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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平剧活动的偏向

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室编


  周振吾
  关于平剧“推陈出新”的认识,表面上,口头上看来是一致的。但这样一致,未必就等于问题的解决。马克思主义者判断人与事物的标准,不在口头与形式上,而在实践与本质上。延安两年来的平剧活动,基本上是沉溺在“陈”中,以至将许多“宣传封建秩序,颠倒是非黑白”的旧剧本,原封不动地搬上舞台。间或演出一两个新剧本,如《瓦岗山》、《岳飞》等(这些剧本的缺点姑置不论),也只能成为一种点缀,在平剧工作者的工作日程上只占很少的比重。平剧活动中这一严重的偏向,实际上是表现了一个思想问题。如果“见群众不宣传”,在一个普通党员来说,是一种自由主义的倾向,那末,掌握了专门技术来从事宣传教育工作的人,却对群众作反宣传,当然是双倍的不可容许了。不从这个思想问题着眼,“推陈出新”的方针是不会被认真执行的,一切口头上的接受,都将是无济于事的。
  自然,我并不否认平剧的“推陈出新”确有其困难,如同任何其他的改革运动都有其困难一样。但是无论如何,这决不能作为对改革怠工的藉口。而现在的问题,却正是有这些同志就藉口于这种困难来为自己辩护。那末,就让我们来看看有些什么了不起的困难吧。
  在这一类的论调中间,有两个理论是比较流行的:其一是说,改造需要一个“长的过程”;又其一是说,平剧有一种“不可破坏的”艺术完整性。
  “改造过程论”的内容是这样的:先得百分之百的精通旧戏,其次是逐渐尝试就这些戏的内容略加修改。再其次是大修改,最后是创造新的历史剧。从这个论点中可以看出:要想使平剧密切的与现实运动结合,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未走完以前,平剧活动仍有它自由的园地。而论点的中心支柱,则在于保存平剧的系统,企图从这个系统中自自然然的“生长出新东西来”。这种意见的本质,是在改造平剧的口号下,使艺术创造服务于现实斗争的理论,倒转来变为现实斗争服务于艺术创造的实际。正因为如此,所以在积极服务于革命利益与保存平剧艺术的完整性发生矛盾时,出路就是暂时保存后者。这样主张的同志们忘记了:上演旧剧或修改过的旧剧,只是不得已的办法,与这同时,我们还可以创造出簇新的东西,此二者不惟不矛盾,而每个从事平剧工作的同志,都应该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后一点上面。只有如此,才不至于把旧技术当教条来学习,才不至沉醉在旧技术中爬不出来。我们今天对旧技术的掌握与学习,固然不够,但我们工作中的主要缺点并不在这儿,学习的方法与态度如不改变,死钻牛角尖的危险必然到来,而且事实上已经到来了。
  比这更进一步的说法,就是强调平剧的完整性,也可以说一种平剧特殊论。把这种理论说得爽快些,其实就是说:平剧的改造是此路不通的,任何一种艺术工作,不同于另一种艺术工作,在这个意义上,各种艺术活动都有其特殊性,都有其特殊的规律,平剧自然也是如此。但是,平剧需要从一板一眼学起,这与普通音乐之需要从1、2、3、4学起有什么不同呢?平剧有其“完整性”,难道其它一切已发展了的艺术,如话剧、诗歌、小说、绘画、雕刻就没有它们的“完整性”吗?难道死人编出来的宣传反动的平剧就有“完整性”,活人搬出来宣传革命的新平剧(或者像“打渔杀家”这类的旧平剧)就不能有完整性吗?对于旧平剧特别强调它的“完整性”,认为神圣不可侵犯的观点,从最好的意思上去解释,也不过是一种祖先崇拜骸骨迷恋的思想,要用来作为拒绝改造,拒绝为革命服务为群众服务的理由,却是完全不能成立的。
  说到这里,我想起四月十八日在本报第四版上阿甲同志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虽已有柯仲平同志的批评,我觉得还有进一步讨论的必要。第一,阿甲同志虽然也说不赞成“等到把旧技术学精了再动手创造”,但是他的主要论点,却是要大家“钻进去”,如果爬不出来,就“只好怪你的法力不高”。我以为这不是一种严肃的态度。就以平剧院的同学来说,试问究竟他们的法力算不算高?有多少人法力高?恐怕阿甲同志也难于回答。那么万一有许多青年竟然陷在“魔障”里,难道倒是他们自己的过错,而不是教育方针的过错吗?第二,阿甲同志又说:“我们认为旧平剧服务于政治,在思想上是无条件的,在技术上是有条件的,小形式除外。”在服务于政治上,技术既然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说,它可以有条件的不服务于政治。试问,究竟在什么条件下技术可以不服务于政治呢?在艺术领域内,任何技术都要附丽在一定的政治内容上。以平剧来说,孤零零的一个“起霸”,不能搬上舞台,起霸在一出戏中要表现一定的政治内容:岳飞的将官用来表现岳家军的阵容,煞神用来表现他的威严,同样一套技术,就表演了两种不同的政治内容,在这点上何尝有条件呢?阿甲同志在括弧内所注明的“小形式除外”正好表明了旧平剧的“完整性”,对于他已经成了神秘性,所以只有那些一向在平剧演出中当作插曲与小玩艺的“小放牛”、打花鼓等等,服务政治才是绝对的。但是严格说来,这些小形式却并不是平剧(小放牛是一种梆子腔,打花鼓是凤阳调),因此,平剧的技术便可以对政治取得“自由”了,它便可以对政治取得独立地盘了,而从事平剧工作的同志,也可以不顾革命利益的需要,将战斗、生产与教育的政治任务搁置一旁,关起门来“钻进去”了。
  从阿甲同志的文章以及过去平剧院所出的成立特刊中可以看出,延安从事平剧工作的同志们所强调的学习,主要的或者说完全的限制在平剧的技术的掌握中,除柯仲平等少数同志外,从未明确的提出向群众学习,向现实斗争学习的问题,也从未将平剧改造与研究,学习地方戏,学习民间歌曲,学习新戏剧,新音乐的问题联系起来看,试问,不了解工农兵的战斗、生产与教育的情况,不了解革命的政治和进步的艺术,还能在什么基础上用什么标准来“接受遗产”呢?还有什么可能不做旧平剧的反动内容和刻板形式的俘虏,还有什么可能“推陈出新”,创造出为广大觉悟的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艺术品呢?
  阿甲同志在语气之间将“忘了教育上的责任”的原因轻轻归之于演出新剧本的失败,归之于“延安环境的和平”,并没有从自己工作本身,进而从思想意识上提出反省,这是一个很大的缺憾。出演新剧本的失败,只能说是过去错误方针的结果,而不是其原因,至于“延安环境的和平”,更是极端的皮相之谈,因为从本质上说,谁不知道延安环境的特点,正是最紧张的战斗呢?谁不知道能反映延安环境的决不是旧艺术而是新艺术(包括新的经过改造了的平剧)呢?“忘了教育上的责任”的基本原因,归根结底,还是要从思想上来找解答,要从思想上有没有服务于工农兵,服务于革命政治的认识来找解答。无论是党的或非党的革命工作者,无论是话剧工作者,或者歌剧工作者,在服务工农兵,服务战争生产教育两点上面,都没有也不应有“自由”“独立”的余地,对这两个问题如采取自由主义态度,闹独立性,无论用什么巧妙的借口,结局都是要被群众和历史所遗弃的。
  (民国三十二年五月二十二日《解放日报》)
  

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史料选辑 第五辑/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室编.-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198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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