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宗与全真道美学思想比较研究》 第五章 觉悟人格与仙真人格 第一节 禅宗之觉悟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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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禅宗与全真道审美人格论

    人格(personality)是用来描述个体心理差异的,指个体总的精神面貌,是人体心理特征的总和。由于人格差异,个体在各种不同的环境中表现出各自不同的稳定而持久的行为模式。或者说,人格给个体的行为打上了独特的烙印。在构成个体人格的诸因素中,人生态度、人生理想可以说是最核心的要素。审美人格是以追求真善美为人生理想的人格,表现出个体的感性体验与个体的理性追求的统一,现实自我与超越自我的统一,表现出对人生终极价值的追问与关怀,以指归于个体生命的自由解放为目的。审美人格有几大特点:1.强烈的生命意识,指审美人格始终表现出对生命的肯定、热爱,对生命存在价值的思考、关怀。2.强烈的超越意识。审美人格始终表现出一种超越功利、超越实用的人生态度,突显生命的精神价值。同时,始终以对理性(道)的追求为人生的价值趋向。3.人生的自由感。审美人格由于摆脱了现实生活的功利目标、实用目标,身心就会从这些生活的桎梏中解放出来,获得极大的自由。4.不即不离性,这是审美人格与宗教人格的的最大区别。宗教人格与审美人格皆表现出对生命的超越,但审美人格的超越是感性生命自身的超越,其指向理性(道)的追求却不脱离感性生命,不脱离感性生命又不沉湎于感性生命,而时刻指向对感性生命的超越,对理性的追求。审美人格的表现是多种多样的:或者表现为对社会的全然退避,在超然的内敛归隐生活中享受身心的极大自由;或者是个性淋漓尽致的张扬,以极端的不妥协彰显自己的追求;或者是在现世生活中积极进取,在脚踏实地的努力中趋近无限。但它们都体现出一个共同点:心怀于“道”,心向于“道”,以对本真生命状态的回归来实现对现实人生的超越。禅宗的觉悟人格与全真的仙真人格是宗教人格更是审美人格,因为它们正体现了审美人格的人格特征。

    第一节  禅宗之觉悟人格

    禅宗的理想人格是与其“佛性论”与“顿悟说”密切联系在一起的。禅宗在传统佛教“般若空观”基础上,提出了“即心即佛”的革命性口号,“本性是佛,离性无别佛”,“我心自有佛,自佛是真佛”①,禅宗认为一切现象世界皆是自心变现的结果,识得了自心,便能识得世界与自我的虚幻,亦便达到了佛的境界,迷则凡,悟则佛,佛不在遥远的彼岸世界,而在每个人的心里。每个人都有一个圆满自足的佛——自性,因此,佛无需外求,“佛是自性,莫向身外求”②,“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人佛之间不过隔着一层纸,纸未捅破以前,即是迷,即是凡;捅破以后,即是悟,即是佛。由此,禅宗的理想人格:成佛,实质上,便成了“成人”,即一种“觉悟了的世人人格”③。

    “觉悟了的世人人格”体现出两大特点:首先,它是“觉悟了的人格”;同时,它又是一种“世人人格”。

    作为“觉悟了的人格”,表现出审美人格超越性的一面。觉悟,即是自迷而悟,又谓之由凡入圣,圣与悟是对凡与迷的一种超越,迷与凡的生活状态是一种沉沦的生活状态:执著于对功名利禄的追求,执迷于情欲的感性沉醉,固执于对善恶美丑的分别、对生的贪恋与对死的拒绝,不能悟到世界的空幻不实,因此,这样的生存充满了烦恼与痛苦。而觉悟的人格则显现出对现实世界执著与沉迷的超越,这种超越中包含了对个体生物性、功利性以及个体生死的超越,如:对人之欲望的超越,包括对人的情欲、物欲、权利欲等的超越,清心寡欲、淡化对物质的探求、摒除对权利的追逐;对人的分别智的超越,超越是非、善恶,以至于生死,实现了这些超越,就能实现对个体有限性的超越,实现个体有限性向实体无限性的一种趋向与契合。禅宗的实体无限性指的是“心”的空寂,有限的个体向无限的“空”的契合,使“觉悟了的人格”呈现出一种“不执著一切”的虚空明净的心境。

    作为“世人人格”,禅宗人格又表现出它“平常性”的一面。禅宗提倡“平常心是道”,由此,禅宗大师或僧人们就其外在表现而言,生活如常人,“饥来吃饭,困来打眠”,“热即取凉,寒即向火”,“著衣吃饭,屙屎送尿”,“平常人所做的是此等平常的事,圣人所做的亦是此等平常的事”④。禅僧们甚至反对打坐、看经,提倡在生活中参禅悟道。然而,禅僧之平常又不同于常人,禅僧之平常只是外在形式,其心境却完全不同。比如同样是吃饭睡觉,一般人则沉湎其中,百种须索,千般计较,执著于吃饭睡觉本身,不得解脱。而悟道之僧人虽也吃饭睡觉,但并不执著于吃饭睡觉,不滞心于日常事物,因此,心是超脱的,是自在无拘的。同样一个吃饭睡觉,但心却是两样:一个执迷,一个超脱。迷即凡,悟即佛,此乃凡圣“平常”之异,“不异旧时人,只异旧时行履处”⑤。人虽然是平常的,但心已不是旧时的心。禅宗人格的“平常性”,正体观了禅宗“无住”的宗教理念。这里的“无住”,既“无住”于“凡”(日常事务)又“无住”于“圣”,是从凡入圣和从圣入凡的结合。正如南泉所云:“直向那边会了,却来这里行履。”⑥“直向那边会了”是从凡入圣,“却来这里行履”是从圣入凡。禅宗人格的“平常性”正体现了禅宗人格的第二次超越一一不执著于“圣”,由圣入凡。从凡入圣是对凡的超越,是“超凡”;从圣入凡是对圣的超越,是“超圣”,对“圣”的超越正是对平凡的回归。如果没有对平常生活的回归,便有“执空”、“执圣”之嫌,便不能算彻底的“悟”。这里的平凡隐含着无机心、无造作、无执著的随缘任运、自由洒脱的人生态度和人生境界。正如冯友兰所说:“圣人的境界,是‘人境俱不夺’的境界,在此等境界中,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但人已不是旧时的。”⑦

    可见,禅宗人格的核心乃在“悟”,“悟”的实质是“不执著”,不住一切。不执著于凡,由凡入圣,实现现实人生的超越;同时又不执著于圣,自圣入凡,实现圣人对平凡的回归,只有回归于“平常”,在平凡之中才能实现不沾不滞、任运自然的人生理想。因此,禅宗理想人格即“觉悟的世人人格”便表现为内心的觉悟与外在平常的结合,展现出既在孤峰顶上又在红尘浪中的人格特点。

    禅宗的觉悟人格在日常生活中又表现出不同的处世风格:或狂诞,或隐逸。下面对禅宗之狂诞人格与隐逸人格作一简略分析,以加深人们对禅宗觉悟人格的理解。

    一、禅宗之“狂诞”人格

    禅宗是彻底中国化的佛教,在其中国化的进程中,它以传统大乘佛教的般若空观与涅架佛性说为基础,大量吸收了老庄及玄学思想,形成了颇具特色的思想。有人称:“印度禅学给了它(禅宗)肉身与外形,中国玄学给了它(禅宗)骨架与血液。”⑧可见,其对老庄及玄学思想的吸纳是全面而深入的。庄周之“狂”是众所周知的,禅宗从一开始,便表现出不拘传统的“狂妄”的一面,是否有庄道之影响?抑或是作为一种新佛教流派产生之必然选择?

    总之,禅宗从其祖师慧能开始便显出“狂”的人格风范。佛、法、僧是传统佛教之三宝,而慧能对之则不以为然。首先,慧能提出“即心即佛”的佛性说,强调“离众生无佛心”,便把高高在上,遥远而威严的“佛”拉回到了人的心中,把“佛”还原成了“人”,同时,慧能还提出了“悟即众生佛”众生皆可成佛的观点,彻底地消解了“佛”的神秘感与神圣性,敢于向最高权威挑战,这无疑体现了他的狂妄。其次,他还倡导“单刀直入,直了见性”的“顿悟说”,抛弃传统佛教念佛、净心、坐禅等一系列繁琐的参禅方法,只从智慧方面,求其大彻大悟,“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也可见其“狂”。慧能对传统佛教的挑战可具体从几方面反映出来:传统佛教重视诵经看经,而慧能却主张“不立文字”,“当令自悟”;传统佛教提倡布施、造寺、立像等功德,慧能极力反对⑨;传统佛教主张念佛往生西方,慧能认为念佛不能成佛⑩;传统佛教强调坐禅用功,慧能提出“于一切时中,行住坐卧,常行直心”(11),反对坐禅,倡导在日常生活中悟心成佛;传统佛教要求出家修行,慧能认为“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12)。总结起来,慧能之“顿悟说”崇尚自证自悟,直心任运,反对一切外在的功行,如此则重视了人的自信自力,凸现了人的主体性,把人拉到了与“神”同等的地位,使“成神”变为了“成人”;同时“成人”也变成了“成神”,使神秘的宗教与平民的生活结合起来,使佛教走向了生活化和世俗化。因此,胡适称慧能禅是“佛教史上的一次革命”(13),钱穆称慧能是“中国的马丁·路德”(14),皆是不为过的。这也正是慧能“狂”之意义所在。范文澜说“南宗的信仰者,敢说佛不在外,在我心中,我即是佛”(15),这是慧能之“狂”,也是南禅之“狂”,其狂在敢于“扫佛”。敢于对传统佛教进行反叛与挑战,其思想是狂妄不羁的。以后的禅宗主流便顺着这一思路发展下去,最后,形成了以洪州和临济宗为代表的“狂禅”,造就了一大批像马祖道一、百丈淮海、黄檗希运、临济义玄一样的“狂僧”,他们呵斥、棒打、吐舌、捏鼻、掀床、呵佛骂祖、烧木佛烤火等,把慧能禅发展到了极致,他们峻烈怪诞的言行,狂放不羁的行为,形成了禅宗“狂诞”的人格特征。

    狂僧之“狂诞”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1.接机方式上的峻烈怪诞;2.师徒的同参互打,无规无矩;3.佛祖面前的狂放不拘。

    首先,禅宗的“狂”体现在接机方式上的峻烈怪诞。洪州、临济二宗常常使用打、踏、喝等激烈的方式接应学人。例如:僧问:如何是西来意?师便打,乃云:“我若不打汝,诸方笑我也。”(16)又如:弟子问马祖:如何是佛祖西来意?祖曰:近前来。弟子便近前,祖打一掴云:六耳不同盟,且去,来日来。又如:师问马祖,如何是西来意?马祖当胸踏倒。师大悟,起来,抚掌呵呵大笑。更有:僧问德山宣鉴:如何是菩提?师打曰:“出去,莫向这里屙。”(17)临济义玄“径山方举头,师便喝;径山拟开口,师拂袖便行”(18)。临济义玄谓僧曰:“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喝如踞地金毛师子,有时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时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么生会?”僧拟议,师便喝。(19)这就是著名的“德山棒,临济喝”。这一切行为在常人看来已经是很怪诞了,但还有更激烈的,如归宗杀蛇(20)、南泉斩猫(21)等等,这一切怪诞的行为皆表现出不合常情、有悖常理的风狂。然而这一些看似风狂的行为在禅宗看来不过是接应禅机的手段,禅宗强调“佛在心中”、“不假外求”、“不立文字”、“直指本心”。因此在悟道时,必须截断言语思虑和一切的外执,反身自悟“自家宝藏”。而常人很难做到完全的言断思绝,稍不注意便又会落到言语思虑之中。因此,禅宗大师们便用这种强烈峻激甚至风狂的方式,在学人稍有言思苗头时,立刻打将回去,堵住思维,使学人在深感自身痛楚的同时,反身内悟,不假外求,从而悟心成佛。佛果说:“德山棒,临济喝,并是透顶透底,直接剪断葛藤,大全大用。千差万别,会归一源,可以与人解粘去缚。”(22)可见,禅僧之“狂”是一种接机上的大机大用,峻烈陡峭,使人在一喝、一棒、一掌之下,幡然觉悟,自证佛道,毫不拖泥带水。

    其次,禅宗之“狂”还体现在无师道尊严的互参上。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义玄参问”的故事,临济义玄向其师黄檗希运参问佛法大意,三次参问,三次被打。后又师大愚禅师而悟,言道:“元来黄檗佛法无多子!”大愚听后,言:“你见个什么道理?速道,速道!”义玄便对着大愚胁下就是三拳。(23)像这样师父打弟子,弟子打师父,师父和弟子同参互打的公案,在禅门中不足为奇,极端的有隐峰推车碾伤其师马祖道一的故事(24)。中国正统文化历来推崇的是师道尊严,传统佛教也很重视师徒之礼,师父应有师父的尊严,徒弟要有徒弟的规矩。禅宗之中这种徒弟打师父甚至伤师父的事,在常人眼里,无疑是大逆不道的轻狂之举。然而禅宗认为,佛性面前,众生平等,迷则凡,悟则佛,只要有所执著,便是迷,便是凡;只要解粘去缚,便是悟,便是佛。大愚言“你见个什么道理,速道,速道”,便在不经意之中落入了“思虑言执”,义玄三拳,便是让其领悟“佛性不可道”,需“以心为师”,不可外求。人人自足圆满的“心”才是真正的师,在心性的开悟面前,人人平等。禅宗这种无视师道尊严的“狂”,正是其平等一如思想的体现。这里也蕴涵着对传统规范的一种反叛。

    再次,禅宗之“狂”最典型的体现在其“呵佛骂祖”上。禅僧从其现实中的打师骂师之“狂”,最后发展到对佛教祖师以至最高人格神“佛”的否定,禅宗之“狂”发展到了极致。临济义玄说:“道流,你若道佛是究竟,缘什么八十年后,向拘尸罗城双林树间侧卧而死去?佛今何在?明知与我生死不别。”(25)义玄认为作为有形存在的佛陀与人一样有生有死,没甚区别,这显然是对佛陀永恒性的否定。而德山宣鉴进而大骂:“达磨是老臊胡,释迦老子是干屎橛,文殊普贤是担屎汉。”(26)禅师们通过自己的言行告诉众生:佛教中所谓的释伽佛不过是与你我无别的平常之人,无须把他作为崇拜的对象,见世人执迷不悟,便呵佛骂祖,警告大家,不要再执著于外在偶像的崇拜,应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反身内诚,明心见性,方是解脱。临济义玄更扬言要杀佛杀祖,其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与物拘,透脱自在。”(27)义玄认为“欲得如法见解,但莫受人惑”(28),即欲要得道,必须消除掉外在的一切权威,不受外界一切诱惑,放弃一切执著。丹霞天然用木佛烧火取暖(29),也体现了这种反佛精神。在传统佛教中,“佛”被赋予了天上地下至高无上的权威,照佛经里的戒律,谤佛诽法都是要入大狱受大苦的,佛、法、僧是佛教的三大支柱,但宣鉴、义玄却把佛祖、佛经通通骂倒,言“求佛求法即是造地狱业,求菩萨亦是造业,看经看教亦是造业。佛与祖师是无事人”(30),要求佛僧不看经求法、不向佛求祖,在心里彻底摧毁一切的权威、规范,这种对外在最高人格神——“佛”以及对最高规范“佛法”的否定,是慧能“佛性说”与“顿悟说”发展之必然,表现出禅宗对传统佛教的彻底反叛。范文澜先生称赞他们“与魏晋间嵇康、阮籍骂倒儒学六经同有摧陷廓清的功绩”(31)。胡适更是称赞宣鉴、义玄之“呵佛骂祖”为禅宗之“第二次革命”(32)。

    另外,禅僧之“狂”还体现在面对暴力与权贵的不屑,如圆通和尚不惧杀人不眨眼的将军曹翰的故事:翰怒诃曰:长老不闻杀人不眨眼将军乎?师熟视曰:汝安知有不惧生死和尚邪!(33)此乃不惧暴力、不畏死亡之“狂”。汾阳善昭禅师不愿应官候之请,坐化寂灭(34),不也是一种“狂”?

    可见,在禅宗大师之“狂诞”中,我们看到的是他们对传统、权威、神圣的一种反叛和挑战,这种反叛中隐含着一种平等、自信、独立的人格精神和主体意识。这种“狂”是禅宗“即心即佛”、“顿悟成佛”宗教思想在人格上的外化。这种“狂”既是一种破坏、摧毁,又是一种新的建构。禅宗在呵佛骂祖、毁经毁法的背后,体现的是一种“要眠即眠,要起即起”(35),“要行便行,要坐便坐”(36),自然任运,无拘无束的自由人格追求。怀海有诗言:“放出沩山水牯牛,无人坚执鼻绳头。绿杨芳草春风岸,高卧横眠得自由。”“幸为福田衣下僧,乾坤赢得一闲人。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37)便是对这种人格理想的生动写照。禅僧们的“狂诞”虽然重在破坏、摧毁一切的陈规习俗,但最后皆指归于获得这种“云在青山水在瓶”,云动水静,一任自然的人生境界,这种人生境界是一种圣凡不滞的觉悟境界,是觉悟的世人人格的典型体现。禅宗之“狂诞”摧毁了佛的神圣性和权威性,使禅宗最终从宗教走向了生活,从探讨神秘的佛性世界走向了探讨现实人生的解脱。在禅宗的“狂诞”人格中蕴涵了禅宗从宗教人生向人生审美化的转变,这正是禅宗觉悟人格的意义所在。

    二、禅宗之“隐逸”人格

    “隐逸”是禅宗人格的重要特点。从禅宗祖师达摩开始,“隐”几乎成了禅宗大师的基本生存方式和生存状态。几乎所有禅师都经历过由“隐遁”修行到阐禅宏教的人生历程,并且即使是讲禅宏教也多立足于山林,随缘接机,不以功名为追求,不以济世为己任,表现出隐逸的特征。

    据《景德传灯录》记载,达摩祖师曾在嵩山少室山洞中修道,“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38)。以至嵩山后来成为禅僧们的栖息之地。二祖慧可受达摩付嘱后,隐居皖公山及相、洛二州四十年(39)。三祖僧璨亦曾“佯狂于市肆”,后“隐于舒之皖公山,凡三十余年”,“肃然净坐,不出文记,密不说法”(40),终其一生隐遁深山野林。四祖道信、五祖弘忍皆居湖北黄梅双峰山和东山传教,“禅者相寻而来,遂成丛林”(41)。六祖慧能更是“遂怀宝迷邦,销声异域,众生为净土,杂居止于编人;世事是度门,混农商于劳侣”(42),隐遁混迹于市井达十六年之久。后武则天、唐中宗“敕书劝论,征赴京城”,慧能“竟不奉诏”,其“隐逸”人格由此可见。神会曹溪得法后,亦乃“遍寻名迹”,云游江湖数年。即便是北宗禅祖神秀,这个被称为“两京法祖,三帝国师”,受到唐统治者极力推崇的风云人物,在其“奉迎洛阳”之前,也曾“潜为白衣”,隐居玉泉寺十余年,“时人不能测”(43)。后来弘忍另一高徒法如去世,学徒纷纷来归,神秀才不得已而开法。《大通神秀和尚塔文》这样记载:“师常晦迹栖真,久乎松壑,诏自江国,袛命上京。而云林之情,肯忘山水。”(44)可见神秀进京开法并非人们传说的是为了追逐功名,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志趣仍在云林山水之间。

    不但前期禅宗大师们的生活以“隐”为主,其人格表现出不理世事,力避功名,潜心修禅的“隐逸”特点,并且这一“隐逸”风范一直延续下去,成为禅宗大师一以贯之的人格特征。元代临济宗禅僧无见先覩(南岳下二十二)“筑室华顶,一坐四十年”(45)。法眼宗三祖永明延寿,二十八岁弃官出家,“曾于台岭天柱峰,九旬习定,有鸟类尺鷃,巢棲于衣褶中。乃得韶禅师抉择所见,迁遁于雪窦山,除诲人外,瀑布前坐讽禅嘿。衣无缯纩,布襦卒岁。食无重味,野蔬断中”(46)。一生隐逸山间,虽然生活清贫,却乐在其中。

    石屋清珙禅师,入登霞雾山,结一草庐,曰天湖,前后隐居四十余年。日本学者忽滑谷快天言:“石屋清珙亦元代俊髦之一。山居三十年,清志坚淡,见白云,听流水,食藜藿,穿破衲,忘名利,不为物所拘。”(47)隐居山野,观白云,听流水,过平静闲淡、自由无拘的生活始终是禅宗大师们的生活理想。

    明代禅宗高僧憨山德清说:“予喜其地幽僻,真逃人绝世之所。”他一生多数时间居住山间,或“掩片席于树下”或“结茅庐以居”(48)。他在《山居二十八首序》中曰:“余生平抱烟霞之癖,早年行脚,三十住五台,冰雪中者八稔。及居东海一十二载,知命之年,乃被业风吹堕瘴乡,将二十年。嗟乎人生几何,忽忽往来已七十岁,浮光幻影,岂能长久。顷蒙圣恩赐还初服,特来南岳作投老计。因缘未偶,乃就湖东古道场地,仗诸檀越助营安居。……从此一片身心,始得休息之地,如久客还家,以释重负。其逍遥洒落,何快如之。”(49)出离追功逐名的人世间,安居山水原野,禅师们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精神家园,如久客还故乡,摆脱了一切桎梏重负,是何等逍遥洒落、自在快乐。摆脱尘世,隐居山野始终是禅师们志之所向和一生的追求。

    分析以上禅宗大师们的隐居生活,从中我们发现,样宗大师隐逸人格的形成主要基于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一,迫于外在的环境,有其深沉的社会根源。其二,主动的追求,是其参禅悟道的志趣所向,也是其宗教核心思想“平常心是道”在人格上的反映。

    首先,就其社会因素看,佛教作为一种外来宗教,一种异域文化进入中国,必然要受到中国本土文化、本土宗教的排斥,同时,佛教进入中国后,由于教派林立,各教派为了自身的生存发展,必然排斥其他教派,从而导致了各宗教之间,甚至同一宗教的各教派之间的残酷争斗,而这种争斗很大程度便体现在对其他教派传教人的迫害上。达摩禅自产生之始,便经过了十分艰难而曲折的发展过程,前几任祖师在其传教过程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迫害,生存极其艰辛。相传,达摩祖师曾受菩提流支三藏与光统律师的陷害,六度被毒,最后受毒而死(50)。二祖慧可一生多经磨难,屡遭陷害,虽隐遁司空山,又佯狂于肆,最后仍未逃出被诬陷而遭杀戮的命运。六祖慧能在接受五祖弘忍的传法袈裟以后,追踪者无数,为全身避害,隐居江南,混迹农工十六年之久。为了逃避迫害,“隐”是最好的手段,或隐遁山林,韬光养晦,或混迹尘世,和光同尘。恶劣的社会环境是早期禅宗大师们隐逸的主要原因。然而,这样的“隐”只是一种藏拙,隐藏自己是为了更好的生长。正如弘忍祖师所说:“大厦之材本出幽谷,不向人间有也。以远离人故,不被刀斧损斫,一一长成大物后,乃堪为栋梁之用。”(51)归隐在于躲避“刀斧损斫”,使自己有个更好的生长环境,有益于以后成为栋梁之材。

    其次,禅师们的隐更多的是一种自觉的人生追求,是其宗教思想“平常心”在人格上的反映,尤其是后期禅宗之“隐”,这种自觉的追求是其“隐逸”的主要原因。在禅宗发展的初期,禅师们的隐或许更多出于一种全身避害,但隐遁之中,仍不失参禅悟道的自觉追求。如慧能,虽出于避害而隐迹江湖,混杂尘世,但在隐逸之中,仍自觉以“众生为净土”,以“世事”为“度门”,把尘世和山林作为修禅悟道之场所,体现出禅宗“平常心是道”的宗教思想,也表现出在尘而出尘的向道志向。而随着禅宗本身的发展,禅宗的思想逐渐被社会所接受,参禅悟道已经成为了一种流行的社会风气,甚至为统治者所接受和推崇,此时期禅宗大师们的隐遁便主要表现为一种自觉人生追求。如,永明延寿二十八岁弃官出家,隐居天台山,虽“食无重味,野蔬断中”,但却乐在其中,这里延寿的归隐并非是迫于生存的压力,而是受其向道人生志趣的指引,自觉而为之。石屋清珙禅师结庐天湖,隐居三十年,过着逍遥无拘的生活。憨山德清视尘世为“浮光幻影”的“瘴乡”,把山林作为自己精神的家园,一生孜孜以求的便是归隐山林。可见归隐在这里已经成为了禅宗大师们超脱现实桎梏、寻求精神自己的主要途径。然而,禅隐与士隐又有所不同,士隐主要是为了摆脱现实功名利禄的束缚,满怀山谷之幽情,以获得身心的自由,而禅宗大师的隐遁除了为获得心灵的解放之外,还在于隐遁的生存方式更有利于参禅悟道。“法道寥寥不可摸,一庵深隐是良图。”(52)禅道清净虚空的特性,需要有一个宁静的心境方能体悟。弘忍曾说:“故知栖神幽谷,远避嚣尘,养性山中,长辞俗事,目前无物,心自安宁,从此道树花开,禅林果出也。”(53)“栖神幽谷,远避嚣尘”,才能“心自安宁”,宁净无待的心境才有利于参禅养性,最终“道树花开,禅林果出”,悟道成佛。对参禅悟道的自觉追求是禅师们归隐的根本原因,也是禅师隐逸人格的根本内容。

    禅宗大师们的隐逸生活大量体现在他们的禅诗中,其“隐逸”大致可分为两类:山林之隐与市井之隐。

    山林之隐是禅宗大师们主要的隐逸方式。或许由于山林之幽静更有利于养性,或许由于自然万物更有利于参禅,因此,禅僧们一生的多数时间都是在山林中度过的,以致山居诗成为了禅宗诗歌的一个传统,通过禅诗,我们发现,禅僧们的山居隐逸生活有如下特点:

    1、山林隐居生活宁静闲适、自由无拘,是禅僧悟道后恢复生命本真状态的写照。“竹笕二三升野水,松窗七五片闲云”,“夜听水流庵后竹,昼看云起面前山”(54),描写了禅僧山居生活的悠闲恬适。“生涯三事衲,故旧一枝藤。乞食随缘去,逢山任意登”(55),写禅僧山居生活之淳和质朴。“鼓腹唱巴歌,横眠长自在”(56),“快活枕石头,天地任变改”(57),写山居生活之自由无拘。“云霁长空,迥野飞鸿,段云片片,向西向东”(58),“秋风声飒飒,涧水响潺潺”(59),写山间自然美景,衬托禅僧心境之空灵飘逸。禅宗大师们的禅诗透露出浓厚的隐逸生活情趣:闲适、恬淡、自然、空灵、洒脱,这既是禅宗大师们生活情趣的描述,也是其透悟禅理后人生意趣的写照,是禅宗大师们隐逸人格的具体体现。从中,我们可以窥见禅师们对闲适自由生活的追求,以及在自由闲适之中对生命之透悟,“云在青天水在瓶”、“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便是山隐感悟之结果,在这里,白云、青天、春花、秋月、夏风、冬雪自任其性,都是佛性的体现,悟于此,禅僧们便能任性随缘,自由无拘。

    2、山林隐居生活避世保真,是禅僧独立人格的体现。“山家世界别,尘世罕曾闻”(60),山中与人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山中世界是“衣无缯纩,布襦卒岁。食无重昧,野蔬断中”,“食藜藿,穿破衲”,虽然清贫、艰苦,但“见白云,听流水”,“忘名利,不为物所拘”,自在洒脱;而人世则是“遛马珊瑚鞭,驱驰洛阳道”(61)的奔驰忙碌,“今日畏人攀,明朝待谁扫”(62)的变化无常,“世事何悠悠,贪生未肯休”(63)的贪生畏死,“雄雄负气争权路”(64)的负气争权,贪慕功名。正是由于人世间的功名纷争,欲壑难填,人们受制于自我欲望而不能自拔,从而背负了太多的重负,禅僧们才归隐山中,远离名利场,修心养性,以保证自我清静心性不被染污,正如魏晋名士张华在其《招隐诗》中所说“隐士话山林,遁世以保真”(65),通过遁世而保全真心本性。这是禅僧们对自我人格的一种坚守,它表现了禅僧们不愿随波逐流的独立人格意志。

    尽管幽寂的山林有利于僧人们降心息虑,修心养性,但随着“平常心是道”的倡导,在家修行者的增多,禅宗也越来越重视在市井尘俗之中透悟禅理,形成了“市井之隐”。“十指街头闹浩浩地,声色里坐卧去,三家村里,盈衢塞路,荆棘里游戏去”,“声色头上睡眠,虎狼群里安禅”(66),“但向街头市尾、屠儿魁刽、地狱镬汤处会取”(67),后期禅宗提倡不管是闹哄哄的街市,还是荆棘塞路的山村,甚至声色淫窟、屠宰刑场、地狱皆可成为禅宗大师们的参禅悟道之地,其关键在于一颗“平常心”。“平常心是道”,只要保持一颗平常心,不管是山林还是市井,随处有禅机,随处皆可参悟。市隐中的“平常心”表现在身在尘世之中,而心在江湖之上,身在尘世而能保持心不为物所牵,随物以转,始终宁静自如,不沾不滞。做到这一点,才能真正做到市井之隐。相对于山林之隐,市井之隐更不容易。明代云棲莲池袾宏大师在其《山居》一文中这样说:

    古云,大隐居廛,小隐居山。遂有甘心汩没于尘俗者。不知居廛者混俗和光,闹中得静,有道之士则然。非初心所宜也。(68)

    市井之隐之所以称为“大隐”,而山林之隐称为“小隐”,是因为山林幽寂静僻,远离是非之地、欲望之所,更容易帮助修行人静心息虑,而市井乃是非纷繁之地、声色泛滥之所,生活其中的人更容易受到诱惑而沉湎其中不能自拔。因此,袾宏大师认为要做到“市井之隐”必须要有“混俗和光,闹中得静”的本领:生活在凡尘俗事丽不沉沦其中、同流合污,居于喧嚣的闹市而能保持内心的宁静自如。袾宏大师认为这一本领非有道之士不能为之,因此奉劝那些初学参禅的人不要选择市井之隐,以免“汩没于尘俗”。可见,市井之隐与山林之隐相比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隐”,是“大隐”。

    有人把“市井之隐”概括为混浴,以区别于山林之隐逸,这里我把二者放在一起,看重的是二者的共同性:隐。因为不管是山林还是市井皆不过是“隐逸”的场地,“隐”才是核心。而“隐”之关键乃在于“心”,正如雪峰志璿禅师所言,不管是隐于闹浩浩的十指街头,还是遁于盈衢塞路的三家村里,关键要做到“竹影扫街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69),保持“心”的清虚明净,如如不动。曾受六祖慧能指点一宿而契旨的永嘉玄觉禅师有这么一段话:

    是以先须识道,后乃居山。若未识道而居山者,但见其山,必忘其道。若未居山而先识道者,但见其道,必忘其山。忘山则道性怡神,忘道则山形眩目。是以见道忘山者,人间亦寂也。见山忘道者,山中乃喧也。(70)

    玄觉禅师在这里分析了“居山”与“识道”的关系,“居山”是形式,“识道”才是关键。悟道之后,山水皆具道性,皆能参禅怡神,不识道则只能沉沦于山水之形而使心迷炫。在此基础上,玄觉禅师进一步指出,只要“见道”、“悟道”,即使在尘世人间,也能保持心的静寂,如果忘道,即使居住在幽寂的山间,仍然是一片喧哗。可见,“隐”的实质不在外在的形式是居山林还是处尘世,而在于心的开悟,在于能保持一颗不沾不滞的“平常心”。

    “隐逸”与世功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生存方式。世功的生活强调的是对功名利禄的追求,追求权利、欲望、功名的最大化,而隐逸却反对这一切,它认为功名利禄的欲望会桎梏人的心灵,使人丧失为人之“道”,丧失人性,也就丧失了自由。因此隐逸人格讲究消减人的欲望,而消减欲望的最好途径就是“隐”,保持一种不沾不滞的心境,方能追求人格精神的独立,“遁世以保真”,以达到人生的彻底自由。隐逸人格是对功利人格、实用人格的一种超越,以平和宁静的人生态度超越人世间的名利纷争,以出世间的眼光冷眼旁观世间人的困惑与挣扎。隐逸的禅宗大师们从云起云灭、春花秋实、生死交替、荣衰更迭中悟透了人生的真谛,再以这样的出世间法来静观人世间的是是非非,便表现出一种高瞻远瞩的淡定,一种深刻的理性。“借问昔贤成底事,十年骑马听朝鸡?”(71)贤臣一天到晚奔波劳碌,十年骑马不就是为了听早朝的鸡鸣吗?这样的人生到底有何意义呢?这里显然有对世功人生价值的否定。并进一步指出“利名忙不到云林,白日自升还自沉”(72),名利的追逐是无止境的,而个体的力量是渺小的,无论如何努力,你都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万牛难挽清风转,两曜偏催白发新”(73),“千古清编在天下,流芳遗臭更由谁”(74),身后名也是多么的虚幻不实,由此可见奔忙于功名利禄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从中我们不难看出禅师悟透人生的冷静与理性。

    总之,“隐”的实质是“悟道”,主张山林之隐与市井之隐的结合,正是禅宗“随处得悟”、“即处皆真”修道原则的体现,也是其宗教思想“平常心是道”的反映。“隐”在禅宗体现为身隐为与心隐的结合。身隐指禅师们把自身隐没于所处的环境之中,与环境和光同尘;心隐则指禅师们内心对所处环境的不执著、不沾滞的心境,即始终保持一种既不驾驭、控制、征服环境,也不为环境所左右、所牵引的生活态度,永远保持身心的自由。在禅宗隐逸人格中,心隐是核心,心隐身自隐,只要心无执著,无论山林与市井皆可悟道,皆可成为隐身之处,成为悟道成佛之处。可见隐逸人格正是禅宗“既在孤峰尖上,又在红尘浪中”的觉悟人格的典型体现,隐逸人格的实质在于心的休歇、心的闲适。

    ①《六祖坛经》,第73页。

    ②同上,第45页。

    ③董群《慧能与中国文化》,贵州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238页。

    ④冯友兰《禅宗的“不道之道”与“无修之修”》,《名家说禅》,吴平编,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1页。

    ⑤《百丈怀海大智禅师广录》,《古尊宿语录》卷一,第15页。

    ⑥《池州南泉普愿禅师语要》,《古尊宿语录》卷十二,第199页。

    ⑦冯友兰《禅宗的“不道之道”与“无修之修”》,《名家说禅》,吴平编,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2页。

    ⑧皮朝纲《禅宗与中国古典美学》,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第39页。

    ⑨慧能:“造寺、布施、供养,只是修福,不可将福以为功德。功德在法身,非在于福田。自法性有功德。见性是功,平直是德。”《六祖坛经》,第42页。

    ⑩慧能:“若自悟者,不假外求善知识。若取外求善知识,望得解脱,无有是处。”《六祖坛经》,第37页。

    (11)《六祖坛经》,第17页。

    (12)《六祖坛经》,第47页。

    (13)胡适《中国禅学的方法》,《名家说禅》,吴平编,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0页。

    (14)钱穆《再论禅宗与理学》,《中国学术思想史论丛》第4卷,东大图书公司1987年版,第23页。

    (15)范文澜《禅宗——适合中国士大夫口味的佛教》,《名家说禅》,吴平编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8页。

    (16)《江西马祖道一禅师》,《五灯会元》卷三,第129页。

    (17)《德山宣鉴禅师》,《五灯会元》卷七,第373页。

    (18)《临济禅师语录之余》,《古尊宿语录》卷五,第77页。

    (19)《临济禅师语录之余》,《古尊宿语录》卷五,第76页。

    (20)《归宗智常禅师》,《五灯会元》卷三,第145页。

    (21)《南泉普愿禅师》,《五灯会元》卷三,第139页。

    (22)转引自汤一介《禅师话禅宗》,《名家说禅》,吴平编,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55页。

    (23)《临济禅师语录之余》,《古尊宿语录》卷五,第78页。

    (24)《五台山隐峰禅师》:“师一日推车次,马祖展脚在路上坐。师曰:‘请师收足。’祖曰:‘已展不缩。’师曰:‘已进不退。’乃推闻鼓声车碾损祖脚。”《五灯会元》卷三,第170页。

    (25)《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古尊宿语录》卷四,第64页。

    (26)《德山宣鉴禅师》,《五灯会元》卷七,第374页。

    (27)《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古尊宿语录》卷四,第65页。

    (28)同上。

    (29)《丹霞天然禅师》:(丹霞)“后于慧林寺遇天大寒,取木佛烧火向,院主呵曰:‘何得烧我木佛?’,师以杖子拨灰曰:‘吾烧取舍利。’主曰:‘木佛何有舍利?’师曰:‘既无舍利,更取两尊烧。’”《五灯会元》卷五,第262页。

    (30)《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古尊宿语录》卷四,第62页。

    (31)范文澜《禅宗——适合中国士大夫口味的佛教》,《名家说禅》,吴平编,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1页。

    (32)胡适《中国禅学的方法》,《名家说禅》,吴平编,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4页。

    (33)《圆通缘德禅师》,《五灯会元》卷八,第517页。

    (34)《汾阳善昭禅师》,《五灯会元》卷十一,第684—685页。

    (35)《赵州真际禅师语录之余》,《古尊宿语录》卷十四,第236页。

    (36)《宝峰云庵真净禅师住洞山语录》,《古尊宿语录》卷四十二,第797页。

    (37)转引自范文澜《禅宗——适合中国士大夫口味的佛教》,《名家说禅》,吴平编,上海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33页。

    (38)《景德传灯录》卷三,《大正藏》卷五十一,第219页。

    (39)《历代法宝记》,《中国佛教丛书》禅宗编,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189页。

    (40)《传法正宗记》卷六,《大正藏》卷五十一,第745页。

    (41)《栽松庵记》,(宋)惠洪《石门文字禅》卷二十二,《四摩全书》第111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443页。

    (42)《六祖能禅师碑铭》,《六祖坛经》,第130—140页。

    (43)《传法宝记》,《中国佛教丛书》禅宗编,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270页。

    (44)《传法宝记》,《中国佛教丛书》禅宗编,江苏古籍出版杜1993年版,第272页。

    (45)《五灯会元续略》卷三,《卍新纂续藏经》第138册,第964页。

    (46)(宋)赞宁《宋高僧传》,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708页。

    (47)(日)忽滑谷快天《中国禅宗思想史》,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698页。

    (48)《憨山老人梦游集》卷五十一,《卍新纂续藏经》第127册,第956页。

    (49)《憨山老人梦游集》卷四十九,《卍新纂续藏经》第127册,第896页。

    (50)《历代法宝记》载:“时魏有菩提流支三藏、光统律师,于食中著毒饷大师。大师食讫,索盘吐蛇一升。又食著毒再饷,大师取食讫,于大盘石上坐,毒出石裂,前后六度毒。”《中国佛教丛书》禅宗编,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188页。

    (51)《楞伽师资记》,《中国佛教丛书》禅宗编,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259页。

    (52)《石屋清珙禅师语录》,《卍形新纂续藏经》第122册,第621页。

    (53)《楞伽师资记》,《中国佛教丛书》禅宗编,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259页。

    (54)《双峰竟钦禅师》,《五灯会元》卷十五,第946页。

    (55)《黄龙慧南禅师法嗣》,《续传灯录》卷十五,《大正藏》史传部第51卷,第565页。

    (56)《南行述牧童歌》,《汾阳无德禅师语录》卷三,《大正藏》诸宗部第47卷,第626页。

    (57)寒山《粤自居寒山》,《寒山诗注》,项楚注,中华书局2000年版,第430页。

    (58)《德山慧远禅师》,《五灯会元》卷十五,第981页。

    (59)《觉华普照禅师》,《五灯会元》卷十五,第963页。

    (60)《禅宗颂古联珠通集》卷二十五,《卍新纂续藏经》第115册,第308页。

    (61)寒山《山居杂诗》其三,《古今禅藻集》卷二,《四库全书》第141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321页。

    (62)寒山《山居杂诗》其十一,《古今禅藻集》卷二,《四库全书》第141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321页。

    (63)寒山《山居杂诗》其二十三,《古今禅藻集》卷二,《四库全书》141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322页。

    (64)永明延寿《山居诗》,《全宋诗》(一)卷二,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24页。

    (65)(明)张溥辑《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四库全书》第1413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210页。

    (66)《雪蜂志璿禅师》,《五灯会元》卷十六,第1079页。

    (67)《白云子祥禅师》,《五灯会元》卷十五,第934页。

    (68)《御选云棲莲池袾宏大师语录》,《卍新纂续藏经》第119册,《御选语录》卷十三,第486页。

    (69)《雷峰志璿禅师》,《五灯会元》卷十六,第1079页。

    (70)《禅宗永嘉集》,《大正藏》卷四十八,第394页。

    (71)栯堂益《山居诗》,《古今禅藻集》卷十六,《四库全书》第141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466页。另见(清)顾嗣立编《元诗选》二集(下),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391页。

    (72)栯堂益《山居诗》,(清)顾嗣立编《元诗选》二集(下),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392页。

    (73)同上。

    (74)栯堂益《山居诗》,《古今禅藻集》卷十六,《四库全书》第1416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第466页。另见(清)顾嗣立编《元诗选》二集(下),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3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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