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西北革命根据地主要创始人 > 刘志丹 > 全文图书 > 刘志丹

刘志丹同志在红二十八军*

宋任穷

陕北人民的领袖、红军的杰出将领刘志丹英勇牺牲50年了，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深切怀念这位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奋斗一生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 　　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以后，于1935年底，中央决定组建红二十八军，任命志丹为军长，我也调到红二十八军工作。从此，我和志丹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直至1936年4月他在山西中阳县三交镇英勇献身。我和志丹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4个多月，但是志丹的坚强党性和高尚品德，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志丹是我的良师，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去年10月，接到志丹县的来信，嘱我在志丹牺牲50周年之际，写一篇纪念志丹的文章。现根据我的回忆，把志丹在他生命最后4个多月里的感人事迹记述下来，奉献给志丹县的同志们。并以此表达我对志丹的深切怀念，表达我对陕北红军和陕北人民的深厚感情。 　　宣传和学习先烈的革命精神和高贵品德，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今天，我们纪念志丹同志，就要学习志丹，以志丹为榜样，坚定地、忘我地、满腔热情地为人民的幸福和国家的富强贡献自己的一切，为建设高度民主、高度文明的社会主义强国而努力奋斗。 　　(一) 　　1935年10月，党中央率红一方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到达陕北革命根据地，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了解到这里正在进行错误肃反，刘志丹等同志被关押等情况，立即下达“停止捕人”、“刀下留人”的指示，并采取坚决措施及时纠正了错误。 　　毛泽东、周恩来亲切接见了刘志丹，安慰他说：你和陕北的同志们受委屈了！ 　　刘志丹光明磊落，襟怀坦荡，不仅毫无怨言，还激动地说：中央来了，今后事情就好办了。 　　党中央在瓦窑堡召开了受害干部会，这个会我参加了。会上宣布所有错案全部予以平反纠正。不少受害同志发了言，有些同志很激动，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刘志丹表现不一般。他最后发言，非常冷静，十分诚恳地说：中央救了陕北，救了根据地，救了我们的同志，感谢党中央和毛泽东对这个问题处理得好。他还强调指出：不要认为我们做的什么事都是正确的，我们也有错误。当然，我们不是右派，但是工作中有没有右倾错误或其他错误，我们要冷静地回头想一想。并一再强调要团结起来，在党中央领导下努力工作，为完成我们的伟大事业而奋斗。 　　我听了很受感动。志丹不愧为一位胸怀大局、品德高尚的领袖人物。 　　志丹平反后就和我一起工作，他曾亲自向我讲述他被捕的那段经历。1935年10月初，后方保卫局通知志丹从前线回瓦窑堡。他在返回途中，经过安塞县时，恰巧碰到通讯员往前方司令部送信。志丹当时担任十五军团副军团长，他威信高，通讯员就把这封给十五军团军团部的急件交给了他。志丹拆开一看，原来是要逮捕他的密令。当时，他未露声色，让通讯员把信送到前方军团部，自己毅然策马奔赴瓦窑堡。他很坦然，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准备直接向当时中央派驻西北代表团申明正义。同时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即可能被关押甚至被杀头。但他坚信最后一定会水落石出，事情总会弄清楚的。因此，他毫无私心和畏惧，过家门而不入，径直到保卫局去，结果被抓了起来。志丹在讲述这件不愉快的事情时，语调平静、严肃。他认为，这是在错误路线影响下当地党组织犯的错误，应当吸取教训，丝毫没有一点个人的埋怨情绪。他一再向我表示：当时中央派来的同志不了解情况，我对他们本人没有什么意见。志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没有耿耿于怀，这件事情说明志丹以党的事业为重，他的党性和组织性很强。在当时的复杂情况下，能够做到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     　　(二) 　　1935年底，在瓦窑堡，中央决定由陕北红军组成红二十八军，任命刘志丹为军长，我为政治委员，下辖3个团，共1200多人。绥德、吴堡战斗团编为一团，米脂西游击师编为二团，清涧红四团编为三团。 　　周恩来亲自找我们几个由红一方面军派到红二十八军工作的同志谈话，嘱我们去了以后，要尊重志丹，尊重地方红军，要互相学习，加强团结。志丹党性强，顾全大局，十分注意维护党和革命队伍的团结，他对中央派去的干部非常尊重，并经常教育陕北红军尊重外来同志，他在许多会上讲，中央派来的干部是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锻炼的，地方红军应当尊重他们，向他们学习。我个人比志丹小6岁，对他很敬佩，凡是大事我们都一道商量着办，彼此推心置腹，没有丝毫芥蒂。由中央派来的其他几位同志也都和陕北红军的同志相处得非常融洽。   　　红二十八军成立不久，中央临时组建北路军，任命志丹为总指挥，我为政治委员。北路军除二十八军外，还有由二十六军改编的七十八师和陕北骑兵团。任务是向吴家坡、响水、横山一带挺进，配合红军主力打退国民党反动军队对陕北革命根据地的围剿，牵制北线敌人，相机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扩大红军影响。北路军虽然组建时间不长，但屡获战果，打击了敌人的气焰。完成任务后，原部队归还建制，准备接受新的任务，刘志丹和我仍担任二十八军的职务。 　　1936年2月中旬，我红军主力改编成中国人民红军抗日先锋军，挥戈东征。由彭德怀任总司令，毛泽东任总政治委员，杨尚昆任政治部主任。下辖一军团、红十五军团和二十八军、三十军。2月下旬，我二十八军奉中央命令，由吴堡北上向神木、府谷进攻，打通陕北苏区和神木府谷苏区，使之连成一片，巩固和扩大神府革命根据地，并迅速发展苏区党的组织和壮大地方武装力量，巩固抗日后方，牵制敌军，策应主力红军东征。我二十八军屡挫敌军，迅速向北推进。在短短一个多月内，先后在清涧、绥德、吴堡、米脂等10多个重要城镇，打击了敌人，胜利进入神府苏区。     　　3月20日的杨家墕战斗打得很漂亮，充分显示出志丹的军事才能和指挥艺术。这天，当我们到路家沟时，当地群众报告，敌军八十六师杨向之营正在我前10里远的杨家墕抢劫粮食，奸淫妇女，危害百姓。我们立即命令部队停止前进。志丹向群众仔细了解了敌人的兵力和装备，摸清杨家墕的民情和地形后，当机立断，决定集中兵力消灭这股匪军。他作了周密部署：一团由北向南，正面主攻；二团绕道西侧山下，切断敌人退路，阻击西面来的增援之敌；三团在南山沟内埋伏，歼来溃败之敌。志丹一声令下，冲锋号四起。一团首先发起冲锋。敌人毫无准备，顿时乱成一团。二团也在西山开火合击。敌人朝南山沟底溃逃，我三团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敌见走投无路，纷纷举手投降。这个战斗总共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全歼敌人一个营。这一仗我们打出了威风，附近几处的敌人闻风丧胆，听说志丹领导的二十八军来了，没等我们打，就连夜逃走了。 　　一个月来，陕北红军的同志们前仆后继，不怕牺牲，不少同志献出了宝贵生命。战斗的实践表明，陕北红军是一支政治素质良好，战斗作风硬朗，很有战斗力的部队。 　　部队进入神府后，3月下旬，神府特委和特区政府召开盛大的欢迎祝捷大会。当地群众兴高采烈，有不少老百姓从远道赶来，要亲眼看一看刘志丹。当地群众不称呼志丹为军长，都亲昵地叫他“老刘”。有位双目失明的老大娘，十分激动地从人群中挤到志丹面前，拉着志丹，从头上摸到脚下，又从脚下摸到头上。陕北人民就是这样爱戴自己的领袖。 　　(三) 　　毛泽东率东征大军渡过黄河以后，由晋西分兵两路向东推进。正当我军突破敌人的封锁线，逼近同蒲铁路时，阎锡山急忙调兵堵截，阻止我军开往抗日前线。3月下旬，中央电令我二十八军从佳县以北东渡黄河，破坏晋军在罗峪口和黑峪口之间的沿河防线，插入晋西北地区，配合十五军团迅速打通奔赴抗日前线的道路。 　　我们很快打下了黄河西岸的沙峁头，在贺家川一带积极进行渡河的准备工作。志丹下令一周内建造5条渡船。群众听说是给红军部队造船，积极性很高，表示不管有多大困难都要如期完成。木材不够用，有的人把自己家的门板卸下拿来，有的人还献出准备做棺材的木料。时间紧迫，船工们昼夜倒班干，终于在一周内造好了5条渡船。     　　与此同时，志丹和我一道详细调查了附近渡口的守敌和两岸的地形、地物等情况，志丹等还登上山坡，仔细观察对岸敌军的工事设施和驻防情况。最后，我们把渡口选在沙峁头附近天台山下的一个村。这里两岸陡峭，河面较窄，水流湍急，敌人防守不严，加上这个地方是窟野河与黄河的交汇处，不易被敌人发觉。 　　3月31日晚上，我们开始渡黄河。出发前，志丹接见了全体船工，向他们敬了酒，感谢他们对部队的支援，鼓励他们不畏艰险，帮助红军快速渡过河去。担负突击任务的我一团一连和二连一个排首批登上两只木船，船工迅猛向河东岸划去。当我军出其不意接近对岸时，敌人才发现我们，急忙以火力向我阻击。我军战士冒着敌人的炮火冲上岸，拔掉了岸边两个中心碉堡，很快占领了李家梁，接着一、二、三团相继在拂晓前渡过黄河，占领了罗峪口。 　　罗峪口是一个有几百户人家的镇子，地处晋陕交通要冲，市面比较繁荣。新成立的镇苏维埃政府主席王道三同志当时还年轻，对筹集粮款支援红军打仗很积极，是个好同志，但是对党的某些政策理解不够。他上任不久，发生了一起我新政权没收商店货物的事，引起了工商业者的恐慌。志丹对执行党的政策非常认真，不允许有偏差。他知道此事后很恼火，对道三同志进行了严厉批评，指出这样做对实现我党统一战线政策，团结更多的人抗日的危害性。道三同志很快认识了错误，他亲自登门，向商店主人道歉，归还被没收的货物，纠正了错误，在群众中影响很好。 　　我们接着向北，很快打下了黑峪口。进入临县白文镇时，接到中央军委急电：令我二十八军即向离石以南黄河沿岸地区进击，并相机攻占中阳县三交镇，牵制和调动敌人。我们即率部队出发，接连打败小股之敌，4月13日到达三交镇附近的留誉镇。 　　三交镇是坐落在山西中阳县西部靠黄河的一个重要渡口，南北两面环山，西面临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镇内有重兵把守，沿河有坚固的工事。志丹对同志们说，越向南走，离中央总部越近，一定要打好三交镇这一仗，打通山西前线和陕甘宁苏区的联系。为了打好这一仗，志丹亲自观察地形，仔细研究敌情和作战方案。接到中央电告的当天，我们即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中央电报内容，并对打三交镇作了如下的部署：一团攻打南山，二团攻打北山，三团为预备队，担任警戒和阻击前来增援的敌人。     　　4月14日拂晓，围攻三交镇的战斗打响了。我军指挥部设在南山顶上的党家山，距我一团阵地不远。一团很快从东南面攻上山，进展顺利，接连拿下敌人的许多碉堡。南山守敌见势不妙，全部撤到北山固守，志丹同志便命令一团向北山攻击，与二团夹击北山之敌。时至中午，攻击不大顺利。这时我们才发现，原来的情报不准确，以为敌人只有一个营，实际上是一个团部、两个营，还加上个炮兵连。志丹和我商量，让我留在军指挥部掌握全面情况，他亲自到一团阵地去看看。我让负责保卫工作的特派员裴周玉和参谋等随志丹一起去。 　　志丹到了前沿阵地指挥部队作战，在观察敌情时，不幸突然左胸中弹，伤势很重。志丹断断续续地对裴周玉说：“告诉政治委员，请他带着部队消灭敌人，坚决把三交镇攻下来！”裴周玉等几位同志将刘志丹抬到军指挥部所在的阵地上，我跪下身来摸他的心脏和脉搏，察看伤口，这时志丹因大动脉出血已昏迷不能说话，不多时即溘然长逝。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陕北红军创始人之一、陕北人民的领袖志丹，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英勇牺牲了，年仅33岁。裴周玉向我讲述了志丹中弹的经过。我们非常悲痛，肃立在亲密战友的遗体旁，脱下军帽致哀。我对在场的同志们说，刘军长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继承他的遗志，完成他未完成的革命事业，更多地消灭敌人，为刘军长报仇。我们把志丹的遗体抬上担架，把军大衣轻轻盖在他身上，一步一步地送下山坡。我把志丹牺牲的消息立即电告中央。我们赶紧筹划船只，制作了一具棺材装殓志丹的遗体，在场的数十人扶棺流泪，与志丹诀别。然后，派人护送志丹的棺榇渡过黄河，运往党中央所在地瓦窑堡。 　　志丹离开了我们，二十八军仍象志丹活着时一样，坚守阵地，继续战斗。黄昏时分，我们又向敌人阵地发起猛攻，狠狠打击了敌人，三交镇的大部被我攻占，但是未能拔掉敌人设在制高点上的碉堡。入夜，我们认真分析了战局，估计太原守敌必来增援，为了避免更大损失，按时完成中央交给的任务，决定由一个班留守阵地，拖住敌人，大部队南撤。 　　部队到了康城，我便到总部先后向毛主席和彭德怀同志汇报了志丹牺牲的经过，以及二十八军渡河后的战斗情况。二十八军经过多次战斗，人员不断伤亡，三交镇战斗后，全军只剩700多人。部队虽然减员将近一半，加上三交镇没有打下，志丹壮烈牺牲，指战员们非常悲痛，但是部队的士气仍然很旺盛。志丹在指战员中的威望很高，但他从来不树立个人的威信，而经常教育部队处处以党的事业为重，听从党的指挥。志丹为人正派，一身正气，对部队也深有影响。志丹带出了这样一支好部队。因此，志丹牺牲后，我们指挥部队没有遇到任何困难。红二十八军的同志们，就象听从志丹的指挥一样，听从我们的指挥。我由衷地敬佩志丹，对红二十八军广大指战员怀有深厚的感情。 　　5月初，中央命令红军全部西渡黄河，回师陕北，并于5月5日发出《停战议和一致抗日》的通电。我二十八军随红军主力回到陕北，胜利完成了东征使命。  　　注：①宋任穷：曾任红二十八军政治委员、中央顾问委员会副主席。 　　*这是宋任穷为纪念刘志丹牺牲50周年而写的文章。 　　 刘志丹/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共延安地委党史研究室编.-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