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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政爱民 拥军优抗
房成祥 黄兆安
一、拥政爱民拥军优抗政策的形成
陕甘宁边区军民具有亲密团结的优良传统。1939年1月，林伯渠在边区第一届参议会上总结“两年来边区政府在保卫边区和全中国的抗战中所做的工作”时说：边区政府在优待抗日军人家属方面，曾经采取了组织代耕队，代替抗属种地；改善抗属生活，提高其社会地位；安置逃难到边区的抗属；创办抗属学校；创造模范抗属等措施，开展了经常性的优待抗属工作；同时还开展了直接慰劳前方抗日战士的活动。这样就免除了抗日军人对家庭的顾虑，使他们能够专心一意地参加抗战，同时又使抗属经常地得到精神上的安慰和物质上的帮助，减少了他们对于自己的父子兄弟的挂念。1941年3月，边区政府民政厅发出了《为优待抗属组织代耕工作给各县的指示信》，同年8月，又公布了《陕甘宁边区优待抗属代耕工作细则》。这些文件，明确地指出了做好优抗代耕工作的具体办法。1941年5月1日，中共陕甘宁边区中央局发布了《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其中规定要“提高边区武装部队的战斗力，保障其物质供给，改善兵役制度及其它后方勤务的动员制度，增进军队与人民的亲密团结”；“加强优待抗日军人家属的工作，彻底实施优抗条例，务使八路军及一切友军在边区的家属得到物质上的保障与精神上的安慰”。这些都充分体现了边区的共产党和政府关于加强军民团结的正确主张与政策。
1942年12月，边区政府第三次委员会议通过了《修正陕甘宁边区优待抗日军人家属条例》和《陕甘宁边区抗属离婚处理办法》。1943年1月15日，陕甘宁边区政府公布了《关于拥护军队的决定》。《决定》指出：“八路军是值得政府和人民拥护的军队；拥护军队，是各级政府与全体人民应有的责任与义务。”《决定》检查了过去拥军工作中存在的严重缺点，规定“必须积极改善和加强拥军工作”，“各级政府应将拥军工作看成经常重要的工作，给以定期的切实的检查。成绩优良者予以奖励；对此工作漠不关心毫无成绩者，应给批评、指责和惩罚”。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为《解放日报》写了题为《造成拥军热潮，增强拥军工作》的代论。同时边区政府决定从1月25日至2月25日为全边区拥军运动月，并规定每年春节前后要隆重地慰问驻军。以后，在解放日报上又发表了陕甘宁边区拥军公约。内容如下：拥护军队，保卫边区，帮助生产，参加战争；军人过往，招待殷勤，转运伤病，爱护关心；防奸严密，消息灵通，优待抗属，建立家务；退伍残废，立业成家，潜逃战士，归队不差；过年时节，慰劳有加，军民团结，战胜日寇。
在地方开展拥军优抗活动的同时，八路军留守兵团司令部和政治部响应边区政府的号召，于1月25日发布了《关于拥护政府爱护人民的决定》。《决定》揭露了部队中存在的有时把军队与政府人民对立起来，某些人员军阀主义的残余思想，有的把军队看成高于政府和人民、自高自大、不尊重政府、违反政府法令、侵犯群众利益、违犯群众纪律等思想行为，规定了部队各级机关必须切实做好的12项具体工作。留守兵团政治部即发布了关于开展拥政爱民运动月工作的指示，决定从2月5日至3月4日为全边区军队拥政爱民运动月，并提出四项具体要求：(一)扩大宣传鼓动，以造成拥政爱民的热潮；(二)利用旧历年关、增进军民感情；(三)改正错误观念，开展自我检讨；(四)清理旧案，改正关系。
2月1日，贺龙为解放日报写了题为《开展拥政爱民运动》的代论，提出了军队开展“拥政爱民”活动的必要性和对边区部队的要求。他说：“为了更好地建设和巩固我们的根据地，更进一步提高我军部队的品质”，必须彻底纠正边区部队在军政、军民关系方面存在的缺点。他要求边区部队了解“边区的政权是党所领导的新民主主义的政权，边区的人民是经过长期革命斗争锻炼的人民。对于这样的政府和人民，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地拥护和保护他们，了解他们的困难，尽一切力量帮助他们。我们还必须深刻了解边区政府是我们自己的政府，坚决服从和执行政府的一切法令和决定，这是我们应尽的义务。那种‘军权高于一切’，而不尊重政府和人民的想法，是极端错误的，是军阀主义的思想，我们必须予以克服，我们要求政府和人民帮助军队，但军队必须首先帮助人民和政府。我们的政府和人民，这几年来对军队的帮助，已尽了他们的责任，现在边区的主要任务是发展私人的公家的生产，只有人民的生产发展，财富增加，才能更多地帮助公家和我们军队。而我们军队开展生产运动，实行屯田制度，就是为的减轻民负，休养民力，改善人民生活。所以，军队不只是努力进行本身的生产，而且应当在生产和教育中抽出时间，在农忙时帮助群众生产”。他希望驻边区各地部队，本着整风精神，彻底检讨与当地的政民之间的关系，要在与政民联合举行的座谈会上，深刻、具体地进行自我批评，“使军队与政府人民的关系，经过这次拥政爱民运动之后，有一个新的转变，将过去一些不正确的态度，完全转换过来”。同日，留守兵团在《解放日报》上公布了《拥政爱民公约》作为军队拥政爱民工作的准则。其内容如下：(一)服从政府法令；(二)保护政府，帮助政府，尊重政府；(三)爱惜公共财物；(四)不侵犯群众利益；(五)借物要送还，损坏了要赔偿；(六)积极参加生产，减轻政府和人民的负担；(七)帮助人民春耕秋收和冬藏；(八)帮助人民进行清洁卫生运动；(九)了解民情风俗，尊重民情风俗；(十)向人民宣传，倾听人民意见。
至此，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的政策已经形成，其活动的基本方式也已确定。
二、拥政爱民拥军优抗运动的热烈开展
从1943年春节前后开始，陕甘宁边区的党政组织同人民群众和军队分别以“运动月”的形式开展了热烈的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
(一)军队广泛开展的拥政爱民运动
西北高干会议之后，边区各部队掀起了拥政爱民的高潮，普遍进行了以下工作：
第一，进行拥政爱民教育，启发指战员主动作自我检讨与反省。各部队采用了各种干部会议、党员和军人大会以及编写教材等形式向广大指战员进行拥政爱民的教育。有的部队在“拥爱”大会上举行了贯彻十大公约的宣誓；有的部队进行军民关系的调查研究，征询地方政府与人民群众对军队的意见，以便及时改进工作；广大干部、战士普遍进行了自我思想检讨与反省。同时，普遍进行了登记旧案的工作，通过内外检查，派居民访问团或调查登记组到驻地或曾驻防过军队的地区进行调查，清理过去军政民关系上的案件，如发现有损害政府和群众的财物者，即予退还、赔偿、道歉。这样做，使老百姓非常感动，他们高兴地说：“作梦也想不到天下有这样好的军队”。
第二，利用春节在各地开展联欢活动，增进军民感情。如开拥政爱民大会、举行军民联欢会、闹秧歌、演戏、化妆宣传，向党政民机关和群众送匾、送贺年片、年画、寄慰问信、代写春联，请驻地老乡及政府人员会餐、开座谈会，以及向居民进行访问等等。尤其是南泥湾一带，在旧历年期间，各地驻军首长到农家拜年、送贺年片、请群众吃饭，并组织访问团、调查队到各村深入每一家庭，虚心征求老乡们对驻军的意见，归还向他们借的用具，并赔偿损失。这种实际行动，深受群众的称赞。老百姓说：八路军是人民的军队，来自人民，属于人民，为了人民，他们对敌人毫不留情，对群众处处爱护，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当部队的秧歌队到达各村时，群众蜂拥围观，欢笑不止，战士们更加兴高彩烈，手舞足蹈。在游艺完毕后，群众和战士们握手道贺，称兄呼弟，亲如家人；群众并以盛餐、美酒等热情招待战士们，军民之间充满了融洽和谐的热烈气氛。
同时，部队在年关前后还特别加强了警戒，防范土匪，维持治安，以保证老百姓欢快、安全的过好春节。
第三，军队努力增加生产，减轻人民的负担。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口号的鼓舞下，边区各部队积极参加生产，把生产看作同前方战斗一样光荣的任务。在1943年的春耕运动中，边区部队表现了高度的生产热忱，南泥湾驻军每人每天平均开荒8分到1亩，有的人还创造了1亩半以上的光辉记录。有些部队达到完全自给，宣布不向公家领1粒米、1寸布、1分钱。1942年边区各部队开支的50%要由政府和人民负担，到1943年，全边区各部队开支的82%靠自己的生产得到了解决。
在帮助人民群众增加生产方面，各部队都规定在农忙(春耕、夏耘、割麦、收秋等)时抽出时间去帮助人民。以359旅的模范连为例：春耕时帮人民挖熟地30亩，开荒50亩，锄草230亩，秋收也帮了不少工。各部队在帮工中，一般都做到了不吃群众的饭，粮食自己背，菜蔬自己运，工作切实迅速，不踏坏一根苗，不留一根草，爱护群众的工具。南泥湾、金盆湾的驻军实行各连长与乡长党支书联系、然后具体布置助工工作的制度。他们针对当时的实际，号召当地农民多开荒，答应到锄草时由部队助工2万个。这样，既可使人民节省200万元工资的开支，又能增产5000石粮食。当敌人进攻时，军队则竭力掩护群众转移，保卫春耕秋收。打退敌人后则帮助群众修整房屋，重建家园。此外，军队平时还帮助群众挑水砍柴、治病办校、救济难民、训练民兵。军民关系在各方面都显得日益密切。
在执行政府法令方面，部队模范地执行边区政府关于出入口贸易的统一管理办法，维护边区金融的稳定，得到了政府和人民的好评。
这些都证明，拥政爱民思想已深深扎根于部队之中，并日益付诸实际行动。
(二)政府领导人民普遍开展的拥军优抗运动
第一，边区政府作出了拥护军队的决定并颁布了许多拥军优属的法令。从分区到县、区、乡政府，都举行了扩大的政务会议，请部队派人参加，共同学习和讨论关于拥军优抗的政策法令，开展自我批评，揭发过去对军队认识不够、爱护不够、尊重不够的错误，提出了改正的措施。
第二，在群众中举行各种座谈会、拥军大会、娱乐晚会等，进行普遍和深入的拥军教育，通过详细介绍军队保卫边区、参加生产、爱护人民的许多具体事实，唤起群众自觉地爱护军队的诚挚感情。
第三，在春节期间，即政府号召的拥军运动月内，热烈地慰劳部队和抗属。每个乡政府每个机关学校都募集了许多慰劳品，推举代表或组织慰问团、秧歌队等，慰劳军队和抗属。边区政府林主席等亲赴南泥湾劳军，并以6.23万余元的慰劳代金，慰劳延安附近驻军、干部医院、休养所以及抗属和退伍军人等。
劳军运动之后，各地还经常性地开展慰劳军队的活动，如群众自觉地为军队种菜种瓜、运送粮食物资；军队过境驻扎，人民群众热情照顾食宿、慰问伤病员、积极给部队办理勤务、踊跃参军；部队因任务离开驻地后，人民自觉地组织起来替军队锄草、管理好农田；部队调防时，群众自动组织起来，热情送行。当时，军民之间出现了十分感人的依依不舍的惜别场面。1943年六七月间，国民党军队准备进攻边区，于是群众自觉组织起来积极支援八路军，为部队送茶送菜，赶作鞋袜衣物，炒干粮，帮助和慰问准备进行自卫作战的军队。1943年举行生产展览会和劳动英雄大会时，群众看到了边区军队努力生产减轻人民负担的伟大成绩，更振奋了他们拥军的激情，劳动英雄们一致表示要以最大的努力搞好拥军工作。
在对抗日军人家属的优待方面，除了减免一定的负担外，还采取发放贷款、捐赠实物或现金等措施实行优待。对缺乏劳动力的抗属则普遍实行代耕。抗属王老汉收到1斗细粮后向人们说：“不枉儿子当了八路军，父亲在家受优待。”为了抗属在春节时都能吃到白面和猪肉，许多县长逐户访问抗属，了解其生活情况。政府对军队与抗属的深切关怀，给战士以很大的安慰和鼓舞，使他们感到政府和人民都衷心不忘他们在战斗和生产中的努力，更增加了他们拥政爱民的热忱。
通过一系列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的工作，使边区的干部、党员、战士和一般民众对于军政关系都有了更明确的认识，互相了解到边区的党政军民的优良本质，以及抗战与根据地建设中有着相互依存不可分离的关系，各自在统一目标和统一任务之下所应负的责任。陕甘宁边区的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没有停留在一般的宣传号召上，而是真正实际地解决了问题，真正体现了军政民同生死共患难的血肉关系。
为了促进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的深入发展，1943年10月1日，毛泽东在为中共中央写的题为《开展根据地的减租、生产和拥政爱民运动》的党内指示中，要求“各根据地党委和军政领导机关，应准备于明年阴历正月普遍地、无例外地举行一次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的广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军队方面，重新宣布拥政爱民公约，自己开检讨会，召集居民开联欢会(当地党政参加)，有损害群众利益者，实行赔偿、道歉。群众方面，由当地党政和群众团体领导，重新宣布拥军优抗公约，举行热烈的劳军运动。在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的运动中，彻底检查军队方面和党政方面各自在1943年的缺点错误，而于1944年坚决改正之。以后应于每年正月普遍进行一次，再三再四地宣读拥政爱民公约和拥军优抗公约，再三再四地将各根据地曾经发生的军队欺压党政民和党政民关心军队不足的缺点错误，实行公开的群众性的自我批评(各方面只批评自己，不批评对方)，而彻底改正之”。
1944年元旦，朱德在干部晚会上作了《开展拥政爱民运动》的讲话，推动了边区的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更广泛、更深入、更健康地向前发展。1944年到1945年初，边区的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有一个特点，就是在军队方面，除了实行从经济上文化上帮助人民、拥护政府执行政府法令外，还特别着重实行了“从军事上来保护人民”。一般军事部署，都照顾到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把抗战的一般利益和人民的当前利益紧密结合。对群众的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八路军部队一般都采取了保卫措施，平时组织警戒，战时掩护群众，在边沿区组织联防，在敌占区为民除害，处处为保卫人民的生命财产而斗争。
三、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的主要经验
随着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的不断深入，加强了边区党政军民的大团结，有效地促进了对敌斗争和大生产运动的开展，为各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军队和党政民之间的团结作出了榜样，创造了经验。
第一，要深入宣传，不断地提高对开展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重要性的认识。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从根本上说是为了增强军民团结。当时陕甘宁边区处于日寇的进攻和反共顽固派的包围中，要进行新民主主义的建设，加强军民团结就显得尤为重要。人民军队是边区生存的坚强柱石，是建设边区的重要力量，同时部队又必须依靠边区广大人民的切实帮助，所以军队和人民是互相支持、互相依存的整体。只有军队更加爱护民众，民众更加拥护军队，军民双方，党政各界一致努力，才能粉碎日寇和反共顽固派的阴谋，进一步保卫和巩固边区，从而保证抗战建国大业的完成。开展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是加强军民团结的有力措施。它涉及面广，容易造成声势，扩大舆论，深入人心。同时，加强军民团结是中共的根本的长期的战略任务，也是一项常作常新的工作。因此，必须不断地向军民双方进行深入的宣传教育，使相互间有更深刻的了解，增强相互间的尊重和爱护，并明确规定具体的政策措施，批评在军民关系中发生的某些缺点，正确处理军民间存在的问题，才能保证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既热烈又扎实地健康地向前发展。
第二，要强调军队多作自我批评。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运动的中心环节是军队。军队若能够做到拥护政府、爱护人民，则人民和政府没有不更加积极拥军之理。军队能够时刻注意搞好同政民之间的关系，则政府和人民同军队的关系便没有不更加亲密之理。所以，留守兵团政治部在总结1943年的经验时说，“凡是军队不仅在消极方面纠正缺点，而且从积极方面去帮助群众的，拥政爱民就有成绩，军民关系就有大的改进”。反之“就做不出成绩，或成绩不大，军民关系就不会有完全的改善，这就是一年来拥政爱民的基本总结”。从部队来说，做好拥政爱民工作，实际上就是对部队的一种整风，其目的主要是为了克服军阀主义倾向，加强军队人员的群众观点。所以，必须从思想教育入手，在看到成绩的同时，也要检验思想改造的程度。
第三，要把突击和经常工作结合起来。从边区留守部队的经验来看，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的某些工作，如军民联欢、思想反省、纪律检查等，是带突击性的，每年的“运动月”，也是周期性的突击工作，是为了集中力量在短期内求得军政民关系的明显改善。这种突击工作当然非常重要，但决不能认为拥政爱民和拥军优抗工作仅仅是短期的突击任务。因为，党政军民之间的关系，是经常存在的，所以需要有经常性的工作来加强和改善。因此，要不断地总结与推广拥政爱民与拥军优属工作的经验，把加强党政军民之间的亲密团结的工作长期地坚持下去。
陕甘宁边区革命史/房成祥 黄兆安主编.—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