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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浴血战扶眉.22

章涌


  22.关中平原,各路大军纵横驰骋,尽显风流;摧枯拉朽,5天解放9座县城。毛泽东高兴地说:“歼胡四个军甚慰。”
  扶眉战役的炮声仍然在关中大地回响,震撼着八百里秦川。
  7月11日20时,担任正面主攻的18兵团,分成左、中、右三路,沿咸(阳)凤(翔)公路及陇海铁路两侧从东向西攻击前进。
  实际上,早在许光达指挥的2兵团打响之前,18兵团61军在韦杰军长的指挥下,就打响了扶眉战役的前哨战——攻击小五台。
  小五台山又称南五台山,位于西安市南25公里的子午口东南侧。它虽然不是秦岭终南山主峰,但却十分险峻。五座山峰巍然耸立,悬崖绝壁难以攀登,崎岖山路人马难行。山上荆棘丛生,森林茂密,地形复杂,地势险要。
  小五台山北临平原俯瞰西安,南依秦岭之土地岭、老原岭,凭险踞守,易守难攻,是西安向陕南安康、石泉必经之路,自古就是军事要隘。
  三国时,蜀将魏延曾建议军师诸葛亮以轻骑越秦岭,出子午,袭长安,指的就是这条路。
  本来这里是西安市的游览胜地之一,以小五台为中心的附近地区,林荫深处依山傍水,庙宇亭台,幽雅清静,是避暑的好地方,曾吸引过不少游人。可是,此时却成了行人绝迹的狼窝,庙宇成了蒋、胡军的兵营。他们在山顶、隘口、山腰、山脚等处,利用抗日时期修筑的许多防御工事,构成了小五台山、金狮庵、白娘庙等团、营防御阵地,派12师一个整师扼守。敌人把小五台阵地吹嘘为“进可以直取西安,退可以扼守秦岭,是一条打不垮、攻不下的钢铁屏障”。
  胡宗南的第12师,依托老原岭、小五台、青华山、土地岭、一一〇〇高地等要点组织防御,将其34团配置在子午镇、小五台地区,35团配置在鸭池口、白娘庙地区,36团配置在青华山以西地区,炮兵配置在土地岭东南地区,师指挥所在土地岭。
  7月9日,181师进至距离秦岭山麓不远的湘子河、藻河以北地区隐蔽集结。该师首长决心在战斗发起前,先由两翼隐蔽接敌,采用奔袭的手段迅速插入敌人纵深,迂回包围,断敌退路;然后再从正面强攻,待穿插部队占领敌纵深要点后,再向敌发起攻击,四面围攻,将敌歼灭在小五台和白娘庙地区。
  是夜零时,担任穿插任务的部队披挂停当后,顶着忽隐忽现的星光,踏着乡间小路,向老鲍峪口疾速进发。
  老鲍峪口驻有敌军警戒部队,为了隐蔽接敌,保证偷袭成功,部队必须绕道攀登山崖,披荆斩棘地行进。山越爬越高,荆棘野草越来越深,在从来没有人走过的山坡上,靠着向导和手里的指北针掌握方向,摸索前进。
  突击营艰难地翻越着70度左右的陡坡。迫击炮连的战士负荷尤重,每人各扛一件装备(炮身、炮架、炮盘),弹药手每人扛8至12发炮弹(每发7斤重),90%的同志肩膀被压肿了,有的被压出血。
  老天爷偏偏在这个时候变了脸,乌云遮蔽了星空,天地一片漆黑,部队艰难地行进,汗水湿透了衣衫,荆棘把战士的脸上划破了许多小口,但听不见一个人叫苦叫累。夺取胜利的坚定信念,鼓舞着部队奋勇地前进。
  行至距老原岭山顶敌阵地还有数十米的鞍部时,部队停止前进。这时,时针指着凌晨4时,团长令3营占领小五台以东高地。突击连连长贺培俊轻声下达了准备攻击的号令,战士们即刻上好刺刀,子弹推上膛,拿着手榴弹,神速隐蔽地向山顶摸去。
  当突击队突然出现在敌阵地壕沟边沿时,守敌哨兵惊慌地喊了一声:“谁?”
  “4连!”走在最前边的突击队员应声回答。
  正在敌人犹豫的一刹那,两个战士猛扑过去把哨兵掀倒在地,捉了个活的。隐蔽的战士一跃而起,跳过交通壕,按照俘虏提供的目标,扑向几座草屋。冲进敌营房的战士们高喊:“不许动!缴枪不杀!”其声如晴空霹雳,敌营顿时像捅翻了的马蜂窝,乱作一团,丑态百出:有的还在酣睡,有的睡眼刚睁,有的呆若木鸡,有的跪地求饶,有的只穿了个裤头,像个无头苍蝇东碰西撞……最后一个个都乖乖地当了俘虏。
  战斗不到一个小时,我无一伤亡,顺利攻占了老原岭,俘敌70余名。红旗在山顶飘扬。
  东方的朝霞映得满天通红,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把山山岭岭照得格外明亮,部队在胜利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时至中午,烈日当头。敌人的反扑一浪高过一浪。
  坚守在阵地上的战士,皮肤似火炙,汗水如雨注,个个舌干唇焦。壶里的水早就没有了,老原岭上一滴水也找不到。有的战士中暑晕倒了,有的以尿解渴。还是在头一天吃过晚饭,经翻山越岭和紧张的战斗,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干粮却无法下咽。战士们顽强地忍受着这一切,谁也不叫苦。
  敌人第二次、第三次的反扑,接连被打退。敌34团团长见老原岭屡攻不克,惟一的退路被我截断,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不惜血本,孤注一掷。他纠合七八十人组成“敢死队”,于中午时分,从五佛殿的庙院蜂拥而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袒胸露背,端着上刺刀的枪,嚎叫着向山上冲来。
  战士们愤怒吼道:“小子们来吧!保准叫你有来无回,嘴啃黄土背朝天。”
  300米,200米,100米,80米,60米,大家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拨开草丛,耐心地监视着敌人。指挥员一声令下:“开火!”顿时,梁上、岭上,轻重机枪一齐怒吼,成群的手榴弹投向敌群,敌人一片片倒下,敌人的士官“敢死队”被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敌尸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污之中。敌人的“敢死队”成了送死队,夺路逃跑的妄想,像肥皂泡一样完全破灭了。
  此时,从右翼断敌退路的部队,也由子午镇以西出发,按要求攻占了指定目标。敌人完全被我分割包围在小五台地区。
  下午16时30分,我军在炮兵掩护下向敌小五台主阵地发起总攻。
  只见542团1营迂回敌后,占领要点;2营在正面主要突击方向用架人梯的方法,克服了难以攀登的天然障碍,出敌意外地攻入敌阵;3营9连2班的英雄们,愈战愈勇,连续攻占了六座敌占的庙宇。
  543团为正面助攻部队,在攻占鸭池口及南高地以后,迅速向金狮庵发展进攻,与541团和542团形成了对敌的向心包围。
  在542团与545团总攻小五台敌人的同时,543团与541团围歼了被包围在玄登台、白娘庙地区的敌人。整个战斗至7月11日17时胜利结束,敌14团全部和12师师部及35团一部均被歼灭,计毙、伤、俘敌校官以下官兵2100多名。
  当王诚汉指挥的181师部队由岭上下来,附近各村的老百姓成群结队,翻山越岭,把一筐筐关中地区的大馒头、烙饼和热水、热饭送给部队,许多妇女、儿童把食物送到伤员和战士面前,问寒问暖,关怀备至,欢声笑语在山谷中回荡。
  此战,181师继首战咸阳后,又连克小五台,打出了威风。
  就在韦杰的61军抢夺小五台山之时,18兵团的62军也按计划发起了攻击。
  62军的任务是由西安附近出发,集结于兴平地区,担负对防守武功及其附近之敌244师的正面攻击任务,尔后沿咸(阳)凤(翔)公路两侧向西攻击前进。
  7月10日晚,62军在刘忠军长指挥下,由兴平附近出发,向长宁镇地区隐蔽集结。当晚20时,各师出现地向攻击目标秘密开进。
  该军184师于12日1时半到达马起寨,发现尚家坡、郑家坡、菜园等地均有敌人,西原上之敌以山炮向我射击。
  该师550团以勇猛迅速的动作,击溃了尚家坡、郑家坡的敌人,并占领武功东关漆水河桥,于3时发展至西关,俘敌一部,余敌向西南逃窜。
  “敌人逃跑,追!”
  “敌人跑到哪里,我们追到哪里!”
  解放太原的战斗英雄陈丁丁,带领他的重机枪排,向前追去。他们刚刚爬上一道土坡就截住了一股敌人,情况来得突然,使他们来不及向敌人展开射击。敌人一个排长,端着一挺机枪,直向陈丁丁走来。陈丁丁大喝一声:“缴枪!”抢上去夺过机枪,掉转枪口,“叭!叭!叭!”连发三枪,战士们齐声大叫:“缴枪!”一个排的敌人被吓得浑身打战,全排人跪在地上,连连求告“饶命!”陈丁丁和全排的战士们,看见胡宗南的军队如此脓包,不禁一齐笑出声来:
  “真是话不虚说,追上敌人就有胜利。”
  敌人跑得太快了,在武功城下只能使求战心切的184师官兵们过一次小瘾。
  太阳升起来了,大地一片光明,大规模追击战的图景,在这块高原上展开了。遍地是鲜红的大旗,迎风飘扬。
  抬眼望去,每杆红旗的后边,跟随着一列看不见尾的队伍在快步前进。一队一队的大炮,在大路上威武地向敌人追赶而去。敌人只顾逃命,沿路到处是他们扔下的整箱炮弹、子弹、背包、干粮……到处都可以看到翻过来的新土,那是敌人刚做了一半还来不及使用的工事。
  追啊!部队竞赛一般地向前跑去,大大出人预料的是十里二十里的追赶,也不曾遇到敌人还击一枪。
  炎热的太阳,晒得地下的土在发烧,战士们的身上完全被汗水湿透。但是,为了消灭胡宗南,一切疲累都被大家忘掉了,大家嚷着说:“胡宗南吹牛要到西安吃饺子,现在我们要追到宝鸡去吃饺子!”部队像飓风一样,不停地向前刮去。
  乡亲们用木桶、盆子、罐子,送来了可贵的礼物——水,立刻被干渴的战士们喝光了。一位头上带着血迹的老乡向大家说:“这里吃水困难,这水是从40多丈深的井里打上来的。”
  战士们问他头上为什么有血,他说:“昨天我一出门,驴日的国民党军队说我是给解放军送信的,我还没有开口,就叫人家打了一顿。刚才我从门缝里看见你们穿的鞋子,知道是解放军来了,才敢开门出来。”
  有人安慰他说:“老人家,我们就是为你们报仇来的。”在另一个村口,一堆老人也在向战士们诉说苦情。他们全村的猪、鸡,全被胡宗南部队吃光,牲口和年轻人则被拉走。一个老乡说:“你们打到咸阳,我们就听说了,大家天天嚷嚷,快来了,休息几天就打过来了。这一下可真把你们盼来了!”
  群众的热情教育了部队。这个连队的指导员立刻向大家说:“同志们,老乡对我们这样热情,我们一定要追上敌人,消灭胡马军,为人民报仇,快走!前进!”
  前边的枪声听得清了。在一个大路口上,站着几位老伯伯,他们满面笑容地向战士们说:“快追,不远了,不过五六里地。”
  是的,在前边,我们的炮弹和子弹已经打在胡宗南溃军的脊背上了。敌人如丧家之犬,漫山遍野地乱窜起来。
  西边是解放军的枪声,北边是解放军的炮声,东边有潮水一样的解放大军追了上来。胡宗南部队溃乱了,解放军的战士像抓鸭子似的到处可以捕捉到成群的俘虏。
  一个胡军的追击炮连,被追得筋疲力尽,解放军战士向他们下了一个命令:“缴枪!”89个敌人坐下来一步也不走了。他们说:“缴,缴,再也跑不动了!”
  4名解放军的后勤人员碰上敌人一个连,在庄稼地中间走投无路。后勤人员告诉他们说是自己人,把他们引回村子,然后喊口令,叫他们“放下枪!向后转!”一下捉了67个俘虏。
  在打扫战场时,警卫连战士在一间屋子里,搜出了9个敌人。他们说是4个师的建制,跑乱了才碰在一起。
  这次追击战,面对望风而逃的敌人,62军的战士们作了这样一条结论:
  追击战,狠狠追,胜利全靠两条腿。
  60军是18兵团的老底子,一向以打硬仗著称。这回参加扶眉战役担任的是打穿插的任务,兵团首长命令该军于11日拂晓前插入武功至扶风之间的杏林镇。
  从强敌之中撕开口子,显然就不如打追击那么痛快了。
  7月9日下午,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光秃秃的黄土高原,更是晒得滚烫烤人,走在上面,就如同走在火焰山上一样;热得嗓子冒烟,嘴唇爆起了泡,头昏眼花,浑身无力,没有村子的地方很难找到水喝。
  60军179师师长吴仕宏率部由咸阳西大寨向战地开进。看不到首尾的行军纵队,蜿蜒在起伏的丘岭上,战士们个个脸上汗珠滚滚,衣服都被汗溻透了。清凉的井水成了无价之宝,都争着去喝。
  天色微暗,突破敌防御阵地的战斗打响了。536团2营与敌驻公家窑、徐家村一线的警戒部队接上了火,清脆的机枪射击声和沉闷的手榴弹爆炸声划破了黄昏的宁静。
  激战一个多小时,在敌防御正面撕开了一道口子。部队边打边进,很快摆脱了敌人的纠缠,大踏步地插到漆水河边。
  漆水河位于两座高垣(西北方言称平坦的高地为垣)之间,是一条河谷,河水并不深,河面也不太宽。当夜天上像是罩上了一层厚厚的帐幔,一丝星光也不透,黑得如同锅底一般,伸手不见掌。在夜暗的掩护下,部队开始了紧张而有秩序的渡河。
  不曾预料的情况发生了。
  这时,随179师之后跟进的183师赶到了。黑暗中两支部队搅在一起,争相渡河,大大影响了速度,也搞乱了部队建制。天这么黑,部队又这么多,一时无法组织协调渡河行动,直至午夜时分179师才全部过河。
  吴师长和肖政委看到这个情形,非常焦急。再按照先前的行军序列行进,肯定要耽误时间了。兵无定法,以变应变。吴仕宏决定将各团依次并列展开,越野急进,务于12日拂晓越过咸凤公路。师指又令各团也并列多路,加速夺路前进。
  这时四面八方都是时紧时稀的枪声和爆炸声。部队已经插到敌阵地中间了,为了避免敌人纠缠,迅速绕过村庄,冲过没膝的谷子、高粱、玉米地,向着目标疾进。
  干部战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堵住敌人,消灭敌人!
  在拂晓的微光下,各营、连不顾一切地齐头并进。
  179师的部队仿佛由呼啸着的利箭,变成张开羽翼的雄鹰,勇猛地朝着绛帐镇扑过去。
  当179师先头部队到达绛帐镇时,见敌几路纵队沿渭河西逃。饥渴的战士不顾一切困难,冲向数倍于我的敌阵,在我猛击下敌人东逃西散,我一个连就俘敌几百人;一梭子机枪扫射后,俘虏了敌人一个营。
  战士们的结论是:“胡宗南部队战斗力还不如阎锡山部队,骑兵更扯蛋,西北的解放,只要追上敌人就行了。”
  胜利的笑声淹没了一切,这就是敌人总溃退时的写照。
  12日晚,18兵团与2兵团在罗局、午井地区胜利会师。
  激战至此,杨得志的19兵团上来了,位于渭河南岸的1兵团,也在王震司令员指挥下,一路打上来了……
  7月11日,身为第1兵团司令员兼政委的王震,把2军5师师长徐国贤、政委李铨召到军部,当面向该师和1军2师下达任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星夜穿插到敌人的侧后金家寨、夹沟桥一线,切断敌人的退路。并交代左翼是1军2师,也执行同样的任务,他们的分界线从周至到眉县公路以北至渭河边,要求两支部队注意联络,配合第1兵团主力从正面发起攻击的作战任务。
  受领任务后,徐师长和李政委深感任务光荣而又艰苦,是实现彭老总整个作战计划的重要一环,是一野党委对该师的信任。当然,他们也掂量得出这副担子有多重。这么大一支部队,要穿插到敌人心脏去,还要通过绝壁深沟,准备的时间又只有半天多,特别是对那些地方的地形还不怎么熟悉,确实很难啊!
  于是,徐国贤师长和李政委商量,回去在召开会议之前,再找些人调查一下,以便在会上讲清楚。两位军、政主官很快取得了共识。当参谋把地图摆开看时,他们感到地形太复杂,要先派人去侦察,尽量找熟悉这块地形的群众做向导,把路带好。并在召开师党委会布置任务的同时,发动群众,献计献策。把各项准备工作紧张而有秩序地做好。
  出发前,他们做了种种设想和应付突然情况的方案:行军路线的选择,通过绝壁的多种方案,和敌人遭遇时的对策……
  天渐渐地黑下来了,部队按指定的地点沿小路以急行军的速度,直插哑柏镇以西的金家寨、夹沟桥一线,这是敌之心腹地区。
  半夜,伸手不见五指。借夜幕掩护,部队顺利地通过敌人守备的第一道山梁——凤凰岭地区。前卫刚过去,突然敌人的巡逻队过来了,徐师长立即命令部队隐蔽,同时做好战斗准备。巡逻队从他们的身边穿过,因天很黑没有发现他们。敌巡逻队刚走出不远,该师的前卫营就迅速地穿过大路,以敏捷的动作,跑步上了第二道山梁。
  大约过了1小时,前卫部队进了南西沟,在这里遭遇到敌人182团、183团的拦击。这里和凤凰岭一样,是南北走向的塬,沟深势险壁陡,敌人在塬上摆上了两个团,形成环形火力网。当发现我前卫部队时,敌人的火力十分凶猛。我前卫部队被阻止在沟里,无法前进,如果从侧面迂回,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正面又一时难以突破。
  徐师长反复分析了敌人的布防和火力情况,找到了敌人两个团的接合部。接合部的正面是悬崖绝壁,而且敌人又削了壁,他们以为解放军插翅也飞不过去,于是这个地区火力配备不强。
  徐师长决心把突破口选在接合部。立即命令13团4连、9连在正面佯攻,该团的工兵排乘机接近绝壁,用小爆破开辟通路。经过1小时战斗,终于突破了敌人的防线,13团像一把尖刀插向敌人的心脏。
  黎明前,天黑得像锅底,徐师长带着部队一路小跑,向目的地奔袭。中途还活捉敌人一个参谋,从俘虏口中得知他们离敌人的第165旅旅部不远。为防敌发现受阻,该团更加快了行军速度。突然,发现前面有一支队伍,还有一些骡马驮着东西叮叮当当地走来,部队迅速作好战斗准备。徐国贤带上侦察参谋朝前走了几步,主动地问对方:“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对方回答:“我们是重炮营的!”
  “你们到哪里去啊?”徐师长接着问。
  “到前面165旅旅部去。”显然敌人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
  听到这里,徐师长更放心大胆了。他以命令的口气说:“你们把队伍集合起来,叫营长到我们这里来。”
  一个个子高大的家伙上来了,看样子就是当官的,神气活现地拖着官腔问:“你们是哪个部分的,管到老子头上来了。”
  等那家伙走近了,徐国贤师长压低了嗓子严正地告诉他:“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这家伙开始愣了一下,马上嬉皮笑脸地说:“兄弟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你睁开眼睛看看!”徐师长指着头上的帽徽说。
  那家伙仔细一看,吓瘫了,扑通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喊:“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徐师长:“饶你一条命容易,只要你听指挥。”
  “是!是!是!”敌营长连连点头。徐师长命令他回去把稀稀拉拉的队伍集合起来。敌士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徐师长当即派了一个连把他们看起来。就这样不费一枪一弹,俘虏了一个完整的重炮营,其中有12门120重迫击炮。徐师长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因为该师穿插任务紧急,没能带重武器,这个重炮营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得上。
  12日凌晨3时许,徐国贤师长率部到达了上级指定的地点金家寨和夹沟桥。
  徐师长立即派一名参谋和两个战士去和沿渭河向西穿插的1军第2师联络。第一次没有联络上,因为他们还没有到达。第二次派人去联络时,天已拂晓,2师的部队刚赶到。
  这时正是12日6时30分,担负正面攻击的部队总攻开始了。机枪声、炮声、爆破声响成一片,持续不断。不到1小时的工夫,扶风、眉县方向好像炸了马蜂窝,把胡宗南的部队打得狼狈逃窜,有一股敌人没命地向2军5师这边跑来,从背后遭该师枪击,其中还有一部分沿着南山脚狼狈地往西跑,那里没有受到5师部队的阻击。5师的火力打不到,调部队追击又来不及。
  这时,徐师长想到刚俘获的敌重炮营,就立即命令他们向山脚西逃之敌开炮。开始重炮打不准,徐师长就把敌营长叫来,严厉地命令他:“你要是再打不准,就杀了你的头。”这家伙不敢耍滑了,亲自指挥,炮弹的命中率也高了,封锁了南山脚敌人西逃之路。
  就这样,扶眉一战,敌人越打越少,我军越打越壮。在彭德怀指挥下,第一野战军4个野战兵团,首次联合作战,旗开得胜,在不到4天的时间里,就将敌人3个军压缩在罗局镇以东、午井镇以南的渭河滩上。敌人四周只剩渭河南面眉县一个缺口。
  追穷寇!第1兵团各军你追我赶。贺炳炎所率的第1军更是不甘落后,他和廖汉生乘坐刚缴获敌军的吉普车,沿着渭河南岸一条尘土飞扬的土路超越仍在肃清残敌的部队,一直向西赶到横曲镇……贺军长、廖政委赶到该军的最前沿的先头部队1师3团,直接命令该团及2师4团、6团3营立即毫不停顿地向眉县追击前进,命令3师插向眉县以西。
  随后,全军相继转入追击。
  乘坐吉普车调度部队、指挥战斗,对两位军首长来说还是头一回。从红军时代起一直都是骑马,不久前缴获了敌“青年军”的三辆吉普车,但无人会开,用牛车拖回来时有一辆翻到山沟里报废了,只剩下军长、政委各一辆。他们到俘虏中找司机。有人担心俘虏兵靠不住,会把首长摔死。对此,兵团司令兼政委王震讲了一句名言:“俘虏兵会开车,政治上不一定可靠,可能会把首长摔死;我们不会开车,翻车也会摔死。两者相比,俘虏兵如果不是有刻骨仇恨,他也不会摔我们。”
  贺军长到“青年军”俘虏里找出了两个原车的司机。这次他们坐吉普车指挥,抓住了宝贵的战机,如果还像以往那样骑马赶路肯定赶不赢。
  在军首长的靠前指挥下,第1军各部队不顾饥渴,不怕疲劳,冒着酷暑,急行军赶到眉县附近,正好堵住从渭河北岸溃逃的大批敌军。
  我军以火力封锁住敌人逃路,同时进行政治喊话,令其投降,在黄昏前的一小时里将其全部俘获。清点一下,竟有敌38军、65军、119军等部8000多人。
  渭河滩上,像落汤鸡似的俘虏成群结队接受收编。渭河水里,一片欢声笑语,战士们一边擦洗身上的征尘,一边打捞敌人丢弃的枪炮,总计打捞出4门山炮、20门迫击炮和数以千计的各种枪支。
  经过一昼夜战斗,1军共毙伤敌1325名,俘获11225名。要消化这上万名俘虏,原有的补训团已容纳不了,为此成立了补训师。
  就这样,扶眉战役从7月10日开始到14日结束,计歼敌1个兵团部、4个军部、8个整师另3个整团,共4.4万余人。共毙伤敌1.3万余人,俘敌3.1万余人。缴获骡马2400匹、炮290余门、机枪1160挺、长短枪9000余支、汽车6辆、电台26部。收复与解放了武功、眉县、扶风、岐山、凤翔、永寿、麟游、宝鸡、千阳等县城9座。第一野战军伤亡失踪4600余人,与敌损失兵力之比为1:10。
  毛泽东得到捷报,十分高兴,当即发电报嘉奖“打胡胜利极大”,并要求我军“不顾天热,乘胜举行打马战役”。
  而胡宗南则被第一野战军的突然进攻搞得目瞪口呆,他惊恐万分地感叹有三个“没有想到”:
  第一,没有想到解放军华北两兵团入陕后,竟不经休整便投入了战斗。他原以为华北两兵团经过长途跋涉,至少要休整一个月才能作战。
  第二,没有想到解放军先向自己发动进攻。他原以为解放军一定先向马家军发动进攻,到时自己可以从侧面进攻解放军,既可不承受正面压力,又可立下与二马联合作战取胜的功劳。
  第三,没有想到自己5个军的集团配置,竟被解放军轻而易举地包了“饺子”。他原以为自己这样配置,5个军互相呼应,既便于机动,又利于坚守。
  事实正是如此,第一野战军犹如雄风扫残云,将退守汉中的胡宗南失掉此线的屏障,再无还手之力,完全隔绝了胡、马集团的联系,粉碎了胡、马联合反扑或联防的一切幻想,从而使第一野战军总兵力由相对优势变为绝对优势,为日后歼灭二马、实现西北完全解放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弯弓贺兰:第一野战军解放西北纪实/章涌编著.—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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