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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命运鸟
姜永明

  哈达铺 一张国民党的报纸飘进毛泽东的眼帘,历史从此拐了一个弯,刘志丹的名字深深地镌刻在毛泽东的心头……
  千里的雷声万里的闪,
  江西上来毛委员。
  毛委员来势力重,
  坐上飞机在空中。
  后面带了几万兵,
  他是人民大救星!
  ——陕北民歌
  1935年9月20日,毛泽东进驻哈达铺,与张闻天同住镇上“义和昌”药店后院的一座幽静的平房里。
  哈达铺是甘肃省岷县(今属宕昌县)南三四十里的繁华集镇。这里地势平坦,人口稠密;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回汉杂居,民风淳朴;客商云集,商贸发达,是知名中外的中药材“岷当”的主产地和集散地,邻近各省乃至天津口岸客商长年在这里经营药材。镇上还设有邮政代办所,这在三十年代的中国甘肃交通闭塞的村镇来说,并不多见。为此,中共中央决定在此休整数日,以恢复从江西瑞金出发,已跋涉了千山万水的红军将士,并补充军需。在进入哈达铺以后,红军总部政治部颁布了《回民地区守则》,规定了严格的纪律。几个月来部队第一次见到汉民老乡,都有说不出的高兴。老乡见红军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对红军也十分热情……
  一
  毛泽东从自己居住的中药铺里走了出来。
  他的头发依然很长,但精神看上去不错。他朝街道的两端看了看,街道不长,也不宽,但打扫得干干净净。司令部离得不远,就在这条街往右拐的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周恩来住在司令部。过腊子口后,他的病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对于毛泽东来说,这也是一个令他感到甚为高兴的好兆头。这条街上有几家小店铺。不少红军战士从那些店铺里进进出出。临街的马路边,几个凉粉摊子生意都不错,吃凉粉的也多是穿灰军装的红军。
  都成财主了!毛泽东想着,淡然一笑。进驻哈达铺后,林彪派人来向毛泽东请示明天的行动,毛泽东和周恩来还指示总供给部,全军上下,上至司令员、政委,下到炊事员、马夫、挑夫,每人发两块大洋。同时又指示总政治部,提出了一个颇具诱惑力,将士们从来也没有听说过的口号:“大家要吃得好!”由于这里地处偏僻,物产运不出去,东西很便宜。毛泽东听总供给部的同志讲,五块大洋就可以买一头大肥猪,两块大洋就可以买几十个鸡蛋,蔬菜也只几毛钱一担。供给部长叶季壮受命后索性在一个铺子里煮了大米饭,做了红烧肉发流水席。陆续到来的红军干部随到随吃,叶季壮站在一旁不停地提醒:“慢慢吃,一次不要吃得太多,不要撑坏了。”
  蛰居在这样一个富庶的地方,两块钱,对于历经忧患,饱尝饥饿之苦的红军来说,简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毛泽东转回身,打量了一下自己暂住的这间铺面房。这是座土木结构的房子,上下两层,上层是仓库,下层是药铺,板墙上镌刻着精致细腻的二十四孝图,看上去古色古香,浓郁刺鼻的中药味从屋子里淡淡地逸了出来。
  药铺大门两旁的一副楹联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那副楹联刻在两块钉死在门柱的木板上,年旷日久,已不甚分明,但笔锋苍劲,引起了毛泽东的好奇。他走到门前,用深邃的目光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看出那副楹联是:
  细考虫鱼笺尔雅,
  广收草木读离骚。
  毛泽东觉得楹联配得天成有趣,书法也不俗。正在面壁揣摩,忽听身后有人笑道:“老毛,做什么这么专心?”
  毛泽东回过头,见是张闻天,便指着那副楹联说:“你看,这里居然发现一副妙对!”见张闻天凑近了,他又把那副楹联念了一遍,然后问,“怎么样?”
  张闻天点点头:“不错,不错。”
  毛泽东:“妙在口气大,但又不失贴切,看来药店掌柜是个饱学之士。”说着,忽然发现张闻天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打住了这个话题问:“有事?”
  张闻天:“下一步怎么走,游击战争怎么开展,我想该开个会研究研究了。”
  毛泽东笑了笑,说:“夜里一更才到,倒头睡了一觉,一睁眼又是开会。” 
  张闻天皱着眉也笑了。
  这时,毛泽东眼睛忽然一亮,他看见侦察连指导员曹德连和一名战士抱着一摞报纸正朝这里走来,说了声“好东西来了!”赶忙迎了上去。
  “哈!搞了不少,不错,你的任务完成得不错!”毛泽东一边翻着放在上面的报纸一边夸奖地说。
  张闻天高兴地问:“哪里搞来的?”
  曹德连告诉毛泽东、张闻天,有一些是从邮政所搞来的,有一些是从国民党少校副官那里缴获来的。
  曹德连兴奋地说:“我们是化装成国民党军队进入哈达铺的,正好鲁大昌的一个少校副官从兰州回来,路过哈达铺,除了衣物之外,还带着几捆书报,被我们缴获了”。
  毛泽东听后连声说“好”,忙让警卫员小陈帮着曹德连把报纸抱进屋里,毛泽东和张闻天也跟了进去。
  两位共产党的首脑人物就在这家弥漫着淡淡药香的中药铺的一张八仙桌上,摊开了那些国民党的报纸,寻找中国革命的动态和去向。
  毛泽东很快便从最近一期的《晋阳日报》上看到了一则有关陕北红军的消息,按捺不住内心涌动的喜悦,不禁击节叫道:“好了!好了!我们用不着打游击了!”
  张闻天忙问:“发现什么好消息了?”
  毛泽东把报纸递过去:“你快看!徐海东有消息了,还有关于刘志丹的消息……。”
  张闻天接过报纸看了一眼,果然让人振奋。报上登着,徐海东部红二十五军已“突围”过蓝田,北出终南山口,威逼西安:“估计已与陕北刘志丹的红二十六军取得了联系。”
  张闻天正在看的时候,毛泽东又高兴地说:“这里还有好消息!”
  张闻天从报纸上抬起头来。
  毛泽东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笑着说:“《大公报》,这里有阎锡山的一段话,我念念你听:全陕北二十三个县几无一县不赤化,完全赤化者八县,半赤化者十余县,全陕北赤化人民七十万,编为赤卫队者二十余万,赤军者二万,匪军军长刘志丹辖三师……枪有万余。”现在陕北状况,正与民国二十年之江西情形相仿佛,共产党力量已有不用武力即能扩大区域威势。这些意存敌对而又有点夸大事实的报道,却成为毛泽东和张闻天当时兴奋不已的开心话题。
  “洛甫,阎锡山送给我们的这个消息怎么样?”
  张闻天:“让人振奋。以前只听说陕北有红军,但具体情况不明,想不到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局面。”
  毛泽东:“看来,我们在俄界会议确定的战略方针,现在应该变一变了,我们应该到陕北去。”
  张闻天高兴地说:“我们终于找到一块根据地了。”
  “小陈、小吴!你们到街上买些菜,买只鸡,再买瓶酒。”毛泽东向警卫员招呼着,又回过头来对张闻天说:“今天你就在我这里吃饭,喝杯酒,庆贺庆贺!”
  巴西脱险之后,哈达铺的9月21日是毛泽东的笑容第一次这么舒展欣慰,也是刘志丹这个名字第一次深深地镌刻在毛泽东的心底。
  二
  溯着岁月的长河,许多人在《聂荣臻回忆录》中读到了这样一段动人的记述:1935年9月19日,我和林彪率红一军团在长征途中到达甘肃南部哈达铺。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张国民党的《山西日报》,上面载着一条阎锡山部队进攻陕北红军刘志丹的消息。我说,赶紧把这张报纸送给毛泽东,陕北还有一个根据地呢,这真是天大的喜讯!9月22日,毛泽东召集第一、三军团和中央军委纵队的团以上干部,在哈达铺开会。他说:“我们长征首先要到陕北去,那里有刘志丹的红军。”
  在绵绵无尽的岁月中,有位记者在纪念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五十周年的日子里,很幸运地寻访到在哈达铺为毛泽东提供那张国民党报纸的人——沈阳军区后勤部原政委曹德连将军。1986年12月已年届75岁高龄,满头飞雪的老将军安祥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陷入遥远的回忆中:
  1935年7月,我红一军团四团攻克腊子口以后,迅速向东北方向挺进。当时,我在一军团直属侦察连当指导员。一天,我们连刚刚抵达甘肃岷县附近的一个村庄准备宿营,军团部就派通信员来叫连长和我去接受任务。赶到指挥部,只见毛泽东和林彪军团长、聂荣臻政委及左权参谋长正在等我们。参谋长指示:你们连立即出发潜入哈达铺,查清敌情,筹集粮食和物资,以备主力部队进驻。这时,毛泽东说:“指导员你注意,不要忘了给我找点精神食粮,只要是国民党近期的报纸杂志,就多给我搞几份来。”我和连长梁兴初火速返回连队,商议执行任务的办法。经过支部联席会决定,大家同意化装成国民党中央军进入指定地区以便顺利地完成任务……
  老将军回忆至此稍微停顿了一下,微笑着继续讲述:
  由于我们穿着国民党中央军的军服,便堂堂正正地走进了哈达铺。哈达铺镇长、国民党镇党部书记和保安队长都出来迎接我们。我从对方的应酬中,听说国民党驻岷县鲁大昌师有一个少校副官从省城归来路经此地,还携带几个驮子的药品和一些书籍、报刊杂志,便示意连长梁兴初借这个人来看我们的机会巧妙地把他拖住,我就带领一部分人,迅速摸到他的宿处,翻到了毛泽东需要的精神食粮。我发现国民党一张《山西日报》上载有一条消息,说徐(海东)匪率领的部队和‘刘(志丹)匪’率领的部队已在陕北会合,并打了‘败仗’,旁边还印了一幅被国民党称为‘匪’区略图的陕北革命根据地区域。为了让毛泽东和军团首长早一点了解敌情,知道这个消息,我们连夜把缴获的报纸和俘虏押回了军团部。毛泽东看完那张报纸立即和军团首长议论起来,并笑着嚷道:“好了!好了!我们到陕北苏区去。”
  随着岁月的漶漫、湮没,究竟是一张《山西日报》,还是天津的《大公报》,至今仍然众说纷纭;究竟红军是在哈达铺附近就读到了那些报纸,还是在哈达铺中才见到那张改变中国命运的报纸,至今说法仍有差异,但是在哈达铺发现了国民党的报纸,报纸上对刘志丹及陕北红色根据地的报道确是言之凿凿,毋庸置疑的真实存在。
  三
  新闻永远是生活的晴雨表、温度计。哈达铺意外发现的一张国民党报纸,报纸上的新闻使历史在那里拐了一个弯,同时,也是新闻报道对象开始在共和国的史册上熠熠闪亮。其实在陕北革命根据地无数先烈艰苦卓绝,百折不挠的血火耕耘鏖战中、日渐崛起的过程里,敏感的媒体尽管对西北根据地的缔造者刘志丹充满诬蔑、詈骂之词,但也迅速地向世界宣告了陕北根据地的存地,刘志丹的杰出。早在1935年3月16日西安的《西京日报》、《新秦日报》、《中华民报》等都不约而同地刊登了国民党军队在陕北的“剿共”战报。时至今日有好奇者拨开历史的厚重封尘在发黄的故纸堆里,依然可以找寻到《陕北残匪即肃清——匪首刘子(志)丹已击毙》、《蒋令五省各部队(围剿陕北共匪)——晋绥陕甘宁将联合夹击》、《刘匪子丹已伏诛——各部队迭次痛剿匪受创极重——朱徐残匪即可歼灭》等赫然醒目的时事报道特别是最后这篇刊登在《西京日报》上的新闻稿件,虽寥寥数语,却极耐人寻味,现全文转录于下:
  [榆林十五日电]据绥德电话,刘子(志)丹,徐海东匪南窜,被王以哲部在鄜县四区歼击,损失甚重,匪首刘子(志)丹已被王部击毙。(陕西社)
  时隔八月之后,1935年11月天津《大公报》又连篇累牍地登载了大量关于陕北军事形势的新闻专稿,而且也进一步说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僻居一隅的陕北愈来愈成为国人关注的话题。
  《张学良即赴陕北——陕军事布置就绪,绥蒙商联防办法》、《阎锡山召集晋西各县长开会》,特别是《陕北军事形势转变——刘子(志)丹徐海东有合股势,东西南三路援军开陕北,太原召开晋西防共会议》都如实地报道了陕北战局的动态,都是极为珍贵的历史资料,现将最后一篇全文援引于下:
  [中央社绥远十一日电]陕北残匪,正由各军严加搜剿中,傅作义十一日电伊盟长及七旗札萨克严密防范,以免散匪窜入。
  [绥德通信]陕北赤匪自上月间闻政府增派国军入陕助剿,即将各处匪股化零为整。匪首杨森、杨琪等,则在延川一带集中盘踞。刘子丹、高岗等,率匪五六千众,沿安定、清涧、延川等处。由西东窜,以达黄河沿岸,企图堵截国军渡河。高岗匪部窜至吴堡、绥德境内,将绥德东至吴堡宋家川之呼儿焉一带要道,一度破坏。仍沿黄河继续北窜,直达米脂、葭县东境,于上月下旬窜至绥德、米脂境内之匪约三千余众,猛扑绥米交界之吉镇。据一般推测,匪拟夺取吉镇,以迫绥米,当经吉镇驻军沉着抵御,复由米脂等处调往援军,极力攻扑,匪遂溃退,又经晋军堵击,复由旧道南窜,向清涧、延川、肤施溃退。现晋军已有三团渡河。一部正在赶往宋家川以西一带道路,一部即在绥德东吴堡西之间,剿除残匪。至刘子丹匪在上月中旬窜抵沿河一带后,转向南窜,直奔肤施境内。另闻徐海东匪已由陇南北窜至陕甘边界之庆阳、六盘山等处。并闻刘子(志)丹匪之南窜,与高岗匪之继续南窜,似与徐海东匪颇有响应。更有合股会窜之意。如此则陕甘赤匪集中一处,易于剿围。且剿匪部队,已经入陕者,除前述晋军三团已渡河,宁夏马鸿逵部已在上月底开抵三边。甘肃马鸿宾部亦有一部已入陕北,及王以哲部、朱绍良部,现闻亦在积极向陕北推进中。如此四省联剿已将实现矣。(九月二日)
  ……
  这时,永远的民歌穿过厚重若铁的岁月帷幕远远地逸出:
  日头上来红艳艳,
  南梁来了刘志丹。
  老刘练兵又宣传,
  要把世事颠倒颠。
  歌吟如啸如电与充满敌意与攻讦的新闻相映成趣,陕北已是一片弥天大火。
  哦,陕北的天哟,中国的天……
  四
  9月22日,穿着灰色军装的红军干部纷纷走进了哈达铺的关帝庙,三三两两地在大殿前面的院子里坐下,不大一会儿,院子就坐满了人。
  陕甘支队团以上干部会议在这里举行。
  会议开始了,张闻天、毛泽东、周恩来、博古等几位中央领导人和彭德司令员陆续走了进来,在正殿前早已摆好的一张桌子后面坐下。周恩来大病初愈,看上去十分憔悴,而垂在胸前的一把美髯则显得愈发飘逸。他们今天显得少有的轻松,就近互相交谈着什么,有时还发出愉悦的笑声。
  等大家都坐好以后,毛泽东开始讲话。他用深邃的目光扫视了会场一遍,说道:“同志们,今天是9月22日,再过几天是阳历10月。自从去年我们离开瑞金,过了于都河,至今快一年了。一年来,靠着两条腿,我们已经走了二万多里路,打破了敌人无数次迫、堵、围、剿。尽管天上有飞机,蒋介石连做梦也想着消灭我们,但是我们过来了。过了江西、湖南、广西、贵州、云南、四川,过了金沙江、大渡河、雪山、草地,过了腊子口,现在坐在哈达铺的关帝庙里,安安逸逸地开会了,这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毛泽东的讲话宛若轻风掠过水面,引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待掌声散去,毛泽东又说:“以前有不少同志问过我,我们走到哪里是个头?现在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这条长征之路的尽头现在已经看见了,那就是陕北!”
  会场上立即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他继续分析敌我态势和红军今后的部署。
  他说:“我们虽然已战胜了自然界的种种险阻,粉碎了敌人数不清的堵截、追击,也顶住了天上敌人飞机的轰炸。但现在在甘肃等待我们和准备截击我们的国民党中央军和东北军、西北军还有三十多万人。朱绍良、毛炳文、王钧等部在甘肃,张学良的东北军、杨虎城的西北军在陕甘,在宁夏、青海、甘肃边境还有“四马”(即:马鸿逵、马鸿宾、马步芳、马步青)的骑兵和步兵。至于蒋介石的态度,目前仍很顽固,他不顾当前的民族危机,一直不肯接受我党1933年1月17日提出的中国工农红军愿在三个条件下与国民党政府军共同抗日的主张,仍醉心于打内战,妄想再次用他的优势兵力,消灭他认为‘经过长途跋涉疲惫不堪’的红军。面对数十万国民党政府军的追堵,对红军北上抗日,不能不说是严重威胁,所以北上抗日的任务,还是十分艰巨的。”
  他舒口气又继续分析敌我态势和完成北上抗日任务的艰巨性:
  “红军经过两万多里的长征,久经战斗,不畏艰苦的红军指战员是一定能够以自己的英勇、顽强、灵活的战略战术、战斗经验来战胜北上抗日途中的一切困难!不要看着我们现在人少,才八千多人,我们是经过锻炼的,不论在政治上、体力上、经验上,个个都是经过了考验的,是很强的。我们一个可以当十个,十个可以当百个,特别是有中央直接领导我们,这是我们胜利的保证!”
  他又说:“同志们,我们虽然人少了点,但小有小的好处,目标小点,作战灵活性大。人少,不用悲观,我们现在比1929年初红四军下井岗山时的人数还多哩!胜利是一定属于我们的!”
  接着,毛泽东将从报纸上看到的有关陕北红军的消息给大家讲了一遍,又分析了当前的全国形势说:“同志们,当前民族危机在一天天加深,我们必须行动,完成北上抗日的原定计划。首先我们要到陕北去,那里有刘志丹的红军,还有一块不小的根据地。从现在这里到刘志丹创建的陕北革命根据地,不过七八百里的路程,大家要振奋精神,继续北上!”
  会场上又刮过一阵雷动般的掌声。
  毛泽东深知红军广大指战员想了解红四方面军情况,他们是否一道北上抗日。于是在讲话中特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挥挥手,让大家静下来,说:“张国焘看不起我们,他对抗中央,还倒打一耙,反骂我们是机会主义。我们要北上,他要南下;我们要抗日,他要躲开矛盾,究竟哪个是退却,哪个是机会主义?我们不怕骂,我们的路线是正确的,我们要抗日,首先到陕北去!”毛泽东稍微停顿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都十分惦念还在四方面军的朱总司令、刘伯承参谋长。也十分惦念四方面军和五、九军团的同志们,相信他们是赞成北上抗日这一正确方针的,总有一天他们会沿着我们北上的道路,穿过草地,北上陕甘,出腊子口与我们会合,站在抗日的前线的,也许在明年的这个时候。”(历史不幸被他言中了)
  毛泽东的预言,使整个会场沸腾了。
  最后,毛泽东代表中共中央宣布了改编部队的决定:正式组成中国工农红军陕甘支队,彭德怀任司令员,毛泽东任政委,林彪任副司令员,叶剑英任参谋长,张云逸任副参谋长,王稼祥任政治部主任,杨尚昆任政治部副主任。一军团改编为第一纵队,司令员林彪(兼),政委聂荣臻;三军团改编为第二纵队,司令员彭雪枫,政委李富春;原军委纵队改编为第三纵队,司令员叶剑英(兼),政委邓发。至此,从俄界会议开始的部队改编工作全部结束。
  会场上掌声不断,“拥护中央北上抗日的正确路线!”“到陕甘根据地去!”“与刘志丹会合”等口号声此起彼伏,萦绕在哈达铺湛蓝而高远的天空。
  五
  9月23日,陕甘支队从哈达铺出发,即循下列路线前进:当日由东北方向进至岷县闾井;次日凌晨,突然掉头北上,两天一夜急行军200里,于25日晚进驻漳县和武山县间的鸳鸯镇;26日清晨,出其不意地在武山与陇西间渡过渭河。熟知中国历史的毛泽对渭河早有所闻。渭河是古代传说中姜太公钓鱼的地方,姜太公八十垂钓渭滨,被周文王慧眼所识,请出深山大野,铸造周王室八百余年社稷江山,遂成千古美谈。毛泽东和大家一样都怀着好奇的心情,都想亲眼看看这个历史上出名的地方。渭河是黄河的一条支流,流域雨量不丰,水流浑浊,冬季时常断流。当时是农历八月,水深不及大腿,红军轻轻松松地徒涉而过,比起红军长征以来过的任何一条河流都容易多了。渭河无险,国民党军队想扼河阻红军北上,这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如意算盘罢了。
  红军先头部队一纵攻克渭河之滨的陇西榆盘镇、史家庙一线,接着继续北进,占领通渭县南部的榜罗镇,27日,北上红军全部进驻榜罗镇。
  榜罗镇是红军长征中一个有重要意义的地方。红军到达榜罗镇后,决定在此休整两天,镇里有一所高小学校。毛泽东听说后,立即派人找来大量的报刊杂志,毛泽东、张闻天等中央负责人第一次从报上得知了《秦土协定》、《何梅协定》以及其后日益恶化的华北形势,同时,也得到了红二十五军与陕北红二十六军、二十七军会合的具体情况。当晚,在周恩来的住处,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讨论当前形势和战略方针。分析了报上提供的材料后,正式决定改变俄界会议关于接近苏联建立根据地的方针,迅速赶往陕北苏区,把党中央和陕甘支队的落脚点放在陕北。把陕北作为抗日根据地和领导全国革命的大本营,这次会议所作的重大决策,不仅为红军找到了一个战略转移的落脚点,同时也确立了领导全国革命的根据地,对此后中国革命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9月28日清晨五时,在榜罗镇一个空旷的打麦场上,召开整个陕甘支队连以上干部会议。天上下着蒙蒙细雨,身穿破衣单衫的红军干部们在露天场地里冷得抖抖索索,于是便紧紧偎着地上的麦草,增加温度。毛泽东在雨中主要讲了五个问题:一、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北方的严重性;二、陕北革命根据地和陕北红军近况;三、陕北可成为抗日新阵地的经济、政治条件;四、要避免同国民党政府军作战,要迅速到陕北集中;五、严格整顿纪律,充分注意群众工作,解释红军北上抗日的意义,注意扩大部队,吸收新战士。
  他还说:“我们要到陕甘革命根据地去。我们要会合红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军的同志们去。……陕甘革命根据地是抗日的前线。我们要到抗日的前线上去!……为着民族,为着使中国人不作亡国奴,奋勇前进!红军无坚不摧的力量,已经表示给全中国、全世界的人们看了!让我们再来表示一次吧!……要知道,固然,我们的人数比以前少了些,但是,我们是中国革命的精华所萃,我们担负着革命中心力量的任务。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我们自己知道如此,我们的敌人也知道如此。”
  张闻天、彭德怀在讲话中还强调要整顿纪律。
  会议结束时,时间已经过午,大家冒着霏霏细雨往回走,兴致勃勃地议论着新的根据地和抗日新任务……
  六
  9月29日,毛泽东进驻通渭县城,这是陕甘支队入甘后攻占的第一座县城。通渭是一座古老的土城,有几十家小商店,人口约两千。老百姓对陕甘支队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因为一个半月前,红二十五军曾经路过通渭城,红军严明的纪律给群众留下美好的记忆。当晚,毛泽东等中央负责人在县城文庙小学接见了陕甘支队一纵队一大队先锋连的全体指战员,应肖华、杨得志、耿飚等人的再三恳请,毛泽东满怀激情地讲道:“同志们,你们辛苦了!我们跑了一年的路,打了一年的仗,现在终于快要到达陕北苏区,快要到家了!你们是先锋连,是我们这次远征的尖兵,为我们的胜利建立了功勋!”肖华等带头鼓起掌来,掌声响了一阵,毛泽东又说:“我们这次远征是很有意义的。刚才你们的团长、政委要我给大家念一首诗,我这首诗,就是写给这次远征的,也是写给全体红军的!”
  毛泽东用手将长发向脑后捋了捋,略略凝神一想,便用十分宏亮又略显尖细的嗓音朗诵起来——
  红军不怕远征难,
  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
  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浪拍云崖暖,
  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
  三军过后尽开颜。
  毛泽东浓重的湘音,使大家虽然听不全懂,但他朗诵得抑扬顿挫,气势磅礴,大家的情绪受到深深的感染。
  30日下午,毛泽在县政府大厅里主持召开了领导干部会,再次作了形势和任务的报告,提出了部队进入陕北苏区的注意事项。按照毛泽东讲话精神,政治部编写了《会合红二十五、二十六军在陕北创立根据地讨论大纲》,绘制了《陕甘苏区略图》,积极进行入陕前的动员准备工作。30日晚上,在通渭城的中心广场举行集会。广场事先搭好了一个讲台,四周红旗飘扬。驻在城里的所有部队都集合在这里,杨尚昆、邓发和叶剑英分别讲了话。他们高唱《马赛曲》,会后举行了这个城镇空前盛大的宴会——大小盘中盛满了猪肉、牛肉、鸡肉,还演出了文艺节目。李克农和袁欣为大家唱了歌,表演了文艺节目。晚会临近尾声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合唱国际歌,那低沉、坚定、雄壮、慷慨、发自心灵深处的吼声,犹如黄钟大吕的轰鸣,震醒了千年沉睡的黄土高原。
  红军突破渭河防线,进入通渭,使蒋介石集团极为恼火。蒋介石心慌意乱。他一面斥责王均部在武山阻击不力,给予严厉申斥,一面笼络毛炳文要其效法清朝的左宗棠,全力确保静宁、会宁,以树最后歼灭红军之“功”。9月26日,又成立了以蒋介石为总司令、张学良为副总司令的“西北剿匪军总司令部,”划定了三个防区,组织了12个纵队,两个预备总队,共计17个军38个整建师的兵力,企图将红军扼杀在西北地区。同时责令三十七军毛炳文部、三十五师马鸿宾部,东北军骑兵军何柱国部封锁西兰公路一线,旨在切断陕甘支队通往陕北的道路。
  为了迅速突破敌军封锁线切断并控制西兰公路,10月2日凌晨2时,毛泽东率陕甘支队分左中右三路从通渭城出发。次日15时,毛泽东随中央机关纵队进驻西兰公路重镇界石铺,在此进行了短暂休整,以便补充军粮、添置军衣和进入回民区的动员教育工作。4日,红军在西兰公路王家堡截获了毛炳文部运送军用物资的10余辆汽车,并将一部分战利品分给当地群众。5日拂晓,毛泽东随中央机关纵队从界石铺出发,当天抵达静宁县的单家集,击溃敌一营,并开始翻越六盘山。
  六盘山位于宁夏南部和甘肃东部,南北走向,绵延起伏,长约240公里,主峰在宁夏固原县西南。海拔2928米,险窄的山路要盘旋六重才能到达顶峰,故称六盘山。
  7日,陕甘支队越过六盘山主峰。毛泽东健步爬上六盘山山顶望见山上野草芊绵,与周围其它褐黄光秃的山峦显然不同,远山如梦,近山含情,心中非常高兴,回望被远远地甩在山下的敌人,诗情陡涨,脱口吟哦《清平乐·六盘山》一首:
  天高云淡,
  望断南飞雁。
  不到长城非好汉,
  屈指行程二万。
  六盘山上高峰,
  旄头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龙?
  与此同时,毛泽东率领的中央红军进至平凉、固原交界地区,再次突破蒋介石设下的第三个关口。蒋介石大为震惊,寝食不安,慨叹“六年含辛茹苦,未竟全功……”
  10月14日或15日,正当陕甘支队即将离开环县的羊肠小道,到达陕西边界的时候,毛泽东的警卫员陈昌奉看到了五个人骑着马朝他们奔驰而来。他们年纪不大,身强力壮,身挎驳壳枪,头缠白毛巾。到了面前,急忙翻身下马,开口便问:“毛主席在哪里?”陈昌奉问他们是谁,其中领头的一个人说:“老刘派我们来给毛泽东递交一封信。他在哪里?”
  许多年后,世人才终于知道是刘志丹的胞弟刘景范领着人来给毛泽东送信。毛泽东热情地会见了几位代表,然后走到一些正在休息的红军连队,大声告诉战士们:二十五军和二十六军的代表来迎接我们了,我们即将进入陕北苏区了!
  一阵沉寂后,爆发出一片持续不断的沸腾。
  10月16日,陕甘支队第一纵队日行五十里到达木瓜城一带宿营。毛泽东就近日陕甘支队行动部署致电彭德怀。“如追敌停顿,我军应在吴起镇、金汤镇集结休息一二天,查明保安、靖边情形,然后分路袭取之,即在吴起镇、保安、靖边地域休息整理扩大,并征集资材,解决冬衣问题,一面派人去苏区取得联络。”“现在每天走路不多,请令各部利用时间进行教育,并尽力改善给养。”10月中旬,途经甘肃、陕西分水岭,毛泽东兴奋地对身边人员说:“从江西算起到现在,我们已经走过了十个省,走下山去,就进入第十一个省——陕西省了,那里就是刘志丹的根据地,我们的家了。”
  10月18日,陕甘支队出甘入陕,到达陕北保安县铁边城附近。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常委会,讨论陕甘支队入陕作战方针等问题,毛泽东在会上说:“入陕作战方针主要在西边打蒋。我们需要了解红二十五军和红二十六军的情况,以及陕北苏区的情况。我们可以与他们联系见面,确定我们的方针。现在我们已到陕西,去保安尚有五天路程。到保安,如无特别敌情,把保安变为苏区。现决定在保安暂停,如敌情许可,可把部队放在吴起镇、靖边,派负责人到苏区去。”
  晨光熹微中,红军继续山一重,水一重地在高原的千沟万壑中辗转北行……
  

铁血岁月 毛泽东与刘志丹/姜永明.—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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