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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统一战线中的斗争问题*

郭洪涛

(一九四〇年二月) 　　一、斗争的实质 　　山东统一战线中的斗争，实质上是抗日阵营内部各阶级、各阶层对于抗日问题上的斗争。为什么这样说呢? 　　由于抗日各阶级各自阶级的地位和阶级利益的限制，对抗日态度和策略就各不相同。这种各不相同的态度和策略，主要表现于两条政治路线的斗争：一条是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动摇妥协路线；一条是无产阶级及抗日人民的坚决抗日路线，在目前中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是同情、帮助拥护无产阶级路线的。自抗战一开始就无时无地不在展开这两条路线的斗争，现在更加剧烈起来了。这种斗争通常是以两个阶级的政党斗争及其所领导的军队斗争表现出来。 　　为什么有两条路线的斗争呢?这是因为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阶级利益和民族利益常常是有矛盾的，当着群众起来了，尤其是共产党八路军壮大起来要坚持与领导抗战到底的时候，他们就觉得将来抗日的果实，将不能由他们来独享，而且更会侵犯到他们的阶级利益，于是有些大地主大资产阶级的代表不愿意了，宁肯牺牲民族利益去向敌人妥协或准备投降敌人，保存自己阶级的利益。而中国无产阶级的阶级利益与民族利益是一致的，抗日愈坚决愈彻底，对中华民族、对无产阶级愈有利。为了民族和阶级的利益，无产阶级必须坚决反对妥协派、投降派的投降妥协路线，坚决坚持抗战反对妥协，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路线。 　　中国抗战是长期的，因而在抗日阵营内的磨擦亦是长期的。一方面固然要坚持统一战线，联合一切阶级、阶层与党派来进行抗战；但另一方面亦要坚决反对抗日阵营中的反共派、顽固派、妥协派、投降派，才能坚持统一战线，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 　　目前，有些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分子已经动摇了，他们不顾继续抗战了，有的顽固反动分子已经秘密地向敌人妥协、与敌人相勾结，有的甚至准备投降敌人。他们为了欺骗世人，还挂着抗日的招牌。我们同这些民族败类的斗争，实质上是民族的斗争。我们对于这种斗争的认识，不只是把它看成中国统一战线内部的磨擦，而应把它看成是反对投降派的民族斗争。 　　二、磨擦增减的规律性 　　顽固派、反动派进攻八路军和共产党的磨擦，是时而增加时而减少的。我们必须清楚了解统一战线内部斗争发展的规律性，即必须清楚了解在何种条件下必然增加，在何种条件下又会减少的规律性，才能正确指导反磨擦的斗争，争取反磨擦斗争的胜利。这种规律性是什么呢? 　　第一，磨擦增加的规律性。 　　一般的在顽固分子处于顺利环境，或准备投降的时候，磨擦必然会增加。 　　(一)当着敌人加紧诱降，抗日处于困难的关头，反动派、投降派就会发生动摇，准备投降。既准备投降就必然会用尽一切力量打击抗战力量，特别是打击共产党八路军，以肃清其投降道路。这样一来，磨擦就会增加，突然事变的危险性也会加大。 　　(二)当着进步力量增长，特别是力量的发展，威胁到反动派、投降派阶级利益的时候，他们为着保护自己阶级的利益，必然会采取欺骗、诱惑、溶解与限制等等破坏手段，来打击进步势力，分裂统一战线。这样一来，统一战线内部的磨擦也会加紧的。 　　(三)在敌人连续扫荡的间隙时期，顽固分子必然会抬起头来，寻找机会制造磨擦。我们必须提高警觉性，有准备地反对顽固分子制造的磨擦。 　　(四)在敌人向我们进攻，或我主力进攻敌人时，顽固分子可能集中力量进攻我后方，或打击我力量薄弱之处。例如：胶东五支队在平度粉碎敌人扫荡时，蔡晋康就配合敌人，三路进攻蓬莱；三支队主力进攻济南时，秦启荣部集合八个司令进攻我三支队后方的邹平。我们在这样的场合，不仅要警戒敌人，而且还要防止顽固分子的突然袭击。 　　(五)在反动政权坍台、顽固分子势力快要消灭或抗日民主政权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顽固分子企图最后挣扎，可能集中力量，采取最野蛮的办法来打击新的力量，拼命反对和破坏民主政权。我们处在这样条件下，必须坚定信心，迅速站稳脚跟，准备力量，迎击顽固分子的各种磨擦。 　　(六)在反共分子内部的矛盾暂时求得妥协时，可能一致联合起来制造磨擦。我们应付这样的局面，必须沉着镇静，采取各别击破的办法，首先打击其中最顽固者。 　　(七)当我们进行反磨擦失利时，顽固分子可能集中力量，乘机继续向我进攻。我们在这样的时候，必须冷静分析具体环境，研究应付办法。 　　第二，磨擦减少的规律性。 　　在顽固分子困难的条件下，磨擦就会暂时减少。 　　(一)敌人“扫荡”使顽固分子遭受失利时，由于其力量被削弱，不能同我们对抗，磨擦会暂时减少。 　　(二)顽固分子制造磨擦，在受到我反磨擦有力打击以后，磨擦也会暂时减少。 　　(三)顽固分子力量处于相当劣势，等侯新的援兵期间，磨擦也会暂时减少。 　　(四)当着顽固分子内部的矛盾发展到尖锐的时候，磨擦也会因此而暂时减少。 　　顽固分子对我磨擦的减少是暂时的，是顽固分子准备力量的时期，等到力量准备好了，磨擦必然又会到来，绝不要把这种暂时的减少，认为是长期性，放弃对顽固分子的斗争。同时亦不能被其一时的假象所迷惑，应抓紧对顽固分子的一切不利时机，给以打击，开展胜利的反磨擦斗争。 　　以上这些，即是顽固分子制造磨擦的一般规律性。为了阶级的和民族的利益，我们必须进行反磨擦，坚决打击顽固分子投降分裂与反共倒退的言行。在统一战线中，坚决进行反磨擦斗争，是保障抗战胜利的必要条件。 　　三、反磨擦的规律性 　　第一，在有理有利的条件下，必须进行反磨擦，打击顽固分子。 　　(一)反动派、投降派准备投降时，对我们磨擦的增加；因而我们进行反磨擦的斗争是必然的。因为，“在目前存在着极端严重的妥协投降危机，‘反共’‘反进步’已更加尖锐化表面化的关头。我们清楚认识只有坚持统一战线，经过严重的斗争，才能争取时局好转。”(见《党的生活》7期，杨尚昆《晋南政治事变的教训》)。这个生动的指示，是非常正确的。我们为着克服随着投降妥协危机而来的磨擦，必须要动员一切力量，打击投降派、反动派、顽固派，坚决进行反磨擦斗争。 　　(二)当着顽固分子处于相当劣势，等候新的援兵时，我们必须选择在有理有利的条件下，打击与削弱顽固分子的力量，站稳自己的阵地。 　　(三)当着顽固分子遭受某种打击，力量溃散时，必然暂时向我表示好感，我们绝不受其假象的麻痹，在一定有利的适当时机，坚决消灭顽固势力，扫除抗日障碍。 　　(四)在顽固分子内部矛盾异常尖锐时，我们应当运用自己的机动地位，联合有利的一方，打击最反动的一方。例如：我们曾联合营县长打击李文斋，无疑是正确的。 　　(五)顽固分子无故向我挑战，我方在有胜利把握时，应坚决进行反磨擦，打击顽固分子，并尽可能争取完全消灭它。太河、雪野、淄河等地之反磨擦斗争，是正确的。 　　(六)我们对于一切抗战朋友，都是尽量争取的。如果尽了我们最后努力尚不能争取到，他一定要成为顽固分子来反对我们时，我们就应当给以打击。 　　(七)在我们的力量由劣势转变为优势时，应当进行适当的反磨擦，打击顽固力量。 　　第二，在无理无利的条件下，应当暂时停止反磨擦，等待局势的转变对我有利时再来进行反磨擦。 　　(一)我们在军事上处于绝对劣势，虽然政治上处于绝对优势，对于顽固分子制造的磨擦，也只能进行政治上的反磨擦，不宜进行军事上的反磨擦。 　　(二)在我之力量暂时处于劣势，等待新的援兵时，应暂时停止反磨擦。比如秦启荣进攻邹平时，我三支队就采取了暂停反磨擦的办法，保存了力量。 　　(三)我方先处于优势进行反磨擦，后因形势变化比如兵力转移，或我们力量遭受损失等，反处于劣势时，应停止反磨擦，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四)军事上虽处于优势，而政治上处于劣势，在这种情形下，必须等待政治上的优势，即造成有理有利条件下，再来进行反磨擦。否则，自己会陷入孤立不利的地位。 　　进行反磨擦与停止反磨擦，必须根据具体的环境来决定，应该进行反磨擦而不进行，或应该停止反磨擦而不停止，都是不正确的倾向。 　　四、磨擦与反磨擦表现在各方面 　　两年来，在山东所展开的磨擦与反磨擦，主要表现在政权、军事与群众运动三个方面。 　　第一，在政权方面： 　　(一)敌人占领山东，韩复渠时代的行政官吏，都先后弃城潜逃了，我们没有抓住时机，建立政权。因而山东各地大部分政权，落入反动派、顽固派沈鸿烈、秦启荣等人手中。为了坚持山东抗战，创造敌后抗日根据地，政权问题就成为能否战胜敌人的主要关键，于是我们展开了剧烈的斗争。一方面是顽固分子要掌握旧有的政权来作为反动的工具。一方面是我们要建立新的抗日政权来适应抗战的需要。山东省政权斗争，比起河北省政权斗争更困难些，因为河北是我们捷足先登的地区，顽固分子在我们之后才来。在山东，顽固分子比我们先下手，我们动作比较迟了。然而不管斗争如何残酷，我们始终是坚持改造政权的方针，取得了部分的成功。根据山东的经验，建立抗日政权的办法有以下几种：一是旧专员、县长、区长逃跑，我们就派新的专员、县长、区长。二是在我军收复地区，重新建立民主政权。三是由民主自动驱逐反动政权，建立起抗日民主政权。四是民众不满顽固分子的反动政权，但一时又无法推翻他，民众就自动建立一个新的抗日民主政权，与顽固分子的政权相对抗，此即所谓双政权。这种双政权有一县做一县，有一乡做一乡，有一区做一区。由此逐渐扩大，直至最后缩小与推翻反动政权。五是往敌占区委派县长、区长，在敌占区扩大我之范围与影响，缩小敌占区与敌之影响，逐渐收复敌占区。这五种办法，是我们过去取得政权的主要办法。 　　(二)在我们已经参加政权的地区，顽固分子为了反对民主政权，摧残与推翻民主政权，采取一切反动阴谋办法来进行磨擦，如捣乱破坏民主政权，暗杀新政府工作人员等。在这样情况下，为保卫抗日民主政权，我们必须坚决进行反磨擦。采取的办法，主要的有以下四种：一是在我军占据优势的地区，坚决消灭顽固分子的政权；二是实行进步法令，树立民主政权的威信；三是动员民众力量，保卫民主政权，反对摧残、破坏、暗杀；四是实行行政人员兼任八路军军职的办法，求得八路军的合法保障。采取这四项办法，使我们取得的政权有了保证。 　　第二，在军事方面： 　　顽固分子凭藉其所谓合法地位，打算以一纸命令，调八路军出原来根据地。我们则必须坚持八路军留在原地，因为它是当地优秀儿女组织起来的抗日军队，它与当地人民血肉相关，绝不能随意调走。八路军留在原地能起到极大的抗日作用，有充足的理由拒绝顽固分子的无理命令。顽固分子沈鸿烈利用其省主席的合法地位，企图利用划分防区的办法，限制我向外发展。我则坚持军队以机动为主，限制在一定地区就会妨碍其抗战的机动性，以此正当理由拒绝了顽固分子的无理限制。最后顽固分子又限制供应我军粮食、经费，企图以物质困难来威胁和困扰我军。我则坚持在进步政权地区，通过政权进行统筹统支；在顽固政权统治的地区，组织募集委员会，以合理办法，自动筹募；如果某些当地政权也愿意代为筹募，当然这种办法也是可取的，但必须严防他们故意加重某些阶层负担，以破坏我军政治影响。因此顽固分子的种种破坏阴谋，都没有得逞。 　　以上这些就是军事方面主要的几种磨擦与反磨擦。 　　第三，在民众动员方面： 　　顽固分子对于民众运动，采取包办或包而不办的方针。我们则坚决采取自下而上地发动民众的办法，反对顽固分子限制民众运动的反动办法。顽固分子摧毁破坏抗日民众团体，诬蔑爱国团体是非法的。我则坚持保护抗日民众团体，认为一切抗日团体都是合法的，反对顽固分子摧残抗日团体的反动倒退行为。 　　五、反磨擦战的方式方法问题 　　统一战线内部的斗争方式是多种多样的，主要有以下几种： 　　第一，斗争与统一的辩证的联系。中国资产阶级同无产阶级联合时，虽然具有革命性，但另一方面又只有反动性。因此。中国共产党对于资产阶级的策略，一方面是联合，一方面又是斗争，联合是相对的，斗争是绝对的，就是说在联合中必须进行斗争。“如果我们党不知道联合资产阶级时又同资产阶级进行坚决的严肃的‘和平’的斗争，党在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就会瓦解，革命就会失败。”(见毛泽东《<共产党人>发刊词》)，所以统一战线内部是不会排除斗争的。这种斗争，便是今天在各地所发生的磨擦。这是统一战线内部不同阶级、不同主张的斗争的具体表现。“对于这种斗争，我们不应当畏缩不前，而应当坚定的严肃的去对付，因为进行这种斗争，是为了巩固团结、克服分裂，是为了克服危机，争取时局好转。”(见《党的生活》7期杨尚昆同志《论晋东南政治事变的教训》) 　　在联合和进行和平斗争的同时不忘统一。如果只是斗争，忘记统一，同样也会使统一遭受不应有的破坏，革命遭受不应有的失败。所以，一般说在统一战线内部进行斗争，必须注意：(一)在斗争中不忘团结，不忘统一战线，而且斗争的目的，正是为了团结，为了统一战线，为了克服分裂，而不是为了分裂。(二)在斗争已成为必要而一经开始的时候，必须坚决干到底，保证斗争的胜利；还必须注意到多方面的情况适可而止。(三)必须选择对象，分别轻重，不可乱来。(四)在每次斗争中，哪怕是极小的斗争，都以大公无私、仁至义尽的态度去争取同情者，争取群众。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坚持抗战，反对妥协；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目的。 　　第二，军事斗争与政治斗争的辩证联系。 　　统一战线的内部斗争，主要的是不流血的斗争，和平的斗争，政治的斗争。然而由于山东的反动派、反共派、顽固派非常反动，勾结封建势力、汉奸进行破坏捣乱，多次武装叛乱，无故袭击我军，缴收我军枪支，屠杀我军人员，为着巩固已得革命阵地，迫于自卫，我军不得不采取反磨擦的手段。另外当着今天资产阶级上层反动分子准备投降，把反共反进步的斗争提高到以军事为主的时候，为了坚持抗战，坚持进步，坚持团结，坚持已经取得的革命阵地，在迫不得已的情形下，在自卫立场上，采取军事的反磨擦是必要的。 　　在同×××联合，政治斗争是主要的、经常的、普遍的斗争方式，军事斗争是辅助的，迫不得已的斗争方式。在没有军事斗争时，必须经常地普遍的进行政治斗争，揭露大资产阶级反动分子的反动性、不彻底性、顽固性，孤立他们的反动政策。争取徘徊动摇分子回转到抗战方面来，争取中产阶级继续抗战下去。保持与巩固革命阵地，团结与整顿革命队伍，就是在军事斗争时，也必须不忘政治斗争，必须展开政治斗争，孤立反动者，争取同情者，争取群众，在有利条件下，坚决、彻底、迅速给反动分子以军事打击，是非常必要的。 　　这种要政治斗争，又要军事斗争的辩证法的联系，才能打击或消灭反动力量，争取动摇分子，巩固同情者。 　　第三，合法斗争与非法斗争的辩证联系。 　　什么叫合法斗争呢?即是依据政府法令，法律所允许的范围，采取和平方式的斗争。什么是非法斗争呢?即是所谓越出政府所允许的范围，采取武装的群众斗争方式。然而实质上所谓合法与非法，只是力量对比的问题，力量大了，民众同情拥护了，自然不合法也就合法了。通常一般统治者，当前的顽固分子也是一样，他们专门利用所谓合法来限制我党的活动，缩小我党的合法斗争的范围，把许多合法斗争也视为非法斗争了。依据全国整个形势来看，在全国范围内同顽固派的斗争，主要是采取合法方式进行的。在山东范围以内同顽固派斗争，主要是采取非法方式进行的，以求得事实上的合法。当然在非法斗争中还保持着一部分合法斗争。这就是双方战区长官，及军事军政机关间所进行的斗争。这种斗争显然是较次要的，然而我们不应该忽略，而要收集证据，不断地上诉顽固分子的罪恶，揭露其反动性。 　　第四，进攻斗争与防御斗争的辩证联系。 　　我党在政治上一般是占着优势，顽固分子则居于劣势，因此我党通常在政治斗争方面，应采取主动的进攻。以我正确的抗日政策，反对反动派、顽固派分子的投降出卖政策。在军事斗争方面，顽固势力多采取主动的挑战，我们应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策略与之针锋相对。 　　第五，群众力量与军事力量的适当联系与配合。 　　广大群众是拥护共产党抗战、团结和进步的立场，反对反动派、顽固派投降、分裂和倒退行为。因而在进行斗争时，必须运用群众力量。在同顽固派的斗争中，群众力量与军事力量的联系与配合是取得胜利的重要条件。 　　以上这些，是根据山东两年来统一战线内斗争初步总结的经验，可供参考。 　　* 本文原发表于中共中央北方局主办的《党的生活》刊物，收入本集时，文字上作了一些修改。 　　 郭洪涛文集/中国交通运输协会编。—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