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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高原边城
姜永明

  吴起镇 在刘志丹的家乡,一位游击队长的哭诉,毛泽东大声疾呼:刀下留人……
  锣鼓响,秧歌起,
  黄河唱,长城喜。
  腊子口上降神兵,
  百丈悬崖当云梯。
  六盘山上红旗展,
  势如破竹扫敌骑。
  陕甘军民传喜讯,
  征师胜利到吴起。
  南北兄弟手携手,
  扩大前进根据地。
  ——肖华《长征组歌·到吴起镇》
  一
  山一重,水一重。
  1935年10月19日天未亮,毛泽东与陕甘支队一纵队出发,行色匆匆地跋涉在陕北高原的千山万壑中,下午4时进入陕北苏区的边塞小镇——保安县的吴起镇。毛泽东致电彭德怀:“吴起镇已是苏区边境,此地以东即有红色政权,保安城闻有红色部队,但吴起镇、金汤镇之间金佛坪有地主武装百余守堡,拟派队消灭之。”并要彭德怀次日到吴起镇商讨行动方针。
  吴起镇(今吴旗县政府驻地)位于四周群山环拱,二水中流,两川相汇的狭窄台地。相传曾是战国时代名将吴起屯兵打仗的地方。它地处陕西、甘肃两省交界,北与当时的定边县苏区接壤,东南和保安县(今志丹)苏区相连,是西北根据地的边缘地区。
  这天下午两点左右,陕甘支队的战士列队走进镇子时,除一条鸣鸣溅溅的小河,几排又黑又老的窑洞外,根本看不到有什么纪念吴起的古迹,倒是一个窑洞旁边挂着的一块牌子紧紧地拽住了许多战士的眼光,并久久久久地不能离去……
  啊,原来挂的是一块乡苏维埃政府的牌子。有人轻呼“苏维埃!”多么亲切而又熟悉的名字啊!尽历磨难的红军指战员见到它,如同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泪眼婆娑。
  说心里话,自从离开中央苏区后,他们不论是渡湘江,爬雪山,还是过草地,尤其是在打完一仗,眼巴巴地瞅着许多伤病员无处安置,呻吟不止,就格外想念苏维埃,想念苏区的父老乡亲。当晚,毛泽东住在洛河东岸的新窑院里,周恩来住在吴起前街的宗湾子。
  当时,吴起地旷人稀,十里八里才有一个庄子,镇上仅住十一户人家。民国年兵荒马乱,不时受到国民党军队和地方豪强势力的骚扰侵害,每见军队进镇就纷纷躲避藏身,免遭涂炭。这次中央红军突然到来,镇上的人又以为是白军(当地人对国民党军队的称呼)来了,便携老扶幼急急逃入深山大沟里躲藏。仅余一些老人和卧床的病人守在家里。他们看到这些军队虽然服装破旧,脸色憔悴,可和以往过境的国民党军队大不相同,人那么多,不住民房,不吃老百姓的一碗饭,还帮助老百姓挑水扫院,还四处张贴了许多标语,如“北上抗日,收复失地!”“与陕北红军会合,一致抗日救国!”
  中央红军到吴起镇时,赤安县政府事先不知道,区委距吴起镇又远,只有游击队长张明科口头传信说,吴起镇来的是中央红军。为了探查情况,乡党支部书记刘志丹的族弟刘景瑞到宗圪堵,看见由吴起镇的东川行走的部队接连不断,士兵们身着单衣,脚穿麻草鞋,帽子上有五角红星。他问一个背皮包的军人:“你们是中央红军吗?”那个人说:“我们是中央红军。”因口音关系,刘景瑞听成是中央“奉军”。迟疑之间,那位战士用铅笔在日记本上写道:“中央红军北上抗日,是毛主席率领的红军到这里。我是找当地干部买粮食的。”刘景瑞看后,高兴地叫起来:“毛主席来了,中央红军来了。”这时在山上躲藏的群众也被家人陆续找回。人们奔走相告,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冥寂的洛河上下川沸腾起来。红军战士更加兴奋相拥而泣,我们终于回家了……他们忘记了疲劳、饥饿和病痛,和群众热烈握手,亲切交谈,激动地把乡主席抛向天空……,六区一乡党支部书记刘景瑞,乡主席刘景权很快组织召开赤卫军干部紧急会议,宣传动员群众运送军粮,组织担架队。有个外号叫“跑烂鞋”的赤卫队员,连夜跑遍了六区几十个庄户宣传动员。
  其时已是陕北草木萧瑟的深秋季节,气温已降的很低,加之夜风劲吹,更增加了几份寒意。因宿营地窑洞太少,大多数红军指战员露宿在院内、麦田。他们一个挨一个地挤在一起,却睡得那么香甜;在淡淡的月光映照下,一张张饱经沧桑硝烟的脸庞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二
  军情如星火。当中央红军千里行军离甘入陕。蒋介石的电令如雪片命宁夏马鸿逵部“前往堵截,相机包围,予以歼灭”。同时调集马鸿宾三十五师一个骑兵团,毛炳文第八师,二十四师,东北军何柱国骑兵第三师两个团﹑第六师三个团,先后集结与何连湾,协同尾追红军,战场在逶迤的黄土高坡徐徐铺开。
  吴起镇宿营的当天晚上,针对敌情,毛泽东带着疲惫连夜主持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研究对策。当时一些刚刚有了回家感觉真好的干部对打还是不打,意见并不一致。有部分人不主张打,认为红军千里行军,减员逾半,大家都很疲劳,对黄土高坡的情况又不熟悉,没有决胜的把握,等把敌人引进苏区,了解情况再打。毛泽东和许多同志则认为要打。毛泽东分析道:我们疲劳,敌人也疲劳。吴起是山区,不利于骑兵作战,况且我们已有打骑兵的经验(主要指在甘肃静宁界石堡消灭东北军三个骑兵连的战斗),另外,我们已经到了陕北革命根据地,有良好的群众基础。根据这些有利条件最后决定:不仅要在吴起打这一仗,而且一定要打好,决不能把敌人带进苏区来,应给陕北根据地人民一个丰厚的“见面礼”。10月20日,红军各大队分别进行战前动员。战士们听说要打马鸿逵,立刻群情振奋,高兴地说:“到家了,打个胜仗作为‘礼物’送给陕北人民。”文艺战士还编了歌唱道——
  敌人骑兵不要怕,
  沉着瞄准去打它,
  目标越大越好打,
  排子枪、手榴弹一齐打,
  我们坚决打垮它,
  我们坚决消灭它,
  杀!杀!杀!……
  歌声萦绕,经久不息,部队在没有月光的夜晚,悄悄布防,进入前沿阵地。
  古老而蜿蜒的洛河啊,可还记得: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10月18日拂晓,尾随而至的国民党军队采取了主力先行,步兵跟进的战术展开追击。敌三十五师马培清骑兵团依恃着地形熟悉,一马当先,敌第六师师长白凤翔率三个骑兵团、副师长张诚德率两个骑兵团紧衔其后,日夜兼程。马培清骑兵团于当晚进入铁边城附近宿营,距红军仅十多里。为了使红军主力在吴起镇集结部署,以陈赓为团长的中央干部团奉命担负阻击敌人的任务。肖应棠连长带三个班埋伏在距铁边城约十华里的王畔子村东西两坡,待机歼敌。
  19日,太阳刚刚跃出远方的山尖,敌人派出一个排顺头道川侦察前进,当渐渐进入红军射程内时,肖连长一声令下,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敌骑措手不及,迎面的三个尖兵首先滚下马来。后面30多个敌人,有的尚未停步就被打倒,跳下马的就往田埂下面躲藏。受惊的马满山乱窜。一个排的敌人就这样被打散。不到10分钟,敌人一个连的骑兵挥舞着马刀冲向红军阵地,战士们隐蔽在工事里,聚精会神地瞄准目标,等敌人一靠近,又是一阵猛打。这群“骑士”几分钟前一个个杀气腾腾,顷刻间便和它的前卫排一样,死的死,伤的伤,全被打下马来。一些活着的还想抵抗,立即被红军特等射手消灭在原地。
  打退了敌人的两次冲锋,干部团的战士们没有丝毫懈怠,他们利用战争的间隙匆忙地擦拭武器,修补工事,准备迎接新的战斗。果然不出所料。太阳偏西的时候,三架敌机飞临阵地上空,转了几圈,扔下的炸弹在战士们周围爆炸。接着,敌人的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向红军打来。一眨眼工夫,阵地前后,烟火弥漫,对面看不见人。敌军一面轰击,一面集结一营的兵力实施冲击。这次敌人变得乖巧了,在射程外就纷纷下马,顺着小河沟运动到离红军二三百米远的田坎下,伺机反扑。红军虽有伤亡,但很沉着,个个紧握手榴弹等待目标出现。轰击持续了20多分钟后,隐蔽在田坎下的敌人,忽然冲了出来,满山遍野,嚎叫着扑向红军阵地。干部团战士的所有武器纷纷开火,成排的手榴弹在敌群里开花。仅几分钟,敌人的队伍就溃不成军,滚的滚,爬的爬,拼命向后逃。战士们立即集中火力射击,敌人来路上又添加了许多尸体。经过三、四次的凶猛阻击,敌人不敢贸然进攻,连伤兵、死尸也不敢来收拾。激战了一天的山野沟洼又慢慢地平静下来,陷入深深的静谧之中。红军干部连以少量兵力牵制敌人,打了一个漂亮的阻击战。深夜12点奉命悄然撤离阵地。
  在陈赓的干部团受命阻击敌人的时候,红军主力按照军委布署:一纵队驻守吴起镇及二道川塔儿湾以东,埋伏于三道川和二道川与头道川绵延起伏的大峁梁上,在敌左侧。其中四大队埋伏在杨城子左右山坡上,准备截断敌人退路;二纵队驻吴起镇西北乱石头川的梁台、郭沟门一线,埋伏在头道川与乱石头川的山梁上,在敌之右侧;三纵队驻吴起镇东南宁赛川宗圪堵至彭沟门一线,埋伏在洛河东侧的燕窝梁上,正面对敌。中央红军以“口袋”战术,完成部署,严阵以待。
  10月20日,敌三十五师骑兵团让开中路,顺二道川与头道川之间的山梁侦察前进,企图从侧翼夹攻。下午准备在二道川刘河湾一线宿营时,遭到红军一纵队的伏击,马培清凭借有利地形,重新将部队撤在头道川与二道川之间的山梁上,在一块尚未收割的荞麦地里修筑工事,准备进行扼守。入夜,估计情况不会变化,便留一部分人由一个连长带领,在荞麦地防守,其余都撤到二道川塔儿湾附近休整。次日,白凤翔率两个骑兵师由正面推进。白部凭借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气势汹汹顺头道川奔驰而下。黄昏时分,敌三师两个骑兵团进入红军包围圈,埋伏在杨城子山坡上的红军一纵四大队约600人趁敌不备,突然发起攻击打得敌骑魂飞魄散,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打死打伤敌军400余人,缴获战马100余匹。
  10月21日4时半,毛泽东轻捷地登上洛河以西的平台山(今胜利山)来到设在一株杜梨树下的指挥所,召开部分干部会,反复强调在刘志丹家乡打好这一仗的意义。据毛泽东的警卫员回忆,战斗在打响前,毛泽东在指挥所与一纵队首长简单碰头后,便对警卫员说,我要在这里睡一会儿觉,枪声响得最激烈的时候也不要叫我,等战斗结束时再叫醒我。整个战斗期间,毛泽东都打着均匀的鼾声,睡得分外香甜……
  早晨7时左右,一纵队二大队在二道川塔儿湾首先对敌三十五师骑兵团发起攻击,敌军大乱,未曾还击,便四散逃命。有的腿还挂在马鞍的脚蹬里,便硬生生地被马拖着狂奔。敌团长马培清率部突围之后,把全团兵力撤到二道川与头道川的山梁上,窥视方向,伺机逃跑。但后退不足10华里,又遭红军一纵队主力伏击,敌警戒连瓦解。这时战斗全面打响,红军左右两翼配合作战,截住白凤翔第六师的一个骑兵团,将其全部缴械。白率残部调头向来时方向逃窜,红军追击50多里。马培清在山梁上的骑兵团,此时亦被打得七零八落,成为惊弓之鸟,看到东北军的惨败,即向元城子方向撤逃,兵退齐桥,又遭埋伏在三道川的一纵二大队的伏击。二大队歼敌50余人,缴获战马20余匹。
  吴起镇割尾巴战役从早晨7时打响,到9时多结束,全歼敌三师的两个骑兵团,敌六师的一个骑兵团,击溃敌六师的两个骑兵团和敌三十五师马培清骑兵团,总计打死打伤600余人,俘虏1000余人,缴获战马1600余匹,另外,还有大批轻重武器。白凤翔事件后谈,他所部的山炮、迫击炮、重机枪等重型武器都在这次战役中统统丢弃。毛泽东在硝烟渐逝的战争尾声悠闲地视察阵地,并用浓重的湘音风趣地说:“步兵追骑兵,这是个创举啊!”至此红军在刘志丹的家乡切断了长征中一直甩不掉的“尾巴”,结束了长征中的最后一仗,宣告了蒋介石“围追堵截”,妄图消灭中央红军的罪恶计划成为泡影。
  毛泽东在战斗结束后,高兴地赋诗一首特致电赠给在战斗中起重大作用的彭德怀司令员——
  山高路险沟深,
  骑兵任你纵横。
  谁敢横枪勒马,
  惟我彭大将军。
  彭德怀在战争的征尘和刺鼻的硝烟中接到毛泽东的赠诗和褒奖后,很谦虚地将最后一句改为“惟我英勇红军”,并将原诗退还毛泽东。
  1957年4月《解放军文艺》最早发表该诗时,诗句略有变动,并成为今日的版本。
  山高路远坑深,
  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
  唯我彭大将军!
  三
  一位游击队长的哭诉,使历史发生了点铁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效用。
  割尾巴战斗的浓浓硝烟弥散在吴起镇高远天空的时候。10月20日上午,张明科正率游击队员与中央红军在李家洼(杨青川)举行联欢会,突然接到秘密联络员刘兴汉的鸡毛信。信中说,毛泽东在吴起镇,要我火速赶到吴起镇来,千万勿误。我随即把部队行动部署了以后,快马加鞭,于上午就赶到吴起镇。刘兴汉在街上等着我,他把我带到指挥部,由一名红军带我见到了毛泽东。毛泽东一见我,对我的热情难以用语言形容。毛泽东的湖南方言,我大部分听不懂。毛泽东说一句,一位红军翻译一句。毛泽东首先问我是哪里人,我说就是本地人,是刘志丹家中的长工,参加革命是刘志丹、刘景范叫去的。毛泽东举着手说:好,好,好。毛泽东又问:你们游击队有多少人?多少枪?
  我说:不到一百人,有五六十支枪,其余是大刀。
  毛泽东说:中央红军给你们枪。
  我高兴地说:好得很!
  毛泽东又问:你们游击队和政府关系好么?群众纪律好么?
  我说:好着呢。我们和政府关系很好,和群众关系也很好。我们吃粮,打仗靠群众帮助。
  毛泽东说:好!和政府关系要搞好。群众关系搞好,群众就拥护你,你才能存在,苏区才能扩大,你的游击队才能扩大,我们军队和群众是鱼水关系,你懂吗?
  我说:主席,我懂得。我们支队的伤病员就在农民家里养着,病好了,农民就送回部队来了,农民可好啦。
  毛泽东在谈话中说:中央红军由南方到北方的目的是抗日,北方将来是抗日前线。国民党自己不抗日,还不让共产党抗日。中央红军从南方到北方整整走了一年,行程两万多里,经过雪山草地,苦呀!这是革命同志用血汗换来的,来之不易呀!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昨天,我们中央几个同志开了一个会,研究我们进入了陕甘苏区,给陕甘苏区人民带来胜利呢,还是带进祸害?大家一致意见是只能带进胜利,决不能带进灾害。因此,决定在吴起镇以西打一仗,把追随的骑兵消灭掉,把一部分打回去,它就再不敢来了。
  毛泽东说:你们游击队战士在这里地形熟,让战士给主力红军带路,一来你们学习打仗方法,二来你们多拿一些枪支回来武装自己和赤卫队,行么?
  我连说:行,行。
  毛泽东说:你把任务安排好,就住在我这里。
  他用手拍了拍在座的那位红军说:这是我们的民运部长,让他帮助你在吴起镇开一个群众大会,把我们占领的这几条川的群众组织起来,成立苏区政府好么?
  我说:好,好得很。
  毛泽东还询问:刘志丹同志现在在哪里活动,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么?
  我当时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吱吱唔唔地不敢说实话。
  毛泽东又反复追问,我才大着胆子说刘志丹被关押起来了。
  毛泽东猛地站起来忙问:为什么?什么时间关押的?我说:押起来几个月了,为什么关押我不知道。
  我对面坐着一位长胡子老汉(以后听说是周副主席)问我,现在押在什么地方?
  我说:听说押在瓦窑堡,共押起几百人。
  毛泽东又问我,谁能知道详细情况?
  我说,只有骑兵团(红二十六军的骑兵团)政委龚逢春知道详细情况。
  毛泽东急切地问:他在哪里?能找到么?
  我说:行!
  毛泽东又问:你什么时候能找来?
  我说,明天找不来,后天一定找来。
  周恩来说:你派人骑马快去找来好么?
  我说,刘兴汉家中有两匹马,一头骡子,我能借到,随后,我派第一中队指导员雷海清带一名战士立即去找龚逢春。
  ……
  毛泽东离开吴起镇时,跟随他的一位张参谋对我说:毛泽东叫你到他住处去一下,我就跟他来到毛泽东住处。
  我一进门,毛泽东说你来了。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手枪(德国手枪)和用布包着的三十发子弹说:我们要走了,这支手枪留给你作纪念。
  我激动地流下眼泪,双手接过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默默地点头敬礼。
  毛泽东说:你放心吧,中央已派人带电台去瓦窑堡了。
  四
  1970年初,饱受文革磨难的中央党校副校长龚逢春在西华“五七”干校被造反派软禁、审讯的日子,意外地收到陕西省吴旗县革委会毛主席旧居纪念馆的来信,欣喜万分,在如烟的往事中陷入辽远的回忆——
  他从西华县城的囹圄中飞鸿黄土高坡。
  在信中他倾尽所知,翔实地叙述了陕北红军骑兵的建制、隶属、由来,并在信中重点讲述了有关吴起镇和刘志丹的情况。
  ……1935年下半年时,我任陕甘边区游击队第二路的政治委员,马福记任第二路的指挥员,指挥部直属有一个独立营,一个骑兵中队。10月间毛主席到达吴起镇时,我和直属部队正在安边堡一带活动,我们接到靖边县革命委员会送来的喜信,说中央红军先头部队已到达吴起镇,中央红军正在吴起镇对面山上和国民党匪军作战。接到喜信以后,全体指战员和我都非常高兴。为了欢迎中央红军,我和直属部队连夜赶回靖边县革命委员会的住地附近,部队驻在凤凰寺。我和马福记一同到靖边县革委员会询问中央红军到达的情况,我军与白匪军作战的情况,询问和布置了如何支援中央红军的问题。这时,我听到说吴起山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中央红军取得很大胜利,白匪军马鸿逵、马鸿宾四个骑兵团被中央红军消灭了一部分,其余敌人全部被击溃了,其它作战的详细情况,我不很了解。以后,靖边革委会告诉了我中央红军总司令部在吴起镇驻扎,为了欢迎中央红军,我同马福记一块到了吴起。到吴起后,首先到总政治部的地方部,表示了我们欢迎中央红军到达陕北的意见,以后地方部告诉我们,要我们去见毛泽东,听到毛泽东要接见,我们心里更加欢喜。
  毛泽东接见我们时,根据毛泽东的询问,我向毛泽东汇报了陕甘边区和陕北苏区根据地的一般情况与红军的现状,汇报了红二十五军到达陕北后成立红十五军团的情况,汇报了红二十五军和红二十六军配合一起同敌人作战取得胜利的情况,汇报了我们游击队活动的情况。还汇报了苏区周围敌人的情况,如榆林高双成的兵力,绥德米脂一带高桂滋的兵力,三边一带的敌情,以及山西阎锡山、宁夏马鸿逵、马鸿宾等白匪军的兵力士气等情况,我汇报以后,毛泽东指示说——
  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以后要赤化西北。要我们作好赤化工作,要我们好好争取群众、发动群众。
  此外,我还向毛泽东汇报了当时陕北肃反的情况和刘志丹被捕的问题。我向毛泽东表达了我的意见,我认为刘志丹等同志不应逮捕,我说我的看法是,刘志丹等同志不是反革命。毛泽东非常关怀陕北的肃反问题。
  毛泽东曾亲切地对我说,中央红军和中央到了陕北以后,陕北的肃反问题,刘志丹的问题,都可以得到正确的解决,使我得到很大的慰藉。
  毛泽东接见我们以后,我们又去见了叶剑英,向叶剑英要了几十支枪,以后奉叶剑英的命令,要我们的游击部队仍向北边三边一带活动,并侦察敌情的变化,当天我们就离开了吴起镇,回到凤凰寺部队的住地,第二天,我们带上部队又向三边活动去了……
  那是一个不让政治家和领袖们喘息的年代。毛泽东与周恩来等人在会见了两拨地方领导人之后,特别是在距刘志丹的故园仅25公里之遥的吴起镇,面对一位游击队长哽咽的哭诉:你快快救救他们吧!刘志丹被关起来了!许多干部战士也被关起来了!我们那里正闹得乌烟瘴气,连刘志丹的战马也成了囚犯!
  “战马也有罪?”毛泽东不解地问。
  “是啊!因为他们说刘志丹是敌人派来卧底的,他的战马也就成了敌人的暗探。”
  “荒唐!”毛泽东的脸色有些苍白,非常愤怒。他自己早先也屡尝“左”倾机会主义者的苦头,他深知这些人就是用最漂亮的言辞,用最响亮的革命口号作为幌子,实质上尽干些自挖墙脚,危害革命的阴毒勾当。
  毛泽东在得获情况后,觉得事态非常严重,他忙与周恩来、张闻天、博古等一起商量。
  毛泽东说:“刘志丹被捕,二十六军营以上干部大部被抓,这是一个紧急情况,会影响到整个陕北苏区和陕北红军部队的”。
  周恩来接着说:“我刚才找几位地方同志了解情况,感到大家对刘志丹被抓情绪很大。国民党正对陕北苏区进行第三次‘围剿’,这么大的事,搞不好,会失去群众。”
  张闻天忧虑地说:“刘志丹从1925年闹革命开始,领导陕北十年,在群众中威信很高,这件事的处理一定要慎重。”
  毛泽东一边听大家议论,一边吐着烟雾沉思。这时,他站起来,决断地说:“事不宜迟,派上几个人,立即出发,寻找刘志丹!”
  毛泽东“停止逮捕,停止审查,刀下留人……”的一声断喝赢得了大家的赞称。于是组织部长李维汉、总政破坏部长贾拓夫及王首道、刘向三等人带上电台和一连战士作为先遣队,立即出发奔赴瓦窑堡寻找陕北红军和身陷囹圄的刘志丹……
  五
  10月22日,在陕甘支队抵达刘志丹的家乡吴起镇的第三天,毛泽东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讨论红军的行动方针,毛泽东在会上作了关于目前行动方针问题的报告。
  他说,俄界会议提出口号是打到陕北去,以游击战争与苏联发生关系。后来知道有刘志丹的陕北根据地,于是在榜罗镇开会,由常委参加,决定改变俄界会议的决定,提出保卫与扩大陕北苏区。现在我们应批准榜罗镇会议的决定,以陕北苏区来领导全国革命。
  自俄界会议至今,已走了二千多里路,蒋介石对我们追击堵截不得不告一段落。陕甘支队应提出保卫陕北苏区的口号,粉碎敌人对陕北苏区的围剿。
  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民族革命在全国已在酝酿,陕北群众是革命的,这是粉碎敌人“围剿”的客观条件。但粉碎“围剿”,还需要有好的领导,没有好的领导是不能粉碎敌人“围剿”的。
  打通苏联,取得与国际的联系,派一支队伍去,取得国际技术帮助,是重要的也是党当前的重要任务之一。但目前我们不能派人去,因条件还不够。
  应以快乐的高兴的态度和陕北红军见面,但也需解决成立中央局还是中央分局的问题;成立中央政府还是办事处的问题,由政治局常委讨论决定,并强调后方工作的重要性。
  作战方针:方向是向西和西北,大约方向是陕甘地区,不向宁夏。绥远也不是我们主要方向。陕甘晋三省是发展的主要区域。现在先向西,以吴起镇为中心整顿部队,扩大部队,做好群众工作。在黄河结冰后,可向东,这种意见尚可按具体情形改变。
  毛泽东在报告中指出,现在形势环境均已改变,我们应按新的形势来决定方针和具体作法。
  接着大家讨论了毛泽东的报告。
  毛泽东又根据大家的发言,作了总结。
  他说:现在完结一年的长途行军,开始新的有后方的运动战。
  我们的任务是“建立西北的苏区,作为领导全国大革命的中心”。
  他分析完成上述任务的有利条件:世界革命是到了新的阶段,全世界对我们有新的帮助。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侵略中国激起中国人民的愤怒和反抗,因此极大地加强了全国的革命力量。白军中反日情绪高涨。陕北红军存在与群众需要革命……等等。
  他认为加强白区以及白军工作,游击队与红军的配合等工作也需要加强。
  毛泽东在结论中还提出提高部队战斗力、扩大红军、解决物质问题是部队的中心工作。
  他最后强调对地方工作同志要尊重其意见,不应自尊、自大地压制他们。不能机械地依照中央苏区办法工作,而要看当地具体情形去做。他告诫陕甘支队的同志要以慎重的态度对待陕北红军。搞好两军的团结,是粉碎“围剿”的保证。发动群众,如果没有地方同志支持,是不行的。
  会议同意毛泽东提出的陕甘晋三省是发展主要区域的建议,决定党和红军今后的战略任务是建立西北的苏区,领导全国大革命。会议决定由洛甫执笔起草会议决议。
  10月23日,天刚刚蒙蒙亮,吴起镇果树园的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全军干部会议即将在这里召开。许多久未谋面的战友再度相逢,纷纷问好、致意,谈笑风生。从驻地赶来开会的杨成武,王开湘在途中遇见了老首长邓小平,急忙下马,向他敬了一个礼,挽缰同行。邓小平热情地问这问那。
  邓小平问:“你们驻扎在哪里?离这多远?”
  杨、王二人一一作答。
  他又问:“听说你们团在青石嘴一仗,缴了敌人不少布?”
  “是的,上缴了不少,还留一点。”杨成武回答。
  他说:“关心一下宣传队的同志,给剧团的小鬼每人做套衣服怎么样?”
  “好,照指示办!”杨成武爽快地答应。
  邓小平高兴地笑了,又说:“讲妥了,一言为定!如有多,还可以给机关同志添件衬衣。”
  杨成武忙点点头说:“好,我回头派人给送去”。
  杨、王二人牵着马跟邓小平比肩而行,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到了会场。
  太阳快要出山了,人已到了不少。司令部、政治部、供给部、一纵、二纵的指战员们已把一个晒麦的场子占的满满的。
  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王稼祥、彭德怀、杨尚昆等人鱼贯进入会场。会场里便响起如潮的掌声。
  毛泽东首先讲话,他说:“同志们,辛苦了!”话音刚落,顿时响起了热烈的口号声。
  毛泽东接着说:“从瑞金算起我们共走了十二个月零两天,共三百六十七天,算起来战斗不超过三十五天,休息不超过六十五天,行军约二百六十七天,如果夜行军也计算在内,就不止二百六十七天。”然后他扳着手指说:“我们走过了闽、赣、粤、湘、桂、黔、滇、川、康、甘、陕共十一个省,根据一军团司令部军中日记计算,我们已走了二万五千里,这确实是一次远征,一次名副其实的、前所未有的长征!”
  “长征万岁!”会场里刹时升起欢呼声。
  “二万五千里长征万岁!”口号声此起彼伏。
  ……
  毛泽东打断口号继续说:“二万五千里长征中,红军占领了几十个中小城镇,筹款数百万元,扩红数千人,建立了数百个县、区苏维埃政府,建立了几个地委领导机构,还建立了很多地方武装和群众组织。我们走遍了千山万水,较大的有苗山、雷公山、娄山、云雾山、大凉山、夹金山、六盘山,渡过了于都河、信来河、潇水、湘水、清水河、乌江、赤水河、北盘江、金沙江、大渡河、白龙河、渭水河,经过了苗、瑶、彝、回、藏等兄弟民族地区。我们完成了空前伟大的远征,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长征是历史记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历史上曾经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吗?十二个月光阴中间,天上每日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下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路上遇着了说不尽的艰难险阻,我们却开动每人两只脚,长驱二万余里,纵横十一个省,请问历史上曾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吗?没有,从来没有的。长征又是宣言书。它向全世界宣告,红军是英雄好汉,帝国主义和他们的走狗蒋介石等辈则是完全无用的。长征宣告了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围追堵截的破产。长征又是宣传队。它向十一个省大约两万万人民宣布,只有红军的道路,才是解放他们的道路,不因此一举,那么广大的民众怎会如此迅速地知道世界上还有红军这样一篇大道理呢?长征又是播种机。它散布了许多种子在十一个省内发芽、长叶、开花、结果,将来是会有收获的,总而言之,长征是以我们的胜利,敌人失败的结果而告结束。”
  听完毛泽东的这一席肺腑言语后,大家异常兴奋,纷纷表示要遵照毛泽东的指示办。最后笑容可掬的总政治部副主任杨尚昆宣布大会休息一下,休息后全体进行盛大会餐。
  六
  回家的感觉真好。长时间的鞍马劳顿和居无定所漂泊的陕甘支队,一踏进疏疏黄土的陕北高原就受到刘志丹家乡的父老乡亲们热情款待,许多历经沧桑的红军将士抱着“苏维埃政府”的木牌竟畅开喉咙嚎啕大哭,涕泪滂沱。他们在吴起镇休整的日子,不顾身心的憔悴、疲惫,自觉地帮乡亲们挑水劈柴,打扫院落,医务人员还悉心给卧病的老人吃药打针。红军纪律非常严明,不随意拿乡亲的一针一线,要用什么东西总先打个借条,不小心损坏的东西都默默地照价赔偿。宿营在倒水湾的红军烧裂村民张宪杰的水缸,当即付了两块银元。住在吴起镇的红军打破宗大脑家的一个盆子,硬给他赔了五角钱。在宗圪堵村红军一匹受惊的烈马踩坏了宗维珍家的猪食槽,也赔了一元钱。最令刘志丹家乡父老铭记和难忘的是,徐老(毛泽东的老师徐特立)在吴起后街察看地形时,发现一位躲藏在深山的老太太领着她的小孙子过河回家时,不慎跌入洛河里。徐老不顾自己是长征队伍里年岁最长者,身体又很虚弱,他毫不犹豫地奋身跳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救出祖孙二人。他的事迹数十年来在刘志丹的家乡口口相传,赞誉不绝。
  在割尾巴战斗枪声稀落的时候,毛泽东与彭德怀先后向红军各部发报,要求部队一方面搞好侦察警戒,另一方面加紧筹足三天的粮食,并加紧对战士进行教育,解释支队训令工作。毛泽东领着周恩来披着淡淡的月光沿街逐户与乡亲们啦话,了解情况,并当机立断派遣了先头部队去解救囹圄中的刘志丹,解除全国唯一的一块根据地——陕甘根据地潜在四伏的危机……
  沉浸在战斗胜利喜悦中的陕甘支队一纵、二纵、三纵,分别于10月21日下午和10月22日,与当地游击队、赤卫军及刘志丹的家乡父老举行盛大的庆祝联欢会。一纵在杨青川口的高洼联欢,刘志丹的儿时伙伴密友张明科率保安游击队一百多人参加了庆祝活动。会上,中央红军操着浓重的乡音和方言色彩鲜明的游击队互相拉唱《国际歌》、《暴动歌》歌曲,气氛热烈,响遏行云。中央红军还演出了活报剧,剧情是打倒蒋介石及团结起来抗日救国方面的内容。另外,中央红军首长还见缝插针进行政治鼓动,最后进行了盛大的会餐,其乐融融。二纵队在吴起镇庙院举行联欢。吴起镇苏维埃乡政府和当地村民,包括附近为支援红军运送粮食的广大苏区老百姓,同中央红军3000多人参加了庆祝活动。会上中央红军还帮助地方成立了赤卫军四联总队,配备了一批从战斗中缴获的枪支弹药。三纵队在宁塞川白沟洼河边的肚逻台专门搭起了露天会场,同时干部群众、赤卫队员参加了庆祝联欢,叶剑英司令员在会上讲话。
  毛泽东会见张明科时,用手拍着一位在坐的红军干部并介绍这是民运部长,说让他帮你在吴起镇开一个群众大会,再帮你把几条川的群众组织起来,成立苏维埃政府吧……那位民运部长衔命而行与张明科的保安游击队用短短的几天时间,陆续在刘志丹的家乡头道川、二道川和三道川召开了村民大会和举办了骨干学习班,并于1936年全部建起了苏维埃政权,实现了毛泽东的一个心愿。陕甘支队临行时,还专门派出了以刘悠安为团长的工作团,竭尽全力帮助吴起镇以东的定边县苏维埃政府进行政权建设,工作历时一个多月后才迟迟诀别。
  中央红军到来后,顺遂民意陆续进行对黄土高坡上蛰居横行的地方反动武装进行扫除,确保了陕甘苏区的安全和建设。
  吴起镇当时位居陕甘根据地的边缘,红白之间的拉锯战尤为惨烈,保安县许多民团和土豪劣绅据险筑堡寨,屯兵积粮,形成闻名后世的“土围子”,然后不时对苏区进行骚扰,抢劫财物,掳掠妇女,杀害革命群众。苏区村民痛恨入骨,早就盼望拔掉这些“钉子”。盘踞在三道川口豹梁子的张廷芝民团是当时最大也是最凶残的一股地方武装。
  豹梁寨子,又名千佛山,构筑于民国元年(1912),占地面积十多亩,易守难攻寨内设有水牢,最多时曾容纳过1000余人。中央红军到吴起时团头张廷芝的大部分民团正在安边一带,这时驻守寨子的是张廷芝的叔父张六、张七弟兄俩,共带百余人,配有迫击炮两门,长枪、驳壳枪百余支,装备比较精良。吴起割完尾巴后,毛泽东电告彭德怀还要拔除“钉子”。战斗结束的第二天,左权参谋长派一大队警卫连担任攻打豹梁寨子的任务。堡垒很快攻破,张六、张七星夜弃寨远遁。红军破寨后,打开张家的粮库,将400余石(20余万公斤)粮食,给红军补充给养,剩余部分都赈济了当地穷苦百姓,附近村民拍手称快,欢天喜地地抬着猪,扛着羊犒劳红军将士。与此同时,红军还打开了头道川口大土豪高七宝家的一个窨子(即民间在石崖上凿成的洞穴,用于藏人贮物避躲战祸),将里面的粮食补充了部队。
  陕北冬来早,中央红军踏进刘志丹的家乡吴起镇时,已是陕北高原的深秋季节,山枯水冽,草木摇落,红军将士供给很差,身着单衣烂衫和草鞋。陕甘苏区人民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吴起镇方打周围的县、区、乡苏维埃政府和游击队火速派出大批干部,组织动员村民支援中央红军,踊跃为红军筹集粮食、猪羊和赶制棉衣。许多村民披星戴月,肩挑畜驮,在山峦起伏的羊肠小道上渐渐汇成川流不息的送粮大军。许多能工巧匠放下各自的活计,早起夜明为中央红军赶制冬衣。据当事者回忆,1936年秋末冬初,仅定边县的宁塞川就发动了700多名村民和游击队、赤卫军赶着400多头牲口给红军驮运军粮约2万多公斤。赤安县六区的3个乡送粮1.4万公斤,猪50头,羊270余只。定边县苏维埃政府送土布30匹,红洋布3匹。苏区政府还将没收吴起镇大地主高惠的几千斤羊毛,组织百名毡匠为红军特制了一批毡衣。
  中央红军在一年多的无后方艰苦作战中减员非常严重,仅从甘南到陕北的千里挺进中1万多人就减至约6000多人,而且身体羸弱,伤病员很多。刘志丹家乡的中共赤安县工委和县政府,决定由张明科、戴通孝二人带领赤安游击一支队进行伤病员护理疏散工作。10月23日上午,张明科政委带一中队从头道川进入何连湾一带,支队长戴通孝带二中队从二道川进入洪德城一带,一边进行侦察敌人的动向,一边悄悄地转移伤病员。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先后从村民家中,梢林草丛,沿途路畔,共寻找到红军伤病员200多人,并安全地转移到苏区杨青川的各户百姓家中进行护养,然后复员归队。
  中央红军离开吴起镇后,刘志丹家乡的父老乡亲还将沿途一些掉队而未收容的战士,大多都是染病和有伤的人悄悄地收留在家中,仅铁边城镇和新寨乡就有60多名红军伤员被群众自觉护养。乡亲们对这些战士视如亲人,想方设法延医请药进行诊治,滋养调补身体。铁边城张户岔村民张德元在干活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位年仅十一岁的红军小战士,因患痢疾昏倒在山野路边。他将小红军背回家中,将仅有的五只鸡下的蛋,毫不吝惜地给小红军滋补了身体。半年后,这位小红军痊愈,长的又高又壮,红军与村民张德元含泪诀别,临行时曾长跪不起,感念他的救命之恩……
  由于吴起镇窑洞紧张,与战士一块露宿在一块麦地里的谢觉哉,苦中作乐挥毫书《追赋》一首:
  露天麦地覆棉裳,
  铁杖为桩系马缰。
  稳睡恬如春夜暖,
  天明始觉满身霜。
  林伯渠也面对黄土高坡逶迤起伏的群山沟壑,吟哦《初抵吴起镇》——
  一年胜利达吴起,
  陕北风光慰所思。
  大好河山耐实践,
  不倦鞍马证心期,
  坚持遵义无穷力,
  鼓励同仁绝妙诗。
  迈步前进爱日永,
  阳关坦荡已无歧。
  吴起镇战役尘埃落定后,红军将俘虏的1000多名国民党官兵全部集中在杨青川的葫芦台进行整训。给他们讲述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共同抗日救国的道理,动员他们加入红军,不愿参加者就发给路费,让他们回家和亲人团聚。在俘虏中,有不少回民,每逢红军吃猪肉时,就另给他们做羊肉,使国民党官兵大为感动。有一部分人补充到红军队伍中,特别是将那些骑兵教官、兽医和会钉马掌修马鞍具的士兵都补充到红军的骑兵队伍。还有俘虏愿意回原部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对东北军官心理颇具震动。尤其是白凤翔的震动更大,使他进一步认识到红军是一支不可战胜的铁军,继续剿“共”绝无出路。从此白凤翔部驻守在宁夏固原一带,保存实力,消极待命……并与红军结成友军,秘密签署了“停止内战,抗日救国”的四条协议:(1)不受命进攻红军;(2)万一需敷衍,则不打枪或不作杀伤射击,不前进;(3)事先向红军通报行动及骑兵师位置,以免误会;(4)在可能与需要时,经过互相协商,可做友谊退让,但应以抗日利益为原则……兹后,这个白师长被张学良在西安事变中委以重任,亲自担任捉蒋的任务,促成国共第二次合作。
  毛泽东率中央红军在高原边城吴起镇经过七天左右的休整,与刘志丹家乡的父老乡亲依依惜别,在乡亲的簇拥欢送下,先后取道洛河川、宁塞川、杨青川,向陕甘边政府所在地甘泉下寺湾匆匆进发。
  毛泽东沿着蜿蜒而南鸣鸣溅溅的洛河,从吴起镇穿过刘志丹的出生地金汤村,小憩榆树沟,夜宿村民王廷瑞家。王廷瑞的母亲倾其所有给毛泽东等人压了荞麦饸饹,毛泽东手捧着海青大碗对这位刘志丹出生地的普通农妇讲述现在的革命就是为了将来,革命的目的就是要使全国的老百姓都有好日子过……乡亲们在毛泽东充满憧憬的讲述中,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铁血岁月 毛泽东与刘志丹/姜永明.—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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