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整风运动，是中共历史上空前的马克思主义教育运动。延安整风的经验十分丰富，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以非凡的理论勇气和实践胆略，解放思想，摆脱教条，进而找到了一条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践紧密结合的胜利道路。今天，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新形势下，重温这一经验，加快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步伐，仍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延安整风使中国共产党人摆脱了“本本”的束缚，确立了“把马列主义中国化”的基本方向。牢固树立这一观念，是今天改革开放取得成功不可或缺的思想基础。
　　延安整风前夕，中国共产党面临着伟大的历史转折，党所领导的民主革命“要来一个转变。不是再来一次失败，而是转变到胜利的方面去了”①。由于中国共产党从撤离井冈山转战到延安，一直处于连续作战的恶劣环境，没有时间坐下来系统地进行思想整顿，致使党内存在的一些错误思想在相当数量的党员中程度不同地存在着。遵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在党内的领导地位，但限于形势的险恶，只着重解决了军事问题，政治和思想路线问题未得到很好解决，特别是王明教条主义的流毒，还没有来得及彻底清算。这一切表明，党的建设的现状与中国革命客观实际的要求还有相当的差距。正如当时中共中央指出的：“目前我党思想和理论阵线上的工作，比我党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的工作，比我党实际斗争的丰富经验，比目前客观历史的需要来说，是大大落后的。”②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对此及时进行了科学的分析研究，深刻认识到：“指导一个伟大的革命运动的政党，如果没有革命理论，要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③1941年9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扩大会议，认真讨论了“如何使全党干部学会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问题，使全党的高级干部对中国革命许多关键性问题，在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基础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共识。为了普遍提高全党的马列主义水平和思想觉悟，进一步清除教条主义的流毒，促进中国革命的胜利，1942年初，中国共产党开展了一场全党范围的实质上以反对教条主义即本本主义为主要内容的延安整风运动。
　　在中共历史上，教条主义者割裂、篡改、歪曲马列主义的行径，曾使中国革命受到了极大的历史性惩罚。王明死抱教条，不放“本本”，害得党内一些人对中国问题反而无兴趣，对党的指示反而不重视，他们一心向往的，就是从“先生”那里学来的据说是万古不变的教条。对此，毛泽东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种“党里的极坏的典型，危害相当地大，不可等闲视之”④。要求“共产党员对任何事情都要问一个为什么，都要经过自己头脑的周密思考，想一想它是否合乎实际，是否真有道理，绝对不应盲从，绝对不应提倡奴隶主义。”⑤经过全党的整风运动，从根本上动摇了以教条主义为基本特征的假马克思主义的根基，使不少党员和干部解除了长期禁锢自己难以前进的思想枷锁，端正了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正确态度，重新焕发出生机蓬勃的革命精神。“中国革命要靠共产党人自己奋斗，而不去盲从迷信；要靠解放思想，更新观念，而不去死搬教条”，逐步成为全党的共识，并付诸了实际行动。
　　从延安整风的全过程足以清楚地看到，这次整风运动是用一种全新的思路和方式，创造性地学习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教育运动，它不仅对取得民主革命的胜利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也为在新的历史时期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提供了极有价值的宝贵经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在解放思想，更新观念方面，做了大量艰巨而卓有成效的工作。1978年12月，邓小平在中央工作会议上郑重地指出：“一个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如果一切从本本出发，思想僵化，迷信盛行，那它就不能前进，它的生机就停止了，就要亡党亡国。”并告诫全党：“不打破思想僵化，不大大解放干部和群众的思想，四个现代化就没有希望。”因此，一定要“打破精神枷锁，使我们的思想来个大解放。”⑥为了贯彻落实邓小平这一重要指示精神，从此开展的“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是中国现代史上继“五四”新文化运动、延安整风运动之后的又一次思想解放运动。这次深入持久的讨论，打破了过去盛行的个人崇拜和教条主义的精神枷锁，打破了“两个凡是”的禁锢，打破了长期以来“左”倾错误顽症的束缚，使全党全国人民的思想得到一次大解放。试想，如果当年我们不来一个全党全民的思想大解放，哪里会有今天改革和建设的新思路、新成就?抚今追昔，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深切体会到，解放思想这个法宝所具有的巨大威力。
　　当前，解放思想聚焦在牢固确立改革就是进一步解放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生产力这一崭新观念上。邓小平在今年年初视察南方时的重要讲话，强调“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要求改革开放的步子再快一点，胆子再大一点，看准了的要大胆上，大胆试。这无疑是社会主义建设发展的关键时刻的一次思想解放的再动员。谈话自始至终贯穿着一条红线，就是要进一步解放思想，摆脱束缚，锐意创新，开拓前进。众所周知，在中共历史上，曾先后出现过三次“左”倾错误，而且时间很长，危害很大，因此，“左”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其重要表现是教条主义。进一步解放思想。更新观念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反对本本主义，反对教条主义，仍然是全党面临的一项紧迫而艰巨的任务。改革开放的新形势要求我们必须牢固树立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消除左盼右顾、踏步不前的种种疑虑，放下包袱，轻装上阵，大胆吸收人类一切文明的优秀成果，特别是吸收、引进资本主义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为我所用。这是因为，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生产社会化程度、商品经济发达程度、科学技术发展程度比我们高，他们那里有许多经验、技术可资我们学习、借鉴和利用。我们要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尽快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就要大胆尝试，勇于创新，绝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
　　二、延安整风使中国共产党人在“自我教育”中提高了思想觉悟，铸造了“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自我革命精神。继续保持发扬这一精神，是今天改革开放取得成功所要把握的关键环节。
　　延安整风运动，通过自我教育的有效形式，启发全体党员自觉改造思想，提高马列主义理论水平和分析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为党培养了大批敢于坚持真理，勇于斗争的干部。
　　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日起，就是具有无产阶级先锋队性质的马列主义政党，但由于它诞生在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国度里，活动舞台长期处于偏僻的农村，这就决定了它的党员的主要成分来自农民和小资产阶级。这些人加入共产党时，身后往往拖着一条小资产阶级的尾巴，随着斗争形势的日益发展，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不时露头作怪。早在1941年9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就“如何发动全党进行思想革命”展开了讨论。1942年3月19日，《解放日报》发表社论指出：“谁要诚心诚意想反教条主义，那么他第一着就得有脱裤子的决心和勇气，今天的关键，也正在这里。”陈云、刘少奇相继发表的《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和《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文章，都从不同侧面强调共产党员要进行思想改造，加强党性修养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同年，毛泽东在给刘少奇、彭德怀的一封电报中指出：“我们已定思想、政治、政策、军事、党务五项为政治局业务中心，而以掌握思想为第一项。”⑦整风运动中，毛泽东把加强党的思想建设一直看成是团结全党进行伟大政治斗争的中心环节，认为如果这个任务不解决，党的一切政治任务是不能完成的。
　　加强党的思想建设的一条有效的途径，就是拿起批评与自我批评这个思想武器，开展自我教育运动。延安整风正是这样做的。亲身参加延安整风的谭政曾指出：“如果我们的同志在领导上确有毛病，而在检讨这些毛病时，却畏首畏尾，患得患失，不肯揭露自己的错误，那么，这种伟大的进步就将成为不可能。”为了真正从思想上解决问题，领导整风的各级主要干部，以身作则，严于解剖自己，为党员群众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作出了榜样。领导南方局整风的周恩来在学习中，有针对性地作过多次报告，系统地论述了党对陈独秀右倾投降主义、立三路线和王明先“左”后右的社会主义路线的斗争，并把自己摆了进去，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说明加强思想改造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当时任中宣部副部长的李维汉，在领导中央研究院整风中，作了一次全面的历史的发言，特别检讨了自己在党所犯错误中的地位和责任。领导人带头检查，自我教育，使参加整风的同志明确了清理思想的重点和方向。1942年8月，陕甘宁边区政府提出了“深入反省，必须深入反省”的口号。同年9月，吴玉章在延安大学成立周年大会上，勉励师生努力改造思想，指出这次整风是我们学习怎样“做人”，怎样“做事”的一个大运动，也可以说是人类改造的一个大工程。当时参加西北局高干会议的独一旅旅长高士一，有几句话很有代表性。他说：“参加这次大会是最彻底的整风，不但脱了裤子，还洗了澡，擦了背，一切大的毛病小的毛病都揭露了，都医治了，使我得到了最宝贵的教育。”1942年9月，《延安日报》发表了新闻工作者范长江对苏北根据地的观后感，其中谈到：整风运动不但在共产党内发动了巨大的思想革命，在党外也引起了普遍而深刻的影响，不少其它党派人士，对此拍案叫绝。实践证明，中国共产党“采取了整风这种创造性教育方法”，是行之有效的，它在党内外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次整风以后，党以一个健康的肌体，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全中国人民面前，领导人民赶走了日本侵略者，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终于迎来了中国革命胜利的曙光。
　　“自我教育”的成功经验为我们揭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共产党人只有敢于正视和克服自己的问题，坚持真理，修正错误，才能放下包袱，开动机器，以满腔热情投身共产主义事业的伟大实践。目前，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处于低潮，中国共产党面临着新的严峻考验，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不断加快的今天，前进途中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失误，甚至遭受各种各样的挫折，一些错误的，腐朽的意识会妨碍人们思想的解放，一些陈旧的观念、僵化的模式会束缚人们的手脚，一些对社会主义模糊的、扭曲的认识会把人们的改革思路引向歧途，一些妄图扼杀社会主义的敌对势力所炮制的反社会主义论调，也会不同程度地毒害我们的一些同志，动摇他们追求真理，坚持真理的信念。这一切足以说明，当代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从客观上要求，改革开放的过程，同时必须也是一个不断认识真理，继而掌握真理；不断认识错误，随时纠正错误的过程。这就要求我们要敢于正视和克服自己的问题，排除一切来自内部的和外部的种种干扰，聚精会神，一心一意搞改革，把经济建设尽快搞上去。而要做到这一点，就离不开认真总结中国革命的历史经验，澄清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问题上的模糊认识，摆脱陈旧观念和僵化模式的束缚，以增强免疫力；离不开认真的自觉的自我教育。搞好自我教育，才能使全党适应形势的飞速发展，用新观念看待新事物，坚持真理，修正错误，轻装上阵，真正当好改革的促进派。
　　三、延安整风使中国共产党人掌握了学用一致的原则，养成了求真务实的作风。坚持发扬这一作风，是今天改革开放取得成功的根本保证。
　　延安整风的过程，可以说是用马克思主义之“矢”，射中国革命之“的”的过程，也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生根、开花、结果的过程。整风运动前，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曾出现过几次“左”的思想泛滥，其结果给党和人民的事业造成了巨大损失。“左”的思想的根源主要是理论和实践相脱节，主观和客观相背离。“左”的观点的一个重要特点是提出问题、认识问题不是从实际出发，而是从本本和教条出发。为了提倡理论联系实际，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毛泽东特别强调：“对于中国共产党说来，就是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体环境。”⑧1941年9月，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要求“在学习上需要一个坚决的转变——面向实际，面向以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武器来解决中国的革命实践中所产生的一切问题。”当时，党内思想分歧的焦点在于，是坚持实践第一的观点，从中国的实际出发，还是从主观愿望或本本出发，理论和实践相分离。针对党内一些人死抱“本本”，恪守教条，不顾中国客观实际的情况，毛泽东及时向全党指出：“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⑨他在《<共产党人>发刊词》中，第一次提出了“将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中国革命的实践相结合”的科学命题。刘少奇在《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中也强调：“没有实事求是的精神和切实的实际工作，那就不是一个好党员，那只能是空想家、空谈家或学究。”整风运动把中国共产党人领上了一条求中国革命之实的道路。
　　整风期间，为了学会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解决革命斗争中的实际问题，中国共产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党的各级领导，深入基层，深入农村，作调查研究。比如张闻天经过一年多的农村调查，深刻体会到：“真正的难物论者，不论在发表意见时，不论在决定问题时，必须采取经过调查研究的，实事求是的，知之谓知之，不知谓不知的，小心谨慎的老实态度。”⑩这个时期，党密切联系群众，反对官僚主义的求实作风得到了充分体现。1942年9月4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了题为《我们始终要同老百姓在一起》的社论，强调指出，中国共产党及其军队和全国人民的关系是血肉不可分离的。通过整风，党的力量得到了壮大，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空前提高。
　　如果说，延安整风是为实现中国革命的胜利，从马列主义中找到了立场、观点、方法的话，那么，今天的改革开放就是要在发展着的马克思主义中，去寻找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成功之路。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勤奋实践，勇于创新的求实作风，为我们提供了可贵的借鉴。
　　在国际局势复杂多变的今天，我们要实现中国最大的政治——经济建设这个中心，必须坚持发扬求实作风，既反对照搬书本的僵化思想，又反对“全盘西化”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为此，邓小平再三向全党发出“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的号召(11)。当前，我国的经济建设和改革开放正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改革能不能深入，建设步伐能不能加快，关键是要解决思想禁锢和传统积习的思维模式。我们有些同志面对改革开放中出现的新思路、新问题、新举措常常难以理解，总是跟不上趟，合不上步子。比如，我们吸引外资，他们就说这是引进资本主义；我们学习国外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他们就说这是崇洋媚外；我们扩大开放特区，他们认为这是出卖领土和主权；我们搞股份制、股票，他们认为这是在中国土壤上培植资本主义，等等。这些人的认识仍然停留在过去对马克思主义某些原则、某些本本的教条式的理解上；停留在过去对社会主义一些不科学的甚至完全扭曲的理解上；停留在改革开放前那些超越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不正确的思想和政策上。因此，这也看不惯，那也不顺眼，顾虑重重，犹豫彷徨，踏步不前，坐失良机。也有一些人从右的方面来反对改革开放，他们否定四项基本原则，否定社会主义的优越性，鼓吹资产阶级自由化，主张“全盘西化”。这两种倾向都是错误的，必须加以反对。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要深入改革，扩大开放，必须摈弃僵化的思维模式，跳出本本，随时吸收和接纳新的思想和经验，根据我国的国情，制定出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的新政策、新举措，不断推动社会主义事业向前发展。只要我们永远坚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保持勤奋实践，勇于创新的求实作风，那么，改革开放就会迈上成功之途，取得辉煌胜利。
　　总之，延安整风使中国由黑暗迎来了光明，从失败走向了胜利。解放思想，对于中国共产党人来说，失去的只是禁锢思想的桎梏，得来的却是中国革命的大发展和中华民族的腾飞。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历史重任面前，只要我们进一步解放思想，更新观念，勤奋实践，勇于创新，就会赢得社会主义千秋大业的最后胜利。
　　(作者单位：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
　　注 释
　　①《毛泽东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下同)，第561页。
　　②《反对学习中的教条主义》，延安《解放日报》1941年9月2日。
　　③《马克思主义党的建设著作选读》，第116页。
　　④《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799页。
　　⑤同上书，第827页。
　　⑥《邓小平文选》(1975—1982)，第132—133页。
　　⑦《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2),第36页。
　　⑧《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534页。
　　⑨同上。
　　⑩《张闻天选集》，第320页。
　　(11)《中国共产党七十年》，中共党史出版社1991年版，第48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