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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鲁迅研究会成立经过

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


  可以这样说:
  “鲁迅是每一个不愿做奴隶的中国人底鲁迅。学习,研究,发扬他的学术作品和为人类而战斗的精神,这也是每一个不愿做奴隶的中国人底权利和义务。”
  列宁说:托尔斯泰是俄国社会的一面镜子。鲁迅不仅仅是中国社会的镜子,而且是一具带有紫外线的探海灯——它照出了中国社会光明的前路,照出了藏在社会每一个龌龊的角落,每一条不被人注意的卑俗的缝隙里面所潜藏的恶菌,以及新生的能担当起改变中国命运的苗芽……它无怜惜地消灭那恶菌,生长那苗芽……。
  在鲁迅以前中国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伟大的人;在以后也不会有这样完备的伟大的人。虽然在某些地方会比鲁迅成就得更好——这是后话。
  去年,一月五日在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洛甫同志在他的报告里曾有过:“组织新文化运动大师鲁迅先生的研究会或研究院等”这样的提议。接着大会就通过决定组织“鲁迅研究委员会”。
  去年,十月十九日在鲁迅先生逝世五周年底“宣言”里,也有这样:“纪念鲁迅:要用真正的业迹;纪念鲁迅:要懂得他,研究他,发展他……”两条标语。
  今年,一月十日我们就发出了如下的“通知”:
  为了今后要切实开展并确定鲁迅先生研究底工作,兹定于本月十五日上午十时假座文化俱乐部开一正式成立会,素仰
  同志对于鲁迅先生的学术思想颇多研究,务请届时参加,指示一切为荷。
  此致
  同志
  鲁迅研究会筹备委员会敬启
  月 日
  到会共有××人,由艾思奇同志主席,约略致了开会辞,接着由萧军报告了筹备经过和简约研究纲领如下:
  一、筹备会成立的目的和经过:
  A、目的:自从鲁迅先生逝世到现在,已经是四个全年有了零头。按道理说,这研究的工作不须在人一死后就应该比较有计划地研究起,就是在他生前,我看这工作早也就该作了。可是直到现在我们才在开成立会,这不能不说太晚了一点。虽然晚了一点,只要从今天起就认真地工作起来,我想今年他的五周年纪念的时候,也总可以多多少少捧出一点成绩来吧?不然的话,每年纪念会总是那一套——开一个会,讲讲演,发一篇宣言——是没什么意思的。这不独对不起死者和参加开会的人,也真对不起自己的宣言,那成了撒谎的支票了。
  在我们当前正在摆着三个需要,等待着我们研究的结果。
  第一个,应该说到延安。因为延安现在是中国革命的策源地,抗战主力培植和滋生的地方。可是无论“革命”还是“抗战”,在它行进的过程中,错误、不良的倾向、落后意识的残留等等,这绝不是一个“决定”、一个“规定”、一个“命令”、一条“原则”等,就能够彻底改正过来或者去根了的。它需要更深和更韧性的强力的东西来和它战斗,这就是“文化”。在中国目前能够发生这样深刻的、宽广的、韧性力量的作品,那些谁全知道,除开鲁迅,还不能找到第二个人。因此,在延安研究鲁迅,依我看,那是比中国任何地方全要不同。在别的地方用一倍力量,在延安是应该用三倍或者几倍力量的。使每个在延安在边区的党人和非党人,能够懂得鲁迅,承继起鲁迅的精神……使他们自动地强健起“自己”,自动地将整个身心埋进革命和民族解放的事业里,这研究的工作不是切要的么?延安不是最尊敬,最肯承继,最懂得鲁迅精神和事业的地方么?
  第二个需要,是应该说到边区以外的中国各地方。在那里,据知道的比如重庆“中苏文化协会”,已经有了鲁迅研究会成立了,这是值得欢喜的;其它地方也许多有了类似这样的组织。至于个人的研究,几年来在数量上也确实有一些,直到现在除开在报章杂志上零星看到一些章章段段以外,似乎再没有类似专门研究一本书样的著作出来。——也许是我没听说,没看到——肯研究鲁迅这当然是好的,而且真正认真朴素地工作的人,也并不少。但是,有意歪曲,或无心糊涂的人,以及一些投机牟利,借故招摇,甚至靠拍卖死人骨头起家的市侩和骗子,数目也很可观。这侮辱死人的事还小,毒害活着的人却并不平常。因此,我们这研究的工作更不能偷懒。
  第三个需要,这应该说到国际上来。因为鲁迅不仅是中国的唯一的伟大的作家了,在世界上他已经是他同时代的最伟大的作家群中一人了。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作品曾经被译过各国的文字,主要的还是他阿Q人物底典型性,它不独概括了中国人的弱点,同时它也概括了人类的弱点,譬如“张伯崙”之流就应该是阿Q的兄弟。
  因为中国文字的关系,别国人要理解中国文艺作品,那是比中国人理解外国文艺作品要艰难到几倍的。如果对于鲁迅先生的作品,若没有比较有系统的研究文字作参考,这不独对于外国人理解鲁迅是一种缺陷,同时鲁迅的真价值□底创现也要遭到障碍了。早先因为中国没有能够反映国民生活和特点的文艺作品,被翻译出来仅是靠了一些怀着特殊作用,以及随着个人爱好的教士,旅行家,新闻记者等等的报告,对于中国人的观念便一直可怜地被歪曲着。不是把中国人看成人类以外的人,就是看成人类以下的人……我们如今是不能容忍这样被歪曲着了!我们不独要表现自己,而且要宣传自己,使我们不独要以一个真正的“人”的资格和面貌在世界上出现,而且要以我们的“优良”加进人类的传统的优良的海洋,而且要决定它……。
  ——要想别人理解你,你自己一定要先有完好的表现摆出来。
  仅仅是根据上面三个需要,在目前我们应该决定如何深刻地、精密地、选择地……开始我们的工作,普遍地发展和推动这一运动!——这就是鲁迅研究会筹备会产生的目的。
  B、经过:根据了去年春天文协代表大会的决议,去年五周年纪念的“宣言”;外面一般对于鲁迅研究的情形(正确的和不正确的);以及在延安几位对于鲁迅先生底研究工作特别热衷的同志们的要求,经过一番商量,大家就决定了组成一个筹备会。因为现在已经不再是讨论“为什么”要研究鲁迅的时候了,而是要“怎么样”来开始工作的时候了。今天是研究会正式成立的一天,也就是参加这研究会工作同志们正式工作开始的一天。
  二、研究纲领:
  关于这筹备会底目的和经过大致就是那样了,这里我们就要提出一个简单的“纲领”。这纲领的提出也是没有经过怎样严密的思考和研究的。大致这样分列一下,对于研究者不过是一点参考的意见而已。至于怎样选择或是用什么题目,这当然是研究者个人绝对自由的事。
  A、思想方面:
  在这一部门里面曾分为:哲学,政治,文艺理论等三项。研究者对于鲁迅先生哲学的观点,政治的思想和主张,文艺理论的基础,美学底体系等等底发生、发展、改变、表现等等可以个别还是具体底研究它。
  B、行传方面:
  关于鲁迅先生的行传方面,他自己仅仅是在《呐喊》上有过那样一篇短短的《自传》;以外虽然也有一些片段的自己或别人的描写和追忆,这究竟是片断的,我们要把这些已知或未知的应该想法集纳起来,而后才能产生出一部比较有系统具体的传记。这是必要的。在这一部门里,我们暂时是这样区分的:
  1.生平:这包括他的历史环境,家庭环境,学校环境,社会环境,个人奋斗经过等等。每个环境是怎样地影响了他,他又是怎样和环境适应战斗,改变和作用了它们?
  2.事业:他的一生最有价值的、最重要的、最要我们承继的成就是些什么?次要的是些什么?它对于中国的影响,对于世界的影响,在中国以及人类历史上应占的地位……。
  3.轶事:从来一个伟大的人常常是在一件很小的,平凡的,偶然的事情上也可以寻出他的某一方面的价值来。我们要搜集它,研究它,好了解一个伟大的人生活的另一侧面和全部,这是重要的。
  C、创作方面:
  小说,诗,散文,杂文,我们把这作为鲁迅先生创作上的四个部门。因为他基本的还是一位文学作家,而且他所用以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和战斗力量的工具也是这四个重要的部门。我们所接受他的力量和影响也是从这四个部门接受过来的。那么对于这每一个部门里面每一篇作品,那是应该怎样精心地研究,这是不必多说的事。它们所反映的时代,生活,人物,表现的方法,创作的道路,独特的风格,接受的影响,发生的影响和作用。更是他的杂文,它是怎样“形象化”地在斩击他的成千百的敌人?更是作为后一代的我们青年的文艺工作者,如果你忽略这些,你的前路是黯淡的。我敢于这样说。
  D、翻译方面:
  他的翻译底发展:他为什么要从事翻译?先译的是那一个国家那一个作家的作品?他为什么要单单翻译它?它当时给了他怎样的影响和感兴?后来为什么又翻译了很多的文艺理论以至于果戈里的“死魂灵”以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的翻译的主张和见解:他起始是主张怎样翻译的?后来又是主张怎样翻译的?他和轻视翻译者或滥译者有过怎样的论战?在翻译事业和运动上他所发生的影响以及业绩——如创刊《译文》等。
  他的翻译的技术和特点:他的技术如何?有什么优点?有什么缺点?有什么特点?对于原文忠实的程度?对于原作家研究的工作,他所善于使用的移译的文字,译品的总数量等等。某一部,某一篇是他译得最好的?自己满意的?某一篇是最坏的?
  E、学术方面:
  我们只能把他的文学史,一般历史版画研究,绘画介绍,研究、出版的书集画册,文学方面的论著等等,全归进这一部门了。
  F、鲁迅作品在国外:
  先生的作品译成外国文已经是很早的事了。外国——譬如苏联——他们对于先生的作品底介绍批评,以及各种纪念文件和文章,我们也应该尽可能把它们搜集起来,也可以帮助我们对于先生的理解。如果在外国的译文中发现有理解不足,或错误的,我们也可以帮他们补足或订正。总之,我们要使先生的真正的人格,精神,以及他的事业,得到他应该得的地位和评价,存心歪曲或无意糊涂这固然不能饶恕,就是为了一时便利自己企图无原则的夸张,这也是先生精神从来所不容许的。我们愿意:以最诚敬恳挚的态度和科学的方法以及最韧性的意志,来从事这荘严的工作。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先生的真价,发挥先生的光辉,我个人同时也希望凡有志参加这研究的诸同志,把这作为我们的“誓言”!
  三、研究的步骤:
  第一步,我们是准备搜集材料。除开已经订购的一部全集而外,还要多方面征求凡和鲁迅先生有关的:报章,杂志,书物,笔迹,底稿,书信,生活轶事,个人回忆,专门著作等。征求的办法呢,想分为四种:请捐赠,暂借,假抄,照像等办法。
  第二步,就要聘请人员了。聘请的办法是拟定这样的:
  基本研究人员:他们的特点多是自告奋勇的,要在一定期间内交出相当数量研究的结果的,同时还负有开展研究工作运动和负责会务工作等等。
  特聘的赞助人员:这样会员的聘请是以文化界或其它各界较有历史和成就,对于鲁迅有研究兴趣、心得、专著,以及先生的故旧亲朋等为原则,为一般的知名的文化人,(无分过去的友敌)及一般曾受过先生的影响的各界人士:先生的研究者,准备研究者,以及曾和先生从前有过任何论战者。
  方法:除特聘的赞助会员送以聘书,知名的文化人,个别致以“通知”以外,另外在报纸或刊物上另登征文启事。
  第四步,出版年刊。我们预备把每年基本会员研究的结果以及各方面投寄来的研究稿件,分别选择决定,在先生周年纪念日前出版年刊一种,字数不限。截稿的日期为每年的六月底。
  四、第一批参加的研究人员:
  思想研究:艾思奇 陈伯达 雪韦
  行传研究:萧 军
  创作研究:丁 玲 周 文 舒 群 周 扬 立 波
  学术研究:范文澜 江 烽 胡 蛮
  萧 军
  (民国三十年一月《中国文化》第二卷第六期)
  

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史料选辑第四辑/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198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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