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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抗战服务的艺术

张治


  我是1938年春考入鲁艺第二期戏剧系的。我们进校时戏剧系第一期的同学还没有完全结束,他们正在组建实验剧团,忙于演出,由于人手不够,就拉我们二期同学跑龙套。他们的演出活动很频繁,从《大丹河》到《流寇队长》连续演出几个月,我们就跑了几个月龙套,大家发了不少牢骚,讲了不少怪话。我们是先跑了一段龙套,才正式开课的。
  我们宣布的教学计划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在校学习3个月,第二阶段出去实习3个月,再回校学习3个月之后毕业。戏剧系所开的专业课程有戏剧概论、戏剧史、表演术、化妆术、剧作法、舞台装置等;还有全校的共同课:政治课和文艺理论课。一面上课,一面还要排戏演出,实际上各门课程学习的时间都不多。第二阶段成荫同志和我分配到八路军120师实习。戏剧系共有20多人,八路军3个师每师只分配了两个人。1938年的11月贺老总在中央开完了会,问鲁艺要干部,正好把我们带到抗日前线晋西北的岚县。我们这一批人中还有音乐系的2人,美术系2人,文学系多人以及老师沙汀、何其芳也一起到了前方。
  我们到达岚县之后不久,120师即出发向敌人后方进军,经过长途跋涉,通过同蒲,平汉两道封锁线,挺进到敌占区的心腹地带冀中平原。
  成荫同志留在师部战斗剧社工作,我和陈滋德同志(鲁艺第一期音乐系同学)分配到三五八旅组建战火剧社。剧社的中心工作是演戏,我是戏剧系的学生,所有戏剧工作的重担,责无旁贷地落到我身上了。可是我这个戏剧系的学生到底有多大份量?我心里明白,我仅仅是个业余戏剧爱好者,鲁艺上了3个月基础课,ABC还没有学通,戏剧系同学的水平参差不齐,有的很高,有的很低,成荫是我们戏剧系的高材生,同时,我们系也有几个像我一样的小青年,什么也不是,现在要挑重担了,能干什么呢?会干什么呢?尤其倒霉的是从延安出发时,我准备了一些资料,包括教材、剧本、刊物等,可是在通过平汉路封锁线时,材料全部丢失了,两手空空一无所有。由于是在敌人后方打游击,和我们的大后方延安的通信联络也断绝了,不可能要到材料,今后如何开展工作呢?思想起来真愁煞人,部队的领导对文艺工作非常重视,特别是对从延安鲁艺分配来的干部,就象稀有金属那样珍贵,视我们为专家,把组建剧社的重任交给我们,我们不能打退堂鼓,不能退却,明知这个任务艰巨,咬着牙也要鸭子上架。
  战火剧社是以师部宣传队部分人员为班底组建的。这个宣传队不演出,只作一般的宣传工作,不具备剧社所需要的基础,组建剧社等于白手起家,从零开始。要物色招收演员,要对演员进行必要的基本训练,要购置幕布,制作化妆用品,要编写剧本,这是最难解决的问题,在开始阶段,我们只能从记忆中挑选一些适合我们演出的剧本,把故事梗概整理出来,集体创作台词,把戏记录成本。就这样我们排演了《顺民》、《游击队》、《三江好》等剧,当然,我们的演出本,不可能和原著一样。后来,我们即开始自己创作新剧本了。
  经过一个多月紧张的筹备工作,我们在河间县时卧佛堂镇进行了首场演出,演出获得了出乎意料的成功,整个卧佛堂都沸腾了。冀中是敌人的后方,冀中的人民群众,对于日本帝国主义的暴行深有感受、切齿痛恨,所以他们看了我们宣传抗日的话剧,反映非常强烈,卧佛堂演戏的消息传开之后,友邻部队以及附近村镇,纷纷前来邀请我们演出,使我们应接不暇。万事开头难,头三脚我们总算踢开了,有了个良好的开端。在工作实践中深深感觉到在鲁艺学习的时间太短,学习的东西太少了,多亏跑了几个月龙套,在跑龙套过程中所看到学到的东西,在工作中全用上了。剧社就在这样的基础上逐步成长。
  冀中地区,人口稠密,日本侵略军占领的据点星罗棋布,不论我们住在哪里,也是在敌人的四面包围之中,敌人据点距离我们大都是二三十里路,因之,我们每天都处在高度的戒备状态中,部队为了隐蔽自己,迷惑敌人,经常转移住地,天天晚上夜行军,寻找到有利战机,就打一仗,消灭一部分敌人,这就是游击战。我们是部队的剧社,天天跟随着部队行军、战斗,在行军战斗的间隙,抓紧时间排练,为部队和当地群众演出。
  1939年秋季,我们的部队从冀中平原又转移到晋察冀山区,得知鲁艺跟随延安联大到达晋察冀边区来了,我们非常高兴,我和陈滋德急不可待地赶到阜平城南庄去探望我们的母校,看到了沙可夫、崔嵬等领导和老师,感到分外亲切,总算是回到了娘家。我们向校领导汇报了我们在前方工作的情况,同时也大诉了一番苦。我们把剧社组建起来了,也进行很多演出,但搞戏的只有我一个人,既是编剧,又是导演,既是演员,又是教员,本来是跑龙套的料,一下子挑起了大梁,实在是招架不了,苦不堪言,我3个月实习期早就超过了,可是前方那样急需艺术干部,我怎么能提出回校呢?只是希望学校帮助我们解决困难,一句话“要人”。学校的领导对我们的工作表示满意,也非常同情我们的困难,给了我们巨大的支援,把戏剧系的沙力、周宗彬,音乐系的项军、江橹,文学系的刘兆平等5位同学分配到我们剧社工作。剧社增加了一批生力军,声势大振,一下子变成了暴发户,艺术骨干加强了,剧社的面貌迅速起了变化,艺术水平有了显著提高。
  抗战期间,战火剧社跟随358旅转战于冀中、晋察冀、晋绥等抗日最前线,打仗时,剧社的同志分散到连队,作宣传工作、战勤工作。358旅几次大的战斗战役,如冀中的齐会战斗,晋察冀的陈庄战斗以及同蒲北段的百团大战等,我们都直接参加了。而且在战后还创作和演出了反映这些战斗的戏剧音乐作品。1941年初阳曲县游击队邀请我们去太原西山的阳曲演出,这里是游击区,距四周敌人的据点都很近,夜晚站在山顶上即可看到太原市的电灯光亮。我们的演出方式是闪电式的,由住地出发到演出地点,演完之后迅速转移,每天转换3个地点。演出时游击队在四周山上布防,万一发生情况,要求我们必须在一小时之内撤出。演一场戏,就是一次战斗,演了一个多月,没有发生意外情况,一切都很顺利,有些敌人据点的群众也跑到山上来看戏,政治影响很强烈,鼓舞了群众的斗志,提高了群众抗日胜利的信心,推动了阳曲县的工作。
  鲁艺在党中央领导下于抗战初期成立,几年来为革命为人民培养了大批艺术人才。战斗在敌人后方的剧社、文工团,都有我们鲁艺的同学,鲁艺的同学大都是这些艺术团体的领导骨干。他们没有辜负鲁艺的教导和希望,在前方极端困难的条件下,不怕艰难困苦,不怕流血牺牲,坚持艺术为革命服务,为战争服务,为工农兵服务,使革命的文艺在解放区蓬勃发展。革命文艺在战争年代曾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目前又正在为祖国的四化建设贡献力量。这一切成就,应归功于我们的母校——延安鲁艺,是鲁艺的领导和老师们辛勤的耕耘,才培育出这样众多的鲁门弟子,才能在全国范围内开花结果。鲁艺的丰功伟绩,在新中国的文艺史上将永放先芒。
  

延安鲁艺回忆录/文化部党史资料征集工作委员会,《延安鲁艺回忆录》编委会.—北京: 光明日报出版社,199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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