　开起草会小组长联席会，晚归。 　　九月一日 晴 　　整理纲领草稿。 　　九月三日 晴 　　纲领全部写好，交筹委付印。 　　昨天日本签降书，放假三日(三、四、五)。 　　九月四日 　　纲领草稿说明： 　　两架大山，压在中国人民身上，一架帝国主义，一架封建主义，两架山又互相纠缠着。摔掉一架大山(如日本帝国主义)，还存在一架大山(封建主义)，不能叫做解放；而这架大山(封建主义)存在，不可想象那架大山(帝国主义)的威胁可能免除。所以在国民党未翻然改悔，全国未实行民主以前，只我们统治的地方可叫解放区。因为它摔掉了或正在摔掉着这两架大山。——解放的意义。 　　中国是个很大的国，因为地理、民族、历史的关系，历来是统一的，也不能不统一；又因为时代的进步，不可能想象还可有暂时的不统一——南北分治。和平才能建设；统一才有和平；民主才能统一。几十年来中国人民求统一与民主不知流了多少血，而因为人民觉悟程度与组织的力量的不够，致民主与统一的事业屡受挫折。现在不同了，国际上出现了苏联，英美政策已有改变，而主要的起决定作用的是中国有了一万万以上人民的解放区。以解放区的民主去改造国内的不民主，以解放区的团结，去压倒国内的不团结。全国人民盼望着解放区，响应解放区，解放区应以自身的力量帮助他们，使一切反民主，反团结的势力屈服。——解放区对全国的任务。 　　“自由是人民争来的，不是什么人恩赐的”，“一切决定于力量”。中国解放区人民争得了民主，争得了团结，因而也就赢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但是我们并非样样都已做好，我们还有很多缺点与不够，要在现在的基础上求巩固求进步。战争结束后急需改善土地关系——减租、保证佃权——改造农村，发展工业，兴复都市。一切弊都要革，一切利都要兴。以人民大众新生的勃兴的姿态去改变一切。解放区人民才更有力量，才对全国更有力量。——解放区自身的任务。 　　我们是自力更生为主，不希望人家发慈悲，也不希望人家自动觉醒。我们是革命的现实主义者，力所不及，势所不许，要明天才能行动的事，不写在今天的纲领上，我们的纲领是已做还要加紧做及正在开始做的事业上。纲领只是一个方针，不可能包罗无遗，更不可能说到具体条件，那些将写在各种工作的条件上。——本纲领的实质。 　　九月五日 阴 　　开群众庆祝胜利大会。 　　九月六日 阴雨     　　到西北局组织部。 　　九月七日 阴雨 　　选委开会。 　　九月八日 晴 　　开起草组长会。 　　甲午战败赔款库平银二万万两，又赎回辽东半岛银三千万两，除第一次交五千万两外，余分七年交清，年息百分之五。假定一万万八千万两为三年半的息，计息银三千一百五十万两。共计赔出银二万万六千一百五十万两。一人挑一千两(六十二斤半)，要二十六万一千五百人挑，挑的行列两人占一丈地——十三万○七百五十丈，七百二十六里十九丈。 　　庚子之役，赔款四万万五千万两，有人计算，连息共为九万万八千多万元，加上金价涨(当初合为金元)，不知要加上多少，这笔款，日本得的也较多(手边无材料)。 　　抗战后，蒋不肯对日宣战，赔款还是照解。 　　九月十日 晴 　　事本寻常，故装神秘，一经戳穿，不过如此，神秘变了藏拙的外衣。 　　自然科学难懂却易懂；社会科学易懂，却难懂。敢于承认错误，要有真正之勇。 　　至今天止，山西我们收复三十六个县城。 　　山东收复九十个城(内有市镇三处)。 　　河北收复六十三个县城。 　　九月十二日 晴 　　昨今两日修改纲领草案完。 　　九月十三日 晴 　　约刘、邢、何、张、姜、杨、齐等在交际处商量纲领草稿。下午至国仁处。 　　纲领草稿： 　　巩固国内团结，保证国内和平，实现民主，改善民生，为建立独立自由与富强的新中国而奋斗。 　　实行无男女、信仰、财产、教育、民族等差别的真正普遍平等自由的选举制。选举有决定大政方针最高权力的各级人民代表大会。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各级政府，执行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所委托的任务。 　　凡被解放的地区，由各党派及无党派的代表人物协议或由上级民主政权的委任，成立临时的民主联合的区域政府或省政府；由此临时联合政府筹办普遍平等的自由无拘束的选举该级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正式的民主联合的区域政府或省政府。在全国，应由各党派及无党派的代表人物的协议，成立临时的民主联合的全国政府；由此临时联合政府筹办普遍平等的自由无拘束的选举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正式的全国联合政府。 　　为实现真正民主政治防止把持包办专制独裁的发生，任何党派不得在各级政权机构人员中占三分之二以上。 　　实行地方自治，凡属地方性质之事务，在不违反上级民主政权规定的方针下，各区域政府或省政府得制定单行施政纲领及单行法规。城市镇乡实行由人民直接管理政权的制度，彻底废除保甲制。 　　依据民族平等与民族自决原则，国内少数民族有与汉族在政治上、经济上、文化上平等权利，不得予以歧视，有建立自治区、自治共和邦直到加入或脱离中华民主共和国的权利。 　　保障一切抗日人民的言论、出版、集会、结社、职业、居住、迁徙、通信之完全自由。取消一切剥夺人民自由的反动法令，取消残害人民的特务机关、集中营，释放一切政治犯。 　　保护私有财产，除涉及刑事及关于公用征收法之规定外，不受任何查封、没收或征收、征用。 　　改进司法：从速修订民刑法规，实行陪审制度，废除肉刑，断案重证据，力除拖延积压，改善监狱，实施感化教育。 　　除司法机关、公安机关，依法执行职务外，任何机关、部队、团体、个人不得对任何人加以逮捕或处罚，而人民则有用无论何种方式控告任何公务人员非法行为之权。 　　普遍组织人民建立工农商学各界的民众团体。 　　尊重其独立性，扶助其发展。 　　保护青年、妇女、儿童的利益，救济流亡青年、失学青年，使青年妇女组织起来，以平等地位参加有益于革命斗争、社会建设的各项工作，实现男女平等，婚姻自由，开展儿童保育工作，实现对于青年、儿童是有益的学习(原文如此——编者注)。 　　厉行廉洁政治。严惩公务人员之贪污行为，同时保俸以养廉的原则，保障一切公务人员及其家属必需之物质生活。 　　开展全国生产运动，动员一切人力、一切资力、一切生产工具，有效的从事工农业及其他实业的生产，奖励生产中的模范工作者与劳动英雄，奖励生产中的发明与发现，改造游民使从事生产。 　　在保证土地私有权的条件下，普遍的实行减租，适当地保证佃权，在保证债权的条件下，普遍的实行减息，依法减租减息，保证交租交息，公荒及没收汉奸、日寇在华的土地分配给无地或地少的抗日军人及贫苦农民。 　　建立农村民主，承认农会权利，在农民的个体经济基础之上发展集体的劳动互助及生产消费等合作事业，政府予以保护及资助，普遍发放农贷，兴修水利，改良农作法，培养森林，移民垦荒，从速改变农村生产的落后状况。 　　凡有独占性质或规模过大、为私人力所不能办的企业，概归国家或地方政府经营。 　　发展工业生产与商业流通，扶植私人企业，实行营业自由，废止统制垄断，取缔官僚资本，提倡各种工业合作事业，予以减免税额或低利贷款的帮助。 　　废除一切苛捐杂税摊派，实行统一累进税，整理货币，稳定物价，财政公开，由人民监督，建立地方财政制度。 　　调节劳资关系，农村手工业、手工业作坊，实行十小时工作制，大工厂、大企业实行八小时工作制，保护童工、女工、青工，同工同酬，适当的提高工资，救济失业，社会保险，加强劳动纪律，增加劳动生产率，承认工会权利。 　　没收日寇、德寇在华财产，没收汉奸、降将、叛官财产，收缴伪军，降将武装。汉奸、降将、叛官罪重者处严刑，罪轻者永不收用。 　　严惩日本战犯，其在中国境内施行暴行者解至犯罪地区审判，或由受难最重地区之人民代表参加审判。 　　设立政府与人民合作的救济机关，广泛救济被日寇及其走狗摧残的人民，帮助他们恢复住室、生产及其社会生活的事业，以没收日寇汉奸之财产、日寇赔款之大部分及国内外筹募款项作为救济基金，按照受灾轻重公平救济之。 　　根据武力为国民之武力的原则，普遍建立不脱离生产的人民自卫军即后备军(自卫军、民兵)，建立与国家安全相适应并和劳动生产相结合的常备军，军队统率之权属于民主的联合政府。 　　军人陈受军事教育外，须受政治教育、文化教育，军人有与人民同等公权，并得单独选举代表出席所属之人民代表会议。 　　国家保证抗日退伍军人获得耕地，保证烈士遗族获得教育与生活，保证荣誉军人获得职业与生活。 　　抗日有功部队复员时，应留为国防之主力兵团，无功部队应裁撒撤或缩编。平反八年来赏罚不公现象，使有功的将领与部队受到赏、无功及失律的将领受到罚。 　　建立民族的科学的与劳动生产相结合的为人民大众服务的文化，彻底扫除封建主义与法西斯主义的反动文化，承受中国民族文化的优秀遗产和外来的民主与科学文化，提倡思想学术自由，反对思想统制。 　　团结全国教育工作者、新旧艺人、新旧知识分子，为文化事业服务。 　　团结中西医药工作者，增进医药保健工作，减轻人民的疾病与死亡。 　　实行普及免费的国民教育、成人补习教育，发展职业教育，资助民办教育，允许在学学生以民主自治权利。 　　培养科学人才与技术人才，奖励学术著作和科学发明，发展文化出版事业，废止一切侵犯人民自由的图书检查与审查。 　　尊重为人民服务的学校教职员、科学家、工程师、医生、新闻记者、著作家、艺术家、各种专门人材、各种文化工作者，发挥其特长，提高其社会地位，改善其生活。 　　保护华侨利益，欢迎华侨资本家回国投资、华侨子弟回国求学。 　　拥护国际和平，根绝法西斯侵略者及其余孽，在不违反中国人民意志、互相尊重国家的独立与平等地位、互相增进国家与人民的利益及友谊基础之上和各国建立与巩固邦交，增进贸易，允许任何外国人来中国游历、投资、作宗教与文化的活动，其有因革命行动被迫来中国的，不问其是宗主国或殖民地人民，一律予以恳切的保护。 　　九月十五日 晴 　　下午座谈几个司法案子。 　　柳亚子赠毛主席 　　阔别羊城十九秋， 重逢握手喜渝州。 　　弥天大勇诚堪格， 遍地劳民乱倘休。 　　霖雨苍生新建国， 云雷青史旧同舟。  　　中山卡尔双源合， 一笑昆仑顶上头。 　　作纲领序言： 　　八年抗日战争，中国人民赢得了胜利。必须巩固此胜利，不容许再有外来侵略和国内战争的发生。 　　八年抗日战争，中国人民赢得了团结。必须巩固与扩大此团结，使全国各阶级各党派为共同事业——建设新中国而奋斗。 　　八年抗日战争，中国人民赢得了民主。必须把民主推行到全国，真正由人民管理政权，肃清专制及在假民主掩护下的专制。 　　八年抗日战争，证明了国内和平、实现民主、改善民生是取得胜利的基本条件。证明了新民主主义即孙中山先生革命的三民主义之确为救国主义。解放区这样做了，全国都须这样做；解放区这样做了，还须更好的做；战时这样做了，战后更应这样做。民主，才能团结；团结，才有和平；和平，才能建设，建设才能真正独立。这是解放区人民战时以至战后的奋斗方向，也是全国人民奋斗的方向。 　　根据解放区人民八年来的经验与愿望，提出下列纲领作为抗日胜利后解放区以至全国人民所要达到的标准。 　　夜，孙作宾夫妇来谈。 　　秀峰同志说解代表会工作：起草宪法、研究农村建设、减租问题、军事问题等。 　　九月十六日 晴 　　看韬奋同志等对五五宪草的意见小册子，几年前写的。许多意见是对，但因为要迁就政权、治权分开，所说总说不圆满。 　　看柳亚子五八寿册。 　　王夫之堂联：六经责我开生面，七尺从天乞活埋。 　　九月十七日 晴 　　燮权来云，警吾病颇剧。 　　盐池历年销盐数： 　　一九三八年销九万多驮。 　　一九三九年销二十万○三千多驮。 　　一九四○年销二十三万多驮。据说冬天因盐没有了，不然还可以多销。 　　一九四一年销二十九万多驮。本年动员运盐三十万驮，有些驮斤两不够。 　　一九四二年销二十二万四千二百六十二驮。 　　一九四三年销三十二万九个八百九十二驮。 　　一九四四年销二十五万四千○三十五驮。(上三年盐务局抄来数目) 　　一九四五年停止动员运盐。 　　四五年一月九日高岗同志在高干会讲作风： 　　“……我们过去动员运盐对不对呢?过去是对的，因为那时候停发八路军军饷，边区的生产又没发展，若是不驮出盐去，边区部队及机关人员就要饿死、冻死，所以那时的动员运盐是不得已的。现在我们边区的经济已有了相当的发展，对食盐的产运销诸问题都有了一些经验，和过去情况是不同了。今天老百姓不赞成动员运盐，我们就取消这一条，要他们自愿地运”。 　　阅侯外庐《船山学案》。 　　今天报载何应钦令冈村宁次负责“收复”我解放区，再交把他。此电系密码被我获得。 　　九月十八日 阴雨 　　上午参加试选座谈，下午参加财经座谈。 　　九月十九日 阴 　　“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有人焉：过也不愿人讲，更也不愿人见，虽与怙过者不同，然毕竟比君子减一等。 　　保卫工作是很细密的工作，不可粗心放过，不能捕风捉影，是很仁义的工作，不应放纵一个坏人，不应委屈一个好人。 　　上午至钱老处谈，钱老右目忽花，恐系精衰不易愈。 　　见家楣寿父词。此女颇能文也。《菩萨蛮》： 　　立功立德是为寿，皤头不落青年后。大盗灭中华，挺生五月花。破血先开路，志在河山复，明年胜敌时，成功不为迟。 　　九月二十日(夏历中秋) 晴 　　晨起偶成 　　八月十五复仇节(相传八月十五杀鞑子)，八月十五胜利天。伏尸流血五千里，尝胆卧薪一百年。虎待全擒须扫穴，龟还未得莫忘筌。拚将福祉贻孙子，嘉岭山头看月圆。 　　中午，边府宴客于交际处，黄齐老讲毛主席在渝，蒋颇钦待，比之煮酒论英雄，颇为幽默。 　　九月二十一日 阴 　　上午，参加试选座谈。下午，风威、国仁、宗麟见过。 　　昨日黄齐老讲话，率成四绝： 　　今之英雄与古异，古之奸雄略似今。煮酒青梅酸涩甚，谲、诚、仁、暴斗争经(“演义”：刘备说：彼以谲，我以诚；彼以暴，我以仁)。 　　攘功伪善奸雄术，万众暌睽不可欺。广播台前勤广播，一堆毒草裹妍皮(尤其九一八的广播)。 　　团结和平世共标，九天飞下一人豪。赤诚大勇群争羡，能格豚鱼不格枭(蒋集团尚无觉悟，柳亚子赠毛诗：弥天大勇诚能格)。 　　万朱亥椎应已备，二樊哙盾亦无须(谓恩来、若飞)。渑池倘许成盟约，还待西瀛一震威(借用“一震之威，遂至于此”)。 　　九月二十三日 阴雨 　　约任锐及其子吃晚饭。阅翦伯赞《中国史纲》。 　　九月二十五日 阴雨 　　下午参加政务会。晚饯高自立等同志行于交际处。 　　今日王恩惠同志来谈。 　　九月二十六日 阴晴 　　至林老处，遇秀峰夫妇。 　　下午党组会。 　　九月二十七日，阴雨 　　韩亮统计经我收复、又被敌伪夺去的有即墨、益都、胶县、文水、朔县、平鲁、集宁、丰镇、兴和、陶林、武川、海门等十二个县城。 　　今日报载日寇又陷我博山、淄川、封邱、延津，至十月五日止共占去我收复县十九个。 　　毛主席答路透社记者(二十二日电)： 　　“中共要求国民党政府承认解放区民选政府及人民军队，准许他们参加接受日本投降，严惩汉奸和伪军，公平合理的改编军队，保护人民自由与权力，及建立民主政府。” 　　“中共准备作重要让步，包括缩减军队。” 　　“我相信谈判必有成果，不是暂时性质的协定，而是将产生一个保证长期和平建设的协定。” 　　“不管在任何条件下，中共将坚持其避免内战的政策。” 　　这个谈话，意味着我党主张的正确与坚决，同时也意味着国民党在国内外条件压迫下，非让步不可。在目前情形看来，毛主席去重庆可能是一历史的伟大行动。 　　惠中权同志对财经办事处因提案提不出不满。某些同志确有这种情形：不等人说完，没听清人说的道理，就横插几句，甚至大家哄起来，于是人家只好不说了。这情形在小会上常见到。一方由于缺乏冷静考虑、集思广益的习惯，虽然开会多且长，问题的解决仍常不免草率；另一方虽然开会多且长，仍令人不能“言无不尽”，不免退有后言。 　　九月二十八日 阴雨 　　谈《亦檄轩集》答姜国仁女弟子诗，即用其韵怀蔗翁并示国仁同志： 　　谁辩裁琼抑聚沙，新思旧律各名家(柳亚子论旧诗革命，说旧诗还可以做，但一要有气节，二要有思想。岳诗颇推崇湘绮，柳在南社时即有：少闻曲笔湘军志，老负虚名太史公。古色斑斓真意少，吾先无取是王翁)。沩云湘月余诗草，杜集陶樽伴墓花(岳遗言以杜少陵集及酒樽殉葬)。栗里先生归未得，随园弟子鬓添华。卅年涕泪沧桑感，一卷馨香尚可夸。 　　合众社二十六日重庆电：“中国政府发言人今日否认中国共产党的谴责，该谴责说：中央政府曾命令日军与伪军进攻华北的共产党。发言人说何应钦曾命令日军维持和平与秩序，直至中央军到来时为止，并继说中国共产党一定是进攻日军”。 　　亏他说得出；日军不缴械，仍占据中国地方，是进攻不得的。进攻就是破坏和平与秩序，日伪军就有义务来“维持”。这不叫进攻。何况何应钦明明是命令日军打“股匪”，那里命令他打共产党? 　　借外寇打人民，这把戏历来统治者做过不少，不过没这样太无耻。在人民已经觉醒的时代，要靠这套把戏维持自己，绝无可成之理。 　　道理对，未经事实证明，不要以为是绝对的对。 　　我看是非常对，人家却不以为然，只好放下，等想通了再做。 　　强调我的对，常常刺起人家的偏见，致容易说通的反而好久说不通。 　　不是为着迁就而迁就，而是要使事情做得通。 　　有时强调一下，有迫着人家去想的作用。 　　九月二十九日 雨 　　发信姜益吾付其尊人传稿去。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举不出来，问人也多不知。胡仁同志写了一纸，丢掉了。内战到抗日，条文有变更。自立同志告我内战的，但他记不完全。 　　下午讨论选举。 　　许多同志赴辽、热，再迭前韵并示国仁： 　　雪山草地又流沙，短剑征衫到处家。廿载碧凝贞士血，三秋红绽女儿花。掀天事业供涓滴，转眼澄清惜岁华。垂老请缨辽海去，据鞍顾盼意堪夸。 　　接六如同志信，将往热河。 　　十月一日 微晴 　　致六如信。 　　报载美军为助国民党已在塘沽登陆。时局似未可乐观。 　　十月二日 晨霜 晴 　　糜子、谷子都要加紧收了。走的士兵、工作人员遗下不少庄稼。党校的要老百姓收，收者得十分之七。南泥湾的，老百姓少，恐有些无人收。 　　蔡乾同志留了一本长征事迹抄录在吴缣处。他准备写长征记，材料多是一九三七年春集体写的一些东西。拟请人抄一份。 　　看黄炎培归来记他到延安五天的事。黄先生年将七十，精力如壮，看事仔细。书的最后一段： 　　“延安五日中间所看到的，当然是距我的理想相当近的。我自己也明白了，因为他们现时所走的路线，不求好听好看，切实寻觅民众的痛苦，寻觅实际知识，从事实际工作，这都是我们多年的主张。也曾经小小试验过，为了没有政权和军权，当然—切说不上，路线倒是相同的。我认为中共有这些表现，并没有奇异。集中这一大群有才有能的文人武人来整理这—片不小也不算大的地方，当然会有良好的贡献。我认为中共朋友最可宝贵的精神，倒是不断的要好，不断地求进步，这种精神充分发挥出来，前途希望是无限的。至于方针定后，他们执行比较切实有效，就是因为组织力强，人人受过训练的缘故。” 　　黄的留别诗第六句“民寰”改“民艰”，八句改“奈此苍生空泪潜”，比原句认识有进步。 　　录林老和诗： 　　纷纷买马向龙沙， 剩有黄花处士家。 　　澹荡秋高鸡尾酒， 迷离春老镜中花。 　　呼朋让我分泾渭， 认贼看他泯夷华。(夷拟改狄) 　　行健居安各努力， 仓粮积裹两堪夸。 　　国仁写来诗几首，有清气，录其寄弟妹二绝： 　　战后连回两度书，故乡风景近何如?敌骑遍践吾湘草，沩水而今可有鱼? 　　八年战事远离家，忘我忘家意志赊。战后乾坤仍肮脏，多栽黄菊洗生涯。 　　今夜开跳舞晚会，欢送高自立等同志，我致词欢送。因还有些同志要求走，引了林老诗末联作结。 　　十月三日 晴 　　至西北局开会，讨论选举。 　　看谈判材料。蒋以谈判拖延时间，等到有利于他的条件时，压我屈服，不即进攻。蒋怕我控制东北，现蒋无能去东北。 　　曾三来信说：“谢放他们在打仗，按我们规矩，无消息即好消息，请放心。” 　　十月四日 晴 　　仿吾同志来谈，将于近日回晋察冀，仿吾同志问我在此工作的经验教训。他说陕甘宁边区工作还在“乱摸”，如文教之“民办公助”方针，司法之“调解为主，审判为副”，政制上之“最高权力机关……”等。又说有些问题既知道了为甚不速改? 　　我说乱摸是不可免的，要在摸了之后知道是“乱”。逐渐改进，使以后的摸，减少乱。 　　十月五日 晴 　　昨夜偶然想到白坚，枕上口占： 　　隔水相呼上下桥，君家严峻我家骄，颇难“禁子”易“鱼嫩”，柳树阴丛把子抛(小时和白坚作抛子戏。一次白坚六叔来了，把白坚重打几下；我父在旁微笑，不禁我们作戏也。禁子、鱼嫩，是抛子名)。 　　平仄初谐学画灰，君才敏捷我迟徊。髫令也效鱼樵唱，十九为君索和来(白坚作诗很快，要我和，颇为所苦。白坚自署沩溪渔隐，我就署沩溪樵隐，有《渔樵唱和集》)。 　　一哭灵前恸有余，卅年庐墓近如何?嗟余反里知伺日，为理巾箱旧著书(我有祭白坚文颇佳，拟以此作为对白坚永久纪念。白坚诗文不知尚有替他整理的机会否)。 　　下午至延大对选举训练班讲话，没有题，乱谈了两小时多。在国仁处晚餐，唐亮夫妇到此已先走。 　　唐亮国文、英文均佳，尤其性情深沉庄重，前年有以蜚语加她的，她当场不理，背后也不理，很可使人佩服。 　　同时也证明一个真理：缄默是最大的武器。 　　十月六日 晴 　　看翦伯赞著《中国史纲》第一卷完。 　　上午柳湜同志来谈。 　　五日晚宗麟送我从延大后山回，诗以谢之： 　　高高的坡 　　窄窄的路 　　加上暮色的苍茫。 　　你一步步地扶我而下 　　忽在我前 　　忽在我旁。 　　你说是奉行阃令，不敢有怠 　　我说你为人周到，一片热肠。 　　天晚了，本想赶点捷径， 　　谁知道我出了一身汗 　　又累你帮个大忙。 　　谢谢 　　愿你夫妻俩安康。 　　六日夜。 　　十月七日 晴 　　六如同志来辞行，陶承、国仁见过。 　　阅关于金融问题的一些经验。 　　十月八日 晴 　　工人问： 　　农民问： 　　老人们问： 　　婆姨家问： 　　“毛主席为啥还不回?” 　　飞机响，毛主席回了吗?然而不是！ 　　他们不问谈判，他们知道谈判不会有结果！ 　　经验告诉他们： 　　反动派永远是反动，现在没有变将来也不会变。 　　除非以人民的力量把他打倒！ 　　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领袖安全和健康。 　　他们祝福的： 　　领袖永远象太阳般照着他们前进! 　　十月九日 　　自立同志来谈，云定十三日起程。 　　母亲死去四十四周年忌日 　　四十四年伤逝日，慈心慈貌记依稀；久虚麦饭泷冈祭，墓木而今已几围? 　　人民战争的战术，毛主席创造了一整套，还在创造。美洲独立战争也就有过： 　　“……在列克星顿和康柯尔德的战斗中，美国殖民地人民采用了新战术——革命战争的战术。他们以后发展了并胜利地应用了这种战术。恩格斯在《反杜林论》指出这种战术——散开的战斗的战术，武装人民的战术——以后在法国革命战争中是胜利的应用了。” 　　“暴动起来的群众自然‘没有学过齐步走，但很会用自己的步枪射击，他们是为自己的事业而战，因此他们不开小差，不象召募来的士兵那样，并且他们很不喜欢排列为线式队形而在开阔地上与英军作战。恰恰相反，他们散而为小而灵活的射击手队，在森林中射击英军。军队成分之改变，引起了新的战争方法——射击手散开的队列。” 　　闻毛主席将于十一日返延。 　　十月十日 晴 　　读《亦檄轩集》某律为易数句成： 　　已懒飞骑踏软红，十年塞上渐衰翁。冯唐名减身偏逸，无己思深句偶工。枕畔擎灯听夜雨，溪头曳杖看秋虹。和平民主今更始，九域群伦距跃同。 　　至边府参加庆祝，正人同志和我谈。看钱老病。 　　送住边府的各老者一只酱鸡，以当请客。 　　十月十一日 晴 　　下午一时毛主席回延，至机场欢迎。 　　复曾三同志论硬诗信。 　　夜在交际处设宴饯汉宸、杨清、自立三夫妇行。 　　十月十二日 晴 　　上午往机场送张治中，旋同定国至朱良才处，午后归。 　　十月十三日 晴 　　吴缣往子长参加选举。高自立、杨清、马豫章等同志出发。至交际处。晚，建厅饯沈鸿章同志。看《近代史教程》。 　　十月十四日 晴 　　昨日高、杨等出发。 　　婆姨娃娃一大堆， 骡驮人负架窝抬。 　　廿年经验我装饱， 千里云霓人望来。 　　草地征衫曾几涴， 辽天王气又重开。 　　斗兵斗智斗先着， 共展人民夺鹿才。 　　美蒋都想得东北。下午谈司法会议，要我帮助。 　　旧历重阳 　　一十九重阳，茱萸插异乡。妻儿劳想望，弟妹半沦亡。玉帛干戈并，开疆守圉忙。我惭晋重耳，世味欠深尝。 　　十月十五日 晴 　　昨天报载我解放之国土共四百一十九万五千○四十平方里，人口一万二千五百五十四万七千人。 　　有些老先生看看谈判公报颇气愤，因为蒋一点让步没有。 　　十月十六日 晴 　　昨过钱拯翁，疮已愈，惟头昏似乘船状，劝其静养。钱言黄齐老竟认蒋是诚意，颇难解。用林老前赠韵三、男、龛、谙。 　　从古流氓作天子，首数刘季次朱三。野心待欲蛇吞象，艺术传来女扮男(鲁迅谓中国艺术，男人看是扮女人，女人看是男人扮)。扰扰看他魔作窟，如如自我佛居龛。可欺不失为君子，道味群情更细谙。 　　下午侣林、李等十余人至毛主席处，谈重庆谈判事，夜归。 　　柳亚子书屏送毛： 　　工农康乐新天地， 革命功成万众和。 　　世界光明两灯塔， 延安遥接莫斯科。 　　送朱： 　　河山还我金汤固， 百万青年子弟兵。 　　武力由来属民众， 中华民族比长城。 　　十月十七日 晴 　　下午至党校听毛主席讲话。南汉宸今日走。 　　十月十八日 睛 　　刘列夫今日没走成。 　　高等法院推事审判员联席会开幕，我、林、曙时、木庵、思敬讲了话，讲的都颇好。 　　我讲三点： 　　1.司法工作人员岗位①创造与保证新民主政策、法律；②伟大的仁爱；③要用细密的思考，有发明，使人爱戴；④是长期创造与专门事业。 　　2.目前边区司法状况，找到了道路，但还落后。 　　3.此次会议要搞出点东西，从搞东西来训练自己。 　　十月十九日 晴 　　金城、燕铭来谈宪法研究会及时事座谈会，商定：由林老发起宪法研究会，间亦谈时事。指定专门研究的人先研究宪法上一些问题，然后再分工起草。 　　上午，党组讨论征粮，今年拟征十二万石。下午座谈纲领，到住边区各老人，政府只到林、李，贺、霍。 　　十月二十日 晴 　　昨夜得信，今早往飞机场送高书记。早五时往机场，知高岗往东北，昨晚才决定。同洛甫、富春、六如、秀峰、凯丰、令彬等趁美机到太行转往。 　　十月二十二日 睛 　　林老发起宪法研究会，在交际处召开，到四十多人，发言的有邢肇棠、何思敬、张宗麟、李澄之、张曙时、刘少自、吴玉章等，决定先研究一些问题，次推定起草人。 　　十月二十三日 阴   　　连接吴缣二封信，说了些地方情形。 　　某同志听传达毛主席在七大的报告的笔记上有：“不要看历史，要看当前的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疑有误。 　　专家与群众结合，陕甘宁边区与其他解放区结合——昨日李澄之说。 　　解代筹委起草纲领的方式颇好。党与非党自由提意见，自由争论，没有党预拟好的痕迹——本也没有预先拟过。今后凡政策问题应先自由讨论，党内如此，党外更应如此。不只为着团结，同时是集思广益，于党有益，于非党也有益——得到进步。 　　民主进行曲(陶行知词)：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拿我们的生命 　　争取我们新的自由 　　民主团结 　　到了最需要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大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要做中国的主人 　　前进 前进 前进 进 　　要做中国的主人 　　前进前进前进进 　　十月二十四日 晴 　　下午，党组讨论审干防奸总结——政府系统的审干与防奸，是两件事，方式应不同，依据的材料也应不同。捕人须有犯罪证据。 　　能不放纵一个坏人，才能不冤枉一个好人。 　　阶级仇恨、阶级友爱应同时并存，把仇作友不对，把友作仇更不对。 　　十月二十五日 　　往西北局开会。 　　十月二十六日 阴 　　接康云自太行军区来信，云将北上。 　　十月二十七日 阴雨 　　李一氓同志《安顺场怀古》 　　澎湃铜河一百年，红军遗迹费流连。岂有渡来重渡去，翼王遗恨入西川。 　　检点太平天国事，惊涛幽咽太伤心。早知末路排安顺，何不南朝共死生。 　　十七人飞十七桨，一船烽火浪滔滔。输他大渡称天堑，又见红军过铁桥。 　　“长征记”上有我几篇短文，录如下： 　　真是蛮子 　　长征路上碰到的弱小民族，最令我感兴味的是蛮子山上的蛮子。——从大渡河南至小金川草地拉子山等地，我们都喊做蛮子山，其实大渡河北，我们所经过的地方的民族是番，不是蛮——蛮子山原属越旧县。我在路上拾得一残本《越旧志》载有许多诸葛亮征蛮古迹，疑山上蛮子当是汉时孟获之后。不到两千年，金沙江与大渡河之间千里沃壤，悉为汉人所有，蛮人仅保其残种于高山丛岭之间。我从山下大桥市(汉人居留地的终点)听到汉人对蛮子的憎恨，在山上看到蛮子的悍直，眼前恍惚展开了一幅强食弱肉的图画。 　　传来命令：要过蛮子山了，各人带足四天干粮，要露营，要尊重蛮人习惯，不进蛮人房子，不和蛮妇谈话——蛮俗认妇女与外人交接是大耻辱——如有事进蛮人房子，不得用脚踏他架锅子的石头，这是他们所敬的神。又说前路部队派人和蛮人头子假道，三个部落欢迎我们，其他两个跑了——五个部落人口约万人。 　　炎热的晌午，到达大桥，市民言：“蛮子凶得很，常常下山抢掠，遇单身旅客连裤子都剥去，说不定还要杀伤。不久以前刘文辉派一团人来打，打个大败，姓李的团长打死了。希望你们把蛮子杀绝。”出市即无人烟，约十里上山，转几个坡，见十数蛮兵，裹头跣足，持梭标也有几杆旧式快枪，人高大如山东佬，每人头上顶一张红军布告，并有一面红旗，在路上欢迎我们。欢迎的仪式，不是拍掌呼口号，而是伸着手向我们讨钱，给两三个铜子，就欢喜了不得。 　　山上虽有些可耕的地，但蛮人不知耕种，仅产一种很小的马铃薯，煮熟给我们，一百钱两个；也有抱鸡来卖的，五毛钱一只。讲到穿，鞋袜终年不要，每人披一件毛毯，象毛布袋一样粗，据《越旧志》上的考据说即禹贡上“西夷只贡”的“织皮”。 　　沿途都有蛮民来看，有的蹲在山上，有的蹲在路旁，有的讨钱，有的不讨。一老蛮妇似是首长夫人之类，系百摺白布裙，跣足。两耳各垂杏子大的红珠，披的不是毛布，而是细毡，提一小女孩，有同志给她一块饼干，欢跃接去。 　　前面山上似乎来了一个人，越近越象，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男子，说是被蛮子剥去了，而且血流满面，这样的人碰到两三个，可见蛮子打劫是事实。 　　我们在山上走三天，第一晚露营，第二晚大雨，幸一能汉话的蛮子引我们到一岩旁的房子歇宿，有几间平房，似乎是蛮子中的土豪。 　　山上气候较寒，由南上山不觉得高，由北下山似乎有一、二十里，而且很陡，下山约五六十里即安顺场临大渡河了。 　　蛮子体格很健，面目也不凶恶，大概太穷了，所以打劫。平情而论，汉人抢去他几千里的平原，他剥汉人几身衣服又算得甚么。同时，我觉得蛮子所以能保全一线种族，还是靠着他能够有野蛮的抵抗。诸葛亮大概是看中了这一点，知道越压迫他越会反抗，所以不得不擒了又纵。举个例子，在西昌的一个镇上经过，有一石碑是咸丰年罚夷人建立的，上称某月日有夷人某上街喝醉了酒和人家吵闹，因此罚夷人头目出钱十串给武庙演戏，议定以后夷人不得在街上喝酒，日落即须归山，不得在市上歇宿。并罚夷人头目立碑认错，这和帝国主义对付殖民地不是一样吗?那里的夷人不反抗，所以现在不仅没有夷人上街喝酒，似乎连夷人也在若有若无之间了。蛮子就不然，如有蛮子上街被欺侮，他就非报复不可，山下汉商、汉官尽管恨他，却也不敢轻易惹他。 　　记得经过安龙时，和一小学教师谈话，据称安龙五万多人口，夷人(苗)占三分之二，夷人居乡，汉人居城市，夷人富的读书的大部改装改姓，不承认自己是夷人，这是加进了汉族土豪劣绅的群，为剥削夷人的帮助者，与中国的权奸无异，然而蛮子里面没有此种东西。 　　然则对蛮子怎么办? 　　这不容易么，当我们对他宣布民族平等，他即欢迎我们，毫无猜忌，且不少加入红军的，蛮子真可人哉!(按蛮子即猓猓，亦称夷人。) 　　抱崠岗的一夜 　　在岗下水子地停着一天了，说是前面部队走不通。第二天午前九时出发，不一里，大家依树偃息，敌机来了又去，我们终是蹲着不动。 　　快正午了，才开始蠕动，呵，原来是上山！陡的草壁，窄的之字路——这样的路不是走过很多吗，为甚么这样慢?转过一坡，就只能一脚跟一脚，树木渐丛杂，因终年不见日的缘故，土都成了黑泥，手攀着树根或枝，足踹着泥里的小石。太陡了上不去，握着小竹，掉下涧里。从这个石上缘到那个石上，又到树林里来了。有些密箐，象竹枝扎成的门，弯着腰走进，有新砍伐的刀痕，原来是先头部队开的。在山下，土人说：“可以走，不过难骑牲口。”那知道根本没有路，只有些攀藤附葛的痕迹。 　　看看天晚了，据说到山顶虽只有一十八里高，但是走不到。前面传来了声音：“宿营呀，宿营！”怎么宿法?拣得三四尺可以放下东西的平面就是好的。大家知道这一夜是不易过的，非有火不行，枯枝倒是不少，一下子那一堆这一堆的火着了。我因为掉过了队，被丢在后面，虽然相隔不过二、三十丈，但要下去找，多难，况且黑烂泥上也无法睡觉。天公偏不作美，下起雨来，雨滴从树上哗啦啦啦的流下，人们都打着伞，戴着笠，烤着火。我借得一洋磁盆垫坐，许多同志坐着打鼾，我是彻夜没有睡。 　　很想弄点水喝，炊事虽同志点着火，下涧取水约半点多钟，携上一桶水，正架着烧，不幸泼了。但是天刚亮，他们也煮好了两桶包谷粉糊糊给我们喝。 　　“走呵，似乎有了点日影，到山顶就好了。”爬上山顶一看：哎哟，路是有的，满是泥泞，陡处呢，谨防“坐汽车”！(跌翻滑下的称呼)稍平处呢?泥深没膝，泥中的石头不见了，有几匹马陷在泥里出来不得。 　　怎样走法?为要绕越泥潭：有时下涧，缘着圆石头走；有时攀树上岩——在涧不可下、岩不可攀的地方，就攀着路旁树成竹枝跃进。行行重行行，太阳当顶的时候，居然出了森林，望见许多人马在山下河里洗衣煮饭，路上泥没有了，但很滑，不幸得很，我偏偏在出森林后，坐了两回“汽车”。 　　到河里洗去脚腿上的泥，渴得很，一同志拿茶壶在烧水；“给我一碗罢！”我说。他就倒上一碗，怪浊的，谁知煮的是骡子肉，没有盐，可是味特别鲜，至今还记得。 　　十月二十八日 阴 　　宗麟国仁见过。晚会，欢迎李澄之，姚尔觉两山东人民代表。 　　十月二十九日 晨微雨后微晴 　　铁铮夫妇来云，将往东北。 　　十月三十日 　　卓克基土司宫 　　卓克基是清高宗劳师伤财费几年工夫才克服的所谓小金川的七大土司之一。土司宫设在几条河的汇流点，前临急流，后依峻岭，一个石块砌成的四方桶子，高达七八丈，宽广约十丈以外。前栋两层，后栋左栋右栋均四层，屹立万山中，俨然一西式建筑。 　　下层：上栋是大厨房，巨大的锅子几十口，左右为马厩和下人的住室等，中间的坪颇大。第二层大概也是些下人的住室及收藏食物器具被服的屋子，有一些高大的土栅子。第三层就美丽了，玻璃窗，雕刻而坚厚的木门与木壁，右栋数室，陈设颇精。有状若货架和壁相联的架子，分许多格，格内陈设一些玉如意、小玉佛、铜佛、磁佛及其他古玩等。有床作长方形，木池无架；有精致的书案，都是坚木做的。这大概是土司的卧室。左栋为两大厅，有木炕桌凳，壁饰都雅致。上栋为佛室。第四层上栋为大佛堂，有几面大铜鼓，藏经很多，用架处置，黑底白字，象我们裱制字帖一样，但白墨发光坟起，纸亦坚致；佛幛很多，绸质的。壁画年久熏黑，看不清楚。佛堂外围有很多木轴可转动，这是转“藏经”的，但上面已没有经。右栋一小佛堂，左栋是新装饰的佛堂，壁画新鲜美丽，马、象、狮、虎、英雄、甲胄等宗教图画栩栩如生，连屋顶都是这种神秘的美术。我们看见的除达维喇嘛寺伟大的美肇的壁画外，要算这里。前面一小客室，题“蜀锦楼”三字，是一位曾在广州大元帅府做过事的过客题的，还题了一首不大佳的旧诗。前面平台可容一连人的操练，屋顶佛幡颇多，有高达三、四丈的。 　　现任土司索观瀛在成都大学读过书，刘文辉送他两架机枪及若干步枪。又卧室里有几部《三国演义》以及蜀锦楼的题字。可见此人已有几分汉化(注)。我们先头部队派人向他假道，被他杀了，因此把他打了一下，他率领百多番兵，窜入深山，我们因其反动，把他财产没收，但宫里许多古董器具，群众不敢要，我们不能拿，仍是原封不动。 　　宫旁有一碉，系石块磊上的塔，比屋还高，各层有高尺许的洞，即炮眼。这样的碉，番地颇多，圣武记上说，碉怎样险，攻碉怎样困难，有一封奏折上说：番人十多天可建一碉，而官军攻下一碉，需时月余，牺牲士兵，常至数百。但实际这种碉，不象国民党筑的碉——在山顶及要害地，而是同内地土豪家筑的避土匪打劫的楼子，我们在云南扎西地方看见很多，湖南也有叫做箭楼，可以防小匪不可以御大兵，红军经过番区，没有据碉来防御我们的。 　　番人种的地都是土司的，要向土司纳租，什么都派差，土司烧的柴，吃的肉甚至门前守卫的都由居民轮派，见了土司要跪，等他过去了才敢起来。至于土司对地方做了什么，只看土司宫前一条木桥万古流芳的捐名碑上第一名索长官捐大树两根，其余是该村各户捐派的，看那些名字知道这里有少数汉人寄居。 　　注：据说四川军阀侵蚀土司，学了帝国主义勾结中国军阀的法子，常把土司调了去，一住几个月，吃花酒、坐汽车、看电影、抽大烟，使他们乐而忘归，渐渐就可以向土司地方进行各种剥削，同时送他一些洋枪，使他们对土人有镇压的把握。 　　番民生活鳞片 　　从宝兴、达维、懋功、抚边，卓克基、毛尔盖，直到甘肃边界，全是狭长沟地，水在乱石中急流，浪花四溅，震耳欲聋。傍岩作路，狭而且危，有些地方简直没有路，在悬岩上架几根木条，上支木板。有的路被水淹了，须手扶岩石，步步试水而过，稍一不慎就有被急流卷去的危险。记得到卓克基的那天，有一同志被水卷去，幸数丈外有大木横江，得阻住获救，然已淹得四肢无力了。这些地方即所谓大小金川，满清的十全老人(乾隆)曾动员二十多万兵用掉两千多万军费，还杀了两个人臣(张广泗、讷亲)才得到这些土司们称臣奉贡。但是这里人民的文化、生活，一点也没有汉化。 　　先讲他的住吧：尺多厚的墙，筑个四方桶子，高的三四层，少的两层，下层关牲畜，屎尿狼藉；二层较好，安厨灶，三层是佛堂，很干净，门窗壁柜都很精致。愈北的地方，形式稍有不同，下层也住人，那只是一个工洞，墙厚四五尺，门形转弯从屋顶漏下光来，没有瓦，覆以木板。总之，番人的住并不见得比汉人差。吃呢，糌粑调酥油，味道很不错。青稞麦炒熟，磨成细粉，叫做糌粑。临流有水磨，家中有手磨，两片光石没有齿，可是番人的麦粉细得和洋灰面一样。我们在那里没工夫那样磨，连粗磨也来不及，青稞麦圆圆煮，颇有点吃不消。蔬菜只罗卜、蔓菁、马铃薯。但到了巴西、包座等地，肥大的萝卜和马铃薯比内地的还好吃得多，碗是木或铜的，陶器还没有输入，木柴燃料堆积成墙，三、四十斤一块，猪子很少，牛羊很多。牛是牦牛，尾如大扫帚，颇肥大。有一种饮料是树的枝叶，不知何名，我们叫他蛮子茶，烹饮可助消化，免得肚子胀。 　　番地高寒，麦熟较迟，但土肥沃不亚江南。麦，蔬、豆等都很茂密。穿呢，有各种毛布、毡子，毡帽、毡靴，羊皮毛很厚，硝制不良，一件大皮衣有二、三十斤重，只有番人才穿得起。 　　总之，番人尚在自给经济阶段，只有盐及少数红布自外来的，虽然有贫富，但吃穿住等似不大成问题。 　　保守性很重，基督教那样利害，我们经过的丛山深洞辄见矗立的教堂，而番人区域没有。鸦片为云、贵、川普遍产物，而番人不种。据说邓锡侯曾劝番民种鸦片，因其地肥不种麦，拿鸦片列外面换粮食进来，可获厚利，但被番民拒绝了。帝国主义的货品本来无孔不入，但到番民区域碰壁了，连汉人的货，除红布外，也找不出什么。这里看见的现代文明，只卓克基土司索观瀛在成都读书带回的两架机关枪及若干步枪。 　　因为如此，所以也不容易接受我们的宣传，人躲在山里，不和我们见面。在卓克基找了几个番民，经过通司和他解释，他懂得了每天有二、三十人在山上运出粮食卖给我们，妇女们也来了，大多率直可亲，每人身上有把小刀，为杀牲割肉吃之用。 　　十月三十一日 晴 　　仲实同志说，他们即将出发。 　　开宪法研究会，我主席，题为《评五五宪草》。主要发言何思敬，次发言的有李木庵、徐特立和我。到的人有六、七十。 　　十一月二日，晴 　　赴鼎老生日宴。枕上成几句寿诗： 　　俯仰无惭一点元， 荣期修证溯渊源。 　　乐山乐水清如此， 名相名医道自尊。 　　得白天才成大寿， 善为治不在多言。 　　傲霜菊对须眉古， 百万边氓为负暄。 　　读沈钧儒《寥寥集》，寥寥百余首，处处见此老之仁笃义烈，录《新蚕豆》、《影》如下(原诗略——编者注)。     　　读《红军长征记》完。 　　三七年总政发起写长征记，各人就所记忆写出，本书编印约三十多万字，读之如温旧游，颇增记忆。 　　没有一篇总的记述—总的记述当然难，毛主席说过：“最好我来执笔！”毛主席没功夫，隔了十年，也许不能全记忆，恐终久是缺文。 　　战斗员的勇敢，炊事员的忠实，使我永远难忘。很多危险战役，不是战斗员异常英勇，不可能击破。炊事员挑着担子跑，到宿营地，别人睡，炊事员要搞饭搞菜，搞柴水，几小时内煮两顿饭。 　　十一月三日 晴 　　接电影团寄来照片大小四张。夜得信，刘丕基先生病危。 　　景林自子长来信，提到几件事： 　　一、植棉：上边布置子长植二万五千亩，县上硬摊派了二万一千亩，实下种一万一千亩，出苗只三千多亩，苗还不足。 　　如让人民自愿，估计一万五千亩可完成，务得也要好。 　　买棉籽八万斤，每斤合四合米，因搬运损失到农民手中合四合半米，县府因买籽借仓库一百五十石米，公盐资金五百万元，现收回外还欠米六十多石，款二百余万元。 　　棉籽按米价折钱交的，因米涨价，补钱一次，又涨价，又补钱一次，但米还上涨，要第三次补钱，老百姓说：“买了一次籽，还不完的账”。县府因此不敢再要了，赔了十一石米。 　　调剂棉地费了很大力。 　　二、种芥麦：边府训令人员种芥麦，两次到安塞白庙山集化子坪集买荞麦种，都是建厅有令统买，挡回了。后接建厅专署令真武洞有二百五十石荞种，要县府动员去驮，动员了四百多牲口去，结果没有，空驴而返，跌死四个驴，又各乡摊钱赔驴，还有…… 　　三、买鞋：财厅令买单鞋，每双一万五至两万，后来减价为万——万五，及老百姓做又不要了。 　　四、动员玉甘泉割庄稼。 　　五、…… 　　这里看出一个道理。为啥替老百姓谋利益，反而成了老百姓负担?工作人员费了苦心，赚来的是老百姓埋怨?问题也颇简单： 　　干涉与自流。经济事业在先造条件，条件有了，就会前进。我们的错误，就在条件没有或尚未成熟时急于求成。“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害之。”也不是某些人愿去干涉，为怕背“自流”名义，只好硬派。 　　需要与自愿。不少人对这几个宇弄不清楚。有的连公粮都不敢催了，说要自愿，有的不把需要与自愿联起来。有的不把需要、自愿和当前条件联起来。 　　十一月四日 晴 　　患食积 　　少食饥来多食积，肠胃无能我恨他。砂仁嚼罢兼摩腹，苦忆长征蛮子茶。 　　陈怀龙同志来谈：一、审干时受了些委屈；二、疑组织上不信任；三、私人生活组织上欠照顾。当向他讲了些道理，并介绍去民政厅干部科解决。 　　组织是自已的，组织不健强，组织的各个人都有责任，不可拿个人与组织对立。 　　在共产主义事业的大海中，任何个人的功劳都算不了什么，值不得自负，在踏着千千万万革命同志牺牲的血迹上，应该悲哀，更不宜自负。 　　但如站在组织上，又应该顾到各个同志的历史及其生活。因为他们还是人，不是超人。 　　十一月五日 晴 　　下午参加交际处成立战犯调查委员会，晚看电影——《虹》。 　　中苏条约(略——编者注)。 　　十一月六日 晴 　　晚参加交际处鸡尾酒会。 　　十一月七日 晴 　　大众是聪明的，也是愚笨的。我们大处聪明小处蠢。要治国，就要学聪明一些。军事我们学得较聪明。经验多，逼出来的。这次自卫战，阎锡山三万八千多人，只逃去二千多；胡宗南七万人，只走掉三二千人，打得激烈，也打得艺术。 　　下午开群众庆祝大会，会场警卫不准人自由退会，是秩序上小小缺点，上万人的露天会，不少人来看热闹，不是听讲话，也听不到。热闹看够了，为啥不准走。 　　十一月九日 阴 　　下午参加党组会。 　　今天把《西线无战事》看完。这是一部很好的小说。 　　不钻入人的生活的深处，不能写小说，要多懂点社会情况，人情世故，宜多看小说。 　　十一月十日 阴 　　国民党政府是合法的，国际承认他，全国也承认他，我们也逼得不能不承认他。 　　国民党政府是僭立的，他自己以国民党的代表大会代替国民大会，蒋介石是只八十三个公民举手当主席的。莫索里尼还有国会，法西斯会议或法西斯头子制的法，还要法西斯国会照例通过一下。国民党连这个都没有，合甚么法?然而国民党政府居然以合法闻。 　　十八年前，革命旗帜是推翻地主豪绅的封建政府，建立工农民主专政政府，和以前护国护法的战争全然不同。在革命内容上充实得多，但另一方面把国民党篡窃的罪恶轻轻放过了。革命者自己说是非法的，自然反革命政府是合法的了。这里不是讲合法与非法，而是讲革命与反革命。抗战后我们提出联合政府口号，但也不能不承认国民党现实的存在，给了国民党一个便宜。 　　国民党做贼心虚，知其所谓合法的虚假性，因此—面高唱政令军令统一的合法法宝，一面急要召开其包办的国民大会，通过其独裁宪法，到了那时，他更振振有词，推翻他更不容易。 　　上了一回当，再不可能上第二回当！革命的人民呵！ 　　十一月十三日 晴 　　人类智慧由历史积累而来，个人的创造，小得可怜。而且其创造也必然根据历史的经验，凭空的创造，不可能也不会有。有这样的人，对于昨天的中国“漆黑一团”，今天的中国“若明若暗”，各种常识知道很少，于是有的自以为创获，不知前人不仅已有且已经批判过了，有的强调今天特殊情形，蔑视过去经验，不知在这一经验上，过去的还适用。教条主义该反对，是反对其为教条。不是说最好是一无所知，自我独创，才是好的。 　　十一月十五日 晴 　　晚参加王家坪欢送阿洛夫松平同志回国宴。回看《官逼民反》晚会。 　　昨天往桥儿沟，参加冼星海同志追悼会，我送的挽联：修文郎忽归天上，广陵散长在人间。 　　按续范亭同志信，送有野百合，诗一首： 　　当道豺狼何应钦，将军第一你无能。见了敌人不敢咬，专门会咬自家人。 　　十一月十六日 阴 　　新民主主义的宪法已可以写了 　　“纲领是要说还没有的东西，说应当在将来达到和争取的东西；宪法应当说已有的东西，已经真正达到和争取到了的东西。纲领主要是指明将来，宪法是指明现在。”(斯大林) 　　新民主主义在中国已不是理想，而是现实。 　　新民主主义的民主内容的深度和广度，是资产阶级民主所不敢想也不可能达到的，因而也就得到各阶层广泛人民的热爱与拥护。举个例子：李澄之先生说：“山东人民庆祝解放，有上三万人齐扭的秧歌队，有全村男女老少一个不遗都扭的秧歌队”。总司令说：“国民党政府发动内战进攻解放区，解放区人民的愤怒达到了顶点，为着保卫人民已得到了民主权利，不待号召就拿起武器配合军队作战。”可不可以怀疑工农大众是这样，其他阶层未必这样罢?不见得。民主同盟的领袖之一黄炎培先生的《延安归来》上写：“延安五日中所看到的当然是距我的理想相当近的。我自己也明白了因为他们现时所走的路线不求好听好看，切实寻觅民众的痛苦，寻觅实际知识，从事实际工作。”这都是我们多年的主张，无疑黄先生说的“民众痛苦”的民众已包括各个阶层，新民主主义不只替它解除，且替它寻找。 　　事实摆在面前：新民主主义把几千年被压迫的人民——主要是工农也包括其他阶层，第一次自己起来管理自己的事。政府是人民的，再不是压在人民头上的统治阶级的官僚机构；军队是人民的，人民的子弟兵，人民利益民族利益的保卫者，再不是统治阶级或勾结外力镇压人民的工具，推翻了统治阶级，撕毁统治阶级的一套(在解放区已全实现)，建立了人民自己统治的一套。 　　新民主主义把几千年陷于落后、贫穷、愚昧的人民——主要是工农，其他阶层也在内——第一次自己起来自由地管理自己的生活。经济呢?废除苛税杂税，实行统一累进税；减租减息、保证佃权；发展工业，提高工资；救济灾难……顾到这个阶级也顾到那个阶级，顾到绝大多数人民的利益，也顾到较少数人的利益。文化呢?自由发展，为人民利益服务。 　　试问：几千年文化最古的中国史上有过这样的事吗?没有。那里只有血腥、穷饿、愚蠢，偶然在血腥、穷饿、愚蠢中出现一点子“恩赐”，就被颂为圣帝明王。资产阶级所谓民主的国度里有过这样事吗?没有。那里是极少数人胀大了肚子，极多数人束紧了裤带；以大肚子包办政权，却要极多的瘦肚子为他装门面。至于现在的国民党统治区那更是很少的人荒淫无耻，很多的人民死亡破产，不仅工农，连自由资产及地主都包括在内。 　　人民是现实的，新民主主义救了他，他翻身了，所以抵死也要拥护新民主主义；资本家也是现实的，封建，妨碍了资本主义的发展；大地主人资产阶级的法西斯专政，更使得资本家毁灭，而新民主主义却给了他一个光明的前途。所以重庆的资本家，一定要欢迎共产主义的毛主席。 　　地主也许不这样吧!虽然获得政治上某些利益，而减租减息及土地问题多少要刺痛他一点。但是，中国的地主生活，一向也并不高明，封建的领主威风也早已不及古代。他本身已是没落的。新民主主义的另一方面，恰恰地救了他。他们可以利用他的才能，要资本向繁荣的方面发展。莫洛托夫在斯大林宪法的讲话：“过去的有产者又回来管理财产了，虽然他们走回来时的道路是有些特别的。可是他们既然经过劳动者苏维埃来参加管理财产的事业，他们就比从前不知更富足多少了，因为现在他们所参加管理的已不是私人财产而是全民财产了。”但是中国新民主主义下的土地改革，不是要地主们走特别的路，而是走平坦的路；他们将要管理更多的财产而且仍是私人的私产。减租减息，只等于已发脓的疮疤，给他挤掉，经过一挤之痛，就全体舒服了。这就是地主们也拥护新民主主义的缘故。 　　自然，大地主大资产阶级、法西斯专政者、某些帝国分子也是现实的。他们正和西欧新兴国家的反动派一样，因为不再容许他独裁专制，于是攻击我们的民主观念和他们不一样，不惜以什么赤化、苏联指使、极权主义的谣言来惑众；他们不惜把佛朗哥和斯可比勾结一起，企图以极大的武力扑灭人民。但是他们是徒然的。中国的佛朗哥，你们要知道连资本家地主都要吃你的肉。美国的斯可比，你要知道，中国不是希腊，比希腊要大七十五倍，中国解放人民的力量，更不是希腊的抵抗阵线可比。试试看：你们美国的史沫特来说过：“我赞成林博士的主张(林语堂请美派三个坦克师去中国剿共)，不是派三个师而是派五个师、派十个师，而在二月或三月之后，他们会落入八路军、新四军之手。” 　　“战争改变一切”。这一次大战的特点，有无产阶级国家苏联参加，有各国的共产党参加，即意味着世界人民为着自己解放而参加。中国人民从战争中解放了，认识了自己。“……民主团结到了最需要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大的吼声……”。这是住在大后方的陶行知先生写的。 　　新民主主义已经实现，已经为不只解放区而是全国人民所热爱。绝不是尚待证实的纲领，而已是人民所要求的宪法。 　　十一月十七日 阴 　　至交际处和燕铭商下次研究会事。 　　新民主主义宪法需要起草了 　　新民主主义的宪法由草案到正式通过，将是一个斗争的过程。 　　新民主主义宪法是写已达到的东西，也是待争取的东西。 　　实行了的解放区，用宪法固定起来，更加充实、前进，修正缺点，发展新的。人民更加认识自己力量和地位，因而会更加积极、有力。尚未实行的非解放区，将给他更大的鼓励，冲破网罗，把已实行了证明了的东西移植到全中国。(比仅是“指明将来”的纲领不同) 　　还有新民主主义宪草和法西斯宪草——五五宪草的斗争问题； 　　第一、国民党政权合法及企图独裁合法问题(详十一月十日记)。 　　第二、国民党的法西斯理论，国民党从奠索里尼、希特勒那里学得方法，也学得理论，却掩盖来源，披上孙中山或旧道德的外衣，企图把法两斯主义中国化。比如“国家至上，民族至上；意志集中，力量集中。”他的国家论是法西斯国家论，国家不是人民的意志组织，而是基于上帝意志的组织，不是主权在民，而是主权在国家。他的民族论，一是大汉族优越其他民族；二是大汉族又只有他这集团是优越的。蒋介石在十五年前的国民会议上说：“统治权乃与社会并存，操之者系在进化阶段中统制最有效能者。”后来就不多这样公开讲了。“意志集中，力量集中”，不是要各人齐心，而是要都以蒋介石的心为心，不是要各人出力救国，而是要把各人的力变为蒋介石的力。然而他也说是民主集中制。又如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似乎好听。但解释为规规矩矩之谓礼，老老实实之谓义……把人束缚于信仰领袖。蒋介石说：管子的仓廪实而后知礼义，衣食足而后知荣辱，为因果倒置，应是先知礼义而后能仓廪实，先知荣辱而后能衣食足(蒋在太原讲话)。 　　蒋的法西斯理论至今没一点放弃。五五宪草充分反映法西斯现论。但仍有烟幕，不象墨、希露骨。 　　直到现在公开说“蒋介石是东方大法西斯”的还只有印度博斯，证明蒋的烟幕是成功的。应该来一个新民主主义宪草和它对立。“准备把一条绳索套在自己脖子上”，但在人民利益方面看，还是不出这样一个吊死鬼好。 　　第三、要把宪法问题通俗化，引起大家来讨论。 　　新民主主义宪法的几个问题： 　　一般问题不说，只提几个重要的。 　　一、社会结构即国体问题。“国体即各阶级在社会中的地位”，一般民主国家宪法只说政体不说国体，苏宪第一章就是社会结构，明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为工农之社会主义国家。(第一条) 　　“苏联全部政权属于城乡劳动者，由劳动者代表苏维埃实现之。”(第三条) 　　资产阶级说苏联不民主，因为他们没有份。欧洲新兴诸国人民起来了。反动派也说，不民主，因为他们虽有公权，可是不能再得势。其实资产阶级宪法不写国体是掩眼法，把资产阶级专政，藏在什么主权属全体人民的句子下面。 　　新民主主义国体是“革命民权”，革命的有权，解释是反革命，汉奸(反民族)、法西斯(反民主)的无权。孙中山的大会宣言已讲明白是真民主。我们不采“天赋人权”说，历史已证明其为假民主。 　　写上有好处：1.各阶级党派联合政府的社会根据——三三制，照顾各阶层；2.明白分别出反革命，使反革命阴谋难逞。 　　三民共和国、新民主主义共和国字样都不要，因为不能表示出国体的阶级内容。 　　二、政权机构。毛主席说： 　　“新民主主义的政权构成，应采取民主集中制，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决定大政方针，选举政府。它是民主的，又是集中的，在民主的基础上的集中，在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只有这个制度既能表现广泛的民主，使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有最高的权力，又能集中处理国事，使各级政府能集中的处理被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所委托的一切事务，并保障人民的一切必要的民主活动。” 　　依照此指示，我们不应采一般民主国的国会制，因为他们国会并不是真正的最高权力，因而也不能真正代表绝大多数人民的意见。照此指示，我们对于总统制、内阁制、委员制都不能满意——总统制易流于专断，不易忠实“执行代表大会委托的任务”，内阁制更迭频繁，委员制责任不专，都不易“集中地处理被代表大会所委托的任务。”这些毛病，已为历史证明了的。 　　波兰、南斯拉夫……等国的组织，我们尚未知道详情，大体是国民会议为最高权力机关。由国民会议选举政府，成立部长会议，国民会议闭幕后，存在的为国民会议主席团，和苏维埃的组织相似。此制优点：最高权力机关，不因闭会而中断；主席团可随时监督政府。政府有力执行业务，又不易走到专擅。 　　应研究的： 　　①人民代表会，主席团、政府，机能的分配如何?应根据我国具体情况，不宜照抄。有一点可确定：主席团不能代替人民代表会，不能有立法权，也不应去包办干涉政府。政府为政权管理机关，应忠实执行代表大会所委托的任务。在此原则下，把三者权能列举，规定司法机关独立审判，只服从法律。 　　② 政府人员可否兼主席团，一般说兼是不好的，兼可使野心家钻空子。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副主席每加盟国一人，可见顾到代表人民方面。政府则应惟才是视。但省级政权，如不兼，不免才难。但政府主席不能兼主席团主席，似以规定好。 　　③名称。主席团或国民委员或常驻委员会。 　　一元的：不是于代表大会闭幕后把最高权力寄之总统或政府，如五五宪草，不象美国有与国会并列的由人民直接选举的总统，不象苏联旧宪法主席团也可以立法，也不象三权分立形式，把人民代表权力降低，但也不是所谓“三权合一”。 　　④司法制度。 　　三、人民权利。除选举、言论、集会、结社等自由外，我们这里还有经济上的权利——免于贫困的自由，武装上的权利——免于恐怖的自由，文化上的权利——免于愚蠢与不健康的自由。政治权利，如果有了经济上的权利做物质基础，武装自由做实力保障，文化自由做精神武器，那末政治权利才会被人民所特别珍视与充分利用。同时经济、武装、文化……等权利，义必运用政治权利才有保障，才有积极推进的可能。 　　这应是我们宪法上人民权利的全部内容。 　　四、一院制与两院制，一院制优于两院制，勉强要由各省议会选举选出一个参议院来，实无必要。是否要个民族院?如果蒙古、西藏、回疆自治了，而且有独立自由，那末，剩下的少数民族已很少，若是他们没独立也不算多，我同意张曙老的提议，于代表大会主席团设一民族委员会，同时允许各地少数民族设自治区乡以至县，而不必有不甚相称的民族院。 　　五、地方自治。自治基层是区乡，是不待说的，县应有议会，选县长办他的自治事务，也是不待说的。 　　省得选举省长，制省宪，凡属地方性的事务归省管，中央不加干涉。 　　国民党训政约法，不讲省宪，只讲得选省长，五五宪草把选省长权剥夺了，现又在改小省。阴谋：强干弱枝，便于统制。 　　某些大省改小有必要，但必注意其经济条件能自走向繁荣，又交通进步，能减少省大难治的困难。 　　六、选举制度。应成一章。反动派最会于选举弄鬼，仅规定普遍、平等、直接、无记名一条，是不够的。 　　有两个问题 　　一、经济制度——国营、私营、合作——是否写在宪法?写了有好处，应如何写法? 　　二、民主作风，即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作风，是人民管理政权的方法，应否写在宪法上?如何写法? 　　十一月十九日 阴雨 　　下午党组会谈保安处工作。 　　十一月二十日 晴 　　上午参加边府宪法研究会。燕铭同志来谈。 　　十一月二十一日 晴 　　昨晚枕上得句： 　　客观研究每嫌少， 成见芟除尚自深。 　　何物挡君前进路， 最难二字是虚心。 　　今日假交际处开宪法研究会，到六十人，发言的有齐燕铭、吴汉章、我、张曙时，徐特立、刘少白、黄齐生等。推我、何、李、李、齐、张、陈等七人起草宪草大纲。 　　十一月二十二日 阴 　　至西北局参加常会。 　　又得四句： 　　看事看人看态度，才知接受效如何。 　　事非全面真知少，话部投机半句多。 　　十一月二十三日 阴雨 　　在交际处商量起草宪法的大纲，定我写序言，何思敬写各节大意。 　　又得四句： 　　人心危更道心微，表里通明未易几。 　　竹号中空仍有节，棕经外剥始无皮。 　　不放纵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二者是相消长的。真能不冤枉一个好人，才能不放纵一个坏人。反之，如冤枉了好人，必免不了要放纵坏人。古之能吏，“发奸摘伏”；古之酷吏“锻练周内”。前者不放纵坏人，也不冤枉好人，后者冤枉好人，又不免要放纵坏人。 　　“有材料”：即是说有证据，结果并非证据。有证据，不定逮捕，与奸细处而不知为奸细，才危险。知其为奸细，而奸细不知我已知其为奸细，那在奸细为危险，而我已不危险了。这时应跟踪追迹，找得更多的线索和证据，这才叫隐蔽斗争。 　　阶级敌人应该仇恨，非阶级敌人而一时被诬的，应该同情。 　　“坚决废止肉刑”——对反革命也应如此，因为不人道，而且不会得出可靠的东西。“重证据，不重口供”——反奸中偏偏逼供，结果许多供靠不住。 　　前次党组谈保卫工作：一方讲政策运用的当否，一方讲实际工作和个人责任，因此谈不拢，原因平常谈的少了，突提起谈不来。 　　十一月二十四日 微晴 　　至西北局党政人员会，做宪政报告约四小时，回至交际处吃饭和张秋瀑谈。 　　知过不易：不肯深思，或缺乏某种知识的人，不能知；护短、不虚心的人，不肯知。 　　树上钉一土铁钉，铁锈透入树脂可以治虫。 　　十一月二十五日 晴 　　恩来今日自渝飞归。 　　和霍维德同志谈，他仍坚持不赞成动员运盐及把金融稳定在边法币比价上的意见。 　　十一月二十七日 晴 　　昨夜开支部大会。昨天草宪法纲要说明。夜看秦腔《人心归闯》。 　　总的说明； 　　新民主主义即革命的三民主义的宪法，可以写了：因为它不仅有了孙中山先生“积四十年之经验”所提出的基本纲领，不仅有了毛泽东先生新民主主义论、论联合政府天才的阐述，而且中国人民在毛泽东先生领导下已有在半个中国八年来的新民主主义的建设实践。也必要写了：解放了的人民，拚命拥护已得的解放；待解放的人民，誓死争取自己的解放：他们要求把新民主主义即革命的三民主义的实践，用最高法律巩固起来，作为全体人民解放奋斗的旗帜，同时也是全体人民扫荡反动残余的旗帜。 　　宪法是革命斗争成果的记录。中国人民为民族独立、民主自由、民生幸福的奋斗已经一百年了，流了无量的血，走了很曲折的路，终于争取到“将中国建为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统一与富强的新国家”的道路，不同于旧型民主主义的新民主主义的道路。它的特点： 　　一、国家政权：“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数人所得而私也”；皇帝专政、法西斯专政，要不得。“为资产阶级所专有，适为压迫平民之工具”的“近世民权制度”，也要不得。我们要的是“以全国绝大多数人民为基础的统一战线的民主联盟的国家制度”，这个阶级有权，那个阶级也有权，“共同奋斗”，共同建设，共同享受。另一方面，我们的政权“惟民国之国民乃能享有，必不轻授此权于反对民国之人，使得借以破坏民国”。 　　二、人民权利：除参政、身体、言论、集会、结社、信仰……等政治权利外，还要有经济上的权利——免于贫困的自由，武装上的权利——免子恐怖的自由，文化上的权利——免于愚蠢与不健康的自由政治权利。有了经济、武装、文化等权利的内容，才会被人民特别珍视。同时，经济、武装、文化等权利，又必须充分运用政治上的权利才有保障，才能积极推进。 　　为着保护与发展人民的权利，于是保卫祖国，消灭法西斯残余，参加劳动，开发生产，又为人民之光荣义务。 　　三、政权构成：“采取民主集中制，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决定大政方针，选举政府”，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有最高权力。各级政府能集中的处理被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所委托的一切事务。 　　具体地说，我们不采用旧民主国家的国会制，因为它并不是真正的最高权力，因而也不能真正代表绝大多数的人民。我们也不应采用旧民主国家的总统制、内阁制，或委贝制，历史已证明这些制度椰有毛病。我们应采用各级人民代表大会制，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出政府，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闭幕时，有主席团或类似主席团的委员会存在，为政府的监督机关。 　　此制的好处：一、最高权力机关不因大会闭幕而中断；二、主席团监督政府，可防止其滥用权力；三、政府是执行大政方针的机关，不是决定大政方针的机关，因而它可忠实的集中地执行代表大会所委托的任务。 　　民主基础上的集中，集中指导下的民主，即是一切都是从人民中来，又到人民中去，这是人民政府的指导方法，也是人民管理政权的方法。 　　四、经济制度：中国现阶段经济发展的道路必须是也不能不是“由国家经营、私人经营、合作社经营三者所组成”，凡“有独占性质，或规模过大、为私人之力所不能办者，如银行、铁路、航路……之属，由国家经营之，使私有资本制度不能操纵国民之生计”。同时又必须“让私人资本主义获得广大的发展，才能有益于国家与人民，有益于社会的向前进步”，因为中国的资本主义是太少了，在广大而分散的小农经济、手工业经济的基础上，要得到快速的发展，各种合作社经营必然要占经济上很大的比重，土地政策应该是由减租减息、交租交息，逐渐进到耕者有其田。劳动政策应该是劳方有利，资方也有利，提高工资又提高劳动效率。 　　五、地方自治：国家的建造“必筑地盘于人民之身上，不自政府造起，而自人民造起。自治基层是区乡，其次为县，人民直接管理自己的生活与自己的事务”。又其次为省，省应“自定宪法，自选省长”，“凡事务有全国一致之性质者，划归中央，有因地制宜之性质者划归地方”。区乡与县自治，是省自治的巩固基础，省自治又是全国民治的巩固基础，这样人民行使管理政府的权力是无懈可击；是层累而上，它和过去所谓联省自治固毫无相同之处，也和近世各国所谓自治其意义也大不相同。 　　六、少数民族：“民族主义有两方面之意义，一是中国民族自求解放，一是中国境内各民族一律平等”。我们承认中国境内少数民族的自决权利——成立自治区。“应当帮助各少数民族的广大人民，争取他们在文化上、政治上、经济上的解放与发展”。 　　上面只是中国人民在新民主主义实践中所得到应该载在宪法上的几点大的，没有说到实践的全部，然即此已可见我们宪法是人民的宪法，应在近代的宪法史上放异彩。 　　旧型民主主义宪法上进步的东西，在我们宪法上当得到充实，然而整个旧型民主主义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因此，临时约法、天坛宪草等，只能做起草时的历史参考。法西斯式的宪法连旧民主主义少少的民主都彻底取消，为绞杀人民恢复专制的尝试，它是历史上的渣滓，和人民和时代背道而驰。因此，国民党反动派的五五宪草不能做我们修改的蓝本，而应该撕毁它。 　　重说一句，新民主主义宪法是人民实践新民主主义成果的纪录，也是人民争取新民主主义更加充实与普遍实现的前进旗帜。 　　自然宪法不能象寻常立法一样，把所有问题都写上，根据上述意旨，我们拟定宪法的写法如下。 　　道理差一间，文章只半通。甚深仍甚浅，求异不求同。 　　惯下井中石，常追鞍上风。偏、愚、惨、覈，伪，为指此腔中。 　　十一月二十九日 晴 　　昨夜支部改选。下午至“延大”会何思敬同志。 　　吴缣信：杀狗会餐，学鲁智深，诗以调之： 　　一只肥狗，半斤烧酒。烧水捋毛，大家动手。 　　从鲁智深，到林娘子，吃喝玩笑，男女围坐。 　　嘴巴油油，肚子饱饱，没有高五，前来打扰。 　　又七绝 　　才遇青天怕黑天，民权耽误已经年，寄声狗肉诸朋友，人治何如自治贤。(吴云：景林有青天之名，人民怕景林走了又黑天。) 　　十二月一日 晴 　　魏特梅耶说：“我完全不理会朱德对美国干涉中国内战的正式抗议，因为根据我国政府的指示，我除了与中国中央政府发生关系外，不与任何其他方面来往。”这是帝国主义图穷匕见的不承认主义的武器。 　　迭前韵 　　一是不去想，一是想不通。不通恒立异，不想总从同。 　　论事如隔雾，临场善看风。来回无数步，不出此圈中。 　　十二月二日 晴 　　有感 　　只可因势利导，不宜揠苗助长。 　　九仞固需一赞，大成在于蒙养。 　　一切要看条件，条件未成莫强。 　　自流干涉之间，恰到好处要想。 　　妻父何秋岩先生，光绪年游陕，在盐池居过。我寄诗有“思亲两鬓他乡雪，旅梦一园故里花。”后来他说你这诗把我两鬓做白了。惜全首已忘。 　　十二月三日 晴 　　至西北局开会，讨论缉私问题。 　　十二月四日 晴 　　日本投降，物价猛跌所引起的纠纷。 　　两个多月，延市地方法院(八月十二日至十月二十八日)受理债务案达八十二件。延市商家破产的有义盛魁等十家，将破产的有井玉明等六、七家，逃跑的五、六家，债务纠纷由市场发展到农村，农村已发生自杀二件，一在安塞招安，因替人担保货款五十万元，债务逃避，债主逼保，因而吊死；一在延川永平四乡。 　　十二月五日 晴 　　皮衣挂里，已数见不鲜了。传我县有一滥秀才，报窃案，知县明知其赃物不实——那时县右堂有捕盗追赃的责任，而秀才又是官府不易“难为”的人——指其失单说：那来的“狐皮夹衣”?滥秀才说：我祖母年高，畏毛刺人，挂了一层里子，故叫狐皮夹衣。 　　刘殿忠又来讲王明章事：“犯了什么罪，要用绳子绑？” 　　十二月六日 微晴 　　下午至交际处开宪法纲要座谈会，除原七人外，有吴玉章、张曙时参加。 　　缄默是最大的武器。坚持立场，不因暂时环境而动摇。 　　郑板桥诗：烟蓑雨笠水云居，鞵样船儿蜗样庐，卖取青钱沽酒得，乱摊荷叶摆鲜鱼。湖上买鱼鱼最美，煮鱼便是湖中水。打桨十年天地间，鹭鸶认我为渔子。 　　恰似我在洪湖苏区所见，只大把它隐逸化了。卖取宵钱，主要是买米，次买布，最后才是沽酒。鱼本美，餐餐吃，忘其为美。荒年才以鱼当饭；吃馆子，很少点鱼的。 　　十二月七日 　　将“纲要”送燕铭付印。 　　十二月八日 晴 　　至党校听恩来报告，人太多，初在室外听不到，后入礼堂听了一截，回已晚，与前在交际处讲的大体同。 　　阅费孝通《初访美国》。 　　杂牌说：开会部说，前线不打。 　　章乃器说：内战必须停止，是非留待后论。 　　《初访美国》摘句， 　　“我不知道。我没有到过中国，也没有和中国人接触过，有很多东西好的或是坏的我不能相信，我没有意见。”这是美国的拓荒精神。他们生活在事实里，成功失败全靠白己的判断。“这种信任自己经验，向自己判断负责的精神是民主的基本要义，和封建精神刚相反……”“民主不是从理论里产生的，而是从生活需要里发芽长成的。” 　　十二月十一日 晴 　　前晚偕定国赴枣园朱总司令寿宴。昨晚又赴杨家岭为朱寿宴，今晚赴王家坪寿宴，十二日晚边府西北局宴朱寿。 　　请钱老代作寿朱涛。 　　花甲嘉辰正凯旋，凯旋歌奏寿筵前。兆民香火迎南极，大将旌旗耀北天。三岛妖氛欣已净，九州烽燧苦重燃。更颂元老筹安策，解放功悬亿万年。 　　吴缣估：乡下温暖，有些桃李开花，麦穗有抽芽的，农民谓明年必旱。农民谓冬天桃李开花为“山笑”，很雅。 　　昨天党组谈在参议会前总缩政府工作问题，想到： 　　“实事求是”。《汉书》：“河间献王修学好古，实事求是”。实事，实际经验了，有过的事实；事实不都是“是”，即经验不都可靠，许多经验中去找是处；是不是一见就知，要求，有求而得，也有求而不得的，这就看求的本事。你以此为是，经事实证明了，我以此为不是，也经事实证明了，如金融争执，那须重新检查事实。 　　“做人民勤务员”。决心不跨在人民头上是一，虚心听取人民的指示是二，有本事帮助人民解决问题，使大家满意是三。 　　只有一——旧社会的听差；只有二——问民疾苦；只有三——贤人政治。 　　“常识不足”。异乎专门知识的普通知识。异乎其他工作而只属于政权工作部分的普通知识。今天政权工作的普通知识，谁也不能说已足。应该不断地求。常因常识不足，走弯路，吃暗亏。常识与专门知识相连。不能想象有离开专门知识的常识。 　　“成见还有”。定要有成熟的成见，临时拼凑靠开会解决问题定搞不好，不可有偏执的成见，先入为主，对不同的意见不肯考虑，不肯站在自己的反面去考虑，这点不易做到，即是用力抑制，常常还是拒绝了人。“万流争赴虚如海，一镜高悬净不尘”。毛说尘是有的，靠拂拭。成见这个尘，最不易拂去。 　　“截断历史”。过去、现在、未来联系着，是发展的过程，逐渐的部分的否定历史上一些东西，不是截断历史。 　　金融问题，有资产阶级货币论上没有的东西，但有些定律还不可改变。因为经济社会生产方式还没有改变。因此说纸币少发，是保守，金融只能稳于法币边币比价，不能稳定于物价就无根据。政治进步了，毛驴还是毛驴。政治能够把兽力变成汽力、电力，马车变为火车，但不能使毛驴、大车即当作汽车、火车。供销关系还是受现有的社会限制。合作社已有了新的意义了，但社员合作——股金、股权、管理……等关系不可变。 　　民主内容有大的发展了，但“人民作主”，民主不是从理论来的，是从人民生活需要中生芽成长的。“按期选举”、“规定权限”……这些是不可变的。一切设施要看地方的特点、习惯、文化、经济而定，离开这就没有基础，无法开步。 　　工作，都是过程，每一过程有优点、有缺点，即有成功，也有失败。高明点的人可以成功多于失败，可以每次得出正确的经验，但绝不能一次就做好，每回都没有错处。对过去工作要研究，单纯否定必出乱子。 　　“真理都有限度”。“过此限度常至于荒谬绝伦”。民主集中制好的，但议会闭幕后政府委员会是最高权力机关，那就不是民主的集中。一元化好的，化太过了，推不动等于取消。劳动英雄制好的，但不能劳动英雄万能……。 　　“群众的道理又去指导群众”。不是一切从头做起，原来的旧有的道理也是从群众来的，但不定符合于此时、此地的群众，可以拿去试验，不要固执是好。群众中来的道理，也许有片面的，无系统的，要加以洗炼；洗炼后是否对，又得去试验。如果合乎需要，群众没有不乐受的，只乐受还不够，要变成群众自己的东西。如果我们指导的道理不是群众今天的道理，行不通；反转来一切任群众，尾巴主义同样坏事。 　　“因势利导，揠苗助长”。“宋人有患其苗之不长，而揠之者……苗则槁矣。助之长者，揠苗者也，非徒无益，而又有害之。”不干涉则自流，不知道因势利导，应读柳宗元的《郭橐驰传》。 　　“一叨决定于人民——人民是主，主认为对才是对的。一切又决定于人民勤务员，勤务员要有能，勤务员有毛病要打防疫针。” 　　十二月十三日 　　宪法研究会开会——讨论提出于政治协商会的纲领。 　　恩来作时事报告。 　　十二月十四日 晴 　　往西北局开会。 　　题柳亚子纪念册(录中秋诗)。 　　柳册上有毛主席初到陕北看大雪词，沁园春，似未见过，录下(原词略——编者注)。 　　十二月十五日 阴 　　沁园春(用毛主席韵为诸孩作) 　　三男一女：飞飞列列，定定飘飘。记汤饼三朝，瞳光灼灼；束修周载，口辩滔滔。饥则倾饼，倦则索抱，攀上肩头学比高。扭秧歌，又持竿打仗，也算娇烧。一群骄而又娇，不盼他年紫束腰。只父是愚公，坚持真理；子非措大，不事文骚。居新社会学新本事，纵是庸材亦可雕。吾衰矣，作长久打算，记取今朝。 　　晚参加枣园中央会议，讨论四六年任务指示、民主施政纲领、宪法原则等件，回已十二时。 　　十二月十六日 晴 　　赴机场送恩来同志等赴渝开政治协商会议。 　　晚看文件，觉脑有点疲。 　　十二月十七日 晴 　　吴缣前来信：农村妇女是天才的作曲家，曲子多是情歌，非常妙。如： 　　山在水在石头在，人家都在你不在。 　　端起饭碗想起你，泪珠珠跌在碗根底。 　　风尘尘不动树梢梢摆，作梦也梦不见你回来。 　　红瓤瓤西瓜绿花花皮，想死想活不能提。 　　白天里想你硷畔上站，夜晚里想你胡盘算。 　　树叶叶落到树根里，挨打挨骂全是为了你。 　　刮一阵风来下一阵雨，不知道我的人儿在那里。 　　为批评而批评，常给了自己批评——暴露了自己。 　　力求妥协，坚持到底，不损害人民基本利益上求妥协，自卫姿势的坚持，以坚持到底达到力求妥协。 　　一九四六年任务：粉碎新的进攻、开展高树勋运动、练兵、减租生产、财政、拥政爱民、拥军优抗，救济、爱护地方干部。一切作持久打算。 　　十二月十八日 晴 　　开政务会。 　　小怡今天周岁，四四年十二月十八生。 　　十二月十八日 晴 　　政治协商会，由于美国态度有改变，可能进行要顺利些。但要警觉蒋介石的顽固，蒋从没有在事实上让过一点步。必武同志说蒋“感情极易冲动而学忍耐，自信很坚而顾虑颇多，如下棋不下死着子，这点值得我们学习”。有几点蒋是成功的：保全实力，等到胜利，他等来了；曲线救国，伪军现替他效力了；依靠焚国，美竟为他捧场。虽然蒋的最后失败，人民的最后胜利是确定了，但过程中不免曲折，应付必得谨慎。 　　十二月十九日 晴 　　往王家坪稼祥同志处，开宪研会。 　　十二月二十日 晴 　　解放社廖盖隆来，索关于宪法的文章。 　　草批评五五宪草要点，备下次会讨论。 　　来苏来谈，携有哀蜀沁园春一阕，用毛韵(钱词略——编者注)。 　　王明同志来信，附去年寿郭沫若诗： 　　那觉已过半百时，高歌酣斗鬓无丝，汨罗江上留征影，富土山期树战旗，司马才华子房知，迅翁骨气拜伦诗，任他扰攘风云变，万岁峨嵋一布衣。 　　封建力量和民主力量妥协，资产阶级革命时有过。封建力量和新民主力量妥协，还没有过。新民主力量要求和封建力量妥协，因妥协有益于新民主，封建力量生怕和新民主力量妥协，因妥协有害于封建。新民主力量优于封建力量地区，妥协不成问题。封建力量优于新民主力量地区，妥协难于做到。蒋介石集团要内战反对和平，理由在此。但如国际给以压力，人民给以压力，他的优势变为某程度的劣势，妥协亦有可能。 　　十二月二十一日 雪 　　参加党组会。 　　十二月二十二日 雪 　　重庆追悼昆明死难师生： 　　黄炎培：学生在学校里座谈，暴徒在群众中掷弹，是谁指使那个凶手。最高学府何等尊严，青年生命何等宝贵，请你扪着自己良心。 　　再生社：凶手审凶手，凶手自问自答无耻；同胞哭问胞，同胞流血流泪伤心。 　　一群学生：以学生作仇，以人民作匪，屠杀不遗余力；与敌寇为友，与汉奸为朋，宽容惟恐不周。 　　一群抗属：胜他人之利，民没得主；杀自家的人，和啥子平。 　　十二月二十三日 雪 　　下午四时至王家坪参加毛主席生日宴。 　　毛主席满五十二岁。 　　十二月二十四日 昨夜雪 微晴 　　连日雪，深处积五六寸。 　　至西北局开会。 　　“酝酿”——这方法很好，但必须放在热炕上，不可放在冷窑里。酝酿主要靠拉话，搜集意见。拉话常在无意中得出道理，启发思想，为拉话而拉话，不免仍成为形式。 　　态度与思想，一件事的两面。态度常是思想的表现，思想、尤其是思想方法进步了，态度也就随之会变。 　　领导总是正确的——如果都正确，那就不应该出毛病。好的多讲，坏的少讲，否则叫估计不足，有点教条味。 　　十二月二十五日 晴 　　参加宪研会在王家坪。 　　昨夜托夫要我修改题子长陵诗，前二句仍旧。 　　满怀济世志，一身破敌胆。红旗浩荡刀，万众齐呼喊。老谢自家人，我们跟他走。身死志永存，活在人心里。 　　我在边区工作做不好，原于自己太突出，太性急，没好好考虑到团结人。以为自己懂的谁也懂了。患了所谓“下车伊始，哇啦哇啦”。而且实则没有下车时就“哇啦”过。四○年高干会讲了话，虽博得称赞，后来毛主席说：“你如不打算去边区工作，可以说；打算去就不应说。” 　　自立同志说：“毛主席初到井冈山，只传来了一个毛中央委员，谁也没看见他甚么声色。后来有人去找他解决了问题，找的渐渐多起来。”这作风要学，但很不易学。 　　十二月二十六日 微晴 　　上午至保安处和周兴同志谈。下午参加政府座谈干部问题。 　　枕上想的，常常起床就忘了。 　　“天下之不助苗长者寡矣”——可见性急病自来就是通行的。前和王明同志谈：现在人的寿命太短了，人的成熟，至少在三十以后，做不了几年事就衰了，太划不来。 　　十二月二十八日 晴 　　昨下午座谈合作社。 　　去年合联会，错多于正。三条：1.偏重发展，2．追求红利;3.一揽子。不少合作社因而失败了。 　　不少事件看到现象，忘记原则，比如合作社，为何要办合作社?抵制剥削；众擎易举;促进人民共同生活与作业的习惯。怎样叫合作?社员合作，共同的做，尽管事业发展有多种多样，各时代、各地区的合作社有怎样不同，基本原则应是不变的。离开了此原则的此合作社，即不倒闭，也没甚意义。 　　今天至西北局开会讨论司法工作，我发言。 　　十二月三十日 晴 　　至林老处谈。吴缣回。 　　曾三同志携其子虎堂见过。 　　十二月三十一日 阴 夜雪 　　一九四五年除夕。 　　柳湜同志来谈。 　　闻毛泽民，陈潭秋两同志在新疆为盛世才所害，马明芳同志无下落。 　　独坐灯前作： 　　又是严冰至，难羁白日驰。卷簾观雪积，展卷诉灯知。 　　天际明如火，寰中乱似糜。友星边塞陨，愤泪忽横滋。 　　 谢觉哉日记（下）/谢觉哉.—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