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图书

[上一记录][下一记录]

学话剧 演京剧——忆在延安鲁艺的学习与工作

任均


  我自幼爱好戏剧,在中学读书时,课余学过一点儿话剧,也学过一点儿京剧;还演过一个独幕话剧和两出京剧传统戏。那时,无论是话剧,还是京剧,我都只是个人爱好,演出也是所谓“玩票”;学得都很肤浅,演得也很平庸。
  抗战开始以后,我参加了一个剧团,演出过几个反映抗战的独幕话剧。可是这时,我的戏剧知识还是很少,表演水平仍旧不高。
  1938年12月,我到延安参加革命以后,为了掌握戏剧基本知识,提高表演艺术水平,考入延安鲁艺第三期戏剧系。
  我非常幸运,入学3个多月,就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被吸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之后我更加努力学习,积极工作。
  在鲁艺戏剧系学的是话剧,可是我在鲁艺演过的话剧只有两个:一是《被蹂躏的女性》。崔嵬编导,由我主演,同台主要演员有王一达和柳岸。二是日本话剧《婴儿杀害》。姚时晓导演,我扮演警官的女儿,同台主要演员有黄*(上艹下灼)菊和方深。完全出我意料,我演得多的,却是京剧。
  我在延安演京剧,是从1939年春天开始的。演的第一出戏是《鸿鸾禧》(前两折)。我扮演金玉奴,同台主要演员是本系同学展宇和石畅。第二出戏演的是《打渔杀家》。我扮演肖桂英,同台主要演员除石畅外,最主要的是当时已经专业搞京剧的阿甲。由于当时延安还没有戏箱,演这两出古代戏,穿的却是现代服装。当拿腔拿调地唱念时,尤其是做“旦角”的程式动作时,感到很别扭。
  同一年的秋天,我参加演出了京剧现代戏《钱守常》。阿甲编导并主演,我扮演钱守常的女儿,同台主要演员还有任桂林、王一达、罗合如、石天。因为是宣传抗战,演出时有一种政治责任感,而且又是穿现代服装演现代戏,表演不感到那么别扭。但是,不可否认,新内容和旧形式之间,还是有些不协调的。
  后来,从西安买来了戏箱。从1940年元旦起,延安开始演出了真正的京剧传统戏。第一出戏演的是全本《法门寺》。我扮演宋巧姣,阿甲扮演赵廉,石畅扮演刘瑾,王一达扮演贾桂,石天扮演刘公道,齐瑞棠扮演刘媒婆,张东川扮演刘彪。在当时延安的条件下,这个演员阵容,可以说是最整齐的了,鼓师是陈冲,琴师是华君武,陈叔亮和刘炽都演奏打击乐器。乐队虽小,力量很强。正因为如此,所以轰动了延安,盛况空前。我们连演四场,毛主席连看四场。其他中央领导同志,凡在延安的,也都观看了。
  接着演的传统戏是全本《鸿鸾禧》,又名《棒打薄情郎》。我还是扮演金玉奴,同台主要演员是陶德康和王一达,这出戏也很轰动。我永远难忘的是,周恩来副主席从重庆回到延安,正巧看了这出戏的演出。他在1940年4月23日写给我的信中,除谈到我的在重庆的二姐任锐和在莫斯科的外甥女孙维世以外,他写了:“前晚看了你的拿手戏,赞佩不已。”我突然接到他的亲笔信,真是喜出望外,又得到他这样的鼓励,更是受宠若惊。
  那时,我还演过两次新编历史剧:一是《梁红玉》。采用国民党统治区进步刊物上发表的剧本,由我主演,陶德康导演并扮演韩世忠,张东川扮演金兀术。二是《吴三桂》。我扮演陈圆圆,王一达和石畅编导并分别扮演吴三桂和多尔衮。如果说演传统戏,基本上是模仿前人的表演,那么,演新编历史剧,则是创造自己的角色。在这一点上,和演现代戏一样,不同点是穿古代服装演古代戏,形式与内容之间,没有不协调的问题。尽管我对角色的创造不尽成功;但还是比较得心应手的。
  学习结业,分配工作时,组织决定我去新成立的鲁艺平(京)剧研究团当演员,这在我的思想里引起了很大的波动。京剧,我是爱好的,也演过不少出戏;受到观众欢迎和领导鼓励时,我很愉快。但是让我以演京剧为专业,我却并不心甘情愿。不过我考虑,我是共产党员,应该个人服从组织;我又想到人民群众对京剧是那么需要,党中央和毛主席对京剧又是那么重视,特别是周副主席还给予了我那么大的鼓励,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我终于无条件地服从了组织的决定。
  我在鲁艺平剧团,除还演上述几个保留剧目外,又主演了《十三妹》、《玉堂春》、《宇宙锋》;与别人联合主演了《龙凤呈祥》、《四郎探母》、《宝莲灯》、《梅龙镇》、《奇双会》等戏。随着艺术实践的不断增加,表演水平也逐渐有所提高。
  我在鲁艺平剧研究团工作时期,还有一件终生不忘的事。那是在1941年秋季的一个星期天,我和本团的阿甲、罗合如、陈冲、陶德康、李纶、石畅、方华以及当时还在鲁艺实验(话)剧团工作,经常协助演出京剧的王一达,在业余京剧活动的主要演员于陆琳陪同下,应邀到杨家岭毛主席家里做客。毛主席用了六七个小时的时间,热情而亲切地同我们畅谈京剧艺术及其发展前途,欣赏延安稀有的京剧唱片,并共进午餐。这不是平常一般的“做客”,而是特殊荣幸的“听课”,毛主席单独给我们几个人上了宝贵的一课,使我们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和极大的鼓舞,从而坚定了我们在党的领导下从事京剧事业的决心和信心。
  1942年4月,遵照党中央的决定,鲁艺平剧研究团与八路军一二〇师战斗平剧社合并,成立延安平剧研究院。我和全团同志从此离开了鲁艺。
  此后,我在延安平剧研究院和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区平剧院(原属晋绥军区)工作。从我在延安演第一出京戏算起,我在解放区做京剧工作整整10年。
  我有自知之明,我演京剧,并不是很有才华的;之所以在延安时期能做京剧的主演之一,是“此地无硃砂,红土以为贵”。全国解放以后,京剧表演艺术家和优秀演员大有人在,我是不能和他们相比的,我已经完成了在解放区从事京剧工作的历史任务,应该愉快地退出舞台。在全国解放前夕,经组织同意,我改做了行政工作。虽然从那时起,我再也不演戏了,但我在鲁艺学到的戏剧知识,仍然在我的工作中起着一定的作用。
  我离开鲁艺,至今已有40余年,从来没有忘记过领导和老师对我的教育和培养。我一直在深深地怀念着敬爱的母校。
  

延安鲁艺回忆录/文化部党史资料征集工作委员会,《延安鲁艺回忆录》编委会.—北京: 光明日报出版社,1992.08

您是第 位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