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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为了取真经,情愿当被管理者 |
江来登,孙光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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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法国以后,发现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得多。到法国勤工俭学的人不少。1919年11月12日徐特立一行到法国马赛时,并没有电告巴黎华法教育会,但是该会不远千里派人前来船上迎接招待,搬运行李、传唤车马、寻觅住处、火车订票诸事一应办妥,丝毫没让徐特立操心。14日到了华侨协社,准备进入法国木兰省立的公学住读。 1919年11月15日巴黎华法教育会的李石曾(前清军机大臣,直隶高阳人李鸿藻之子,曾留学法国)先生[1]约见徐特立。李石曾认为徐特立年纪太大,又在湖南当教员一二十年,如今来到法国勤工俭学,这种精神是很难得到的。法国有一百多湖南人在那里留学,华法教育会正要明白湖南情形的人,做湖南学生的事情。便劝徐特立何不在外面住,为公为私,两两便当。李石曾的意思诚然不错,但徐特立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我到法国来,原要学法国学校的规则,好回国用;不住校受先生管束,未必学得好。并且我年纪太大,人家对我有尊敬的意思,不好的习惯,人家都不肯当面说,住在学校中或者可以慢慢学好。”[2]于是徐特立婉拒了李石曾要他住在外面从事留学生的管理工作,而像其他学生一样,进了木兰省立的公学,虚心接受学校的管理。李石曾还要他说说来法留学的意见和看法,当时徐特立只讲了几句,心里还有很多话没有酣畅淋漓地讲出来。 大约到法国的第五、六天,他原在湖南第一师范的学生萧子升现在法国《华工杂志》当编辑。徐特立不明底细,以为真个是他乡遇故知,师生见面分外高兴。萧子升问他来法国学什么,徐特立说不是为了学法文。如果单学法文回国当法文教师,还同以前一样靠口舌赚钱,何必万里迢迢到法国来呢? 但是,为什么学农业和到工厂做工非要来法国的问题。徐特立在1920年1月25日湖南《大公报》发表的“徐懋恂由巴黎致湘学界书”中,归纳了如下几条理由:一、湖南留法人数最多,估计可达一百五六十人。二、勤工俭学收入不薄,专门打工,一个月的工资收入可供脱产学习两个月所需费用。每日半工半读,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可供学习,做工收入自给有余。三、法国的学校、工厂随时可以进入,徐特立一行18人,到巴黎仅仅6天就全部找到了工作和学习的地方。四、来法留学不一定要在国内先上预备班,即使上了,到法国以后依旧要重修,只要预先准备四五十元预备费用即可。五、唯一要注意的是要虚心求教,不必担忧原来程度的高低;自视过高者,有才亦不为人所用。凡能够吃苦、遵守秩序的人,不必担忧生活问题。六、按理国内也可以半工半读,由于习俗问题,学生都看不起下力干活的人。加上没有工厂,劳动无学术可言,交通不便,做工与求学之地距离遥远,二者无法兼顾,故勤工俭学以法国最为合适。七、法国人比较讲究民主,对人热情友好。 这些讲话都是徐特立初到法国,十分高兴,和李石曾、萧子升刚见面,接触不多时所说,其中与实际情况大有出入。 由于受当时社会思潮的影响,徐特立来法国居然主要要学农业,暂且进工场做工,其次还要学习法国的家事学,以便回国后自谋生活。而且初到法国,还发表了一些不大成熟的见解,站在研究徐特立思想轨迹的角度,应该也必须提及。 其一,刚到资本主义世界,对法国资本主义制度的认识偏颇。徐特立在法国勤工俭学三载有余。他在这一段时间里,除了努力做工和认真学习之外,还抓住一切机会,调查了解法国民族的优良风尚,考察研究资本主义社会的各类问题,在这方面,他只要有一孔之见,一得之愚,便万里传书,或写给朋友,或载诸报刊,以期引起国内有识之士的注意,从而有助于社会的改革。 然而,他对法国资本主义社会的某些推崇,只是用当时中国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情况,同标榜民主、自由、平等与博爱的法国社会情况相比较而言的,是由于对封建社会黑暗统治的痛恨,以及对民主自由的向往有感而发的。但他把问题看得过于简单。他认为只要将法国那样的资本主义制度搬过来,或者“输入学问”,就会“一切问题,都有解决的希望”。 其二,把自然科学和体力劳动视为比社会科学和脑力劳动高一等。“我今又想起从前所赚的钱,真是冤枉,日日讲空文章,耽搁青年光阴,使一些学生都要学先生讲空文,赚大钱。听得做工的劳苦,又没有讲空文章赚得多,大家都不愿做工,使国家工业不发达,都是我们当教员的罪过。今日当悔从前的过错,不再作赚冤枉钱的思想。须知世界第一等人都是做工的人……古时皇帝皇后都要做工。神农种田,轩辕做衣,舜帝烧窑,嫘祖养蚕,书上都说他们是好人。我们当教员的学生的,能做工,岂不是更贵重吗?我所以愿学农工,不愿专学法文。” 根据李维汉在1981年6月22日发表在《光明日报》上的文章《群有师尊党有光——怀念徐特立老师》介绍:“我和徐老先后去法国。当时他的态度是赞成工学主义,赞成勤工俭学到底。” 徐特立刚到法国这种种不成熟的思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广泛的考察和深入地反思,不到一年,在勤工俭学的实际生活中和对法国社会深入的考察中就渐渐纠正了,成熟了。中法反动派镇压平民留学生的时候,事实证明所谓工学主义是行不通的,他义无反顾地投入到政治斗争中去了。1920年8月30日他在写给长沙老友姜济寰说:“弟本拟暑假译教科书及记录法国中小学状况,无钱租屋,遂中止。译书之益极多,将稿卖钱,可以生活。弟舍此做工者:一、藉以调查学生做工状况;二、工厂做工于学有何利益,得以实地考察;三、一年之后自己生活可以不求人。——将来仍须研究教育,从事新学说介绍耳。”[3]我们再从他留法回国以后所作的大量演讲记录中,没有一字谈如何做工,如何种田,如何理家,所讲的内容几乎全是教育和政治。徐特立这段话与前面所说简直有天壤之别,把原先很多错误的观点都自行否定了。 其三,政治上感到苦闷。“43岁到法国去留学,是半工半读,一共四年。在比国半年,德国四个月,学的自然科学。读过法文的《通俗资本论》,一点也没有了解,读过考茨基编的社会民主党的刊物,因我不赞成议会制度,不愿意读它。这时我的思想是无政府主义的,感觉得辛亥革命没有解决中国的问题,找不到出路……这是我的苦闷时期。” 军阀混战,政坛上时不时“城头变换大王旗”,湖南张敬尧滚蛋了,谭延闿又来了,老友姜济寰上台了,下台了,又上台了,不知道哪一天再下台。现在姜济寰在台上,自己在湖南当然会风光得很,可以在教育方面再干出一些成绩来。开始从中国到法国,不是想来就能够来,现在也不是想走就能够走的。而且说不定哪一个大帅督湘,又来一个明令通缉。世事如棋,看不出谁胜谁负。政治上一片迷茫,就埋头研究自然科学和地方自治,这就是徐特立的苦闷。国内的动荡也波及到法国,他还有一层痛苦就是巴黎华法教育会。对于这个教育会,徐特立刚到法国时印象挺不错,日子长了就了解到不是那么回事,它不是保护留法学生,而是摧残、镇压留法勤工俭学学生。 为什么他埋头研究地方自治,因为当时国内很多省份都打出了自治的口号,他所看到的法国社会,也是地方自治程度很高的社会,这应该属于研究政治的范围。他苦闷,是因为祖国和自己的政治前途。他应学生萧子升之请在法国的《华工杂志》发表了《留法老学生之自述》,比较透彻地谈了当时的思想,也使在法华人都知道著名教育家徐特立来法留学了。这篇文章,后来曾经被国内选作国文教材,影响相当广泛。 注释: [1]李石曾,(1881-1973),河北高阳人。留学法国时在巴黎曾加入同盟会,并举办过里昂中法大学、孔德学校。北伐战争时任国民党中央委员,后支持蒋介石反共清党。 [2]转引自湖南省长沙师范学校.徐特立文集[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第17页。原载1919年12月《华工杂志》。 [3]转引自湖南省长沙师范学校.徐特立文集[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第25页。原载亚东图书馆出版的书信选辑1920年8月3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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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特立人生轨迹及教育思想发展研究/江来登,孙光贵著.—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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