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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踏破贺兰山.45
章涌
45.战灵武，夺金积，191师风雨入银川。
这时，色厉内荏的马鸿逵，借口到重庆参加军事会议，带着小老婆乘飞机逃离银川，留下儿子马敦静负责宁夏军务。
现在，马鸿宾部第81军起义，对宁夏形势发生了重大影响!进一步孤立、打击了马鸿逵的势力，加速了宁夏解放的进程。
这时，宁夏兵团司令马敦静将其所属3个军11个师的兵力重新作了部署，除一部退向银川、灵武、宁朔地区外，以主力在金积、灵武一带组织防御。
针对敌情变化，杨得志司令员决心首先消灭第128军于金积、灵武地区。
第64军配属兵团机械化营和坦克战车队，并指挥第195师、独立第1师、独立第2师，共5万余人为主攻部队。
第63、65军从中宁等地北渡黄河攻击贺兰军，配合金、灵地区作战。
64军首攻牛首山。
牛首山位于黄河东岸，南北走向，长40公里宽10公里，因西天寺太阳宫两寺突出，形似牛首，因此得名。晴日远望，巍巍的牛首山宛如倚卧在黄河边上的壮牛，与对岸贺兰山隔水相峙，成为金积灵武地区的天然屏障。要打通解放金、灵的道路，必须占领牛首山各制高点。
17日下午7时，64军第191师573团沿崎岖山路向牛首山进发，以突袭战术，轻装直扑主峰小西天。
该团8连指战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小西天主峰两侧向敌人猛攻，敌措手不及，即向东寺方向逃窜。3营占领了牛首山制高点小西天，傍晚又击溃东寺门守敌，控制了另一制高点。
这样64军在攻击之前就控制了金积、灵武地域之锁钥，便利我之进攻。
19日，573团沿牛首山向青铜峡口进击。
据传，此处蓝天和黄水相映，回光映照在峡谷里，河水呈现出青铜颜色，青铜峡由此得名。波涛汹涌的黄河水由南流入此峡口后，被西岸的贺兰山和东岸的牛首山相挟，河面骤然变得狭窄，河水咆啸于峡谷之间，令人惊叹不已。峡谷两侧悬崖如刀劈斧砍，异常险要。
中(宁)金(积)公路由此穿过，乃是凭险据守、易守难攻的军事要隘。此刻两侧山头均为敌人控制，大部队难以通过，是191师夺取金、灵锁钥的最后一道难关。
战斗打响后，至中午，枪声渐稀。青铜峡口守敌128军356师一个营，在我攻击下，丢弃峡口阵地，向金积逃窜。
敌人的第一防御区，就这样被191师打破了，我解放大军迅速通过青铜峡口，向金积方向展开猛攻。
此时，572团张团长报告：从金积城开来一辆插有白旗的卡车，车上的人要求向我们谈判投降。
191师作战科长齐正钧见了这几个求降代表，他们是城内绅士、商会代表，还有一个国民党守军副师长。
齐科长问明来意后，即带他们见师陈宜贵政委、汪应忠参谋长。敌代表面有疑惧，请求双方停火，商谈向我军投降事宜。根据陈政委的指示，齐正钧用报话机向在后跟进的曾思玉军长作了汇报。
曾军长指示：部队不能停止战斗，继续前进，要金积守敌无条件放下武器投降，保证他们生命财产的安全。
根据军长指示，191师陈政委向投降代表宣布：金积守军必须无条件投降，限一个半小时内明确回答我军。对方表示接受，又返回了金积。过一会儿，敌代表又由金积来到师部，表示完全接受我军提出的无条件投降之命令。
当晚，为切断金积守敌退路和迅速抓住吴忠堡之敌，曾思玉军长命令191师和192师立即绕过金积城南向吴忠堡前进，将包围金积的任务交给跟进的190师。
陈信忠师长立即率190师火速赶了上来，从191、192师手上接过了包围金积的任务。
当晚，190师569团在团长罗保顺指挥下，推进到金积西南约十多里的一个小村庄。营里送来三名金积守敌代表。
在微弱的油灯下，罗团长见他们身着国民党军官服，毕恭毕敬地站着，自称是城内两个团长和一个副师长，表示要起义。
罗团长当即向陈信忠师长作了报告，并根据陈师长的指示命令各营加速前进；尔后，罗团长带领敌人代表见曾思玉军长。
可是，手下败兵，还有何本钱可谈。不久，曾军长派人通知罗团长，不需要和敌代表谈了，命令他们回城收拢好队伍，准备无条件向我们投降。
敌代表听后，灰溜溜地向金积方向返回。
21日天色未亮，569团进入金积城，金积守敌业已跑散，到处可见敌人遗弃的枪支、弹药及军服。
192师在年轻师长马卫华的率领下，突破牛首山防线后，连夜翻过荒山、草地，突破敌人的层层封锁，胜利通过了青铜峡天险，于9月20日逼近了吴忠堡。
吴忠堡是宁夏的第二大城镇，位于金积至灵武的交通线上，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驻守在这里的马鸿逵的保安第3师，到处修筑工事，并放火烧毁了吴忠堡的门户郭家桥，企图阻止我军前进。并在青铜峡，在金积西北，放开水闸，决堤灌水，致金积、吴忠堡以南的水渠与清水沟，都成为不能徒涉的河渠。敌将东西十数里的桥梁悉数破坏，结合着许多高碉低堡，企图凭此延缓甚至阻止解放军向银川的进展，以达其垂死挣扎或讨价还价之目的。
当192师进到离吴忠堡不远的一处叫做滚泉的沙漠小村时，马卫华师长指挥配置给192师的军炮团打了一个漂亮仗。
滚泉，是一个只有九户人家的小村，是沙漠中的一个饮水站。
马卫华率部一出滚泉4里地，和敌人就接火了。
马鸿逵的三个骑兵团事先有准备，企图在沙漠中偷袭我们。马师长及时发现了敌人的企图，立即组织部队从两侧实施迂回包抄，敌骑兵见势不妙，溃散回窜。部队边追边打了40里左右。
下午4时，军炮团在高维新团长指挥下，进至金积县所属从东到西的一带山边，这正北是一片平原，离西边峪口的洼地对面不远是一个小村——阎家湾，东偏北是金家湾。
高团长从望远镜中看去，距我军大约有7000米的平地上，马鸿逵的骑兵一群群先后赶到，集结了三个团的兵力，准备再次攻击192师。马卫华命令先头部队针对敌人的企图，在南山上架好了机枪，做好了歼灭敌人的准备。他本人则在山上观察敌人的动态，马上向高团长下达战斗任务；以奇袭手段向敌人轰击，动作越快越好。
任务明确后，高团长立即通知部队把炮卸了架，准备修筑简单的工事。不一会儿，一门门炮，昂首挺胸指向天空，炮兵们紧张地操作起来。距离敌人7000米远的射程进行射击，高团长还是第一次，尽管部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但还是有些担心。
进攻时间到了。“轰!”的一声，第一发炮弹飞出了炮膛，不偏不歪正好落在敌群，敌人顿时乱了营，接着又连续发射几发，发发命中，炮弹像是长了眼睛似地追击着敌骑，炸得敌人人仰马翻，硝烟中四处逃窜……
步兵老大哥连声叫好。接着，步兵开始了冲击，将敌彻底击溃，这股敌人骑兵直到银川解放，始终没有组织起来，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炮兵老大哥打得出色，步兵也不示弱。马卫华率部扑到吴忠堡下。
当马师长追至郝家桥时，只见一辆破旧轿车从灵武方向迎面而来。
车停稳后，下来一群人，手持小白旗，在马师长面前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为首者是敌128军何晓庭副军长，还有灵武县伪县长和商会会长等人。
马卫华站在大街上的一个石碾子上对他们讲：“现在你们没有什么出路，只有立即停止抵抗，缴械投降，把你们的部队收拢，集结在灵武县城内待命，不得溃散逃跑。我们今晚暂不进城，明天进城接收。”
马卫华命令那个前来求降的副军长，让他的残部官兵用白手帕做白旗绑在枪口上，作为投降的标志，他们表示接受。随后，何晓庭副军长留在192师师部，其余人员速返灵武。
吴忠堡即克，灵武在望。
马卫华下令574团以一部兵力从郝家桥速插仁存渡口，切断残敌渡河北逃之路；主力继续猛进，于21日17时包围了灵武城。
集结在城内的残敌慌乱不堪，其一部乘夜色逃窜。马师长闻讯后，立即拨兵进城，所经之处，只见街道和沟渠田埂上，到处是丢弃的枪支弹药及国民党军衣、军帽，城内的敌人未敢进行有组织的抵抗，全部缴械投降。
灵武失守，金积之敌无路可逃!企图从灵武、仁存渡向黄河西逃的第128军残部，因无船过河，冒险泅渡，很多人葬身鱼腹。
至此，金积、灵武战斗结束。从9月19日至21日的金灵之战，歼灭敌主力第128军，俘730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124门，汽车23辆，各种枪支2890多支，以及各种弹药110多万发。
金灵之战的胜利，使宁马防线全面崩溃，首府银川完全暴露于解放军的攻击之下。加之绥远董其武通电起义，中卫第81军和谈成功，使本来就惶恐不安的宁马高级将领丧失了再战的决心，决定通电起义。
通电发出后，宁马军兵败如山倒。自22日下午起，驻银川的敌11军开始溃散，驻大坝、小坝的贺兰军亦相继溃散。两日内数万之军溃散殆尽。他们四处抢劫，乱作一团，不可收拾。
21日下午，彭德怀司令员复电马全良等，即派代表至中宁与杨司令员接洽。
第二天清晨，宁马128军军长卢忠良、宁夏保安司令部参谋长马光天和宁夏省政府秘书长马廷秀等人，前往中宁，与19兵团首长会晤。
杨得志司令员严肃地对128军军长卢忠良等人说：“解放军从兰州出发，郭均三(南浦)老先生曾自动前来，为和平解放宁夏奔走。但你们不理，反派人监视。听说你们有人想在战败之后，把队伍拉到贺兰山或在沙漠里和我们打游击，那好嘛!我们人民解放军是打游击打出来的，可以说是打游击出身吧，这一点你们应该是清楚的!要打游击，你们肯定是不行的，肯定也是要被消灭的!至于掘堤放水，那是罪上加罪，也根本不可能阻止我军的进攻!”
当日下午2时，双方即签订了《和平解决宁夏问题之协议》。
就在谈判刚结束不久，银川城里就像火燎的蜂房，一片混乱。顽固分子不甘心马家王朝的覆灭，恣意闹事，乱打枪炮，就连银川守备部队“贺兰军”军长马全良也觉得生命岌岌可危，不敢呆在城里，仓皇过河来我部请求保护。敌人确已无法维持兵慌马乱的形势，急致电彭德怀司令员，请求我军“速派兵进驻银川，以维持地方秩序”，并提出派40辆汽车去横城渡口迎接解放军。
19兵团杨得志电令191师572团雨夜出动，火速进占银川。接到师里命令，张怀瑞团长率部火速赶到黄河渡口的仁存渡。
仁存渡离吴忠堡不远，572团很快赶到渡口。
张团长和大家赶到黄河堤上一看，就愣住了，奔腾的黄河像一条桀骜不驯的黄龙在咆哮，偌大的河面空空如也，仅在岸边有几个羊皮筏子在汹涌的波涛里漂漂摇摇，平时喧闹的渡口，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看着这番情景，张怀瑞心里很是焦虑：全团上千号人马，就靠这玩艺过河能行吗?可是，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现在，上级决心已定，任务紧急，风险再大，只能千方百计战胜它。张团长立即派出一个连警戒，并迅速将羊皮筏子集中起来，又在附近找到一只破旧的机帆船和一名老船工。
简短动员之后，7连一马当先，开始渡河。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大约快一小时，小船顺利返回，试渡成功，部队情绪顿时高涨起来。
张团长跟第二批一道过了河，谁知在第三批过河时，天气骤变，刮起大风，下起雨来。而且，天越来越黑，风越刮越大，滂沱大雨，浇得人们睁不开眼。
最后上岸的同志向张怀瑞报告，机帆船坏了，羊皮筏子不能摆渡，上级已命令后续部队停止过河。
也不知由于风雨大没听清，还是情况来得太突然。张怀瑞急着闻：“你说什么?”
对方一字一顿地大声回答：“上级命令停止过河。”
“那我们怎么办?还进不进银川?不知道。”
…………
滔滔的黄河无情地截断了进军的队伍。原定一个团过河，现在只有一个营，后续部队又不知何时上来，还进不进银川?敌我兵力相差这么悬殊，任务又怎么完成?
正当张怀瑞反复思考的时候，银川军、政、商、民等各界代表，已陆陆续续地冒雨到河边迎接，并开来了几十辆卡车和小车。
怎么办?为了早日解除银川老百姓的苦难，别说一个“马窝”，就是虎穴也要闯，进城去打它一个背水缴械战!
与这些欢迎的代表们寒暄过后，部队乘车很快便顶着风雨向银川城进发了。
从仁存渡过河到银川，相距80多里，道窄路滑，汽车跑得很慢。
建设厅长坐在张怀瑞身旁，一直沉默不语。而张怀瑞要了解情况，考察对方，便打破了沉默：“银川离这里有多远?”
“哦，不远，下雨路不好走，恐多需些时间。”建设厅长惶惑地对张怀瑞说。
张怀瑞接着问：“银川城多大，有多少人口?”
建设厅长思考片刻说：“眼下顶多3万来人。”
“现在城里还有多少军队?”
“189师和一些勤务部队，惭愧的是贺兰军差不多散光了。”建设厅长好像有什么苦衷似的接着又说：“贵军的食宿我已安排停当，你们长官就住在马公馆，饭是在一家大饭店订的，没有别的意思，为大军洗洗尘，不周之处，请多多包涵。”
张怀瑞没有理这个茬，接着又问：“收缴武器的工作准备好了吗?”
这句话像触痛了他哪一根神经似的，嘴唇抽动了几下，支支吾吾地说：“知道，知道。前面快进城了，进城再谈，进城再谈。”
深夜11点钟，部队开始入城。银川本是一座美丽的古城，西濒贺兰山，东临黄河，城内塔、阁、楼、寺建筑古朴壮观。
早在唐朝，诗人就赞美道：“贺兰山下果园城，塞北江南旧有名。”
可是到了马鸿逵的手里，这座闻名的塞上古城，被蹂躏得满目疮痍、破烂不堪。此刻，狭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死气沉沉。昏暗的夜灯鬼火般地照着参差不齐的陈旧房屋，阴森森地排列路旁。时而传来几声枪响，给清冷的夜空增添了浓重的恐怖气氛。
张团长率部入城，凡遇有交通路口，立即布岗设哨。到了马鸿逵的公馆，张怀瑞沿周围转了一圈，撤了马家军的岗，换上了自己的哨兵，并派人迅速严密地控制了弹库，接管了敌人的炮兵阵地，控制了飞机场。
这时，风停雨住，542团组织巡逻队，开始上街巡逻，维护秩序。宣传队员们也深入街头巷尾，向广大群众宣传我军“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约法八章”、“告回民同胞书”、“进入城区注意事项”等，给群众一字一句地讲解我军政策。
根据当时情况，上级还给部队制定了一条规定：大部队没入城之前，货币比值尚未公布，任何人不准上街买东西。入城后的第一顿早餐，因为没有菜，同志们只能就着盐水下饭。
见此情景，群众纷纷送来米菜，而战士们又原封不动地如数退回。
一时间，城内城外群众感动不已，奔走相告。马鸿逵的军官见此情景，也不由得感慨万分：“大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和善博爱，真乃仁义之师!”
24日中午，64军军部率191师主力，在群众热烈欢迎中，浩浩荡荡开进银川城，全面接管了马鸿逵军政机构及银行、邮电局、发电厂等重要单位，迅速稳定了社会秩序。
26日上午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大地，钟楼上金钟高亢。19兵团在银川市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全市各族人民张灯结彩，夹道欢迎。
马鸿宾和郭南浦先生亲率国民党宁夏省的军政官员、银川市和附近县城的回汉各族各界群众代表以及中、小学校学生共700余人，到南门外热烈欢迎。
当解放军的坦克、牵引炮车、载重汽车载着全副武装的部队威武雄壮地从南门隆隆开进街市，通过夹道欢迎的人群时，锣鼓声、爆竹声、军乐声和欢呼声汇在一片，响彻云霄。
解放军进入银川市后，为了迅速安定社会秩序，保障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恢复生产，建设政权，经中央军委、第一野战军领导机关批准立即成立银川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军管会由19兵团杨得志司令员兼主任，马鸿宾、朱敏、曹又参为副主任，下设军事、政务、财经、文教、公安、联络等六个处，分管各项事宜。
军管会严格遵照党中央制定的城市政策和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及总部颁发的约法八章，安定社会秩序，保护各阶层人民的生命财产，坚决执行党的民族政策，维护民族团结，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因而深得回、蒙、汉各族人民的热烈拥护。马家军的散兵游勇除少数流窜贺兰山或沙漠地区外，大部分很快缴枪投降，社会秩序很快安定下来。
为褒奖郭南浦先生对和平解放中卫、银川，加速宁夏全境解放的贡献，19兵团政委李志民特书写“和平老人”四个大字制成大锦旗，同杨司令一起代表19兵团赠与郭南浦先生，并根据中央的安排，邀请郭老到北京参加第一届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毛泽东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怀仁堂接见了他，给予很高的荣誉，在西北回族同胞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19兵团自9月5日开始进军宁夏，不到一个月即解放了宁夏全境。此战役共歼敌4个军及2个纵队，毙、俘敌和争取起义、投降3.3万余人。至9月底，宁夏全境16个县、市、旗全部解放，马氏家族对宁夏数十年的封建统治终于结束。
弯弓贺兰：第一野战军解放西北纪实/章涌编著.—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