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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兵变
(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袁文等

  我离开张自忠将军的司令部几天以后,到达大洪山区王瓒绪将军的一个团的医院,这时我猛然想起那个好吹牛皮的川军将领,使我很不愉快。这个负责“医院的”院长使我拍案惊奇,尽管我自己这方面的阅历太多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决不是什么外科医生,何以能捞到这个职位,使我百思难解。村子里驻防的团长,此人精明能干,看来象一个屠夫,也许他过去是杀猪的。
  他寻找各种借口不让我看他的医院,但在我的坚决要求下他无法推脱时,才勉强地陪我走了一遭。我们走到一片茅屋的小村落,进入一个各有四间房的四合院子。我们一跨进院子就惊慌失措茫然四顾,脚底下似乎发出不断地呻吟呼叫声。我转身推开身边的一道门,呻吟声浪迎面扑来。
  房间既长且暗,光线只能从门口和墙壁另一头一个小窗射进来。地上靠墙铺着一排草垫子,二、三十个伤兵象停尸房平板上躺着的尸体。草垫和土墙之间有一条通道,靠墙摆着四、五个屎尿溢出的大粪桶和马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屎尿臭味。伤兵们有的三五个挤在一条军毯里,有的六七个围在一起设法取暖。他们都在呻吟叹息,痛苦呼唤。
  一个病兵起身下地,摇摇晃晃地向尿桶走去。我上前抓住他那滚热发烫的手,扶他走到桶边。
  我忘却了一切礼节,跨过通道和伤兵们谈起话来。然后又转到另一问类似的病房里,在那里我看到死人和活人并排躺着。我推开第二间病房的角门,发现自己是在一间又小又暗的套间里,停了一阵,眼睛才能习惯黑房子的光线,慢慢地我才看出了地下躺着的人们的模糊轮廓。我翻转一个,身子僵硬,他已经死了。他的衣服和草垫上尽是屎便。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手用力拉我的裤脚!向下一看,发现一双发绿的眼睛在望着我,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说:“帮帮我!”
  这是一间弃以待死的房间。我蹒跚而行,来到四合院子里,然后又走进另一间还要长一些的病房,人们一直在那儿痛苦地挣扎呻吟呼唤。医生紧跟在我的身后一直唠叨,不满地说办公室的人部下班啦,没有药啦,没有援助啦,等等等等。这时,在最后一间病房里,一个兵从草垫子上站起来绝望地叫喊道:
  “这不是一个医院,是一个等死的牢房。院长说我们应该作出牺牲,他可不作出牺牲呀!他侵吞我们的伙食费!他不护理我们,无人护理我们!
  这个所谓的“医生”走上前去打了那个兵一耳光。我吃惊地喊了一声,他转身断然命令我离开医院。我沉默无语,走了出来,一到外面,我就当面对他发誓说:“我一定要把此事告诉张自忠将军,告诉重庆每一个人,告诉全世界”。
  我勃然大怒,去寻找团长,还没有等我开口说话,问题以可怕的收场得到了解决。挨过医生耳光的那个兵蹒跚地走到他连长的住处,向连长报告问题发生经过,连长对他大发雷霆一顿臭骂,并以开军事法庭威胁他,那兵士摇摇晃晃地走了,转身拿了一支步枪,许多兵士见他走近,都沉默无语,静静地注视着他。
  那个兵士喊连长出来,连长走出来,他一枪击中连长的腹部,然后转身向医生的住处走,旁观的士兵们远远的跟着他,盯着那个兵士到了医生住的屋门口,喊一个护理员去找医生出来有客会,医生正和两个朋友共餐,闻报怒气冲冲地走出,兵士向他开了枪,走进室内,医生的两个朋友已跳窗而逃,兵士把枪放在餐桌上,随手把室内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做完这些,他摇晃着走出屋,穿过看他行事的士兵们人群中间,下了短街,沿着山路向山里走去。
  一下子全村沸腾起来了,待到所有军官真正了解情况前,天黑下来了,兵变者已在山中。一个军官召集并训斥事变发生的当时在场目睹的士兵们。一个兵士说,他们谁也没有一支枪也没有盒子炮,而人家手里有一支好步枪。
  除此而外,军官什么也了解不到。晚上,加了特别岗哨。有什么用处?团长和参谋官商议过后,召集全团士兵,集合讲话。他说持枪杀害官长的兵变犯有两条人命,抓到即正法。并说他亲自抓医院的改良措施,希望有话要讲的士兵们直接找他而不要枪杀官长。
  后来青年兵士一小组人到团长那里报告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他们听说有些军队有士兵保健委员会,就不会有人埋怨伙食不好,指责医生侵吞伤兵经费了。大家说宁肯上战场杀鬼子死都不怕,并不想进医院,受死罪,不死不活。他们认为医生应该尽到医生看病的职责,护理员应该保持病房的干净,给草垫子上随时添上些新鲜干草。死者立即抬走,病者不能跟看着自己的同志在身边死去。寒冬腊月伤兵应该有被子盖,等等。
  团长说官长们总是太忙,难以处理这类事务问题,今后要尽力作好。他很讲礼节,又很和气,士兵代表们并未乘机行事。最后他们敬礼,列队而出,我看出他们里面有一两个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
  那天夜里的其余时间里,全村子都在议论着兵变的事,不时听到人们窃窃的私语和悄悄的笑声,次晨,我们听到警卫团部周围的卫兵说,士兵们在营房里谈论白天所发生的事情。有的说:“太坏了,太坏了”,但大家都拍手称快哈哈大笑说:“好得很!好得很!”
  

史沫特莱文集(1)/(美)艾格尼丝·史沫特莱著;袁文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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