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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甘宁边区生产运动的初步总结(1939.9.10)
李富春
一、我们收获的成绩
自今年二月中共中央及毛泽东同志号召发动生产运动以来，经过全边区人民与工作人员的不懈怠的努力奋斗，半年来我们工农业各方面生产的发展与进步，是获得了显著的成绩，奠定了边区在坚持抗战下保卫边区解决财政物质困难与更加改善民生的基础!
成绩的具体表现，首先在农业生产方面。原来我们的农业计划是全边区开荒六十万亩增加农业生产百分之二十，植树六十万株及发展牲畜等，然而，我们却获得下列的成绩：
以上的统计中值得说明的：(一)在开荒的总数中，脱离生产的在职的党、政、军、民、学人员约四万人，在战斗、工作、学习的万忙中却能以最大的努力共同开荒十三万六千七百四十八亩，占全边区开荒总数百分之十三强；全边区人民除耕种原有熟地外，共开荒九十一万九千〇八十六亩。劳动热情空前提高起来，每个县，每个区，每个机关、部队、学校，都完成或超过了计划，不仅开荒种粮食而且种有蔬菜。(二)植树的数目，虽有一些损失，但全边区平均有三分之二是靠得住能生长起来的。(三)牲畜的发展数目各机关、部队、学校增殖的还未能统计在内。(四)在农业计划上，只有兴修水利，一方面由于人工、资材的困难，另一方面由于我们努力不够，致未完成计划。(五)为着改善农业的进步，在今年的生产运动中，我们创办了农业学校，建立了模范农场，聘请了农业、畜牧专门人材，从事种子、畜牧、土质、肥料改良的研究。
就工业方面说：(一)经过边区政府，在万分困难中，节省出资金，加上外力的帮助，建立了毛织、棉织的难民工厂(每月可出布六百匹，呢百匹，毛巾二百打)；农具工厂(改良与供给边区农具的需要)；制药厂(中西药品)；制革厂(精制牛羊皮及硝制羊毛统)。(二)经过了工业合作社的帮助，建立了许多小规模的工厂，如造纸厂、肥皂厂、铁器厂、缝纫工厂、制鞋厂、磨坊，以及小的煤矿厂等合作小型工业。(三)发展了农民中的农村手工业，特别是家庭纺织，全边区农村妇女从事土纱纺织者，已达二万人以上(比去年人数增加三分之二)。(四)建立了自然科学研究院，团结了许多专门人材，从事生产的研究，原料的探采，工厂的设计，在设备异常不完全的情况下，已开始了艰苦的工作。
这很短时间的工业生产建设的成就，就全国范围说，虽然成绩还是非常之小，基础还是非常之弱，但是以原来经济生产落后、地广人稀的陕甘宁边区，在毫无技术的现成基础与人力、物力、财力万分困难与缺乏的条件的限制下，来发展工业生产，完全是“无中生有”的创造，经过“自力更生”的艰苦努力，可以说也奠下了“自给自足”的初基!
现在所生产的布匹可供给边区人民朴素的需要，造纸可补助边区文化的原料，制革、制毯可补助军事的应用，其它如毛巾、鞋、袜、肥皂、铁器等等，无一不是为着日常生活的需要，惜乎“供不应求”，还有待于继续的扩展!
由于农工业生产运动的展开，密切的影响着商业流通的发达，因此，半年来很明显的看到：(一)消费合作社运动的发展，不仅全边区内，每个区都建立了群众的合作社，而且机关、部队、学校的大部分人员都吸引到合作社来，除去年原有的资金与会员外，今年半年中扩大了股金十万六千五百元，扩大了社员一万五千零九十人，纠正了亏本现象，改善了合作社的管理制度，全边区各种消费合作社的红利半年中有二十五万元之多。这样便保障了人民需用的调剂，生活的改善，与土产的运销。(二)边区之内各种市镇的商业，更为发达，增加了商人，扩大了商业资本，即就延安而论，延安城迭被敌机轰炸后，在市政府计划与领导之下，全城商民只在三个月的时间，涌现了比旧城更繁荣的新的延安城(南北新市场)。全边区各地增加了二十六个新市集。(三)由于工农业的发展，物产的增多，不仅繁荣了商业，改善了人民生活，而且限制了奸商的操纵，调剂了物价，稳定了边区的金融，维持了法币的价格与信用。
以上就是全边区以农业为主的生产运动中，农工商业各方面成绩的具体表现。经济的物质的生产运动的空前的收获，更加增进了我们在政治上、精神上的伟大的成就。
首先是，在生产运动中又一次体现了中共中央主张与号召的正确，中国共产党及其领袖的号召的正确，不仅表现于，在落后的、荒芜的边区，奠下了经济建设的初步基础，不仅使生产运动的号召成为了全边区广大群众的自己的事业而为之努力奋斗，而且使千百万人民从实际斗争中，从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更加体验了克服困难，坚持抗战，抗战必胜，建国必胜的信心与勇气!
第二，在生产运动中特别在农业的开荒运动中，不仅改造着自然，而且改造着每个从事生产的人民。许多机关、学校中从事开荒的许多劳动者，在不久以前，或者是从未拿锄的文弱书生，或者是刚刚离开了大都市的家庭与学校而来延安的成千成万的男女青年学生，或者历来只知笔耕的文艺人材，他们坚决的、兴奋的改变他们的习惯、生活与意识，拿起锄头爬上山头，用锄头，用血汗去开辟自己的新地，便每人自己体会了实践了“劳动神圣”的光荣。在民众中，有许多过去游闲的人们，许多小脚的妇女，均自觉的为着自己，为着家庭，为着国家与民族，热烈的从事参加生产。就是历来从事劳动参加生产的人们，亦在今年的生产运动中以空前的劳动热情，对付生产运动。
第三，就是边区全体人民，不仅在生产运动中更加改善了物质生活，而且更加锻炼了政治的觉悟，更加团结到边区政府周围，从运动的过程中，实际生活的体验中，更清澈地认识了共产党主张的正确，体会了共产党员以身作则的艰苦奋斗的作风，提高共产党在各阶层人民中的信仰，粉碎了日寇，汉奸甚至顽固分子对生产运动的一切污蔑破坏的言行。
第四，从生产运动中，中国共产党与陕甘宁边区政府及人民，以空前的成绩，响亮地回答了国民政府的生产会议，证明着边区政府确切的在自己的行动上，站在模范的先进的岗位，拥护国民政府一切有利于抗战建国的设施与法令，是善于团结与组织人民参加建国工作的!
第五，在我们的生产运动中，还得到全国好些热心人士的赞助，虽然我们所得的物质上的帮助为数还不多，但对边区生产，是有裨益的。
二、获得成绩的原因
我们之所以能在一个落后的、狭小的边区，获得边区经济建设的初步成绩，首先是由于有领导有计划有组织的动员。当着中共中央的生产号召提出后，党、政、军、民、学各方面，即进行有系统的深入动员。每个乡村，每个部队，每个机关与学校，在人民中、工作人员与学生中，进行热烈地报告与讨论，决定了按各单位实际情况的具体的、可能的、必需的生产计划，产生领导与指挥生产的机关，配备劳动力、组织生产小组，进行一切生产必要的准备，并且集中一切文化工作，如报纸、戏剧、诗歌、木刻进行生产意义任务的教育宣传。于是，在很短的时间，每个单位、每个角落的人员都在热烈地研究、讨论，组织生产，生产运动遂能成为广大群众自己的运动!
其次，有了实际计划与组织后，随着需要的是实干、硬干、快干，而且必须估计今年的群众生产，不仅要求散居于农村中的个体农民有高度的热忱，而且需要成千成万的工作人员，战斗员与青年学生，以集体的行动来初次参加生产。因此，(一)领导干部的模范作用，工作人员对广大民众的模范作用，收到了互相帮助、互相鼓励的效果。(二)要注意从各方面——给养、娱乐、劳动力与劳动时间的调剂等——来保持经常的劳动热忱。(三)要注意种子土地的选择，工具的改良与及时的准备。(四)要抓住时机，不违农时，向自然做斗争，进行开荒突击，保障及时下种，进行锄草突击，保障禾苗及时丰茂的生长，准备秋收突击，保障及时的收割。
对于工业方面说，进行了各个工厂有系统的检查，求得管理、技术与生产之更加合理，教育我们的干部以前进的创造的精神去接受新经验与新的技术知识。
故此，生产运动是一个不断克服困难不断摸索、发现与积累经验的斗争过程，只有把握了这个过程的领导，才不致让运动成为自流的运动，才能获得必要的成就。
获得初步成功的第三个原因，出于广大民众的劳动热忱。农业生产计划各项，主要的是依靠全边区民众力量。农业生产的百分之九十，其他如植树、畜牧等，完全是民众力量完成的。为什么全边区的人民，不是以苟且偷安，得过且过的态度对付生产运动，而是以高度的、生气勃勃的劳动热忱迎接新生产运动的号召?这由于一方面边区人民在民主生活中，政治觉悟更加提高了，他们信仰共产党与边区政府，了解生产运动对抗战建国的重大意义。没有这样的政治条件，要想运动成为广大民众自己的事业是不可能的。另一方面，由于边区人民了解到他们的增加生产是同他们自己有利益的。这里没有贪官污吏的敲诈与豪绅地主的剥削以及高利贷者的压榨，同时他们过去在物质生活方面的改善，使他们有足够的资财的积蓄与多余的收入，来实现开荒百万亩，发展羊百万头，增加牛、驴五六万头，扩大合作社资本十万元的巨大任务。
那些想破坏边区、破坏生产运动的各种各色的人物，不能也不愿了解这点真理，其结果是徒见其“心劳日拙”，随着生产运动的成功而再一次的在广大人民的眼前揭破了他们的面目。
三、我们的弱点与前途的展望
必须承认，在生产运动的体现中，仍存在着严重弱点，首先是经验与技术的缺乏。这样比较大规模的生产运动还是第一次，在领导上、组织上与技术上，没有现成的集体经验可供参考，没有已有的基础可供发展，没有足够的专门人材可供指导，只凭着落后农村的个体农民的经验与陈旧的农业技术来进行大规模的集体生产运动。只能在不断的摸索、在发现新问题新困难中前进着。因此，在实践中不可免的发生一些曲折、浪费以及某些不能预见的现象，不能很好做到质的提高，与更合理更科学的改进，因此要补救这方面的缺陷，以后就必须周详的研究与总结今年生产运动的经验，避免迂回冤枉的道路，收罗团结专门科学人材，提高技术水平，把工农业在质的方面提高一步。
第二个严重的弱点就在于生产各部门实际负责组织与领导的部分干部，或多或少存在着守旧的、顽固的、狭窄的实际主义倾向，拘守着旧的经验与习惯，缺乏勇敢前进的创造精神，抵抗新的技术、新的生产知识的应用与发展。这种狭窄的倾向，如果不彻底肃清那就要束缚生产与〔于〕旧的基础上，阻碍着生产运动的继续发展，因此，加强自然科学研究院与农业学校，吸收与培养生产的专门人材，重新教育老的干部，这些是使生产继续发展的必要工作。
今年初次的生产运动，还需要继续的最后努力去争取最后的胜利，在主要的农业方面说，还有一个有决定意义的紧张的秋收运动在我们面前。必须进行很好的准备与组织，实行秋收的突击，保障一粒谷子，一颗糜子都不被遗失。在工业方面，还需要在各工厂继续检查与整理，求得技术的改良，管理的合理，待遇的改善与生产的提高。在商业流通方面，还需要利用秋收后的收入，计划合作社的扩大与健全，统筹生产品的出口，根绝仇货在边区的流通。只有这样，才能奠定边区生产的基础，便利于明年更有经验更大规模的生产运动的开展!
我们有这样的信心：什么事我们不做则已，只要我们认真的做起来，我们一定能够做得好，而且还能够把我们的经验贡献给全国。
(九月十日)
(见《解放》周刊第八十五期1939年9月30日出版)
①：李富春，时为中共中央财政经济部部长。
陕甘宁边区工人运动史料选编上册/陕西省总工会工运史研究室编.—北京:工人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