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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蟠龙大捷，敌167旅悉数被歼/3
陈冰
3.负隅顽抗，李昆岗求救兵挨训斥
蟠龙是个小盆地，四面环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东面有一道又高又险的山梁，最高峰叫积玉峁，这是敌人的主阵地，工事坚固，明碉暗堡，星罗棋布。敌人还利用蟠龙西面和后面的高地，修筑了许多大、小地堡，组成地堡群，拱卫着镇子。环地堡群挖有宽达六七米的壕沟。在此之外，又埋设了许多地雷和各种障碍物。
蟠龙守军是蒋介石嫡系整编第1师的主力第167旅，连同地方武装兵力共有7，000余人。少将旅长李昆岗，是胡宗南的“四大金刚”之一，素来勇猛善战。他黄埔六期毕业，曾经是蒋介石的侍从参谋。在胡宗南的眼里，这个李昆岗是“智勇双全，有雄才大略”的将才。因此只有让这员“虎将”守蟠龙，胡宗南才放心。
4月30日，西北解放军主力悄悄出现在蟠龙城外，1纵独1旅、358旅和2纵的独4旅、新4旅，已经把蟠龙镇包围得水泄不通。按每次作战前的老习惯，彭德怀要亲自勘察地形。虽然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彭总毫不介意，带着作战参谋和各部队的首长登上蟠龙镇周围的山头，观察蟠龙守军的各阵地和工事。
“同志们注意，”彭德怀边走边说，“打仗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当指挥员的，什么情况都要想到。看看这山路，虽说下了雨，比较难走，但是董和刘已经走了5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后两天就能到绥德了。从蟠龙到绥德他们一共走了7天，那么从绥德回蟠龙也要7天。不过，到时候没有阻力，路再好走些，估计用不了7天。所以，留给我们打蟠龙的时间是很紧迫的。最多4天，我们就要结束战斗。今天，我们进入攻击准备位置，明天拂晓开始进攻。大家一定要稳、准、狠，一举敲掉蟠龙，让敌人回援不及。”
此时此刻，蟠龙周围已经悄然撒下一张无形的大网。我主力4个旅，完成了四面包围：第1纵队从核桃坪、孙家台线一线的南北高地，由西向东攻击蟠龙镇、窑平线之敌；第2纵队的独4旅从何家麻子、郭家庄之线，向北攻击蟠龙镇之敌；新编第4旅由谢家嘴、刘家坪向纸坊坪、蟠龙镇之敌攻击。
在蟠龙的外围，我军同时在行动，独1旅派出35团和警备第7团负责扫清延安以南临镇、南泥湾地区敌人的地方武装；359旅主力钻到永坪东北，随时准备阻止绥德可能回援的敌人；教导旅赶到青化砭以北地区机动，一部肃清青化砭及其以南之反动组织，彻底破坏青化砭南北公路以牵制来自延安方向的敌人。
蟠龙已是瓮中之鳖。而那个“金刚”李昆岗还洋洋得意地躺在镇里做美梦哩。
5月1日拂晓是战斗打响的时刻，哪知突然狂风暴雨，雷电交加。由于山洪的暴发，遍地泥泞，部队难于运动，进攻时间只得推迟一天。天公不作美，进攻的时间又少了一天。但是，也给解放军指战员留出了详细研究战法的时间。4天拿下蟠龙，给了各纵队首长不小的压力。
蟠龙镇是块肥肉，但和青化砭、羊马河比起来，却又是块易守难攻的骨头。彭总要求大家，充分发扬民主，保证“啃骨头不伤牙”。侦察部队经过紧张工作，加上被敌人抓去挖工事的老乡提供的材料，基本上掌握了敌人工事构筑和火力配置的情况。战士们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捉来了两个“舌头”，就把胡军守备部队和整个蟠龙的防御体系基本弄清楚了。
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我军两个侦察兵受命抓“舌头”。两个人私下里动起了脑筋。一个披上呢子大斗篷，穿上缴获的敌人军装，化装成敌人军官，骑上骡子，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另一个呢，就扮作勤务兵，一溜小跑跟在后面。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蟠龙镇外的华阴桥上。这时已是下午，在外修工事的敌军大部队刚刚过去，桥上零零星星又过来了3个兵，一个挂着皮包，一个扛机枪，还有一个像是通信兵。可能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现在体力不支，落在了后面。“军官”一见厉声喝道：
“你们几个磨蹭什么?又偷懒了吧?赶紧跟老子走!”这下把3个敌人给吓唬住了，打起精神跟在骡子后面跑起来。下了桥骡子向右一拐，离开大道岔到了山沟里。3个敌兵看看天色也晚了，觉得不对劲，就偷偷地问“勤务兵”：
“兄弟，咱们这是上哪呀?长官怎么带咱们钻山沟呀?”
“勤务兵”忍着笑说：
“嘘……旅座派我们执行秘密任务，从这里走要近10里路。你们只管跟上，完成了任务，咱们都有好处。”
就这样，3个敌兵乖乖地跟着走，很快到了我军驻地，一声呼哨，战士们哗啦围上来，3个敌兵糊里糊涂地当了俘虏。
5月2日，天空放晴了，雨水冲刷过的蟠龙镇显得特别清新。周围的山岭在阳光的照耀下，草木青青，生机盎然。红日也把战士们的心里照耀得明媚舒畅。大家斗志高昂，精神饱满，充满了必胜的信心。黄昏来临，信号弹升起来，冲锋号响起来，西北野战军以4个旅的兵力，向蟠龙发起了攻击。
战斗一开始，西北野战军就连续夺取了十几处前沿阵地。磨盘山、田子院、蟠龙东面的山神庙等外围阵地，纷纷落入解放军之手，战士们军突破铁丝网、地雷区，迅速逼近蟠龙镇。面对突然袭击，敌人也不知解放军来了多少部队，只管龟缩在地堡里，用火炮没头没脑地乱轰。
李昆岗在军事上还是有两下子的，虽然是仓促应战，他还是迅速地组织好了抵抗。蟠龙周围的工事、地堡修得跟蜂窝一样密集，西北野战军一时竟奈何他不得。激烈战斗进行到夜里10时，各路战报源源不断地送到彭德怀手中：
独4旅14团协同新4旅771团，攻击蟠龙主要据点积玉峁，敌军火力密集，暗堡密布，虽然占领了外围警戒阵地，可积玉峁最终还在李昆岗手中。714团和8团占领了老庄、新庄部分高地，按计划应乘胜向小庙梁和磨盘山前进，但遭敌激烈反击，进攻受阻。358旅的716团攻到了田子院，敌人工事坚固，火力猛烈，前进困难……
蟠龙镇里的李昆岗也不断接到各阵地的报告，解放军正从四面八方发起进攻，兵力大概有5个旅。他不由得心急火燎，面对几倍于已的兵力，蟠龙虽然工事坚固也抵挡不了多久。当初，自己就不同意全部兵力北上，怎么也得给蟠龙多留1个旅呀。可是胡宗南求功心切，根本不把自己的意见放在心里。现在果不其然，自己的预感成了现实。他只有电告胡宗南，还按惯例夸大了数字：“蟠龙遭到共军主力9个旅的攻击!”
胡宗南拿着这份电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午刚刚接到董钊的绥德捷报，他当然是愿意相信共军主力在绥德遭到重创。这时候国民党的中央社正在播送他们克复绥德，将共军赶过了黄河的“功绩”哩。蟠龙怎么又冒出来的9个旅?不过就是一些共党地方武装。这个李昆岗就喜欢夸大其词。
“胆小鬼!”胡宗南一面在心里暗暗地骂着，一面让人发报给蟠龙，训斥李昆岗小题大作，应付不了几个游击队，共军的主力明明被赶到绥德以北，哪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但是，蟠龙的地位也确实重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胡宗南还是给绥德发了电报，再次跟董钊、刘戡进行核实，共军主力到底过了黄河没有?你们二部为什么不乘胜追击?蟠龙为什么被围?你们是不是中了共军的调虎离山计?
董钊、刘戡接到这样的电报，哪能服气，马上回电喊冤：司令啊，我部苦战绥德，歼灭共军两万多人。残敌确向东北方向狼狈逃窜。
而国民党整编第90师代师长陈武听到蟠龙被围的消息，不由得想起几天前，自己率队向绥德行军路上见到的一幕。
那是4月28日的黄昏，第90师的先头部队第61旅行进到王家湾附近，突然发现西边几公里外的山那边，有大批解放军队伍正在浩浩荡荡地向南运动。第61旅旅长邓钟梅大惊失色，共军主力不是在我们前面北上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部队反其道而行之?忙将情报送到代师长陈武处，陈武一听百思不得其解，连忙登上一个山头，拿着望远镜看了好半天，那确实是大批的解放军部队，而且组织有序，决非地方武装。陈武一言不发地下了山，对邓钟梅说：
“这是共军在耍阴谋，向南佯动，想动摇我军北上的决心。我们要运用胡司令的‘钻隙战术’，遇到共军，绕道而过，以保证行军速度。”
邓钟梅眨巴眨巴眼睛，将信将疑地说：
“师座所言极是。可是属下愚钝，怎么觉得这才是共军真正的主力，他们南下是另有所图啊。”
陈武是个在战场上练出来的老油条，其实他心里所想跟邓钟梅是同一个问题，而且他也隐隐约约地判断出这支共军是奔蟠龙而去的。可是，他记恨胡宗南把他占领延安的首功让给了整1师，现在蟠龙镇又是整1师的第167旅在镇守，他才不想管闲事呢。于是陈武表情严肃起来，对邓钟梅说：
“共军主力在哪里，胡长官的判断是不会错的。我们只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继续前进吧!”
“师座，我们要不要报告给上面啊?”邓钟梅还在犹豫，他有点惴惴不安，害怕贻误了军情。
“报告什么呀?别自己找不痛快了。”陈武已经坐在吉普车里了。他招招手让邓钟梅走近自己，压低了声音说：
“咱们90师说的话，上面能听进去吗?别忘了打延安的时候，就是你老兄打头阵，结果怎么样?立功授奖的是你吗?”
一提起这事，邓钟梅也火冒3丈，他马上立正站好，对陈武说：
“属下坚决执行长官的命令，北上追敌。别的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听到这话，陈武高深莫测地笑了。他哪里知道这时彭德怀率领的野司机关，就驻扎在离自己北进路线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跟自己仅隔几个山头，相距1，000米左右。
陈武当时压了情报不传，现在就更不能说了。董钊、刘戡给胡宗南发电报更有理了：司令，我们也想追击，可是李昆岗没有及时把给养送到，我部进展有困难。
就这样在绥德、蟠龙、西安之间，国民党军通过无线电，像一批市井无赖，讨价还价吵成了一团。
胡宗南接到董、刘的电报，马上催促李昆岗打退共党游击队，速往绥德送粮。
李昆岗发报给胡宗南：我都让共军围上了，粮食运得出去吗?速派援军!速派援军!
胡宗南又发报给董钊、刘戡，大骂他们糊途透顶，中了共军的诡计而不知!
董、刘回电：共军现在的确在黄河渡口附近，这是空军侦察的结果。
胡宗南再发报给李昆岗：饭桶!居然把共军游击队当成了主力。
……
国民党军内部不和，各怀鬼胎。而解放军却是官兵一心，民主平等。5月3日彭德怀根据前沿阵地反馈回来的情况，果断地做出决定：停火休整，巩固已得阵地，总结再战!各攻击部队抓紧时间，发扬军事民主，召开连排干部会、战士会，讨论如何夺取敌人的主阵地，做好黄昏再攻的准备。
在各连驻地，战士们群策群力，开动脑筋想起了办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昂，很快就总结出了不少有效的“战术”。比如敌人的主阵地高大坚固，我们没有重炮，可以把战壕挖到碉堡下面，战士们把炸药装到干粮袋里，随身携带，到了碉堡下，就把炸药袋挂到碉堡的外墙上，就像帖膏药一样；再如，敌人的阵地火力集中，都集中在前面，我们可以从陡峭的后山爬上去，把炸药包送上碉堡；铁丝网可以铺上木板踏过去等等。
这时彭德怀给中央军委发报汇报了战况：
黄昏前后我用坑道爆破，夺取蟠龙东南与西南高地，估计尚须两昼夜，才能全部解决战斗，昨日俘虏共约一千人。
毛泽东主席很快回电：
董钊、刘戡似在绥德米脂地区有数天停留，至少一星期才能返抵蟠龙，如能在一星期内攻克蟠龙，即可保持主动。
有了毛主席的支持，大家心里都鼓起了劲。
延安保卫战延/陈冰编著.—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