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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行新文字与扫除文盲

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

　　有历史意义的边区施政纲领，把扫除文盲推广新文字教育作为最重要的文化政策。这是有严重的政治意义的。因为中国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是文盲，他们既无时间又无金钱去学那艰难的汉字，以致不能不过着愚昧无知的生活。正如鲁迅所说：“我们倒应该以最大多数为根据，说中国现在等于并没有文字。这样连文字也没有的国度是在一天一天的坏下去了。”今天是科学发达斗争激烈的时代，中华民族“倘要生存，首先必须除去阻碍传播智力的结核：文言文和方块字。如果不想大家来给旧文字做牺牲，就得牺牲掉旧文字”。(鲁迅)因此，施政纲领把推行新文字提到第一位。
　　边区从去年冬学以来已经开展了推行新文字的工作，收得了初步的成绩。但是还有少数人对于新文字没有足够的认识，因而还抱着消极或怀疑的态度，无形中造成了推行新文字的障碍。为了切实执行施政纲领，首先必须对各种不正确的认识加以必要的解释。
　　对于新文字的误解有许多种。最重要的一种是认为新文字是非常粗鄙的，它不过是供给下层群众勉强使用文字的初级工具。至于高深理论和优美文章，仍非汉字不能表达。这原来是迷信汉字和文言文的人一贯的“理论”。五四时代，他们说提倡白话文会降低中国文化，因为白话文决不能表达高深的思想；现在他们又认为改革了汉字将断送掉中国文化，而实际上，白话文比文言文更适宜于表达现代的科学知识，这已经为一般人所公认的了。不过因为它还没有脱离汉字的束缚，所以终究不能写出名符其实的“白话”，而最后不能不蜕变为“新文言”。
　　今天的新文字是四十年来改革汉字运动的结果，是彻底改造象形文字为拼音文字，使中国文字向着科学化、国际化、大众化的道路前进。它的任务不是简单地翻译非白话的白话文，代替不象形的象形字；而是要彻底改造中国的语文，创造与群众实际生活相关的活的文字。它必须采取新词汇、新风格，以及严格的文法、写法。来建设中国的新语言、新文学、新文化。如象普希金用大众语改造俄国贵族的语言文字一样，新文字在中国的文字革命上担负着同样伟大的历史使命。
　　因此，我们不但不能说：新文字是粗鄙的，只为文盲用的文字；反而应当说：正是由于汉字的粗笨，使得中国语文至今还停留在贫乏落后的阶段上。只有用新文字代替了方块字，才能创造出真正合乎科学、合乎文法、合乎口语，善于沟通国际文化，善于表达现代思潮的中国大众语文，而使中国的文化大大提高一步。新文字不仅在扫除文盲普及教育上是锋利的武器；而且在提高文化发扬学术上，它也是比汉字更高一级的文字工具，这是一九三三年以来大众语论战中得出的结论；也是中国前进的文化界所一致承认的真理，曾经鲁迅一再解释过的。而到今天，我们还有少数人，对于新文字在改革中国语文、建设中国新文化上的这一伟大使命，还没有给以应有重视。
　　当然，这并不是说，新文字已经是尽美尽善的文字，也并不是说它在推行中不曾遇到困难。不是的!新文字还是初创的东西，萌芽的东西，它还有许多不完善的地方需待研究和改善，它也还没有普遍应用到社会生活中去，因此，有些人就感到现在还是在汉字势力包围当中，认为：“学了新文字没有用，不如拿这时间来学汉字。”或者认为：“新文字不过是帮助学习汉字的辅助工具。”甚至说：“新文字易学，可让老年人去学；青年人记意力强，宜学汉字，不要拿新文字来耽误他。”
　　这里，我们要知道汉字是过时的，趋于死亡的东西，而“在辩证法看来，最重要的，不是那在现时似乎坚固，但已经开始死亡的东西，而是那正在产生着和发展着的东西。”(联共党史)尤其是青年应当去迎接那新生的有发展前途的东西。
　　我们识得汉字的人，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一种工具，每每感觉到推行新文字是徒增一层麻烦，因而对它采取了消极甚至反对的态度。这是一种懒惰性和没有顾到大众痛苦的一面；要知道我们学几个字母是不困难的，这虽然对于识汉字的人有暂时的不便，但是却省去了广大群众学习汉字的痛苦，对于他们有着无限的福利。我们不应该只为自己或为少数人着想，而应该为大多数的群众着想。
　　最后，还有许多人是诚心赞成新文字的，但是他们对新文字工作采取旁观的态度，认为这是热心新文字运动者的事情，自己可以不必去管它。这也是不正确的态度。过去鲁迅曾对于新文字运动的前途说道：“这并非如冷笑家所指摘，只是拉丁化提倡者的成败，乃是关于中国大众的存亡的。”
　　新文字运动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也不是少数人提倡提倡就会进展的。要扫除全边区全中国的文盲，要改革几千年来根深蒂固的旧文字，这决不是少数人所能胜任，而是一件长期的艰巨的革命事业；没有广泛地努力地去推行是不会成功的。尤其在今天急需提高群众的觉醒，把党的政策深入到广大群众中去，以团结人民，争取抗战胜利的时期，推行新文字和扫除文盲的工作，有着第一等的意义。
　　边区施政纲领是我党在伟大的抗战和革命时期中的战斗和建设的纲领。它的每一项决定，都必须上下一致地切实执行。我们并不是要在边区或全国很快地废除汉字，因为这是一个长期的事情。我们目前要作的，只是首先使绝大多数不识汉字的人能够解脱不识字的痛苦，并提高他们的文化水平。我们知道，要创造一个新民主主义的社会。在满是文盲的国度里是建设不起来的。我们必须尽量深入到乡僻区域去扫除文盲，使我们正在生长起来的一代人没有不识字的。我们要使正在生长起来的一代人，每个人的能力和政治文化水平都赶上或超过世界最文明国家每个人的能力和政治文化水平。
　　(民国三十年六月四日《解放日报》社论)
　　

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史料选辑第四辑/甘肃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198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