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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国将领卫立煌——第二十六章 东北军打出了威风

方知今

张学良的东北军在“九·一八”事变时，有四十万人，不抵抗退进关内，至“西安事变”时，还剩下二十万人。当时尚有七个军番号，即第五十三军万福麟部；第四十九军刘多荃部；第五十一军于学忠部；第五十七军缪激流部；第六十七军吴克仁部；还有骑兵第二、第三军等。尔后经蒋介石分化瓦解和吞并，就只剩下第五十三军一个军了。该军是由湖南徒步开到云南参加中国远征军战斗序列的。 　　第五十三军不仅是“杂牌”，而且被视为张(学良)杨(虎城)之“余孽”。难怪一加入第二十集团军战斗序列，霍揆彰就图谋兼并。多亏卫立煌照顾才得幸免。 　　第五十三军这些年饱受压制，这次调来参加远征军战斗序列，接受了美械装备，这是官兵们始料不及的，不禁人人兴奋。也憋了一口气，决不当孬种，要打出东北军的威风来! 　　东北军登上了高黎贡山。尽管山路崎岖、气候变化异常、经常断炊，但是，将士们并不叫苦，仍然斗志昂扬。 　　5月10日，第五十三军奉命驰援。该军第一一六师师长赵镇藩令第三四七团及第三四八团就近先后由猛林渡江。 　　第三四八团一投入战斗即锐不可挡，仅几个小时，便夺得唐习山以北高地，挽回了第三十六师的被动局面，并一鼓作气又夺回大颠山，迫使日寇转攻为守。 　　第三十六师得到喘息之机，在凹子寨收容整顿。 　　东芝荃团长率第三四八团由奥喇地继续攻击前进；魏宏烈团长率第三八九团、傅广团长率三九〇团也协同三四八团向大塘子之敌攻击。 　　第三四八团一营迂回向旧街方向切断日寇退路；第三九〇团驱逐大塘子东端之敌；第三八八团向大塘子东南高地进击，占领后即派出第三营突击。日寇火力炽烈，伤亡颇重。团长傅广当即命令预备队补充上去，再次组织攻击，终于占领高地。 　　第一一六师由双虹桥渡江后，5月16日占领百花林，封锁日寇进出要路。17日，第三四八团在鸡心山与敌遭遇，激战数小时，占领以西高地；第三四七团一部推进至旧街；第三四六团一营及第三九〇团两营攻占马蹄山东麓及南端百花林以北一线，对大塘子形成包围，日寇一千五六百人已成瓮中之鳖! 　　5月18日拂晓，第三九〇团首先向马蹄山发动猛攻，至黄昏攻占各山头；第三八九团随即向马蹄山推进；同时第三八八团向木春山攻击，也于黄昏占领山麓；第三四八团直接向大塘子进攻。美空军三架飞机前来助战，反复轰炸、扫射，掩护步兵攻击。 　　5月19日，围攻部队发动全面总攻击，在炮、空掩护下，步兵反复冲杀，终于迫近日寇据点。就在几乎垂手可得时，日寇隐蔽在树上的机枪突然开火，居高临下，进攻部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第三八八团团长佟道等人员重伤，美军联络官马利瑞少校等阵亡。 　　进攻部队退回原阵地，重新部署。第三八九团由东，南两面进击；第三四八团由西北进攻。5月23日，两团猛攻，进展较快。次日，第三九八团占领马蹄山，又占领敌后据点大春山，使被围之敌孤立无援。于是再次发动全线强攻，并在进攻中注意上空伏敌。凡经过树林，必以机枪、火焰喷射器反复向树上扫射。日寇支持不住，纷纷向西南方向逃窜。远征军追击、堵截、歼敌千余名，缴获军械弹药堆积如山，无法统计。由此看来，日寇是作好长期固守准备的。 　　第五十三军旗开得胜，将士个个扬眉吐气。占领大塘子后，军长决定扩大战果，分兵两路，一路以一一六师向南斋公房攻击前进；一路以一三〇师向江苴攻击前进。两路将士斗志昂扬，向日寇杀奔而去。 　　5月20日，第一一六师追击经旧街溃逃之敌。26日，第三四六团先头部队进到南斋公房附近，不意竟触发地雷，所幸主力未进入日寇布雷区，无大伤亡。该团先以追击炮广角轰击，然后派出工兵连，向两翼搜索，排除残存地雷。 　　27日，第三四六团向南斋公房发动进攻。 　　6月11日，第三四六团几面发动强攻，日寇招架不住，向岗房溃退。 　　第三四六团跟踪追击，残敌与岗房守敌均不敢抵抗，继续向林家铺—江苴溃逃。 　　第三四六团占领林家铺，准备策应攻江苴。 　　日寇在江苴派驻一千余名步兵和一百余名骑兵防守。其工事均为钢筋水泥构成，坚固异常。日寇各处伤兵都送到江苴，然后再转腾冲、龙陵；各处溃退之残敌，也集中在此，所以增加了抵抗的兵力。 　　第一三四师奉命攻江苴。部队集中后，师部召开作战会议，大家对江苴守敌之多，工事之坚固有畏难情绪，无人自告奋勇担任主攻。 　　张玉挺信心不足，他考虑再三，最后决定：暂且撤退，等一一六师集中后再合力进攻。于是部队向高黎贡山撤退。 　　军部得到报告，军长大怒，经调查竟是未战自动撤退，即将张玉挺撤职，以副师长王理寰升正。 　　张玉挺不服处置，越级向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申诉。 　　原来第五十三军驻弥渡、蒙化整训期间，张玉挺与第二十集团军参谋长刘召东交往甚密，间接得到霍揆彰的“赏识”——实际上亦不过是想在第五十三军安插一颗钉子，以便掌握第五十三军情况，得机会便于并吞。所以第五十三军将处置张玉挺报告呈到第二十集团军总部，霍揆彰不予批复，使张玉挺赖在第一三〇师不走，王理寰得不到正式委任而无法行使师长职权， 　　军长得知原因，也越级向司令长官卫立煌反映情况，卫立煌打电话问霍揆彰： 　　“第五十三军要撤换一个师长，你为什么迟迟不批复?一个部队长如果没有‘人权’、‘财权’就很难约束下属，甚至不能行使职权。更何况张玉挺擅自撤退，等同于临阵脱逃，撤职是最轻的处分了，按军法是可以处以极刑的。如果不作处置，如何以仿效尤?我要求你以后再不要插手下一级的人事安排，要充分尊重下一级的决定。” 　　霍揆彰不敢不听卫立煌的话，却也不甘心，在批示上明确：调张玉挺为集团军总部高参，准王理寰任第一三〇师师长。他是想先保住张玉挺，徐图再用。 　　王理寰率第一三〇师返回原攻击位置展开攻击。 　　5月31日，第三九〇团加强营占领江苴重要高地，基本控制了全局。6月1日，该团冒雨向赵家寨之线展开攻击。第三八九团展开于核桃寨——红木树——林家寨一线，掩护位于蛮黑河头师部左侧背之安全。 　　6月2日，第三九〇团经过与敌反复争夺，终于占领大坝及杨家寨敌之前沿阵地，予敌极大威胁。第一三〇师师部及第三四八团进至路新，随即师部派出工兵连，将杨家坡南端桥梁破坏十五公里，使之不能使用。第三四七团进至灰坡，准备策应进攻江苴。 　　第三八九团经激战攻占赵家寨以西杨家坡、新街，随即渡过龙川江，攻占猛山。 　　第三四七团在第三九〇团左翼，准备攻击林家铺岗房。 　　6月4日，日寇由江苴、大坝山、林家铺等处发动反攻。第三九〇团、第三四七团分头迎击，战斗激烈，互有伤亡。 　　5日，第三九〇团当面之敌大举反攻，约一千余敌在炮火掩护下扑来，遭到坚决抵抗。 　　第三八九团派出往牛粪坡警戒部队在太平地与敌遭遇，展开激战，双方陆续增援，战斗愈演愈烈。 　　6月6日，江苴之敌再度大举反攻。另一股约一千余敌由牛粪坡北进，向河头寨、红木树猛扑。第三九〇团、第三四七、第三八九团受日寇两面夹击，十分不利。为避其锐势，各团退出阵地，重新部署兵力。 　　各部队就位，先采取守势。多次打退日寇疯狂进攻，然后逐步推进。 　　至6月19日，日寇攻势果然衰竭，各团乘机反攻，大量杀伤日寇。第三四八团占领长坡；第三九〇团占领大、小坝及红木树等高地；北路攻至林家铺，与长坡为掎角之势，残敌退回江苴。 　　6月11日，第三四六团到达岗房东侧，向守敌发动进攻，日寇顽强抵抗，阵地几得几失。经一昼夜激战，才确实占领岗房，团长张儒彬抓住战机，不容日寇喘息，一鼓作气，又向林家铺高地守敌进攻，其势锐不可挡!至16日，占领日寇三个据点。日寇抵挡不住，唯恐被包围，即向陆路败退，企图再凭险顽抗。第三四六团将士愈战愈勇，反复冲杀，日寇向林家铺溃退。 　　围攻江苴条件成熟了。 　　6月20日，第一三〇师由长坡、林家铺两路进攻，右翼第三十六师在攻克瓦甸后向南推进，6月21日抵江苴附近。 　　远征军组织敢死队突入江苴街，同时四面围攻，日寇残敌约六七百人朝腾冲方向溃退。第一三〇师占领江苴后，派出一部追击逃窜之敌。 　　江苴是战略重镇，克服后，龙川江以东高黎贡山之守敌全部肃清。 　　远征军从5月11日渡江，至攻克江苴，用了四十天时间。集中两个军五个师的兵力，几千将士流血牺牲，才取得这初步胜利。 　　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卫立煌带着参谋长萧毅肃及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等人，来到江苴慰问将士。 　　各军、师长汇报作战情况，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没有料到会付出这么大代价!”对下一步进攻龙陵、腾冲这样的重镇，表示出畏难情绪。此外，对于粮弹的补充，也有所埋怨。 　　卫立煌冷静地听着各将领的发言，并不急于批驳。不料宋希濂竟抢先发牢骚了： 　　“各位说了许多情况，使我产生一个疑问，那就是当初日寇入侵我国边镜时，从畹町到怒江西岸惠通桥，仅用了几天时间，为什么过了两年，我们开始反攻了，却在这里打了四十天之久!试问：当初我们也像日寇今天这样，在沿途设防，构筑防御工事，日寇能那么轻易入境吗?当初我们不仅没有构筑防御工事，甚至国门设防无兵!若非我军率第三十六师赶到东岸，驱逐已渡过怒江的日寇，昆明早就沦陷了!由于当初的失职，今天我们才付出如此代价反攻!难道不应该追究责任吗? 　　“再者，当初十万远征军入缅作战，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攻战不利的退守问题!长官部、参谋团是干什么吃的?党国竟用了这些无能将领，焉能不败!” 　　萧毅肃听了顿时脸红耳赤。其实宋希濂矛头并不是指向他的，而是杜聿明。入缅部队惨败，第六十六军番号被撤销，新二十九师师长马维撰被处以军法，新二十八师师长被撤职查办。第六十六军军长也被撤职，其他各军、师长都灰头土脑，唯独要负主要责任的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副司令兼第五军军长杜聿明，从印度回国后，非但没有被问罪，反倒被任命为昆明防守总司令!在昆明成天与官僚、美国佬杯觥交错，呼兄道弟，潇洒至极!这不能不引起同是“天子门生”的宋希濂愤慨，所以得机会就忍不住要进行攻击。再者，当初日寇直逼惠通桥，一部已潜渡过江，若非他宋希濂率第三十六师适时赶到，驱逐敌人，固守怒江，昆明不保，重庆也危险了。这样的功劳，却得不到应有的褒奖，他也很窝火，得机会“提一提”，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听者都以为“太无聊了”，不仅是时过境迁，而且认真追究，该负失败之责的是蒋介石!他屈从于美国人、英国人以至远征军失控!就今日来讲，他与美国人讨价还价，不得已时，选择雨季反攻，不也是失误吗?所以宋希濂的发言，无人响应，而且明显地表示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这样，宋希濂不免有些尴尬了。 　　卫立煌看看众人，笑道：“宋总司令的发言很好。虽已是过往之事，我们也可以引为教训。譬如我得到报告，有部队在进攻时，遭到隐蔽在树上的日寇袭击，付出了重大伤亡。其实这种战术，在缅甸战场日寇曾多次使用，我军也付出了重大伤亡。假如我们接受了教训，在反攻时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至于说到追究战败的责任。我想当初远征军的指挥系统基本都已随着部队垮掉。至今我也没有看到一份像样的总结报告。所以要追究责任，只能由最高当局来做。这就不是我们能说什么的。再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天才军事家诸葛孔明，不也搞过空城计吗?所以，我提议：接受教训，管好自己吧!” 　　宋希濂先是希望自己的发言能引起“共鸣”，结果适得其反，已是很尴尬了。现在听卫立煌一说，“管好自己吧”，显然也是对他的发言不以为然了，于是低下了头。 　　卫立煌继续说：“前车之鉴，我是不能让战事结束后留下遗憾的。所以，该奖励的，及时奖励；该处罚的，也不过夜。 　　“第五十三军在反攻中打得勇敢，应予传令嘉奖，上报军委会备案，等反攻胜利后，再论功行赏吧。 　　“关于粮弹运送不够及时的问题，我想作些解释。滇西老百姓为保障我军供应，出动民夫上万人之多，驮马、牦牛都献了出来。翻山越岭，又适逢雨季，道路泥泞，经常发生连人带牲口摔下山去的事故。老百姓并未因此有所怨言，仍然踊跃为我军运送物资。 　　“由于天气、地形问题，空投有困难，也应该理解。 　　“我这样解释，并非推卸责任。作为指挥官，战前应该把一切困难考虑在内，作好补救计划。这一点我向全军检讨!今后争取不再使将士断炊挨饿。 　　“现在第二十集团军一期反攻任务完成，应集中于龙川江东岸地区，积极整训、补充，并作好反攻腾冲之准备。 　　“着第五十三军以一团兵力在龙潭、百花林、麦子树、小新寨一线构筑防御工事；另一团沿固东河东岸——龙川江东岸灰窑厂及东南高地大龙井、曲石街、亘新街、蛮水、大窝子一线构筑防御工事，相机占领抗猛山，确保主力部队补充、休整以及完成第二期反攻准备。该军其余部队集结于老鹰山、江苴及以南地区积极补充整顿。 　　“我们任重道远啊。据空军侦察拍回的照片可以看出，腾冲外围敌防御工事十分坚固，仅以步兵攻击难以奏效。所以长官部制定攻击方案是先以重轰炸机炸毁敌工事，然后以轻轰炸机配合地面部队进攻，并指示炮兵射击目标准确轰击。当然，这对于我部进攻有利。但是，我们绝不能因此乐观估计形势。因为根据高黎贡山日寇们构筑的工事可以看出，往往炮火、轰炸都难奏效。我希望大家把困难想得多一些，这样，当困难来临时，就能沉着应付，想出对策来。” 　　卫立煌并没有开完会就走，而是留在江苴与各部队反复研究下一步作战计划，还亲自下到各部队去慰问将士。这是其他司令长官所做不到的。 　　经过反复研讨，制定初步方案为：  　　第一，第五十四军附重炮一营，着于6月26日前，到达顺江以西地区，进入攻击位置。然后沿顺江、腾冲道及以东道路攻击前进，占领宝凤山、来凤山，然后协同第五十三军围攻腾冲。 　　第二，第五十三军附重迫击炮一营，于6月26日前，在曲石街、草坝、龙川江两岸地区进入攻击位置后，主力沿江苴、打苴街、观音寺、萤凤山火速攻击前进。另一部沿曲石、酒店、腾冲公路向萤凤山攻击；另以一部沿龙川江东岸南下，渡江后随主力进展，向飞凤山攻击。然后协同第五十四军围攻腾冲。 　　第三，第一九八师为第二十集团军预备队。着于26日前集结于瓦甸附近，在第五十三军攻击前进后，推进至江苴待命。 　　尽管这一作战计划尔后由于战局变化未能完全实现，但是，这是司令长官会同作战部队诸将领共同制定的，在蒋军中几乎没有先例。 　　这就是卫立煌民主作风的体现，也是诸将领不得不服的重要原因之一。 　　 爱国将领卫立煌/方知今著.—北京：团结出版社，20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