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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甘边、渭北游击战争的挫折—红二十六军南下渭华失败

任学岭


  以照金为活动中心的陕甘边根据地日益巩固和扩大,与渭北苏区紧密呼应,特别是红二十六军的发展壮大,使国民党当局极为恐慌,一面调拨枪械武装照金周围的反动民团,一面调兵遣将“围剿”照金苏区。苏区军民奋起抵抗,展开了激烈的反“围剿”斗争。
  1933年2月,国民党正规军3个团纠集庙湾等地民团联合进攻照金苏区。由于渭北游击队及时在敌侧后突袭,红二十六军转入外线作战,苏区游击队积极袭扰,使敌疲惫不堪,被迫撤出山区。3月初,红二十六军在外线作战胜利后,返回照金。
  4月下旬,国民党以陕军第十七路军警卫团、特务团、骑兵团,陕北井岳秀第八十六师二五六旅、五一一团正规军4个团及宜君、同官、三原、淳化、旬邑、耀县等6个县民团的兵力,分4路“围剿”照金。陕甘边特委、革委会、游击队总指挥部及红二十六军举行联席会议,决定特委、革委会和游击队总指挥部领导群众和游击队在苏区坚持斗争,红二十六军转入敌后寻机歼敌。会后,红二十六军转战旬邑、宁县、宜君等地,一路破敌,捷报频传。苏区军民团结一致,以各种灵活机动的战术袭击敌军,取得很多胜利。这时,红二十六军已扩大到500余人,加之此次“围剿”的总指挥王泰吉原系共产党员,同情革命,敷衍应付,对上假报战情,使这次“围剿”草草收场。
  然而就在这样的形势下,杜衡从陕西省委返回红二十六军后(杜衡在2月初省委会议后回到了西安,4月下旬返回到红二十六军),极力主张放弃照金根据地,南下渭华地区。6月17日,红二十六军结束外线作战的任务,返回照金。在照金北梁,特委和红二十六军党委召开联席会议,讨论边区工作和部队下一步行动计划。杜衡、刘志丹、汪锋、金理科、习仲勋、李妙斋、李杰夫、秦武山、史克寿、杨文谟、高锦纯、李秉荣、惠泽仁、魏武等参加了会议。会上,有两种意见。以杜衡为一方,认为敌人力量大,群众基础差,部队天天跑着打游击,根据地很难扩大,主张南下渭华创建根据地。并提出以下几条理由:渭华地区有渭华暴动的影响;党的工作基础好,群众觉悟高;人烟稠密,物产丰富便于扩大红军;配合红四方面军和陕南二十九军,可以切断陇海铁路,直接威逼西安等。杜衡的意见,得到省委巡视员李杰夫的支持。以刘志丹、金理科为一方,反对南下,主张坚持陕甘边根据地并建立以南梁为中心的根据地,以桥山中段为依托,发展和巩固根据地。
  在会上杜衡不等刘志丹把话说完,就蛮横无理地给刘志丹扣上“一贯右倾”的大帽子。对于杜衡的夸夸其谈,与会者感到疑惑不解,但又说不出反对的道理来,便让杜衡凭借淫威,不顾边区特委、三原中心县委的反对,硬性通过了他南下渭华的错误主张。
  为了确保顺利南下,部队作了必要的调整,把一些伤病员和身体较弱的战士留下来,把多余的武器留给后方。全团指战员共300余人,七八十匹战马,几十匹骡子,枪支弹药比较充足。6月21日清晨,部队召开全团大会,杜衡和刘志丹在会上作了简短的动员讲话。饭后,部队由北梁出发,挥师南下。下午,部队到达桃曲原。
  6月22日,红二十六军由桃曲原出发,经凤凰山从爷台山和方里镇之间直插进去,行军100多里,到达三原县二台,与黄子祥、张秀山领导的渭北游击队会合。在这里,二团党委和游击队领导召开了联席会议。会上大家对红二十六军的行动有三种意见:第一种以李杰夫为代表,主张部队去内蒙古活动,然后打开国际路线,这种意见被否决了;第二种意见以刘志丹为代表,主张原地活动或向北发展,这种意见也被否决了,原因是大家认为这样没有发展前途;第三种意见就是以杜衡为代表的南下渭华的意见。会上杜衡继续奢谈红二十六军南下渭华的“政治意义和四大有利条件”。渭北游击队的领导同志,对此表示异议,劝阻他不要冒此风险。杜衡一意孤行,拒不接受劝阻,强令红二十六军尽快南渡渭河。
  6月23日拂晓部队出发,下午到达长坳。在长坳,部队配合渭北游击队攻打了敌富平张德润民团。这个民团,是当地豪绅从富平请来,专门镇压游击队的。这时,杜衡突然提出,他要去西安给省委汇报工作,声称待汇报完工作后,再沿大路追赶部队。刘志丹和王世泰等感到意外:刚刚南下,怎么就要离开部队?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表示同意。于是,便把部队集合起来,由杜衡讲话。杜衡向大家重新说了一遍他要去西安的理由,当场宣布,在他离队期间,由汪锋代理红二十六军政委,随即他匆忙而去。
  陕西省委听到红二十六军南下的消息后,非常着急,认为南下不仅错误,而且会将红二十六军断送在渭华一带,省委书记袁岳栋立刻到三原县阻止部队南下。袁到三原正好碰见杜衡,遂在三原县民教馆,与三原中心县委负责人赵伯平、刘映胜召开紧急会议。会上,袁岳栋代表省委对杜衡的错误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其他同志针对杜衡也进行了批评。会议决定,由赵伯平通知高陵县支部,在高陵县境拦截部队。遗憾的是,等命令传到高陵县支部时,部队早已渡过渭河。
  6月24日晨,部队到达渭河渭桥渡口。渭桥渡口,是通往西安的一个主要渡口。渡口高崖上修有一座炮楼,河边驻守20多个武装团丁,盘查过往行人。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红军会出现在面前,所以,当一个团丁从大门出来被捉住时,还蒙在鼓里。随后,逼团丁骗开他们的大门,一枪未放,缴敌枪十几支,夺下渡口。
  夏天的渭河,水大浪急,几百人渡河非同小可。岸边有两条船,部队全靠船摆渡,很难在短时间内渡过,况且这里距高陵县城不远,一日被敌人发现,将迫于背水一战的绝境,大家非常焦急。
  正在这时,河对岸一只小船载着几个人摆渡过来,其中一人身着长袍,头戴礼帽,斜背一把盒子枪,趾高气扬地站在船头。这个人以为渡口边都是他的人,毫无防备。船刚刚靠岸,“干什么的!”战士大声喊道。“我是团总薛兆兰”。随着来人的回答声,几个战士扑上去缴了他的枪,捆绑起来。这个薛团总,后来被击毙在渭河南岸的洪庆镇,他到死也没有明白红军是怎么突然降临的。
  在这里,部队一方面积极寻找船工,一方面组织骑兵连乘马渡河,占领河南岸阵地,掩护部队过河。当骑兵连全部渡过河之后,大部队和驮骡依次过河。大约用了将近两小时,全团顺利渡过渭河。红军突然出现在离西安20里的灞桥,缴了民团和警察的枪,打了路过灞桥的军车,对西安震动很大。到了渭华地区以后,未见地方党组织联系,也根本没有游击队。部队徘徊在渭华地区,人生地不熟,不时遇到大雨,即刻山洪暴发,河水大涨,部队常被河水阻隔,行动不便,人马拖得疲惫不堪。不几天,敌人两个旅追赶了上来,红军被迫全部进入箭峪口。
  终南山的峪门,大同小异,每个山沟里,都有万丈高的峭石陡壁,两山之间又有泉水冲击而下,这就叫峪口。峪中路都是犬牙交错的小路,忽上忽下,曲曲弯弯。当地人的麻鞋,几天就磨烂,红军战士走惯了黄土路,一走石头路,两脚就起泡。骑兵就更难,不到一天,马掌子磨掉了,马蹄子磨出了血,上下山,骑兵只好牵着马走。
  终南山峰峦层叠,老百姓说,终南山有“三十六峪,七十二幽”,都是些险要山沟。红军部队进了山,吃的没吃的,住的没住的,幸好刘志丹事前让做了些干粮,才没饿肚子。这时,地下党派人送来信,说省委遭破坏,杜衡投敌叛变,现在退路被敌人堵住,回照金已经不可能,在这里立脚未稳,有叛徒为敌人策划,势必将全军覆没。
  指挥部在青石崖下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到豫陕边界的商洛地区,开辟新的根据地。一是隔了秦岭,离西安较远,二是可以解决给养问题。晚上到了大龙庙,随后又进军张家坪。夜晚指挥部又召集连以上干部会议,研究进军计划,都觉得只有进军商洛这条路。接着又安排哪些人先走,哪些人后走,直到凌晨才安排就绪。尾追敌人跟着赶上来,情形危急,刘志丹看到形势不利,就决定丢掉辎重马匹,轻装出发,在强敌包围下,分成几个小组,分散出击,保存实力。各自部署还未就绪,敌军已乘雾摸了进来。经过激战,部队分三路突围,汪锋、杨琪率一路及随营学校、少先队员向南退去。王世泰、吴岱峰率一分队向商洛方向退去。刘志丹率100多人,30多匹马,向蓝田方向撤退。但在敌人迫剿下,不几日,汪锋所带分队全部散失,刘志丹所带分队大部战死,突围出去的少数人也无处集结,王世泰所带分队与敌周旋数日也无处藏身。在终南山寻找部队的刘志丹与王世泰相遇后,决定将收拢的部队分路突围,最后脱险,先后回到红二十六军。各路脱险归队者共计70余人。
  红二十六军南下后,遭到敌人重兵围迫堵截,得不到接济,得不到休息,进退不能,苦战月余。在蓝田县张家坪被打散,分散潜伏终南山中,又遭到敌人清山“围剿”,几乎全军覆没,上百名忠勇红军战士血洒秦岭。给陕甘边区红军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红二十六军南下失败,是杜衡的错误直接造成的恶果。
  追究这次失败的根源,我们还必须从陕西省委对红二十六军及陕甘边工作的指导谈起,在开辟照金根据地的过程中,陕西省委围绕红二十六军及陕甘边的工作,经历了两次改组会议。关于省委的改组,事情是这样的。1933年1月17日庙湾战斗失利后,杜衡写信向省委作了报告,三原县委也作了同样的报告。省委接到报告后,于2月初在西安召开了省委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曹长清、袁岳栋、贾拓夫、刘映胜、杜润芝等。会议讨论了红二十六军的行动计划。曹长清建议,红二十六军应采取分散活动,组成若干游击队,深入到群众当中,与农民结合起来,并组成一个指挥部,协调各部行动。这种做法不但目标缩小,便于机动,而且利于解决给养。同时在渭北成立一个游击队指挥部,与红二十六军密切配合。这一提案被会议一致通过。会议还决定成立陕甘边特委,以金理科为书记。会后,陕西省委向红二十六军发出指示信。杜衡不愿在红二十六军工作,害怕艰苦的战争生活,他在接到省委指示信后,乘机离队,转回省委。他一回到省委机关,就对省委机关横加指责,并要求省委召开会议,讨论红二十六军的问题。省委于3月初召开会议,参加会议的有曹长清、杜衡、袁岳栋、贾拓夫、李月静、杨玉章。杜衡在会上报告了红二十六军的胜利形势,对省委提出严厉批评,指责省委决定违背中央北方会议精神,是取消红二十六军的路线,并要求改组省委。会议听取了杜衡的意见,接受了杜衡的建议,于3月15日形成决议。在杜衡起草的决议中,批评省委从立三主义、机会主义发展到了取消主义。改组后的省委,书记袁岳栋,组织部长杜街,宣传部长曹长清。以上三人组成常委,委员有贾拓夫、刘映胜、李月静、李盛第(团委书记)。杜衡留省委机关,红二十六军政委一职,由汪锋代理。会议还决定成立红二十六军直辖的渭北游击队总指挥部。曹长清对省委改组以及会议对他的批评保留意见,并要求调离陕西。会后,3月15日,陕西省委将省委改组会议通知了红二十六军。对于杜衡留省委机关一事,边特委持反对意见,三原县委对此事也持反对意见。省委考虑了边特委和三原县委的意见后,复兼曹长清的意见,袁岳栋提议召集省委会议,讨论这些问题。会议于1933年4月9日在西安召开,参加会议的有袁岳栋、杜衡、曹长清、贾拓夫、刘映胜、刘宗沛、李世英。会议根据袁岳栋提议,对省委再次进行了改组,书记袁岳栋、军委书记李世英。以上二人为常委。组织部长程建文,宣传部长贾拓夫,团委书记刘宗沛。委员:杜衡、刘映胜、李月静、曹长清。会议决定杜衡回红二十六军工作,并否决了曹长清调离陕西的要求。①
  从上述可知:陕西省委虽然对红二十六军及陕甘边工作做出了一些指示和安排,但对整个革命形势和战略方针未做缜密的研究;对杜衡的错误虽然有一定的遏制,但未能在路线上分清是非,以致陕甘边区的革命斗争,陷入杜衡的“左”倾错误之中。杜衡被迫回到红二十六军后,对坚持照金根据地完全丧失信心,极力主张放弃照金根据地南下建立渭华根据地,省委虽然阻止南下,并对杜衡进行了批评,但在特殊情况下不能果断加以阻止,而通过开会形式作出决定,结果为时已晚。红二十六军南下后省委虽又做出了择机转回照金根据地的意见,但都不知红二十六军的处境,没有采取措施补救,结果导致了红二十六军终南山惨遭失败。经过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这支部队,就这样被“左”倾机会主义断送了。
  ① 张宏志:《西北革命根据地史》,陕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167—169页。
  

陕甘革命根据地史/任学岭著.—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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