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下)》 第十一章 小部与杂藏 第四节 长老偈·长老尼偈·譬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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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项  长老偈与长老尼偈

    《长老偈》(Theragāthā),《长老尼偈》(Therīgāthā),为《小部》的第八、第九部,是偈集,传为佛的大弟子——比丘、比丘尼所说。说一切有部也有这二部①;依梵本《毗奈耶皮革事》,原文作Sthaviragāthā,Stahavirīgāthā,也就是“上座偈”、“上座尼偈”②,但没有翻译出来。

    《长老偈》,共一二七九偈(摄颂作一三六〇偈)③;另有“序偈”三首,似为后来附入的。全部为二六四位长老,分二十一集,是以长老偈的多少——一偈、二偈而分类的。《长老尼偈》共五二二偈,七十三位长老尼,分十六集。这两部偈集,充分表达了古代的出家精神。少欲知足,厌离尘俗生活,而实现解脱自在的境地,有点近于中国禅者的诗偈。在表达精勤的修证中,也有对佛与大弟子的赞仰;对同道或弟子,谆谆地诲勉策励,又表达了对僧伽清净的愿望。

    《长老偈》与《长老尼偈》,误传为长老与长老尼所说;其实,是与长老及长老尼有关的偈集。这些偈颂,部分是长老、长老尼所说;有些是叙事诗,如阿那律偈(八九二——九一二偈),是阿那律一生,五十五年修行的记录。也有对话,如鸯掘魔偈(八六六——八九一偈),为佛与鸯掘魔的对话。古代的伽陀,多数是连叙带说的。叙述部分,不能不归于偈颂的传诵者、集成者。这些偈颂,近代学者K.E.Neumann,R.0.Franke等,推论为出于一人的手笔④,这是我们所完全不能同意的!两部偈集的内容,有的与《杂阿含》、《中阿含》相同;与《法句》相同的也不少:决不能说,这些偈都出于一人的手笔。与比丘、比丘尼有关的偈颂,不断地传诵出来。除集入《杂阿含》的部分而外,传诵于教界的还很多。从“九分教”的次第来说,“修多罗”、“祇夜”、“记说”而后,“伽陀”与“优陀那”,就是《义品》、《波罗耶》、《法句》、《上座偈》、《上座尼偈》的集成了。

    两部偈集与“阿含”有关的,《长老偈》有:

    《长老尼偈》与“阿含”相同的,有:

    《长老尼偈》,见于《杂阿含》,而不见于其他的三部,这是佛灭后,尼众受到上座的贬抑,不再像佛陀的时代了。二部的偈颂,部分与《法句》相同。这可能为根据“杂”、“中”、“法句”的古传偈颂,从不同的立场,采录当时传诵的偈颂,而更为不同的组集。从名为《上座偈》、《上座尼偈》来说,分别说系与说一切有系的共同传诵来说,可推定为:上座部独立,而说一切有与分别说部还没有再分化时期(约西元前三〇〇年顷)所集成的。《上座偈》中,有些是误传的,如二五六、二五七偈,是阿浮多(Abhibhūta)长老。阿浮多是尸弃(Sikhi)佛弟子,这二偈是阿浮多在梵天说的⑤,而今作为释迦弟子了。有些是较迟的大德,如一四三、一四四偈,是树提陀娑(Jotidāsa)。树提陀娑是优波离的再传,陀索迦的弟子⑥。如二九一——二九四偈,是三浮陀(Sambhūta)。三浮陀,就是北传的商那和修(Sānakavāsi),为阿难的弟子。树提陀娑与三浮陀,都是七百结集时代的大德。又如三八一——三八二偈的Tekicchakāni,一六九——一七〇偈的Vītasoka,五三七——五四六偈的Ekavihāriya,都是阿育王时代的人⑦。所以“偈”的内容,部分虽是极古的,而编集成部的,是上座部学者。而阿育王以后,(铜鍱部学者)又有过多少的增编。

    《长老尼偈》的内容,古老的部分太少。表达自己修证境地的不多,而却有长篇的叙事诗。如善慧尼(Sumedhā)七五偈;伊师达尼(Isidāsi)四八偈;尸跋尼(Subhā)三四偈;翅舍憍答弥尼(Kisāgautāmī)一一偈:这些,都是据传说的事缘,而改作为偈颂的。长篇的叙事偈,成立迟一些吧⑧!

    说一切有部所传,有《世罗尼偈》(Sailagāthā)。《长老尼偈》也有世罗尼的偈,但在《杂阿含经》及《相应部》中,作阿臈毗(Alavikā)尼的偈⑨。别有尸罗尼偈五偈半⑩,这是最有名的偈颂。《世罗尼偈》,不知是否就是《杂阿含经》的尸罗尼偈;说一切有部本没有传来,现在也无法确定的了!

    第二项  譬喻

    《小部》的第十三部,是《譬喻》(apadāna,skt.avadāna)。全部分“佛譬喻”、“辟支佛譬喻”、“长老譬喻”、“长老尼譬喻”——四部分,以偈颂写成。虽有四部分,而主要是“长老譬喻”。体裁为长老们——佛弟子“自说”,叙述往昔生中的因行(种善根),经历多生多劫(成熟),终于在释迦佛的法会中,出家修行,证得究竟的漏尽解脱。现生的事缘,简略而又一般化。往昔生中,见佛或见辟支佛等,布施、礼拜等功德,将来决定能得解脱。在三宝功德的坚信中,不用忧心忡忡地怕堕落;也不用急求现生的证得,而心安理得地度着幸福的一生。这一佛化世间的精神,与大乘他力思想的原意,完全吻合。

    铜鍱部但立“九分教”,而在《小部》中,却有“十二分教”的“譬喻”,这是非常有意义的!“譬喻”,本书已一再说到(11),在圣典的(部类)成立中,比“九分教”的成立要迟一些;而现在属于《小部》的《譬喻》,是更迟的!《本生》五四七则,而《譬喻》的主要部分——“长老譬喻”,也恰好是五四七人。五四七则《本生》的集成,已不太早;而《譬喻》的五四七人,无疑是模拟《本生》而编成的。“五百”,本来是虚数。“五百譬喻”,说一切有部也有同一的传说。汉译有《五百弟子自说本起经》,西晋竺法护(西元三〇二年)译;“本起”是“譬喻”的意译。标名“五百弟子自说本起”,而内容为:从大迦叶到摩头和律(Madhuvāsistha),共二十九(人)品,是佛弟子自说的。第三〇品——《世尊品》,是佛说宿业而感今生的果报,共十事。这部“本起”,是佛与五百弟子在阿耨达池说的。这一譬喻,出于《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12)。《药事》叙述佛与五百弟子,在阿耨达池自说本起因缘。从大迦叶到奎宿(Prabhākara),共三十五弟子自说。接着,佛自说宿业因缘,共十一事(13)。又“佛在阿耨达池,告五百阿罗汉”,而举婆多竭梨自说因缘一则(14)。在中亚细亚发见的梵文残本Anavataptagāthā(《阿耨达伽陀》),与《药事》相近,从Kāsyapa(迦叶)到Revata(离婆多),共三十六人(15)。这可见“五百弟子本起”、“五百譬喻”,是传说中的成语,而实际只是三十位左右的著名长老。叙述著名大德的往因,作为宏化的教材。三十位左右的长老譬喻,在教团内传说成立,号称五百譬喻,时代是不会太迟的。铜鍱部与说一切有部,有此同一传说,可能还是阿育王时代。《小部》的《长老譬喻》,共五四七人,而知名人士,仅六十余人(连《波罗延》十六学童在内)。有些,以供香、施果立名。这显然是根据旧说(与说一切有部相同,而传说中不免差异),模拟《本生》五四七则,而编成《长老譬喻》。有了《长老譬喻》,与《长老偈》及《长老尼偈》相对应,补作《长老尼譬喻》。尼譬喻中,如瞿昙弥譬喻,长达一八九偈,是叙事诗(16),与一般譬喻的体裁不合。依“五百弟子自说本起”的旧说,敷衍、扩大而成《小部》的《譬喻》,比《药事》中的譬喻更迟。

    “辟支佛譬喻”,共五十八偈。从九偈到四九偈——四十一偈,与《经集·蛇品》(三)《犀角经》相合。《犀角经》,说一切有部所传的,名“麟(角喻)颂”(17)。说出世部的《大事》,也有类似的十二偈(18)。这虽是各部派共传的古偈,却没有说是“辟支佛譬喻”。“辟支佛譬喻”是在三乘(佛、辟支、长老)思想的兴盛中,以《犀角经》为依而改编成的。如犀角(独角犀)的独自游行,本是通于佛及弟子的。如《杂阿含经》的“弟子所说”、“如来所说”,《根有律》也还只是分为“声闻品”、“佛(语)品”;而《瑜伽论》就别出“大迦叶相应”,而分为“如来乘相应语”、“独觉乘相应语”、“声闻乘相应语”了(19)。“辟支佛譬喻”的成立,显然是很迟的。

    “佛陀譬喻”,共七十七偈。首先问譬喻多少,三十波罗蜜,归依(一——二)。叙述“诸佛国”土的庄严清净(三——一七)。佛与辟支佛、诸弟子,在这里受用法乐(一八——三〇)。再举佛土的庄严——花香、池莲、鸟音、灯光、舞伎(三一——四二)。诸天来问生天的善业,修种种的天供养。倾听法音,得到果证(四三——六八)。十波罗蜜满足,得无上的觉悟(六九——七二)。末举“诸佛教”,而归于三宝的不可思议(七三——七七)。从初问“佛譬喻有几”,“三十波罗蜜满”,及末举十波罗蜜来说,“佛譬喻”的原型,是以佛的往昔修行为主的。但现存的“佛譬喻”,却成为清净佛土的叙述,与大乘有什么差别呢!《药事》所说的“佛譬喻”,往昔业报而外,重在历劫修行(也重于布施)。先以长行,说明贤劫修行布施(三二事)(20)。次以偈颂——五言偈七三,七言偈二五,说往昔修行,以六波罗蜜多满成佛为结束(21)。可见“佛譬喻”的原型,二部是一致的。与《法句经》、《义足经》的传译有关的支谦,曾译出《佛从上所行三十偈》一卷(22)。虽译文已经佚失,但这显然是佛在过去生中所行的譬喻。当时(西元二二二——二五二年)所见的,还是三十偈本。觉音的《长部注》说:长部师的《小部》,是没有《譬喻》的(23)。从种种方面来看,《譬喻》完成为现有形态,可能为西元一、二世纪的事。

注释:

    ①  《杂阿含经》卷四九(大正二·三六二下)。梵本《毗奈耶皮革事》(N.Dutt:Gilgit manuscripts Ⅲ,part 4,p.188)

    ②  《杂阿含经》卷四九(大正二·三六二下)。梵本《毗奈耶皮革事》(N.Dutt:Gilgit manuscripts Ⅲ,part 4,P.188)

    ③  《长老偈·大集》(南传二五·三三〇)。

    ④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七三三)。

    ⑤  《相应部·梵天相应》(南传一二·二六五)。

    ⑥  《摩诃僧祇律》卷三二(大正二二·四九三上)。

    ⑦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七三四)。

    ⑧  后分长行,在《长老尼偈》,化为偈颂。

    ⑨  《杂阿含经》与《相应部》,都作阿臈毗尼。

    ⑩  《杂阿含经》卷四五(大正二·三二七中)。《相应部·比丘尼相应》(南传一二·二三一)。

    (11)  本书第四章第三节第二项,第八章第五节第二项。

    (12)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卷一二——一八(大正二四·五六中——九七上)。

    (13)  前有毡遮外道女带盂谤佛事(大正二四·七六上——中),应为错简,合为十二事。

    (14)  《佛说菩萨本行经》卷上(大正三·一一二中)。

    (15)  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所引述(七六七)。

    (16)  《譬喻·长老尼譬喻》(南传二七·三八二——四〇三)。

    (17)  《阿毗达磨大毗婆沙论》卷一二六(大正二七·六六〇上)。

    (18)  水野弘元《经集·蛇品·犀角经》译注(南传二四·二五)。

    (19)  《瑜伽师地论》卷二五(大正三〇·四一八中)。

    (20)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卷一二——一五(大正二四·五六上——七三下)。

    (21)  《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药事》卷一五(大正二四·七三下——七五下)。

    (22)  《出三藏记集》卷二(大正五五·七上)。

    (23)  Sumangalavilāsinī(I,P.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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