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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改造说书》序

柯仲平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 　　在要介绍林山同志们这本《陕北改造说书》的时候，想起了与这书有关的一些难忘的情况。 　　难忘的，首先就是林山同志们发现和培养出来的说书艺人、民间诗人韩起祥。想到起祥，就会连着想象到中国古代的许多民间诗人，也会联想到古代希腊的荷马，今日苏联的江布尔等群众里的大诗人。最抱歉的是对起祥没有尽到我应尽的责任，向他学习到的也太少。 　　首先想起的，是起祥的群众诗人风度。有一次，陕甘宁边区文协邀来几位盲艺人，起祥是已经和文协相熟的了，其他几位还不熟。为了鼓励其他几位也改说新书，起祥就对他们弹起来，唱起来了。如果我的记忆还不太坏，他唱的就是下面这首很深刻动人的诗： 　　你失明来我失明， 　　失明的人儿太可怜； 　　你怜我来我怜你， 　　失明人看得见失明人! 　　起祥是用这样亲切热情的诗句来团结他的同伴，感动他的同伴的。 　　又一次，在林山同志们的帮助下，起祥在肚子里编起一本新书了。当他要给我们说唱这新书时，先唱了这样的一段： 　　新书编成同志听， 　　同志听罢多批评， 　　同志不要讲客气， 　　都是文协会上人。 　　他是随时要求进步的。 　　我也忘不了这个说新书运动的开始。因为那开始就是一个非常热烈的开始。不过，还让我把开始以前的情况先说一下。 　　在陕北，我们文艺工作中的漏洞还很多。一九四四年八、九月间，延安开了个陕甘宁边区的文教大会，会上来了各种各样的群众文艺英雄，实在是热火朝天地搞了一下。但会上还缺说书这一门。其实，陕北农民没有请过说书的先生来家里说书的，恐怕就没有。在我们还没发现说书英雄时，有些艺人早已自己编过了一些新书，说唱在群众中了。韩起祥就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位。文教会后，林山同志们发现了韩起祥，并与起祥共同开展了陕北的新说书运动，这算填补了我们工作中的一个大漏洞。 　　这运动，在思想情绪上酝酿的时期，就搞得很热烈。酝酿了一时，文协便正式成立了说书小组，由林山、陈明同志负责来做。记得开始那时期，大家常到丁玲同志的窑洞里，谈这谈那，总离不开说书，谈得真是红火热闹。丁玲同志给大家鼓劲。大家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安波同志从延长的一位说书艺人、三弦能手杨清福那里，学会了《王三姐拜寿》，他自己也就在丁玲窑里弹起来，唱起来。这是一本人物、故事、词句都比较完整而生动的书。大家听得满有味。陈明同志学写说书脚本了，写成了《平妖记》。安波为《平妖记》作曲配曲。《平妖记》中有好几段，说起来也很动人。马可同志和安波同志一样，也记录和研究了许多说书的曲调。韩起祥或旁的说书艺人一到这里来，就被窑里窑外的人包围着，一直到大家要求另找一个最大的窑洞来说唱，丁玲的窑才得喘口气。常与韩起祥同志同来的是林山同志。 　　在丁玲同志到华北去的时候，这工作已有了初步的眉目了。 　　林山同志们有组织地鼓励韩起祥编说新书，从思想、政治、编书、生活各方面切实帮助起祥，并常和他一道下乡，听群众的呼声，扩大群众的影响。与他合作编出、印出的一些新书，都很受群众欢迎。后来又和他一起去帮助分区文艺机关办说书训练班，培养干部，所以，这工作才能开展成为相当普遍的一个运动。 　　有正确的方向，又能有组织地去推动，去努力，这是一切工作能够获得成功的基本规律。若干部条件较好，努力较得法，成功就一定更大。这运动成功较大的原因，第一，还是由于较有文艺修养的同志们，肯下苦工去帮助民间艺人，和他们一起进行思想政治与艺术的改造；第二，在进行改造时，不把思想政治与艺术机械的分开，而是通过艺术来进行思想教育，又在进行思想教育时去联系艺术；第三，较有修养的同志还能与民间艺人共同创作，或把向他们学到的好东西拿来提高，重新创造。在思想上得到帮助后，韩起祥才能自己编出了《张玉兰参加选举会》(程思荣记录)等书。《刘巧团圆》是高敏夫同志与他合作的。王宗元同志也与他共同创作了当时很受欢迎的《时事传》。这些就是合作得较好的成果。如果当时文协更重视这工作，经济条件也稍好一点，成绩就还能更大。 　　能去发现较优秀的民间艺人，加以培养，使他能够成为榜样，带头人，这就是培养好典型，造成范例，突破一点，推动全面，展开运动的做法。这做法是有效的。韩起祥所起的作用，也正是这一经验的说明。不过，说到经验的话，读者顶好先看这书的内容，那是亲身体验过来的。我说出的经验很不完全，也很不具体。 　　由于我们新民主主义的国家已经建立起来，改进群众中流行的旧文艺，使其能为人民服务，便成为全国性的一大运动了。我认为，至少在实行改进说书，尤其是广大农村中的说书这方面，林山同志们的这个小册子，很有参考的价值。对于城市中的这一类改进工作，也有足供参考的地方。这书中的音乐部分，对于新音乐运动，也是一个很好的贡献。 　　这书的缺点，是对新旧说书还缺乏足够的分析，对于艺人韩起祥的介绍，也还有不够充分的地方。这，以后如能补充一下就更好。但，在今天这就算得一册好书了。 　　 柯仲平诗文集四：文论/王琳,刘锦满编.—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