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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遇险不惊,小河村定反攻决策/2

陈冰






  2.千难万险,毛泽东绝不渡黄河
  7月初,中央前委在小河村召开了会议,确定了下一步全国战场发展的方向。
  小河村会议结束后,中共中央机关的处境仍然是严峻的。胡宗南的军队虽受到西北野战军3次沉重打击,但他的主力始终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7月底,我西北野战军攻打榆林,整编第29军刘戡北上支援,已逼近小河村所在的靖边县一带。
  在这种形势下,为了安全起见,中共中央机关决定转移。
  往哪里走呢?西边再没有西北野战军的部队;南边是国统区;北边也不行,正在打仗;东边又有董钊的大军。毛泽东说:
  “我不是楚霸王,还没到四面楚歌的时候。我们顺大理河而下,向东走。”
  8月1日,太阳刚刚升起,毛泽东率中央机关大队人马离开了住了40多天的小河村。为了保密,中共中央代号“三支队”改为“九支队”,由周恩来兼任司令员和政治委员,叶子龙任支队参谋长。
  陕北8月的天气,早晨还是凉爽的,等到太阳当头照,马上热了起来。大家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热得气喘吁吁。毛泽东看出大家情绪不高,就高声说:
  “大家辛苦了。”
  边说边把草帽拿下来扇了扇。警卫员们一听都鼓起劲来,七嘴八舌地说:
  “不辛苦,比万里长征差远啦!”
  “咱们辛苦,敌人更苦。老让咱们牵着鼻子走。”
  “敌人人生地不熟,拖也被我们拖垮啦!”
  天快黑的时候,毛泽东一行来到了从前住过一段时间的靖边县青阳岔。老乡们听说来了西北野战军都高兴地忙着接应。住了一夜,刘戡又从后面赶上来了。青阳岔是个靠在公路边上的村子,交通方便,刘戡说到就到。
  仓促中队伍又出发了。队伍离开不久,乡亲们刚刚收拾好窑洞,刘戡的部队就进了村。尽管他们吊打逼问老百姓看没看见共军,老百姓个个都是一句话:“没看见?”他们没有从老百姓嘴里得到一点关于解放军的消息。
  刘戡出了青阳岔继续追赶。头两天,昼行夜宿,走走停停。敌人追得紧,九支队也走得紧。敌人追得慢,九支队也就走得慢。跟敌人之间总是保持着一两天的距离。谁知道一过了火石山,敌人竟然不吃不喝,紧追不舍。
  8月4日,九支队到达一个叫肖崖的小村庄。这里是两山之间,比较隐蔽。4天之后,刘戡又靠近了,负责行军的任弼时磕掉烟斗里的烟灰说:
  “收拾东西,我们也上路。”
  天上有胡宗南的飞机跟踪侦察、扫射、轰炸。地上的山路崎岖,山径小道,不能骑马。九支队在陕北的大山中,艰难前进,与敌周旋。
  这时,国民党整编第36师钟松组织的“快速纵队”已经涉过无定河,到达了离榆林城不到百里的刘家嘴。
  彭德怀急电中央:敌大军正向北运动,望九支队向我军靠拢,只要到达葭县一带,就安全了。
  毛泽东和周恩来摊开地图一看,除了东边,其余三面都有敌人。最后决定到榆林、米脂、葭县三角区去。而且要抢在董钊到达绥德前迅速通过绥德大桥,到葭县神泉堡去。
  8月10日夜晚,瓢泼大雨下得格外起劲。毛泽东和周恩来、任弼时率九支队800百多人行进在葭县乌龙铺东侧的山路上。风夹着雨丝打在大家的脸上,身上披着的油布也被风吹得鼓起来,衣服早就湿透了,风一吹凉气透骨。黄土地又粘又滑,行军非常困难。警卫战士们跑前跑后,惟恐领导同志一不小心有个闪失。周恩来一边低头奋力走着,一边低声地吟着:“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走在身旁的任弼时听见了凑上来说:
  “咱们区区800人周旋于数万敌军之间,这是前无古人,近无同路啊。苏共历史上也没有过像咱们这么精彩的篇章吧?”
  “苏共没有的,我们也要有!”毛泽东说,“胡宗南想逼我们过黄河,我们就不过,且看他能奈我何!”这时只听“哎哟”一声,原来正在上坡,一个警卫员不小心滑了一跤。毛泽东转头看他没事,才放心,又对身边拉着骡子的警卫员说:
  “小鬼,当心我的书。”原来这匹骡子驮着的都是毛泽东随身携带的几箱书,无论走到哪里总也舍不得扔掉。警卫员嗔道:
  “主席,您就记着书,当心您自己才是。”说话间山路越发陡峻,大家都瞪大眼睛盯着脚下,谁也不吱声了。
  队伍走到曹庄,发现这里还住着部分中央机关干部、家属和野战军伤员。刘戡马上就要从南面和西北面赶来,几万大军将像洪水一样冲向乌龙铺。周恩来立即组织当地干部紧急输送干部、家属和伤员过了黄河。
  九支队却顺着黄河北上。为了摆脱被敌军包围的危险,也为了使彭德怀放手打仗而不必顾及中央的安全,毛泽东想渡过无定河向西,再次返回河东一带,插入敌人后方。
  8月13日这天,九支队来到无定河边。周恩来、任弼时亲自指挥部队和老乡们架设浮桥。毛泽东坐在河边一块湿漉漉的大青石上,拿着铅笔聚精会神地批阅电报。
  浮桥架好了,周恩来在桥上来回走了两趟,才请毛泽东过河。在行军途中,周恩来总是这样以毛泽东的安危为己任。毛泽东让机要人员把电台、文件先运过河,他才大踏步地过了桥。
  渡过了无定河,九支队进入黄河与无定河之间的夹道地区。
  这个时候刘戡、钟松两部宿营地南北相距只有百里,他们一旦会合,封锁住黄河各渡口,再控制无定河到米脂、葭县一线,就会把九支队和西北野战军分隔开,使九支队困在葭县、米脂、榆林3县之间南北15公里、东西二三十公里的狭小地带。到那时,西、南两面是刘、钟的部队,东面是滚滚不息的黄河,北面则是漫无边际的沙漠,回旋余地几乎等于零,毛泽东的处境极为危险!
  彭德怀立刻命令刚刚从山西赶来的3纵南下,接应九支队,保卫党中央的安全。
  九支队于8月16日到达神泉堡附近。
  刘戡紧追不放,距离“九支队”只有半天行程,而黄河就近在眼前。前有黄河,后有追兵,情况极其危险。在这种情况下,不仅原来主张过河的任弼时,就是原先不赞成过河的周恩来,也开始劝毛泽东过黄河暂避一时,以保证党中央的安全。毛泽东神情凝重,抽着烟思考了一会,突然把烟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坚毅地说:
  “我们回去!上山!”
  九支队800人静静地跟着毛主席向黄河相反的方向翻山而去。
  刘戡主力扑向黄河边,看着滔滔的黄河水,也摸不清中共中央是不是过河了。刘戡于是想出了厉害的一招,他组织了一个500人的手枪队,换上老百姓的衣服,分散开来,在附近寻找。同时兵分几路向葭县、神泉堡等地围追,咄咄逼人地向九支队进逼。
  九支队再次陷入极端危险之中!夜间,队伍又一次在大雨中行军,在电闪雷鸣中默默前进,沿葭芦河往西北方向潜行。次日中午,部队抵达白龙庙村。这是一个座落在山顶上的小山村。连续的艰苦行军,人困马乏,战士们都精疲力竭了。毛泽东往石头上一坐说:“不走了,就在这里休息。敌人上山来,再走不迟。”
  中央警备团严密警戒,随时准备阻击敌人。
  晚上,雨下得更猛了。这是一场多年来未见的暴雨,狂风携着暴雨猛烈地抽打着黄土高原,大量泥沙顺山坡滚滚而下,发出阵阵轰鸣,使人觉得顷刻间就要天塌地陷一般。国民党士兵平时就懒惰懈怠,战斗力极差,哪里经过这番险境,又是晚上,更怕解放军偷袭,就又是打枪又是放炮给自己壮胆。而九支队却在山上安稳地睡下了。
  清晨,毛泽东率九支队从容离去,傍晚时分到达葭县杨家园。当赶到葭芦河边时,由于连日暴雨,河水猛涨,葭芦河好像成心向九支队发难,卷起一米多高的浪头,推着巨大的石块和连根拔起的树木,咆哮而去。无法架桥也没有办法徒涉,毛泽东用手里的木棍朝河上游一指说:
  “我们顺河走,说不准到上游能找到桥哩。”
  当晚彭德怀收到中央军委的电报,得知由于葭芦河水涨,难以渡河,毛泽东等无法向北转移,只好转为向西北方向前行,几乎陷于绝境。彭德怀看完电报,急得满头大汗,坐立不安。他对着地图沉思,用手估量着刘戡、钟松两路敌人的远近,紧锁眉头,板着脸一言不发。他下令继续严密监视敌人,一有情况,立即报告。
  对于从炮弹坑里、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彭德怀来说,什么紧急情况没有碰到过?就是面对死亡,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是今天,他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党中央陷入绝境!毛主席情况危急!万一出了差错,他这个西北野战兵团的总指挥如何向党交待?如何向人民交代?更糟糕的事,他现在竟想不出一个马上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心急如焚,彻夜难眠,每隔半小时就要参谋长向他汇报一下敌情和九支队的情况。
  19日上午,参谋长阎揆要高兴地跑进来说:
  “彭总,九支队已到达葭县城西北的梁家岔,正向我们走来!”
  彭德怀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派部队去接应。九支队终于与野战军主力会合了,结束了长达19天的长途艰险行军,这使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都长出了一口气。
  后来中央前委又住过葭县的朱官寨和杨家沟。九支队又改为“亚洲部”。在老乡的帮助下,在战士们的英勇战斗下,中央前委一次次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地溜过,一次次化险为夷。
  直到1948年3月21日,打败国民党军重点进攻后,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才率领这支世界战争史上最小的司令部离开杨家沟,23日东渡黄河,进入山西的临县,去了西柏坡。从而结束了历时一年零五天,行程2,000多公里的陕北转战。
  这时的蒋介石也很忙,只是忙得不那么心甘情愿。不论前方还是后方,局势发展都让他心急火燎,只能天天飞来飞去忙着在全国各地“救火”。
  从1947年2月开始,国统区物价飞涨,人民生活日益下滑,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在城市,工人、学生为了生存,爆发了“反饥饿、反内战和反迫害”运动;在广大农村,爆发了“反征丁、反征粮、反征款”的武装暴动。据1947年春国民党政府自己公布的数字,当时在国民党统治区内的“民变”,已遍及15个省,329个县,参加者近100万农民。各民主党派也活动频繁,甚至连美国这个后台老板也开始对蒋不满,要求他改组政府。
  军事上国民党又是屡战屡败。重点进攻开始后,山东战场上陈毅和粟裕指挥的华东部队,于5月16日一举歼灭了蒋介石五大主力之一整编第74师,师长张灵甫命丧孟良崮。这跟彭德怀攻克蟠龙的份量一样重。蟠龙失守使胡宗南元气大伤,从此龟缩延安不出。孟良崮战败,同样使山东战场上的国民党军转入守势。蒋介石重点出击的两个战场已经开始显出败相。而且就在6月30日,刘伯承、邓小平率领的冀鲁豫野战部队,一举突破黄河天险,直逼鲁西南,威胁到了国民党统治的心脏中原地区。
  解放区军民反抗国民党军队进攻的战场,与国统区蓬勃开展的民主运动遥相呼应,形成了对蒋介石的“四面包围”。
  蒋介石殚精竭虑,努力维持着千疮百孔的局面。他摸着一根头发也不剩的光脑袋搞出个“国家总动员提案”,又下达了《戡平共匪叛乱总动员令》,妄想亡羊补牢,挽救恶化的局势。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时,共产党中央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局势微妙的变化。7月底在陕北靖边小河村召开了中共中央扩大会议。会上做出了大胆的决定:不等敌人的进攻被完全粉碎,不等人民解放军在数量上装备上超过对方,立刻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从敌人防守薄弱的中原地区实施突破,转入外线作战,直插国民党军队的战略后方,将战争引向国民党统治区域,从而改变整个战争的形势,计划用五年时间,彻底消灭蒋介石的国民党军队,解放全中国。
  

延安保卫战延/陈冰编著.—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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