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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执教东满 |
刘建章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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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路迢迢 北京3月,春寒料峭,但西郊“香慈”校园内却热气腾腾,因为今天“香慈”首批去东满的师范结业生就要告别母校,走向社会,开始他们灵魂工程师的神圣执教生活。同学们相互祝贺、留言,互赠纪念品,难舍难分。 我虽然不是师范毕业生,而且才读完中学三年级(四年制的中学),但也作为师范毕业生分配了。这不是白色恐怖要追捕我,也不是把我当做骨干充实去东满的教师队伍,而是我的要求,当时我想,南下从戎未成,北上执教一定要争取,在白色恐怖下,再也不能安居学校生活。此外,我在慈幼院是比较活跃分子,有一些活动,院方早有所知,如组织读书会、举办职工夜校、参加北京游行。院教务主任肖汉三曾找我个别谈过话,要我检点自己的言行。他们虽然没有公开点名我是共产党人,但私下也把我当做危险人物。肖主任与熊院长不同,他思想守旧,反对传播共产主义思想,反对学生过激言行。这次将我提前分配,也是肖主任定的,是怕给学校惹麻烦。 到东满去,我早就有所向往,从老师和同学们那里得知,东满延边是祖国东北部一块美丽的土地,隔图们江鸭绿江与朝鲜相邻,那里白山黑水养育着一代又一代汉、朝、满等族的勤劳的人民。班主任郭乃岑老师在课堂上曾给我们讲过,东北是祖国的好地方,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森林茂密,地广人稀,亟待开发建设,到那里去一定大有用武之地。另外,我从报纸杂志上,从学校师生那里知道,当时东北大好河山正在遭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和蹂躏,是反帝斗争的前沿阵地,更加激起我去那里的想法。 这次去东满执教,是吉林省教育厅正式函聘的,也是原“香慈”老师郭乃岑推荐的。分配方案定下后,学校召开了会议,给每个人做了一套新制服,要求我们要发扬慈幼院的好校风,搞好东满的民众教育,为社会服好务。校方的关心和希望,同学们的祝愿,使离别的气氛更为浓烈,感到要离开养我教我8年之久的母校。远走千里之外,确实有些依依不舍。我是从小就失去母爱的孤苦孩子,远走他乡我是不怕的,但是真的要走,却有些难舍难分,彻夜难眠。一方面是即将步入社会,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憧憬;另一方面,对留在北京的同志又有些担心。当时东北军阀张作霖刚刚杀害了李大钊同志,北京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同时对自己生活和学习的母校和谆谆教诲的老师也怀有深厚感情,此时惜别和依恋之情油然而生。此外,现在要去东满,人地生疏,完全要靠我们自己去闯,那里的工作与生活环境怎样,如何与那里党组织联系上,革命形势和师生觉悟,跟北京有什么不同,我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因此也不免产生一些好奇和神秘之感。 3月1日,我们首批去东满的同学,带着简单的行李,满怀希望出发了。我们的行程是:由北京先到天津,从天津乘船经大连绕道朝鲜,经仁川、清津、会宁等地,再乘火车北上去延边。我们“香慈”首批去延边的共28人,其中有共产党员11人。临行前,中共北平西郊区委的同志对我说,你们到达延边,会有人以“奉天朋友”名义写信给你们,由写信人与你们联系组织关系。我们启程后,西郊区委便通过北方局,通知满洲省委,告知我们情况。“奉天朋友”就是我们与延边党组织联系的暗号。 天津是我们奔赴东满的第一站,它是一个商埠大城市,九河下梢,市面相当繁华。但是我在天津所见到的,以及对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感受,比起北京来,又要触目惊心得多。中国一座好端端的大城市,被帝国主义瓜分得七零八落,到处是列强的租界地,洋人和有钱有势的人在这里寻欢作乐,为所欲为。而劳苦大众则流落街头,少衣无食,挣扎在死亡线上。看到这些,我深感共产党人的历史责任重大。这种遭受帝国主义欺凌宰割和国内反动派黑暗统治的世道,非要彻底改变不可! 我们在天津候船期间,正巧香山慈幼院的熊希龄院长到天津办事,他听说我们要去东北,亲自前来看望。当他看到我们行装简陋,衣衫单薄,便立即叫人在天津市内买了几十床棉毛线毯,每人送了一床,让我们沿途御寒。我们是在市内海河码头上船的,他赶到码头并讲了话,勉励大家要发扬“香慈”的自立精神,要发扬“八字”校训和校风,要跟朝鲜族人民搞好团结,教好他们的子女,贡献于社会和国家。熊院长的讲话与关心,反映了他爱生如子的教育风范,在我们去东满的同学中激起了阵阵热浪,感到十分温暖,我心里暗暗想,一定要为母校争光,一定要为朝鲜族老百姓服好务。 大连距离天津大约二百多海里,坐海船须航行一天多的时间。我们这些穷学生,只能买四等统舱,阴暗的船舱设置了一些多层的铺位,舱内空气污浊,使人难以忍受,我们只好在甲板上消磨时间。驶出大沽口,海面渐宽,轮船在平静的海面上缓缓行驶。进入渤海,开始起了风浪,船颠簸得很厉害,一会儿爬上浪尖,一会儿又跌入浪谷,海水呼啸着向船体两侧掠过。极目远望,水天一色,使人顿感荒凉寂寞。 原香山慈幼院师范班毕业生关贵荣当时在《庸报》做记者。他对我们去东满曾写过一篇报道,标题是“香山慈幼院同学乘风破浪驶出大沽口”,记述了我们从天津乘船去东北的经过。大连位于辽东半岛的南端,东西临海,南面与山东半岛隔海相望。大连湾港阔水深,冬季不冻,是我国重要的对外贸易和渔业基地。由于帝国主义长期侵略掠夺,也是疮痍满目,劳动人民的生活苦不堪言。我们到大连时,码头上都是日本大兵守着,不让我们乘的海船靠岸,而是被小船一个一个接上岸的,他们强行对我们进行身体检查,看有没有传染病。经过检查,我们才算获准在大连转船。同学们个个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纷纷议论说:“这是什么世道,自己的国土,却让日本鬼子横行霸道,有国无权,有港无防,何时了!”真是感慨万千。在大连稍稍停留,我们又换乘日本人的轮船来到朝鲜的仁川市。在仁川上岸时,受到占领朝鲜的日本守备队的严格检查。他们打开我们柳条书箱,凡是红皮书都被当着“赤书”被扣留下来,经过反复检查,发现没有问题,才还给我们。我们更觉得日本帝国主义可恶可恨。 初到异国他乡,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这里的景色与家乡是那么的相同,又是那么的不同。朝鲜人男女老幼都喜欢穿白色服装,妇女们行路,习惯头上顶着东西,边走边聊。旅居此地的中国同胞不少,他们开设了一些商店、饭店。据说他们都是闯关东后又辗转来到这里的。我们从仁川途经龙山、元山、清津等地,然后从会宁乘坐小火车越过图们江上的开山屯桥,抵达我国和龙县八道河子车站,然后到大拉子等候分配。这是一次为时较短的航行,但又是我们这些学生的首次航行。几天以来,我们感慨万千,同时,又兴奋不已,我们“香慈”同学们都有同感,那就是祖国大好的海港在帝国主义侵略铁蹄蹂躏下,满目疮痍,惨不忍睹,悲愤交加,我们顿时滋生了救国救民的紧迫感和责任感。尤其对日本帝国主义的认识和憎恨更进了一步。 和龙任教 我们在大拉子住了几天,有的人谈感想,有的人写日记,一路上虽然没有见到北平那样的白色恐怖,但我们对帝国主义侵略野心和凶恶面貌都有了深刻的感受,大家决心要在延边搞好抗日宣传。延边,当时称为延吉道,属吉林省管辖,是一个朝鲜族集居的地区,辖有延吉、和龙、汪清、晖春4个县。这里朝鲜族占当时延吉人口的百分之五六十。此地与朝鲜只一江之隔,抬头便可看到国外。朝鲜族人民勇敢、坚强、勤劳、热情,是一个十分可爱的民族。 为了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奴化教育,拯救民族危亡,延边地区4个县大力推行国学的启蒙教育,经当时在吉林省教育厅工作的原“香慈”老师郭乃岑的竭力推荐,“香慈”先后三批40多名师范毕业生来延边各县小学任教,为延边教育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我们到的大拉子,是和龙县的县城所在地。当天县教育局局长关俊彦亲自来迎接我们,他很热情,很谦逊。关局长是县里有进步思想的民主人士,曾任当地进步报纸《民声报》的社长,他十分欢迎我们“香慈”同学的到来,他对熊院长也是很崇敬。几天后,我们28位同学陆续被分配到小学教书,除几名同学分到延吉和珲春县外,大部分留在和龙县。我被分配在名叫稽查处村(今龙井市三合乡)小学教书。学生中大部分是朝鲜族子女,学校有高小两个班,初小两个班。我担任一个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还兼全校的体育老师,学校有当地两位朝鲜族老师,开始我们讲北京话,学生听了,似懂非懂,他们就做一些翻译工作。我们与学生之间语言障碍并不大,很快就解决了。这时,我虽然在小学教书,但盼望尽早接上党组织关系,好开展党的活动。开始没有联系上,我心里很是着急。 延边党在哪里?什么时候能跟我们接上关系?这是我在稽查处村小学教书时每晚都在想的一个问题,也是我们“香慈”来的党员同学共同的心声。 延边开展反帝反封建斗争历史较久。因为日本帝国主义入侵我国延边地区,早在20世纪初,1907年,日本侵略者在龙井村设立侵略机构——统间府间岛派出所。1909年日本强迫清朝政府签订《图们江中韩界务条款》,并在龙井村设立“间岛日本总领事馆”,在局子街(现在的延吉市)头道沟、百草沟和珲春设立领事分馆。在经济上,日本人开设“东洋拓植会社”、“金融组合”等金融机构和“三菱”、“三井”等日本财团,控制了延边的经济命脉,残酷地剥削广大劳动人民,激起了延边人民的反抗。 1927年,日本首相田中义一抛出《田中奉折》,妄图进一步侵略中国。这时,延边人民的反帝、反封建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即开始寻求革命真理,接受并传播马列主义,建立党团组织,有领导地开展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和军阀反动统治的斗争。 同年春,延吉、和龙、汪清、珲春4个县与龙井村的工商、教育界爱国人士联合发起,共同捐款在龙井村办起了《民声报》,宣传进步思想,呼吁被压迫民族团结觉醒,共御外患。 转年1月,《民声报》社社长关俊彦(锡泊族,解放后曾任吉林省副省长)和经理方芷涵到沈阳招聘编辑人员,中共满洲省委派共产党员周东郊到延边,要他去到延边后相机建党,并随时将情况报告给省委。周东郊来到延边,任《民声报》文艺版编辑,兼任龙井村大成中学汉语教员,以此为掩护,秘密开展党的工作。2月,中共龙井村支部在《民声报》报社建立。这是延边境内第一个党的基层组织。 龙井属和龙县,是一个小镇,当时它是延边交通要道,有火车通图们江到朝鲜,日本鬼子占领朝鲜后,就把龙井作为侵略中国的桥头堡,在这里设领事馆,开办商行、学校,成为延边和朝鲜物资贸易的集散地,这里有木材公司、发电厂等,经济文化比较繁荣。延边政界、商界名流常在这里活动,这里也是延边党组织活动中心,延边第一个党支部就诞生在这里,第一届区党委机关也是设在这里。后来,我是在这里被捕入狱的。 4月下旬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一封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来信,信是从“龙井镇”寄来的,打开一看,真是高兴极了,信中写道:接到奉天朋友的来信,知道你们已经到达延边,请抽空来龙井《民声报》一叙。我知道“奉天朋友”这是当地党组织与我们取得联系的暗号和密语。所以看信后特别高兴,知道联系人在《民声报》工作,又看了信的落款,此人姓周,名东郊。 我以看“香慈”校友的名义去龙井找周东郊,不久我就与周接上了关系。从我们小学稽查处村到龙井足有七八十里之遥,需坐一天的大车,才能赶到。因此,我便选过图们江,取道朝鲜,然后再坐火车到龙井。因为我们小学稽查处村就在图们江边,与朝鲜隔江相望,过江后不远就是朝鲜会宁火车站。节假日我们常过江去玩,日本鬼子把朝鲜族人称“小国人”,把汉人称“大国人”,我们过江可以来来往往,而朝鲜族人来往必须向他鞠躬。日本鬼子占领朝鲜后,不仅对朝鲜进行奴化统治,而且一直觊觎我国东北延边地区,他们早就修筑了由会宁到延边龙井的小火车道,还企图修筑会吉铁路,达吉林省省会吉林市,以便侵略我国东北腹地,其侵略行径,遭到延边人民强烈反对。 龙井是个小镇,但交通发达,日本兵经常成连成营地在这里出没,扛着机枪、拖着炮,耀武扬威践踏我国的土地,因此龙井又是延边地区爱国斗争的中心。我下火车后,找到了《民声报》的社址,见到了周东郊,接上了党的组织关系,他没有给我介绍延边党组织情况,也没有告诉我上级党组织在哪里,负责人是谁?我也不便问,因为那时处于建党初期,党的活动是秘密的,并且党组织经常遭到破坏,党的上下级关系是不公开的,只有上级党组织知道下级党组织的情况,下级党组织是不知道上级党组织活动情况的。这是斗争的需要,这样即使下级党组织破坏了,也很少影响上级党组织的活动与安全。一旦上级党组织破坏了,下级党组织活动和安全就可能受到威胁。 我是“香慈”来东满的党支部书记,我把赵志刚等10名党员的情况介绍给周东郊。从此,他即以《民声报》编辑的身份与我们保持联系,我们则以向《民声报》接洽稿件的方式,向党支部汇报工作。党的秘密活动顺利地开展起来。 经周东郊介绍,我在龙井认识了苏子元同志。当时苏子元在《民声报》以记者身份作掩护,从事共产国际情报工作,后来知道,苏子元一生坎坷,他的经历很有传奇色彩。他1925年入党,1927年国共第一次合作由于蒋介石的背叛而破裂,他去了前苏联学习,从此走上国际情报工作的艰途。1928年张作霖被日本关东军炸死在皇姑屯,苏子元领受任务从前苏联回到东满,在龙井《民声报》做记者,通过采访新闻,获得张学良在中东铁路全线的军队部署情报。转年,苏子元再次获得深造机会,到莫斯科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1931年暑假,他与相恋已久的同窗朱少骅结婚。新学期尚未开始,学校通知苏子元到苏联红军总参谋部第四局接受任务,他们夫妇到了远东伯力。不久,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九一八”事变,扩大侵略中国,他在被日寇践踏下的家乡布置了一张庞大的情报网。1936年苏联红军总参谋部情报局派他到北京,化名王义之,以东北流亡难民身份,在东北流亡学生中活动,有时他还接近军界要员。曾与国民党二十九军参谋长张克侠接触,张克侠有爱国思想,喜欢和青年人谈论国家大事。后由于苏联肃反扩大化,苏子元被苏联内务部以“日本特务”罪名逮捕,关在死囚牢。1945年又被发遣伊尔库茨克以北的布拉茨克苦役营服苦役。1953年斯大林去世,苏子元向莫斯科最高法院、苏共中央和我国驻苏使馆发出申诉信,除了提出为他平反昭雪,还要求回归祖国。1955年冬,一位原苏联军官递给他一个通知,上写“撤消原判,恢复自由”。18年的监禁、劳改和流放,使得苏子元除了生存的欲望,和要求弄清问题以外,他的感情世界已变得近乎空虚麻木了。此时,冤情大白,重获自由,内心的快慰和悲哀顿时一起爆发出来,使得他承受不住,几乎瘫倒在椅子上。 1956年苏子元夫妇回到祖国,生活重新开始。但是到了1959年反右倾运动,苏子元提出如何进入共产主义的步骤问题,又遭到批判,被戴上“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帽子,孤独和寒冷重新包围了他,使他仿佛又回到了茫茫的西伯利亚……直到1979年,他才平反落实政策。党中央对他的晚年生活十分关心,给予他副部级待遇,他现已去世。 延边建党 我们“香慈”党员同学分别到延边各县任教,积极开展党的宣传和组织工作,有力地促进了延边区党委的建立和延边党组织的发展。 1928年夏,周东郊将龙井村党支部和从北京“香慈”来到延边的党员情况,报告给满洲省临委,并建议以此为基础,建立延边地区党的组织。后来周东郊又派我去延吉、汪清、和龙、珲春等县联系,并将我去各县联系的情况报告满洲省临委。经过省临委研究,同意在延边地区建党。1928年8月,中共延边区委(后改特委)在龙井成立。周东郊同志任区委书记,我任组织委员,赵志刚任宣传委员。区委驻地设在龙井村《民声报》社,隶属满洲省临委。不久,我从和龙稽查处村小学调到三道沟(即现在的和龙市)六校任教。8月我与郝全、贺锡光同志一起,组建了和龙县第一个党支部——中共和龙县三道沟支部,我担任党支部书记。还在学校建立起童子军组织,我担任童子军教练,以合法名义领导学生开展反帝、反封建斗争。和龙县立六校的童子军从诞生那一天起,即在中共三道沟党支部的影响与带领下,改变学校的旧面貌,向校外宣传革命和反日思想,使童子军活动增加了很多革命成份,逐渐成为一支反帝、反封建的学生骨干组织。 “香慈”同学赵启刚分配到延吉县小学任教时间不长,即因急病来不及抢救病逝在那里。回想赵启刚在香山慈幼院读书时,他是一个好党员,为党的工作不辞辛劳。他刻钢板,搞宣传,积极主动。对他过早地去世,我们大家都很悲痛与惋惜。 这段时间,周东郊到三道沟来巡视工作,常给学生们演讲,传播革命真理。校长周玑璋当时虽还不是共产党员,但他的思想进步,常去听周东郊演讲,还随学生一起上街游行。周玑璋校长是个瘸子,是山东闯关东来的,他爱听我的课,常叫我“光蛋”,因为我只有一床被子和一个书箱,别无他物,他送我的外号叫“刘光蛋”,就是穷的意思。他常一拐一瘸地说,“光公”又讲课了,我去听一听。我在课堂上给学生讲反动统治阶级如何压榨、剥削贫苦农民,欺负朝鲜族劳苦大众,称朝鲜族为“小国人”等情况。周玑璋听了,说我讲得有道理(“九一八”后周玑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解放后曾任上海戏校校长)。 延边区委建立后,为加强党的工作力量,我们请省委派党员到东满工作。很快部分曾参加过北伐战争、南昌起义、广州起义和海陆丰革命斗争的朝鲜族中共党员被派回延边。同年9月,延边先后建立起10个党支部,共有党员22名:八道河子党支部书记赵志刚,局子街党支部书记李德保,铜佛寺党支部书记程贵珍(女),老头沟党支部书记伊福海,光霁峪党支部书记贺锡光,瓮声拉子党支部书记姚茂才,三道沟党支部书记由我兼任,和龙党支部书记谢采屏,珲春党支部书记曹振家,龙井党支部书记由周东郊兼任。 从“香慈”来的10名党员分别担任了10个党支部的书记。在延边区委领导下,利用合法身份,在师生中传播马列主义,开办群众夜校,走街串巷,深入农村和工厂演讲,散发传单,举行秘密集会,唤起群众觉醒。同时利用《民声报》进行宣传鼓动,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暴行和国民党政府及军阀的黑暗与腐败。 《民声报》是20年代后期延边地区惟一的一份进步报纸。它以代表民意,为民喉舌为己任,并成为后来建立龙井村党支部的摇篮。《民声报》第一任总编安怀音,是国民党中间派人物,在龙井工作了不长时间,便辞职回了奉天。龙井村党支部书记周东郊抓住这个时机,请满洲省委派人来龙井。9月,省委派党员孙绂生(又名孙佐民,解放后曾任大连市民政局长),和李别天到龙井,担任《民声报》的编辑和校对工作。又经周东郊举荐,党员苏子元接任《民声报》第二任总编辑。 由于我和赵志刚同志不在龙井工作,不能经常参加区委活动,在孙绂生和李别天到来之后,延边区委作了调整,由孙绂生同志担任区委组织委员,李别天同志担任宣传委员,我和赵志刚则专职做党支部书记工作,不再担任区委委员。 由于《民声报》从总编辑到各版编辑几乎都是共产党员,因此报纸也就真正成为民众的喉舌和党的喉舌了。 后来,延边区委创办了党内秘密刊物——《东满通讯》,专门刊登党的工作指示,转载省委有关文件和学习材料。对加强延边地区党的思想建设起到了重要作用。 龙井村党支部之所以能够利用《民声报》开展工作,一方面是由于报社内党员同志的作用,另一方面则由于这张报纸是当地工商界、教育界的爱国人士创办和领导的。这些人有反日爱国思想,有的人思想上接近共产党。因此,《民声报》诞生不久,即以大量篇幅刊登社论、社会调查、通讯、杂文等,号召群众行动起来,向压迫者和侵略者展开斗争。报纸还开辟了“文艺”、“工人园地”、“妇女”、“儿童”等栏目,用格调清新的白话文介绍新俄农村,转载前苏联革命文学《铁流》等作品。提倡新文化,传播妇女解放的新思想,主张男女同校,妇女剪发,婚姻自由。 在党的影响下,当地知识分子在龙井建立起党的外围群众组织——荒原学会。以联络、团结知识界为宗旨,配合党的中心工作,开展大量的宣传鼓动工作。参加“荒原学会”的除了党员苏子元、赵志刚、谢采屏、李别天和我以外,许多当地党外的知名人士,如成城中学校长张捷三、三道沟小学校长周玑璋、《民声报》朝鲜文翻译郑快儿以及爱国知识分子周东阳、周晨光、王丕成等,也都参加了荒原学会。 龙井村党支部控制的《民声报》在这段时间里所起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它犹如一把尖刀,插在敌人的心脏。日本帝国主义和国内反动统治阶级对此又怕又恨。当时日本人创办的《间岛新报》曾惊呼《民声报》和由北京来的教师(指“香慈”到延边来的学生)是延边地区的两大“魔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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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九十年/刘建章著.—北京:中国铁道出版社,20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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