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文献辑录 > 回忆录 > 弯弓贺兰-第一野战军解放西北纪实
第七章 殊死夺兰州.30
章涌
30.罗元发指挥到最前沿，第6军前仆后继。董存瑞式的英雄浩气震撼皋兰山。
张达志率4军苦战沈家岭、狗娃山的同时，罗元发也指挥第6军向南山要点皋兰山的主峰营盘岭发起了猛攻!
25日6时，雨过天晴。罗元发进入前线指挥所。
举目四望，周围一片漆黑。点点繁星，在夜空里闪闪烁烁，习习微风吹来，使人感到很凉爽。
皋兰山上下，平静得出奇，连稀疏的枪声也听不见了。经过连夜的袭扰，敌人已经疲惫不堪，眼下可能正蜷缩着身子，做着黄粱美梦呢。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在静静的营盘岭下，复仇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霎时间这火焰就将把敌人烧成灰烬。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罗元发两眼紧盯着时针。6点30分，突然，两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总攻开始了!罗元发立即命令：“开炮!”
霎时间，整个营盘岭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一条条火舌，带着指战员们的深仇大恨，飞向敌人阵地。只见敌人阵地上硝烟滚滚、火光冲天，打得敌人懵头转向，我们的战士不断拍手欢呼：“打得好!打得好!”经过30多分钟猛烈的炮火袭击，敌人的炮兵变成了哑巴，敌阵地上血肉横飞，一片混乱。
早已憋足了劲的炮团团长郭思爱命令把野炮推到距敌约500米的距离上，采取抵近射击，炸开绝壁，给步兵开辟冲锋道路。
炮越打越猛烈，只见绝壁一块一块地塌下来，终于在绝壁中央炸开了约5米宽的缺口。此时，响亮的冲锋号声此起彼伏，英雄的步兵端着刺刀扛着红旗沿着缺口，像无数把钢刀插向敌人心脏。
16师46团、17师50团，如蛟龙出海扑向敌阵……
出乎16师师长吴宗先的预料，46团攻击受挫!
原来，当46团沿着交通壕进到敌前沿阵地，被三道削壁挡住了去路。这是马继援为了对付我进攻，强令士兵与民工把黄土山的四周削成绝壁，有2丈多高。
这里地势险要，易守不易攻，没有梯子，无法攀登。
爆破组爆破一次，只塌下一两筐黄土，无济于事。吴宗先下令46团连续爆破，打开缺口。
急红了眼的敌人在山上用机枪不停地扫射着，爆破组的许多同志都牺牲了。
在这关键时刻，共产党员冲锋在前，带头爆破。3营7连指导员、共产党员刘志刚亲自带领爆破组前去。他把炸药包放在已炸过了的小坑里，点燃导火线后，由于来不及撤，一条腿被炸断了。战士们一看指导员负了重伤，个个义愤填膺，许多同志轻伤不下火线，高喊着“为指导员报仇”的口号冲向爆破点。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跟上来。
第一个没炸开，第二个接着炸，有的甚至连续爆破四至五次。
在共产党员、干部的带领下，7连炸开了两个缺口，为部队打开了通路。敌人机枪疯狂地封锁着通道，企图阻止我军前进。匪徒们提着大刀，光着膀子，与我们进行肉搏战。战士们用刺刀刺，用手榴弹炸，吓得敌人直往后跑。主攻部队乘胜冲进战壕，占领了第一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是敌人苦心经营的堡垒，有“固若金汤”之称。为了夺回失去的阵地，敌人疯狂地进行反扑。吴宗先师长下令，部队采取“膏药”战术，进到哪贴到哪，不能后退一步，并将主攻部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抓紧时间整修工事，对付敌人反扑，一部分继续进攻，向敌阵地扩展。
反冲锋开始了。敌人举着马刀，端着冲锋枪，潮水般地向46团阵地涌来。
为了有效地消灭敌人，战士们把敌人放近打。在四五十米的距离上，发挥手榴弹的威力，一颗颗手榴弹准确地落在敌群里。
恼羞成怒的敌人几次反扑都没有成功，立即调二线部队增援，企图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突击，夺回阵地。
为了让士兵们为他们卖命，马继援下令，反攻一次，发一次银元，多则五块，少则三块。士兵们把银元装在干粮袋里，背在身上。
就这样，敌突击部队近千人，由敢死队在前面开路，杀气腾腾地向前扑来。
吴师长集中全师炮火，用直接瞄准的方法猛烈轰击。大炮不断地怒吼着，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在敌群里开了花。
有的敌军官举着马刀，刚喊了一个“冲”字，一颗炮弹飞来，连人带刀被炸得七零八落。敌人血肉横飞，被炸掉脑袋的，炸掉胳膊的，炸断腿的，遍地皆是。枪声、爆炸声、冲杀声、哭喊声响成一片。突击的敌人死的死、伤的伤，能跑的拼命往回跑，督战队也只顾自己逃命了，白花花的银元撒了一地，也顾不上拾……
打退了敌人的突击，部队继续向敌纵深阵地进攻。
不久，又突破了第二道防线，红旗很快插到了半山腰。
红旗是胜利的象征，指战员们只要看见红旗，就受到极大的鼓舞，更加勇敢地战斗着。敌人专打我旗兵，红旗扛到哪里，子弹就跟到哪里。突然，旗兵被机枪打中了，继承人毫不犹豫地跑上来，接过了红旗。旗兵又倒下了，又有人冲上来……。
为了保证红旗，三个旗兵都壮烈牺牲了。但红旗始终在前面高高飘扬，激励着大家前进。
下午4点多钟，16师接近营盘岭山顶。敌人退到了中心工事里，凭着近1米厚的地堡，拼命地向我射击，作最后挣扎。
攻占营盘山的部队，就是在战前被彭德怀点名的17师50团。在团长刘光汉的脑子里，50团牛气得很，从来就没有攻不克的堡垒。的确，50团是一个英勇善战有着光荣历史的部队。
1940年百团大战中，该团的前身、386旅116团，攻克正太线上的卢家庄日寇据点；
1943年，该团奉毛主席和中央军委命令调陕甘宁边区，出色地完成了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保卫边区的作战任务；
在通过日寇封锁线的韩略战斗中，歼灭了日寇一个军官参观团；
1945年8月攻克爷台山，保卫了陕甘宁边区；
在三年解放战争期间，该团参加了保卫延安的三战三捷战役(青化砭、羊马河、蟠龙)，在陕北、沙家店、宜川、西府、渭北、扶眉战役中，能攻能守，多次完成战斗任务。
在前几天的试攻中，该团虽然受了点挫折，伤亡大一些，但部队锐气不减，斗志更旺。
今天，50团的战士们冒着密集火力，不顾踏响敌人埋的地雷的危险，不怕敌人疯狂的反扑，前仆后继，英勇拼搏，向敌主阵地冲锋。
敌人疯狂地举着马刀一次一次地向战士们反扑，但英雄们不怕牺牲，勇敢地端着刺刀与敌人展开了白刃格斗。
一时间，阵地上喊杀声拼搏声响彻云霄……
罗元发军长清楚，营盘岭是整个攻打兰州战役的一个关键要点，再硬也必须啃下来。他抄起电话，在电话中要刘光汉团长尽快组织爆破。
打完电话，罗军长正要动身到17师去察看情况，忽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他急忙走出指挥所举起望远镜一看，敌人正面第一道防线被炸开了一道斜坡，战士们正从这道缺口向山头冲去，一面红旗在头道崖坎上飘扬。
罗元发立即命令各师的炮兵猛烈向敌纵深轰击。
是谁完成了这次爆破任务为部队开辟了前进的道路呢?正当罗元发纳闷时，17师师长程悦长在电话中激动地报告：“7连指导员曹德荣舍身炸峭壁，为解放兰州英勇牺牲。”
听罢，罗军长放下电话直奔17师指挥所。
原来，7连担任突击队任务，发起冲击时，曹德荣带着一部分战士负责运送炸药，身上两处负伤。这时，连续三次上前爆破的战士都牺牲了，峭壁尚未炸开，进攻部队暴露在敌人火力之下，眼看就要遭到重大伤亡。在这紧急关头，曹德荣负伤不下火线，坚持战斗。他一下子抱起三个炸药包大喊一声：“跟我来!”首先冲了上去，两个战士应声跟上，快接近峭壁时，敌人射来密集的火力，一个战士牺牲了。
曹德荣心中升起一团火，他扔出两颗手榴弹，趁着浓烟升起的刹那间，抱起沉重的炸药包，强忍着浑身巨痛，左翻右滚终于和另一个战士靠近了峭崖。
峭崖被削得如同墙壁，没有支架，无法发挥炸药的威力，曹德荣朝身后的战士交待了一声，便双手托起炸药按在崖壁上，回头向那个战士喊道：“快拉火!”
那个战士有些犹豫，曹德荣大声喊道：“我命令你拉火……”
战士含着泪拉开了火，翻身滚下山坡。
一声震天响，峭崖炸开了，又一位董存瑞式的英雄为了人民的解放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战士们高呼着曹德荣的名字，冲上山头，迅速占领了敌人阵地。
营盘岭被我攻克。
第6军第16师46团的7连，战前有170多人，下战场时只剩有7个同志；曹德荣所在的17师50团7连，只剩下26个人；而50团3营共有16名连级干部，下战场时仅剩下2人。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血战。为了表彰曹德荣和他所在的7连的光辉战绩，6军党委决定授予7连为“德荣连”的光荣称号，追认曹德荣为“特等爆破英雄”。
黄昏时刻，罗元发漫步在营盘岭上。夕阳，映照着红旗，映照着烈士的鲜血，皋兰山上一片红。面对此情此景，身经百战的罗军长不禁自言自语：“皋兰山，你是历史永久的见证；兰州，是无数人民子弟兵的鲜血换来的!”
弯弓贺兰：第一野战军解放西北纪实/章涌编著.—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