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文献辑录 > 史著、史论 > 延安保卫战
第十章 决胜宜瓦，刘戡举枪自尽/3
陈冰
3.高歌猛进，西北野战军攻宜川
中国人民解放军3路大军挺进中原，蒋介石为了策应河南作战及保守关中，命令胡宗南由陕北方面抽调兵力，裴昌会以胡宗南的副主任身份，用西安“绥署”指挥所名义，组成一个裴昌会兵团东出潼关。而胡宗南从回到西安就没在公共场合露过面。他天天关起门来默默无声，连连失败打击得他就好像一个大病未愈的人。当初执行《攻略陕北作战计划》的狂热，进占延安时的“英雄气概”，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了!这次又调走了整编第1师、整编第36师和整编第30师，胡宗南顿感全身虚弱无力。这无异于在他大病的时候不但不输血，反而还要抽血。在陕北战场上，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主动寻找我军主力决战，而是生怕遇见我军主力了，只能被迫利用地方武装采取机动防御。胡宗南又把驻陕北部队的人事和编制调整了一番：董钊就任陕西省政府主席，不再担任整1军军长职务。整编第90师师长严明伤好归队官复原职，师长不用陈武代理了。原属整编第1军的整编第27师、整编第90师，划归整编第29军建制。以整编第17师何文鼎部和陕西保安第11团守备延安，以整编第76师第24旅张汉初部守备宜川。主力整编第29军两个整编师为机动兵团，刘戡的第29军军部，驻在洛川，整编第27师王应尊部，除一部分兵力用于维护洛川至延安的交通外，主力也驻在洛川附近。整编第90师严明部全部集中在黄陵附近，向北可策应延安、宜川作战，向南可拱卫关中，保护西安。
1948年的春节来临了，解放军进入春季整训，胡宗南的部队也趁机休息。胡宗南为了稳住军心，下令让在陕北的旅长以上军官回西安过春节。一时间，酒绿灯红，脂粉飘香，军官们下馆子进戏院，喝酒打牌，歌舞升平，都乐不思蜀。
当我军受命围攻宜川的3纵和6纵突然出现在宜川城外时，驻守在这里的国民党整编第24旅旅长张汉初才大梦初醒：原来解放军打的是自己的主意啊!
前几天，张汉初就得到了解放军主力大举南下的通报，但他摸不透解放军的意图所在。解放军忽东忽西，17日又停了下来(进到金沙镇、甘谷驿。延长后，17日又开了个旅以上干部会讨论此次行动的细节)。张汉初猜测，解放军可能打算收复延安，也就松了口气。殊不知才过了5天，解放军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打上门来了。
张汉初的第一反应跟他的同僚们没什么两样，先给胡宗南发报求援!
其实，刘戡、严明、王应尊、邓钟梅一伙人，这时已经被胡宗南统统从春节的戏院酒馆里赶回了前线。接到张汉初的电报，胡宗南立刻紧张起来，命令刘戡就近指挥整编第27师和整编第90师，一共两万多兵力，即日赶往宜川解围。
2月25日，刘戡这个总是被解放军牵着鼻子东奔西走，出力不讨好的军长又上路了。
张汉初心惊肉跳地赶到城外阵地上，在援军没到来之前，他只能依靠这些工事进行抵抗了。行伍多年，张汉初当然知道守城不能只靠工事。可是他手下的3个团，其中两个都跟他关系微妙，貌合神离。1个是赵仁团，1个是蔡钟芳团，在他任整编第27师副师长时就关系不和。当整编第24旅在清涧全军覆灭，旅长张新被俘后，胡宗南不甘心失败，要重建第24旅，任命张汉初当旅长。宜川的形势比较危险，张汉初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最后还是军令难违，硬着头皮上任了。令他比较欣慰的是，宜川的城防搞得很坚固。早在阎锡山时期，城四周就已经建了许多永久性、半永久性的工事和掩体。胡宗南接防后，借着进攻延安的热乎劲，由蒋介石出面请了好多外国军事顾问到这里考察，更是不遗余力地拉了几千民工搞了几个月，壕沟挖了一条又一条，碉堡修了一座连一座。张汉初去年10月份来到这里后，下狠心又把防御工事加强了一遍，宽的更加宽，深的再挖深。宜川本来就四面环山，城西的外七郎山、城北的老虎山、西北角的太子山、东北的凤翅山等几座天然屏障，山势险峻，碉堡密布。张汉初相信宜川的防御能力决不亚于榆林。就共军手里的那些废铜烂铁，打宜川还差远呢。
25日，西北野战军3纵和6纵向宜川城发起了攻击，从城西到城东全面展开。张汉初的意图很快就让西北野战军的指战员们识破了。他想坚守内外七郎山和凤翅山这两个防御要点，凭借坚固工事，等待救援部队的到来。外七郎山用第71团1个营驻守，内七郎山则以3门火炮为中心。凤翅山配置迫击炮两门，由第70团团长蔡仲芳亲自带领团部和下属两个营镇守。而城北的老虎山和西北的太子山，只派了小股部队驻守。解放军就先收拾这些外围阵地，很快就先后拿下了老虎山、万灵山等要点，敌军如潮水一般退进城中，破城的危险已步步逼近。
这下子张汉初着了急。时间整整过了两天，还没见到刘戡大军的影子!张汉初抓起笔，亲自起草了一封加急电报，请求胡宗南急速来援，不然宜川不保!
刘戡来得慢，让彭德怀也着了急!现在刘戡的手上还握有整编第27师和整编第90师，随时保持着机动状态，以致西北野战军的每一步行动，都必须考虑到刘戡的存在。所以，彭德怀这次决心要一口吃掉刘戡，即使吃不掉，也要咬掉他的大部分，让他再无出击之力，彻底解决陕北战场的后顾之忧。
谁知道刘戡这次带着队伍开进得异常谨慎。他暗忖；从前在羊马河、在清涧奉命救援，彭德怀都没有把自己率领的机动兵团定为主要打击目标，只派小股部队阻止自己前进。虽然翻山越岭吃了不少苦，也丢尽了面子，但总算保得平安。但这次不一样了!解放军大批人马绕过延安南下，要是论起来，打兵力薄弱的宜川根本用不了这么大的气势。万一共军这次又玩起围城打援的把戏，自己可就危险啦!
于是，刘戡细而又细地派出整编第90师第61旅和整编第27师第47旅，分别沿公路南北两侧搜索前进，就怕中了解放军的埋伏。
从刘戡主力所在地到宜川有3条路：一条是沿洛宜公路经瓦子街到宜川；一条是由黄陵、洛川经石堡到宜川；还有一条是由黄陵、洛川沿洛宜公路以北的金狮庙梁到宜川。3条道比较起来，第一条路程最近，但地势险要，易受伏击。第二条路程较远，也同样有被设伏的可能性。第三条道路翻山越岭路窄山高，遭伏击的可能小，可是重火器不易通过，行军速度较慢。刘戡现在谨小慎微，他很倾向于走第三条路。但是，胡宗南就不一样了，第一，他急于解宜川之围，第二，认为我军只有3个纵队在宜川，没有那么多的兵力，能吃下他的一个军，他极有可能命刘戡走第一条道路。
到底刘戡从哪条路上钩，是彭德怀急需要掌握的情报。因此，彭德怀事先命令我军的情报人员，希望3日之内弄清敌人的行动情况。这时打入国民党第7补给区的我党地下工作者杨荫东送来情报：胡宗南下令整编第29军自洛宜公路经瓦子街到宜川的作战计划。彭德怀收到情报后，高兴地说：
“太好了，真是及时雨呀!应该给他们记功!”于是，马上决定在瓦子街设伏。
瓦子街是洛宜公路的咽喉，是一段长约15公里的峡谷，两侧都是高山，公路从中间穿过。只要刘戡走洛宜公路，就势必要过瓦子街!而我军要想吃掉刘戡两个整编师这么多兵力，也一定要借助这种天然的“口袋地形”。只要刘戡钻了进来，就会像李纪云在青化砭那样，进来容易出去难。
彭德怀命令3纵继续攻打宜川，6纵的新4旅留下16团，教导旅留下第1团，这两个团由教导旅旅长陈海涵统一指挥，听从3纵调遣。其余部队全部开向瓦子街方向参加合围整编第29军的战斗。具体部署是：1纵安排在观亭附近隐蔽，待刘戡过后截断其退路，然后从左侧后攻击；2纵迅速强渡黄河，边行军边准备，部队到达指定位置立刻投入战斗，进攻刘戡右翼；4纵由北向南击敌左翼，最后合围全歼刘戡。
风雪交加中，战士们踩着遍地泥泞，兴冲冲地去参加瓦子街战斗，经过“诉苦三查”的官兵，那昂扬的斗志压都压不住，人人跃跃欲试。可部队在山沟里埋伏了两天，还不见刘戡的人影。彭德怀的眼睛一直盯着刘戡，他抓起电话要通了3纵司令员许光达：
“光达，抓紧攻城!逼刘戡走快点!”
其实，刘戡现在已经走到离瓦子街不足25公里的永乡了，正准备宿营。先头部队整编第27师师长王应尊，接到情报，说在永乡东北约25公里之观亭附近，发现有解放军的部队。王应尊立刻又加派了侦察营前去勘查。
观亭确实有解放军，就是第1纵队。他们把王应尊所派的侦察营围了起来，很快一个营就损失了。只有个别士兵跑了回去。王应尊根据败兵反应的情况，感觉到解放军在观亭的队伍决不是一小股地方武装，而是训练有素的解放军主力。他连夜坐着吉普车去报告刘戡。
“军座，我看不妙啊。”王应尊忧心忡忡地说，“如果共军的目标是宜川，怎么会在观亭集结重兵呢?我看这是冲着我军来的呀。”
刘戡也觉得情况不对，只是他作为一军之长，丧气话总不能还没打仗就由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他想了想，反问道：
“王师长，依你之见呢?”难得军长这么民主，王应尊赶快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先集中力量打观亭，解除本部的侧翼威胁，然后由观亭前往宜川解围。他说，就地形上看，打了观亭之后就可以由观亭沿着一条山梁直抵宜川城下，行军速度也不会受多大的影响。
刘戡思量着，根据现在的情况，惟有先集中力量解决解放军的阻击部队，才有可能解宜川之围。所以他连夜向西安绥署发了封加急电请示胡宗南。
偏偏当晚胡宗南在跟几个亲信喝酒，也许是想一醉解千愁吧，胡宗南一杯又一杯，几个月来的憋屈丧气让他越喝越多，最后真的醉得不知自身是谁了。刘戡这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也惊不醒他。在西安绥署值班的副主任、参谋长们哪个又敢作主?更改作战方案，胡长官醒酒后追究起来谁敢承担?既然胡长官都醉得不醒人事，干脆自己也就一块醉了罢。
26日的整个晚上，胡宗南在醉生梦死中度过，刘戡则在等待的煎熬中度过，宜川的张汉初，却是在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中度过。事到如今，张汉初走又走不了，降又不愿降，只能坚守待援了。这时，3纵为了吸引刘戡快点来援，使出了全身解数，以全面进攻之势对宜川发起了猛攻。时间到了27日零时，许光达再次命令部队加强攻击。这一回攻势更猛，独2旅在城西北角用炸药包轰开了个口子。解放军战士们端起枪就要往里冲。许光达考虑到城外的凤翅山还没有攻下，这时冲进城去，敌军居高临下，我军伤亡太大，于是连忙下令，就在口子附近进攻，不得进城。
这样一来，却把张汉初吓出了一身冷汗，使他在旅指挥部里坐立不安。解放军攻势如潮，援军再不赶到，自己可就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他连连催促电报兵，向胡宗南发电告急、告急、再告急!
延安保卫战延/陈冰编著.—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