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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帝国主义者

（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郭鸿等

靠着美造轰炸机的威力，中国政局展现出新的局面，查尔斯·霍奇斯在《亚细亚》一九三四年五月号上说： 　　“这些飞机事实上成了反共军事的主心骨。在很大程度上正是靠着它们的支援蒋军才能打下去。” 　　斯图尔特·利利科在同年十月的《当代历史》上对此作了补充。威尔伯·伯顿于一九三四年十月出版的《中国每周评论》上预言：“轰炸机将决定中华苏维埃的命运”。又在次年一月号《巴尔的摩太阳报》上说：“过去七年中使中国免于赤化的唯一巨大力量就是帝国主义。足以证明这一点的例子是，全国要地实际上无不处于外国的控制之下。沿海与内河主要航道，也由外国人警戒着。” 　　“同志们!”毛在大会上说：“苏维埃和红军对挽救中国的危亡肩负重任……国民党已经向帝国主义全面投降了。……但是苏维埃决心援助和领导反对帝国主义运动……同志们都明白，中国革命的胜利不仅意味着四亿五千万中国人民的解放，而且是向着整个东方被压迫人民的解放迈出一步……日本和其他帝国主义阴谋在太平洋地区挑起帝国主义战争。我们的胜利对它将是一个致命打击……” 　　“不仅为了拯救，而且要从帝国主义的血腥屠杀中挽救世界人民”。这是中华苏维埃另一位代表的话。这些灾难深重，正在江西群山之中召开自己的国会的“赤匪”，认为这就是自己的主要任务。帝国主义瓜分中国的争夺将直接导致世界大战。崛起的中国人民倘能摆脱帝国主义，就可以阻止大战于爆发之前。这便是这些身陷重围的工人农民的任务，也是具有世界意义的任务。这是他们的主席毛泽东宣布的。 　　帝国主义已经勾结起来反对中国革命。日、英、美、法、意都来为国民党反共十字军帮忙。以反共这一神圣目标为借口，蒋继续从上海银行家手中拿钱。至于政府其他开支，他们是不肯出钱的。蒋从美国得到借款与飞机，从日本得到枪炮。全国共有九十九个师，七十六个师被调集去包围江西赤区。德国军事专家替他训练军队。美国教官为他设计空军基地，编制空袭计划。调动了二百门新式大炮，筑起了一个又一个碉堡。帝国主义竞相援蒋，乘此大捞一把。意大利飞行员想把美国人挤走。日本则施加压力要以本国人取代德国顾问。尽管它们在这些问题上吵架，要摧毁红军是完全一致的。 　　鉴于自己已被困于日益缩小的包围圈中，中国红军决定了一项果敢的策略。实际上两年前这一策略在另一苏区已获成功。他们的计划是突围向西到四川去同该地正在发展壮大中的苏区汇合。 　　四川这个省份，资源丰富，受到的掠夺也最严重。那里距离帝国主义控制下的沿海一带，要比江西远上一千四百英里，而同介于日苏间的未来战线则要近一千四百英里。英军已从西藏开向华西，一如日本之进入华北。这两个帝国主义正在慢慢靠拢，以图形成一条隔绝中、苏的警戒线。红色的四川将在这条警戒线的正中打进一个楔子。 　　因此，入川既是为了摆脱困境，也是为了扩大革命影响，而这种影响在包围圈里是受到局限的；同时，又是出于对内对外策略的考虑。来到四川，可以建立更加稳固的根据地，并且可以从一个更有利的地位来团结全国反帝人民去对付日本。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十二日，六万之众的主力红军撤出了瑞金。为了准备撤退，曾多次进行佯攻，还派了几支小部队提前出发。至于有哪些行动是迫于紧急情况，哪些是出于出色的战略意图，那只有将来撰写历史的军事学家才能作出解释。当蒋军开进瑞金之时，红军已经全部撤走，只留下一座空空如也的都城。蒋的宣传家汤良礼也承认这是美中不足：“不幸，攻下作为苏维埃首都已有六载的瑞金，并不等于共军首领之影响已告消失。鉴于肃清江西共党影响中所遭遇之困难，歼除邻省共军可能为一令人疲惫之漫长行动。”“匪首有可能脱逃，并于别一地区利用农民不满情绪再事活动。”汤在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写这番话时，并未料到，岂仅是“匪首”们，连主力红军也全部“脱逃”了。他也不可能了解“农民的不满情绪”是怎样帮助了红军的撤退，以及“令人疲惫的漫长行动”的的确确在恭候着国民党!一等到看清楚了红军的行动路线，蒋便急忙跟踪而来。他下令各省军阀来支援他。在湖南，已经有一部红军通过。蒋据此判断，主力将随后来到。于是对六个县实行坚壁清野，迁走全部居民，毁掉所有粮食，按古代兵法行事，把一片荒地留给敌方。然而主力红军移师南下，不上圈套。越过高山，通过洼地、激流，走了一千四百英里，红军来到了目的地四川，全军会合，共达二十万之众。 　　在这远离海岸线二千英里的中国最西省份，红军再一次号召中国人民联合起来抗击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国民党。不仅为了“给挨饿的农民以土地”，让孩子们都能上学，工人有饭吃，也不仅是为了“民族独立”，而且是为了“拯救整个东方免遭帝国主义瓜分与世界大战的大屠杀!” 　　远在两千英里外的东三省，爱国农民的游击队仍在许多地区对敌人进行骚扰。据日方报道，一九三四年九——十一月三个月中，日军与义勇军接触不下一万八千次。义勇军宣布一项联合各阶级各民族的统一战线纲领。满、汉、朝、蒙各族都加入了共同事业的斗争。大家遵照一个“民族革命政府”的号令行动。隐蔽于深山之中这个政府，宣布同遥远的中华苏维埃结成军事同盟。 　　从四川向东南方二千英里，在覆盖全中国的大三角的另一点上，以孙夫人为首，上海的三千位爱国人士早就签名于一篇“要求武装抗日”的宣言，并组成机构，立即在所有主要城市建立了分支。他们要求动员与武装群众，抗击侵略，没收共值两亿元的在华日本企业充作军费。 　　中共很早就指出，江浙财阀与经纪人是决不会对帝国主义作战的。“因为他们同帝国主义勾结一气，从中得利，”蒋既然把他们当靠山，也就逃不了要走上导致如今局面的绝路，甘当帝国主义代理人，进行反人民的血腥内战。 　　他扮演什么脚色，就是漫不经心的旁观者也看得愈来愈清楚。每一次对苏区的进攻都有公开的外援配合。当红军向四川转移时，《华北通报》报道说，在长江上阻截红军的有“五艘中国炮舰巡弋受到威胁的地区。与此同时，英舰瓢虫号、美舰帕耐号和一艘日舰也都开到了芜湖”。日、英、美又一次结成一伙来协助蒋围剿红军。然而即使它们联合起来干也未能奏效。 　　日军不仅进入北平，控制华北，还在上海建立军营，屯兵三千，配备了许多坦克，在马路上进行演习。日本人还从工部局中撵走反对他侵犯租界土地的英、美人士。 　　英国觊觎中国与西藏接壤的地区，借款两千万给四川军阀刘湘。将来红军自然不会去归还此款。法国最近占了加罗林群岛的一部分，收买云、贵军阀，企图通过印度支那进入该地区。德国供给蒋军事顾问。意国动用庚子赔款买飞机给蒋。它的空军顾问开始取代美国人。 　　就连“国联”也来助一臂之力。在访问过剿共军事大本营南昌的要人中，不仅有迈尔斯爵士和前英联邦大臣兰普生——此人在宴会中祝蒋成功——还有国联技术专家鲍尔西斯与拉齐曼。他们准备“为收复区的重建工作拟订计划”。 　　美国又如何?美国资本家要求中国实行门户开放。这意味着它凭借其经济优势可以在竞争中占先。自由主义者则寄希望于蒋，以为他会回赠几片“民主”、“现代化”的遮羞布，也就是他们自己曾用来美化蒋的东西。美国的“爱国者”喊叫要提防“日本的威胁”，吹嘘美国“同别国不一样”……那么美国到底演的什么脚色呢? 　　一九三四年的十一个月中，南京政府的飞机有四分之三是美国提供的。用于对付共军的卡车，十分之九来自美国。对此还可加上杭州柯蒂兹一赖特厂生产的飞机，年产六十架。还有新辟的川滇航线，这是泛美航空公司与南京政府共同使用的。在迈阿密航空竞赛中展出了外形丑恶的低翼单翼机。“用于袭扰地面部队”，而在感兴趣的参观者中就有毛邦初将军及所率中国代表团……广州空军也是全盘美国化的……其指导与组织者是美国人……美国人在粤北为广东建造了飞机工厂与炸弹工厂”从其地理位置来看，只能是用之于内战的。 　　有个西方传教士发狂似地赶到广州报警：“红军要占领广西的县城了!”不到两小时，美舰明安道号全速开向西江上游。美国总领事史密斯就在此舰上，明安道号一直呆到红军西进之后才走。(《华北通报》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报道。) 　　在纽约一次集会上，曾在美舰服役的一名海军人员站起来谈了自己长江上的见闻：“我们只待南京提出请求，就会沿江上驶，扫射江岸。据估计是去打共军，不过我们不清楚打谁。” 　　是美国的白银政策从中国内地大量吸收银元，再转到上海的投机家手中。是美国飞机轰炸了那些静坐不动犹如树林一般的红军。是美国用废铁支援了日本入侵满洲。据《铁的时代》报道，一九三四年美对日出口废铁计一百八十三万五千五百五十四吨，占其此项出口总额之半。而这种物资对于满洲战事的消耗是绝对不可少的补给。 　　支援日本强占满洲，支援南京政府镇压中国农民，支援广东军阀反蒋，支援历次中国内战中的屠杀，还派海军直接参与屠杀——美国真不愧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主义! 　　但是，除了金融寡头、工业大王的美国，还有另一个美国。这就是孙夫人向其发出呼吁的那个美国： 　　“致中国人民的美国朋友。 　　我热切呼吁你们发动一场强有力的运动，反对美国干涉中国……运送军火、飞机、炸弹、飞行员，借钱给腐败的南京政府。这昭然若揭地暴露了美帝同中国反动派是在通力合作，屠杀以百万计的工农，从而延长了中国内部的混乱，加剧了破坏。驻华美舰被用来支持南京对付革命群众已不止一次了。 　　面临日本的武力入侵，南京军队奉命，不得去打退帝国主义，反要以枪口对准英勇抗击侵略者的同胞。有外国军队、军火、外国参谋部、外国飞机与飞行员的帮助，南京摧毁了数以百计的城镇乡村，轰炸男女老少平民，致使几百万人无家可归。 　　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得到国际帝国主义的帮助……瓜分的黑影威胁着我们，也将导致全球性的战祸。 　　中国·上海·一九三五年一月三十日” 　　签署这封信的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温和优雅的一位女性，但她又是最坚定沉毅的人——孙逸仙博士的遗孀，闻名全国的革命家。她在丈夫逝世以后跨入了革命的新时代。她就是宋庆龄。 　　这封信是写给那些认为劳动人民有权主宰自身的生活与道路的美国人的。同时它也是发出了警报：假如帝国主义把中国人民镇压下去，那也便为新的世界大战布置好了舞台! 　　 斯特朗文集（2）/（美）安娜·路易斯·斯特朗著；郭鸿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