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慧能大师三岁丧父,其母守志未嫁。及慧能成人,家境尤贫,他每天打柴维持家用。一日,慧能背柴去集市卖,闻一外地人读金刚经,读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时,慧能有所悟,问客人道:“此是何法?从何人处得之?”客人道:“此名金刚经,得于黄梅忍大师。”慧能马上告之母亲,他有了为法寻师之意。他直接赶到韶州,遇到高洁之士刘志略,结为朋友。有一个尼姑,名叫“无尽藏”,即刘志略的姑姑,她经常诵读《涅槃经》,慧能听了不久,即为她解说经义。尼姑于是拿着书向他问字。慧能道:“我不识字,你可问经义。”尼姑道:“你既不识字,怎么懂得意义?”慧能道:“诸佛妙理,与文字无关。”尼姑十分惊异,对乡里长者道:“慧能是有道之人,请将其供养起来。”于是大家争相来拜见他。附近有一座宝林古寺,众人常聚集在那里议事,就让慧能住了进去。四方民众云集于此,不久,这里就成了宝坊。一天,慧能忽然自语道:“我欲求大法,岂可中道而止。”第二天就走了。慧能在乐昌县西山石室遇智远禅师,向他请教。智远道:“我观你相,神姿爽拔,绝非常人。我闻西域达摩大师将心印传给了黄梅的弘忍禅师,你应往他处,让他验断。”慧能辞智远而去,直接到了黄梅东山。
弘忍大师一见慧能就看中了他。后来传给他袈裟和法眼,令其隐居于怀集和四会两地之间。到仪凤元年的正月十八日,慧能到达南海,遇印宗法师在法性寺讲《涅槃经》。他住在廊房里,暮夜,风吹动寺庙的旗幡。慧能听到二僧争辩,一个说是旗幡在动,一个说是风在动。往复问答,皆未契合佛理。慧能道:“可容我等俗流之辈参与高论否?我认为风和旗幡皆未动,动是来自于心。”印宗私下闻此语,感到十分惊异。第二天,他邀请慧能到自己房间,向慧能征询风幡一事的义理。慧能就将其中道理讲给他听了,印宗不觉起立道:“行者(居佛教寺院服杂役而未剃发出家者的通称。一般也称行苦行的僧人。——译者)定非常人。大师是谁?”慧能不再隐瞒,直接将得法经过告之。于是,印宗执弟子之礼,请慧能讲授禅要。并对众僧道:“印宗我不过一介凡夫,今遇肉身菩萨。”乃指座下慧能居士道:“就是这位。”又请出所传信衣,命众僧瞻仰礼拜。正月十五日,印宗请各位名士高僧到会,为慧能剃发。
唐中宗内侍薛简问慧能:“京城里的和尚皆云,欲得佛道,必须坐禅习定,如不禅定而得解脱的人是没有的。不知大师以为如何?”慧能道:“道由心悟,岂在坐也?佛经道:如果见如来坐着或者卧着,是行邪道。为什么?因如来无所来,亦无所去。无生无灭,乃如来之清净禅。诸法空寂,乃如来之清净坐。终极之理原本无证,何况坐呢?”薛简道:“弟子回报,皇上必问。请和尚慈悲,指示佛法精要。”慧能道:“道无明暗,明暗是更替变化的意思。明暗是无穷,亦是有穷,相对而言。故佛经道:法没有什么和它比的,因为没有相对待的东西。”薛简道:“明比喻智慧,暗比喻烦恼。修道之人,若不以智慧勘破烦恼,知道生死并无开始,凭什么超脱?”慧能道:“烦恼也是觉悟,没有两样。如果用智慧照烦恼,此是二乘之小见,羊和鹿之机缘。有大智慧之根的人,都不是如此。”薛简道:“什么是大乘见解?”慧能道:“明与不明,性无二致。无二之性,即是实性。所谓实性,就是处平凡中而不减少,在贤圣之中而不增加,在烦恼中而不纷乱,进入禅定而不寂静,不中断,不持恒常,不来不去,不在中间,不在内外,不生不灭,性相如如,常住不迁,就叫做道。”薛简道:“大师说的不生不灭,与外道有何不同?”慧能道:“外道所说之不生不灭,乃用灭止生,用生显示灭,灭犹如不灭,生犹说无生。我说的不生不灭,乃是本自无生,现亦无灭,所以不同外道。你如欲知心要,一切善恶皆莫思量,自然得入清净心体,安然常寂,妙用道之不尽。”薛简蒙指教,豁然大悟。礼拜了慧能,回到京城,上表将慧能之语奏报皇帝。皇帝下诏感谢慧能祖师,并赐磨衲袈裟、绢五百匹、宝钵一口。
慧能祖师说法广度众生,历经四十载。这年七月六日,命弟子往新州国恩寺,建报恩塔,令加倍赶工。这时,有一蜀僧,名方辩,来谒见慧能道:“我擅长捏泥做雕塑。”祖师正色道:“试捏与我看看。”方辩没有会意,乃塑祖师真身塑像,高七尺,曲尽其妙。祖师观后道:“你善塑性,不善佛性。”酬以衣物,方辩礼谢而去。先天二年七月一日,慧能谓门人道:“我欲归新州,你们快准备船具。”众人闻之,皆悲哀留恋,求祖师再住一段时间。祖师道:“诸佛出现于世,尚且归于涅槃。有来必有去,此是常理。我这副形骸,归必有所。”众人道:“师从此去,早晚该回来吧?”祖师道:“叶落归根,回来时已经不张口了。”众人又问:“祖师之法眼,以后何人承传?”祖师道:“有道者得,无心者通。”众人又问:“以后有灾难吗?”祖师道:“我寂灭后五六年,当有一人来取我头。听我之记:上头养父母,下头要糊口,遇满之难,杨柳为官。”又道:“我寂灭后七十年,有二菩萨从东方来,一在家,一出家。两人同时对世人进行教化,建立我们这一宗派。他们将修建很多庙宇,昌隆佛法。”言毕,往新州国恩寺,沐浴后,端坐圆寂。其遗体异香袭人,当时,一道白虹直射到地。祖师寿七十六岁,韶州和新州两郡各修灵塔,道俗皆不知祖师肉身藏在何塔。
韶州刺史韦据曾撰写碑文,门人想起祖师有取头的预言,于是,先以铁皮及漆布裹住祖师肉身颈部。塔中还藏有达摩传下来的信衣等物。
唐开元十年壬戌八月三日,夜半,忽闻塔中像拉铁索的声音,僧众惊起,见一孝子从塔中跑出,他们发现祖师肉身颈部有伤痕。于是,众人将这起盗窃事件报告了州县官员。县令杨侃、刺史柳无忝收到状子,急忙派人擒捉。五月,在石角村捕得贼人,送韶州府审问。盗贼供道:“姓张名净满,汝州梁县人,在洪州开元寺得了新罗僧人金大悲二十千钱,令取六祖大师头颅,以便带回东方供养。”柳刺史闻状,未即加刑,乃亲到曹溪,问祖师的高足弟子令韬道:“如何处断?”令韬道:“如以国法论处,理当诛杀;但以佛教慈悲,冤亲平等,何况他们也是想供养,罪可恕矣。”柳刺史叹道:“今日始知佛门广大。”于是赦免了张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