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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琐记

朱子休

刘志丹在革命事业上所建树的功绩，不是我这支笔所能述尽的，我现在只能从一些细小的事情上来回忆他。 　　他为人和蔼可亲，备受他的下层爱戴。他常到连队里去玩，战士们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亲人一样，和他打招呼，问长问短。他们很少叫他总指挥或参谋长，都叫他“老刘”，他们叫得那样亲切自然，就好像从孩子们嘴里喊出“爸爸”“妈妈”的声音一样。无怪乎他们在他的面前，能够毫不隐瞒地把他们的心事全部告诉他。 　　他的生活很朴素，能吃苦，他穿衣服不讲究，也没有什么架子，到哪里就在地下一蹲，拿起羊脚烟袋来吸；他和队伍一齐行动的时候，队伍吃什么饭菜他吃什么饭菜，他骑的马亲自喂，炊事员疲劳了他帮助炊事员做饭，他骑马就把通信员的长枪接过来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夜里别人摸不着路他就在前面带路。 　　他工作刻苦紧张。在游击战争环境，整天行军打仗，很少休息。到了晚上，别人都睡了，他还要抽出时间来写东西，指导关于党的建设、军队的建设、政权的建设等问题。 　　他没有地位观念，而且受得了委屈。不论党分配他做大的工作，还是小的工作，他的情绪总是很高。当他受党内“左”倾冒险主义者的打击，被禁闭起来时，他也能毫无怨言，情绪仍然很高。 　　他很博学。他不但在领导陕甘党的时候，能正确地估计政治形势，把握正确路线，坚持在农村发展革命的力量，和“左”倾机会主义作不调和的斗争，坚决反对“左”倾冒险主义攻占大城市的盲动路线；而且在军事上，也有卓越的天才，在粉碎敌人对陕甘边二次“围剿”时，开始他起草了一个动员令，很细密周到地分析了敌人力量，指示我们在这次反“围剿”中，应该佯攻几个县城，相机歼灭来援之敌，粉碎敌人“围剿”。随后，他就亲自指挥部队很巧妙地运用了声东击西、诱敌深入、围城打援等战术与敌人作战，结果一月的时间，很快就攻破了六座县城，获得了粉碎敌人二次“围剿”的光辉胜利。证明了他在动员会上所做的分析和判断是完全正确的。除了这以外，他还擅长中国的旧文学。在游击战争环境，不容易找到党的文件，他就看线装书。有一次我看见他写给国民党的旅长左协中的一封信，无论是运词命意或文章气势，几乎都可和苏武致李陵书媲美。 　　他能够团结干部，帮助干部。他对人总是采取说服教育的方式，我从没有见他发过一次脾气。我在他底下做参谋工作的时候，因为没有经验，工作很难下手。他在百忙中替我写了一个工作计划，叫我把那计划好好研究，把工作建立起来，免得犯事务主义。又告诉我一参谋应该做什么事，二参谋应该做什么事，情报科应该做什么事。他这种为人楷模和爱人以德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别人。因此他底下的干部没有一个不是和他相处得很好的，特别是我自己，和他相处，几乎忘了上下级关系，只是觉得是一团亲热和崇敬。直到现在，一想起他，就深惜自己失掉了一个很好的朋友和尊师。 　　他善于团结民众。他每到一个地方，定要和民众讲一次话。他讲的话很通俗，有条理，流利，又富有政治的鼓动性，民众总是越听越聚精会神。因此民众一听说他来了，没有见过他的，都要来看看他是什么模样儿，有些老汉还笑着拍他的肩膀说：“你就是老刘哇!”我们的队伍在夜里过路，去拍老乡家的门，里面问：“是谁的队伍?”只要答应是志丹的，老百姓一听，门就开了，而且忙着给队伍做饭。志丹牺牲后，在瓦窑堡开追悼大会那天，我记得到会的有几千人，所有的赤卫军和民众都哭了。 　　 刘志丹纪念文集/刘志丹纪念文集编委会编.-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