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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甘宁边区民主政治的新阶段(一九四四年十二月五日)
林伯渠
—在陕甘宁边区第二届参议会第二次大会上的政府工作报告
(一)边区第二届参议会第一次大会闭幕以来，世界的战局与政局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现在正是反法西斯战争伟大胜利的日子，法西斯强盗一方面，正在土崩瓦解；民主国家一方面，最后胜利已经在望。历史又一次证明，只有民主与正义，才是不可战胜的力量。战争教育了各个国家的人民，战后世界将是民主与正义更加发展的世界。
(二)三年来，中国的战局与政局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现在，不仅中国人民明白了，同盟国家的开明人士也已经明白了，在中国战场上实际存在着两条指导路线。一条是指导正面战场的独裁路线，固执着法西斯主义政令与失败主义军令，因此抗战机构日益腐化，抗战意志日益消沉，虽从盟国方面获得不断援助，仍然日蹙国百里，对敌人失去招架工夫，对盟国毫无配合能力，造成了空前危急的局势。另一条是指导敌后战场的民主路线，推行着新民主主义亦即革命三民主义的政治，实施着有名的十大政策，因此军民团结一体，战胜了敌人的残酷“扫荡”与“三光政策”，从相持转到反攻，抗战军队扩至六十五万，民兵二百余万，解放了的人口扩至九千万，强有力的援助了正面战场，配合了盟国军队的作战。前一条是国民党当局负责领导的路线，已经无可掩饰地破产了。只有立即实行三民主义，给人民以民主自由，立即召开国事会议，改组国民政府，组织各抗日党派的联合政府，改组统帅部，建立各抗日军队的联合统帅部，正面战场才有可能免于崩溃危险，否则是非常危险的。后一条是中国共产党及先进人士负责领导的路线，已经无可争辩地取得了光辉的胜利。在这条路线领导下面由九千万人民抚育出来的八路军、新四军和其他人民抗日部队，已经锻炼成为中国抗战胜利的决定因素，成为全国人民可靠的救星，有充分权利要求盟国方面给予足够的物资援助，以便在反攻决战中完成重要的战略任务。我们愿意和国内一切赞成抗战与民主的人们坚持民族团结，但对于破坏民族团结的人们，则必须和他们作斗争，因为非此便不能取的抗战的胜利。
(三)三年来，边区的内部生活也起了显著变化，人民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都有显著的进步和发展。这首先要归功于八路军的英勇作战，保卫了边区。举世皆知，边区要抗击从东面进攻的敌人，同时又处在数十万国民党大军的包围与封锁中，倘若没有八路军的保卫，—切建设都是无从说起的。
作为反攻日寇的准备，近年来，留守兵团在其本身建设上，做出了许多值得表扬的成绩。军事训练方面，克服了学用脱节的倾向，采取了官教兵，兵教兵，兵教官的群众路线。去年一个冬季的整训，即获得了显著成绩。去年，军事机关和部队又协助了地方自卫军的整训，其中近三万人的基干自卫队更有成绩。他们平时能维持农村治安，战时能配合正规军作战，必要时可以立即转为脱离生产的游击队伍。正规军和自卫军的冬训，今年继续举行，战斗力量无疑将更加提高。我们还缺乏现代武装的装备，因而也缺乏现代武器的训练。但作为接受现代武器训练的文化条件，在我们的部队中也有进步。一字不识的人已经没有了，能读能写的战士达四分之一以上，干部中阅读解放日报的人数增至百分之六十以上，工农通讯员大批出现了。这是一件艰难的成就。
我们的部队不但有自卫军为之配合，为之后备，同时又有广大人民为之后盾，军民团结如一家人。大家知道，去年以来，在全边区开展了两大运动，拥政爱民运动与拥军优抗运动。一方面，批评了某些军队人员的官兵脱节及军民脱节的倾向，又方面，批评了某些政府人员的官僚主民倾向，教育了战士，又教育了民众，军民团结由此大大巩固了。今年，又进了一步，军队开始帮助人民的文教建设，特别是卫生医药工作，政府开始帮助抗属和退伍、残废军人建立家务。由此，军民关系将更从军事、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的生活上巩固起来。应该着重指出的是，在抗属众多的区域，一部分抗属的生活困难仍没有完全解决，又有一些地方，在具体处理抗属离婚事件时，没有能尽量设法照顾抗日军人的困难。这次大会后，这类缺点必须有所纠正。
我们的部队，不仅是政治上有高度觉悟，军事上有相当训练的战斗，同时又是自己动手，生产自给的劳动军。当国民政府对八路军卒然停止一切物资供给，并对边区加以封锁与围困之后，开头两年主要凭了人民的援助，留守部队得以渡过空前的难关，近两年来，则主要凭了全军人员的自己劳动，开始进入丰衣足食。部分地达到了丰衣足食。部队生产的成绩，为提高军事训练与政治文化教育奠定了物质基础，又为人民大大减轻了应有的负担。边区人民骄傲着他们自己有这样的好军队。
(四)前年冬季高干会上，在毛主席杰作《经济问题与财政问题》的指导下，纠正了从财政到经济的保守观点。确立了从经济到财政的发展路线。之后，生产第一，全体军民齐动手，开展了大规模的生产运动。农业方面，以耕地面积论，三年间军民垦地达两百万亩以上。以植棉论，三年间从三万九千余亩扩展至三十一万五千余亩，成为减少入口的主要因素，设〔若〕非天时不利，今年已能完全自给。以副业论，食盐运销每年维持三十万驮上下，成为平衡出入口的主要因素。其次，牲畜的发展率亦年有增加。由此可见，农业生产的浪潮正在空前增长着，这是由于我们执行了农贷政策，减租政策，各种(关于移民难民、植棉、运盐与劳动英雄等)奖励政策，从而提高了群众的积极性。又由于我们推行变工政策，从而启发了群众的组织性。但还有缺点，这就是偏重数量(如开荒、锄草等)不讲求精耕细作的倾向。今后必须努力纠正这种偏向，普遍倡行精耕细作，以提高质量。同时，贯彻优待移民难民政策，以增加劳动力；普及植树，兴修水利，以利灌溉而防水旱灾。
工业方面，无论公营、私营与合营，都有发展。过去一年之内，单就棉布、纸烟、毛巾、袜子、火柴、肥皂、磁器等项计算，即减少了入口总值的相当大的一部分。其中纸烟、毛巾、袜子、肥皂、已能完全自给，纸和铁的产量还未计入。这是一个很大的成绩。但是最主要的必需品如布、铁、纸的生产，离需要还相当远，因此还不能完全摆脱经济封锁的危害。我们必需更加努力发展工业生产，尤其要争取军民最主要和最大量必需品的完全自给。为此目的，要继续加强自给工业，扩大公营，奖助民营的发展，经过私营与合营的形式发动大规模的民间纺织(尤其是家庭纺织)业，发展造纸，陶瓷等必需品手工业。工业方面也存在着重量不重质的倾向，必须加以纠正，从精通业务，加强管理与提高技术等方面，给以有效的改进。
金融和贸易事业，今年也有很大的进步。金融方面获得相对的稳定，出入口趋向平衡，物价也渐趋稳定。这是由于一方面，发展了生产，如前所述，入口总值因此减少了相当大的部分。又方面，管理上的计划性、主动性与组织性大大增强了。
坚持从经济到财政的发展路线之结果，人民的收入大大增加了，部队和机关学校也逐渐建立了家务，但政府取之于民的部分，却相对的减少了，以至绝对的减少了。例如公粮，去年十八万石，今年减至十六万石，其他税收也有减轻。因此，军民生活一年一年地更加改善了。
农民方面，以清涧辛家沟村为例，全村共二十六户，三〇年收获量为二百零九石六斗二升；消费量为一百四十二石四斗二升；负担为二十四石七斗，占收获量百分之一一·七六；收支相抵盈余四十二石五斗。三二年收获量为二百八十五石六斗九升；消费量为一百八十四石三斗，较三〇年增加百分之二七·二，生活上升；负担为十九石九斗八升，占收获量百分之六·九九，负担下降；收支相抵，盈余八十一石八斗一升。
工人方面，城市手工业工人实际工资比战前提高百分之一四九·八至四〇〇；公营企业工人的实际工资则提高百分之五八·七至八四，但公营企业工人的医药、文化和娱乐等费，劳动保险和社会保险统由公家负责。
部队方面，战士的衣食两项供给标准，如以二八年为一〇〇，则去年已提高至百分之一二五·五，今年当续有提高。
一般公务人员和学生方面，以今年为例，单就衣食两项实物供给标准，平均为小米六石以上(十六两秤三百斤为一石)，其他如办公、文娱、书报、医药等费，概由公家供给，病员、产妇、婴孩等更有特殊待遇。公务人员家庭有土地而无劳动力者，为之代耕；全无产业者，帮助其家属从事生产或给以适当工作，其子女的抚养教育费用，亦由公家供给。
值得指出的，去年以来，工厂人员合作社，部队人员合作社，机关和学校人员合作社，普遍成立，便利个人储蓄，并为个人建立了家务，已有相当成绩。可以说，边区军民生活已开始进入丰衣足食境地。
可以这样提出任务。在经济战线上，要争取在今后两年之内，农业方面达到余一年粮，工业方面达到某些主要必需品自给，以实现丰衣足食，并取得巩固阵地，更加向前发展。
(五)边区人民从旧社会承继过来的经济遗产是落后的，其所承继过来的文化遗产，则更其落后，迄今还存在着百分之三(成年)与百分之六十(婴孩)的可怕的死亡率(还有占国民经济重要部分的牲口死亡也是很严重的)，还存在着百分之九十的文盲与迷信，封建文化残余还在多数人民的脑子中存在着。这种情形，与边区今天的政治、经济生活完全不相称，并且对其继续发展给了严重的妨害。
过去若干年内，我们曾经在文教方面尽了一些力量、做了一些事情，也有过某些成绩。但由于客观上经济发展不足，主观上脱离实际倾向的影响，没有解决问题。经过去年大规模的生产运动，人民群众中文化教育的需要提高了，又经过普遍的整风学习，文教作风中的脱离实际倾向也基本上纠正了。如果说过去的脱离实际倾向是表现在内容上与实际和生产脱节，形式上不适于极端分散的农村环境，以及知识分子与工农群众脱节，那么，今年来就已开始了显著的转变，受到了人民的欢迎。实际上，已出现了模范医生，模范医药组织与卫生模范村，出现了模范教师，模范小学与识字组，出现了模范黑板报，模范读报组与模范通讯员，出现了模范秧歌队与模范艺术工作者。因此，文教工作的阵容为之一新。
不久以前闭幕的文教大会，在边区，在全国，都是空前的一页。它检讨了历史教训，总结了新的经验，确定了开展大规模群众文教运动的方针，要求执行毛主席的指示，组织广泛的统一战线，依据群众的需要和自愿，于五年至十年之内消灭可怕的死亡率，消灭大量文盲，普及新民主主义文化，挤掉封建文化残余。
应当着重指出的，关于民众卫生医药工作，我们曾经犯了疏忽的错误，迄未予以重视。文教大会将它提到整个群众文教工作的第一位，是完全正确的。今后应该重视文教工作，尤应重视卫生工作。
应当着重指出，为了普及，需要大大发动群众自己觉悟与自己动手，需要大量民办，需要动员一切可能动员的力量。但同时，为了普及得好，为了提高，又需要少量公办成为骨干和核心，需要加强领导，需要十分细法的领导。一切这样或那样的官僚主义与命令主义，都须毫不迟疑地抛弃它。
应当着重指出，干部教育在整个文教工作中占头等重要地位。为了实现大规模的群众文教运动，为了提高边区的一切工作，各级领导机关必须认真办好高小、中学和延安大学，办好在职干部的政策教育、业务教育与文化教育，实行首长负责，亲自动手。
(六)生产第一，在继续发展生产的基础之上，同时发展文化教育，使边区人民不但是政治上有高度觉悟的，同时在经济上有更高发展，达到完全的丰衣足食，在文化上实现普及方针，达到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完全解放，是健康富裕，又过着新文化生活的。那时，边区的面貌将完全为了改观，从经济落后地区变为经济发展地区，从文化落后地区变为文化先进地区。这就是边区建设亦即边区民主政治的新任务与新阶段。自然，这个任务的实现，将不是三几年，而将是五年至十年。但我们已经走了开头几步，实践证明，这不是空想，而是人民生活中产生出来的实际需要，是可能达到的目标。我们应该努力达到之。
(七)凡是从人民实际需要提出的任务，都有可能发动他们实现此任务的觉悟性与积极性，而只要他们的觉悟性与积极性发动起来了，新的力量，新的人物与新的正作方式，也会随之涌出。群众的自觉与自愿，新的人物与新的工作方式，这就是我们实现新任务、达到新目标的道路和方法。这样的道路和方法，已经在我们开头几步的实践中出现了。首先从大规模的生产运动中，接着又从文教运动中，从其他工作中，涌出了成批的劳动英雄和模范工作者，他们表现着群众积极性与创造性的发扬；又产生了并发展了各种各样的合作组织，首先是变工队与合作社，它们表现着群众觉悟性与组织性的提高。劳动英雄和模范工作者，是从群众中产生而又为群众直接推拥出来的人物，他们从精神上联系着群众。变工队和合作社，是以私有财产为基础而由群众自愿联合起来的组织，它们从物质上团聚着群众。现在有许多模范变工队，大体上劳动英雄为之骨干，它们成为村子里各种活动的核心，所谓一揽子变工队。又有许多模范合作社，大体上是劳动英雄或模范工作者为之骨干的，它们逐渐成为经济、文化和公益的组织，所谓一揽子合作社。
经过劳动英雄和模范工作者，经过变工队与合作社，这就是我们为实现新任务新目标所必须经过的道路和方法。
现在的问题，是一部分变工队和合作社中存在着严重的有名无实的形式主义，主要原因在于违反了自愿自觉的原则，在于采取了强迫命令的办法，如不加以彻底纠正，势必大大妨害它们的发展。关于纠正合作社中的这种不良现象，政府已于九月间发布了严格的通令。据说还有个别地方政府对此仍抱犹疑态度，不立即执行，那是完全不对的。合作社也好，变工队也好，我们要区别出它们中之好的和坏的，表扬好的，借以推广，批评坏的，以资改正。
(八)如前所述，三年来，边区军事建设、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都有很大发展，进入了新的阶段，提出了新的任务。凭什么发展起来的呢?凭广大群众的积极性，凭边区内部的团结，换句话说，凭民主政治的发挥，凭民主内容与民主精神的发挥，所以发展起来的。
由于发挥了军事民主，具体地说，由于开展了官长与士兵结合的练兵运动与屯垦运动，开展了拥政爱民运动与拥军优抗运动，批评了和改正了不良倾向，奖励了部队英雄，所以发展了和提高了军事建设。
由于发挥了经济民主，具体地说，由于执行了农贷政策，优待移民难民政策，改造二流子政策，执行了减租政策，推行了变工政策和合作政策，执行了工业上和贸易上公营、私营、合营自由发展的政策，执行了对于私营和合营工业的奖助政策，奖励了劳动英雄、模范工作者和各种生产模范，所以发展了和提高了经济建设。
由于发挥了文化民主，具体地说，由于纠正了脱离实际倾向，执行了为人民大众和依靠人民大众的文教方针，推行了民办公助政策，奖励了和表扬了卫生医药模范、教育模范、报纸模范与文艺模范，所以群众文教建设的阵容，也为之一新。
由于推行了民间调解政策，审判与调解适当结合的方法，执行了教育为主的监狱政策，所以在司法工作上有了新的转变。又由于执行了争取大多数、不杀一个的宽大政策，执行了调查研究与自己坦白的方法，所以防奸工作上有了新的成绩。
总之，由于民主政治在各方面的发挥，所以发动了广大工农兵群众的积极性，也发动了富有者的积极性。边区内部的各阶层间的团结，既在政权机构中结合为三三制，又在经济事业与文化事业中发展了，更加巩固了。虽然还有缺点，例如减租和防奸中发生的缺点，是应着重地去纠正的，但是可以纠正的，并且已经纠正了，或正在纠正中。
前年冬季，本李副主席提出的精简政策的精神，公布简政实施纲要，纠正了政权制度上各种旧型正规化偏向，从而确立了领导一元化的体制，反对了工作中的官僚主义倾向，提高了工作效能。
特别重要的，是发挥三三制精神的方式，也有了新的创造。许多乡参议会的一揽子会形式，能够集合各阶层代表和各种积极分子，大家议,大家决，各抒所见，各尽其能，既能解决问题，又能一致实行决议，完成任务。这是便利于发挥三三制精神的合理方式，至少是农村环境中的合理方式。应当使之普遍推行；县级以上也要适当地采用。若干专署和县府，召开了各界人士开诚协商的座谈会，此种方式也很有益处，今后值得推行。
(九)也还有缺点，例如乡村直接民权之运用不足，许多乡长之更换没有经过乡参议会；某些乡长、乡参议员和村长违反民意，不能称职，没有及时改选等等。今后应该确定一条，凡是乡村行政干部违反民意，不愿改正错误的，参议会或一定形式的乡民或村民大会，应该依法执行直接罢免的权力。凡是上级需要调动乡长时，须经过乡参议会，调动村长时，须经过村民大会。
又如，人民对当地政府判决不服而上诉时，或对当地行政人员不满而越级控告时，有些地方政府的主管人员借口不合手续，或没有下级介绍信，加以阻抑。以至民情不能上达。此种违反民主的行为，必须严格纠正之。
这类缺点的思想根源，便是官僚主义的倾向。在其他工作的领导作风上，官僚主义倾向也或多或少存在着。其特点，在于只愿做群众的上司，不愿做群众的学生，凭官僚架子办事，不凭调查检研究解决问题。对某些工作人员来说，官僚倾向还是很严重的，应该深深警惕。
比较更普遍也更严重的毛病，则是工作中的重量不重质倾向。如前所述，重量不重质的毛病，在各种工作中都存在着。所以是严重的毛病。但重量不重质的主要来源则是工作方法上的命令主义倾向。工作方法上采取简单的命令主义，工作结果必然发生各种重量不重质、重形式不重内容的情形。有些工作人员求成心太切，犯了急性病，政策一经确定，任务一经提出，便采取简单命令的办法，雷厉风行地督促下级和人民执行；但领导人员中已经成熟了的东西，下级和人民群众还没有成熟，或还没有完全成熟，还须要一些酝酿等待工夫。在这种情形之下来一个雷厉风行，必然发生上述的毛病。他们心上是要为人民办事，但因为方法不对，结果反而引起人民的反感；他们心上是要急于完成任务，但因为方法不对，反而不能圆满完成任务。在工作方式上，有许多工作人员至今只习惯于粗枝大叶的方式，不习惯于细法方式。可是我们的一切工作，都应该是一种细法工作，建设工作愈发展，愈提高，就愈是需要具体的和细法的领导，愈不能采用粗枝大叶的方式和简单命令的方式。例如组织合作社和变工队，按户订计划，推广卫生运动，识字教育和破除迷信等工作，如果老是粗枝大叶地去做，就一定会发生毛病，实际上已经发出了许多毛病。教训是很多的，应该深刻地领悟这种教训。
有些工作人员从农村中来，说上面的政策都很好，但到了下面，就有些走样。这种情形是有的，下面为什么走了样呢?除开极少数不良分子故意走样以外，大多数情况是由于下级人员对政策了解不够，或不熟悉，所以在执行时就走了样。但这方面的责任要由上级担负，因为上级领导机关平时对他的指导和教育不够。今冬区乡干部训练班，就是为要履行这个责任。另方面，由于下级人员在执行政策与号召时，采取了简单命令的办法，结果也就走了样，这方面，上级领导机关也要负责任的。因为愈是上级，愈是分工办事，但愈是下级，就愈是一揽子形式，如果工作没有中心，没有步骤，一件未了，一件又来，吃下的东西太多，就消化不了，就会简单处理。特别是乡村干部，他们的知识、文化和能力都有限，又多不脱离生产，如果上级指导得不好，就会“跑腿、误工、惹人”不顶事，工作还是做不好。许多乡村积极分子和劳动英雄已有此呼声，值得我们严重注意。应该说，边区政府在领导工作上，没有能照顾上述情况的时候是不少的。应该说，有些县政府在布置工作时，也常常采取平均摊派方法，采取简单命令的方式，不顾及各区各乡的具体情况，给以个别的指导和帮助，因此，区乡干部也跟着照样命令摊派下去。所以下面走了样，下面要负责，但如果下面不是被不良分子把持的话，更重要的责任还是应该由上级担负，因为上级领导机关没有完全尽到自己的责任。关键在于县政府，因为它是区乡政府的直接领导机关；最后的责任又在于边区政府和专员公署，因为它们是高级领导机关。
今后应当注意，上级(特别是边区政府和专署)在交给下级任务时，应慎重计算实际的可能，不可单凭主观需要；并应有计划，有步骤，一个时期只能有一个主要工作做中心，不可任意往下交；而如果可以给下级以考虑余地时，就应让他们有考虑的机会。下级(特别是县政府和区署)在接到上级交来任务和指示时，应详加研究；而在执行时，则应切实计算当地具体情况和群众需要，去确定适合于当地环境的执行方案，不可简单的照转或摊派下去；应经过干部和群众的充分讨论，使他们自愿接受，不可采用简单的命令方式；而对于干部和群众的正确建议，则应适当的采纳，不可无理地拒绝。下级对上级指示，经过慎重研究之后，遇有行不通的地方，可以声明理由，请求上级重新考虑，遇有不知怎样执行的地方，可以提出问题，请求再度指示。
为了进一步建设边区，在各方面都成为全国的模范，我们需要有远见，有方向，有目标，有实现方向和目标的政策。这方面的问题，由于毛主席的英明启示，我们已经有了正确的解决。但是，要使正确的理想变成实际，使正确的政策变成人民的实践，就需要艰苦耐心的实际工作，需要循循善诱的教育工作，需要十分具体和十分细法的工作方法。这方面，我们还不够，还有许多缺点，还有严重的毛病，需要虚心学习，需要批评和自我批评。要前进，必须虚心学习。要去掉前进的障碍，必须敢于接受批评和自我批评。这就是我要着重说的，以此共勉的几句话。
此次我们参议员又重行集会，边区政府有责任向诸位报告工作，请求大家讨论批评。我完全相信，我们此次会议必能更进一步团结全边区各界人民，建设出一个很好的地方，协同整个中国解放区，为全中国人民作出榜样，并和全国一齐努力，达到驱逐侵略者与建设新中国之目的。世界在前进，中国在前进，中国人民解放的日子快要到来了。我们面前还有许多困难，但是我们能够克服它，中国人民是一定要胜利的。
* 本文按一九四四年十二月八日《解放日报》刊印。副题是本书编者加的。
陕甘宁边区抗日民主根据地文献卷下/中央档案馆.—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