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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文集第三卷：可爱的儿童

周文

今天早晨，我站在大门口，看满街都挂着国旗，几乎是密麻麻的，这给了我一个很深刻的印象，那就是这次比我初到成都的第二天双十节时所看见的多得多了，单就这一点不能不说是进步。我站在门边想了一想，很想研究出这次和那次的不同来。可是思想在这一点上没有停留住，却滑在另一件事情上了，因为我发现我们这全条街的国旗只有这门口的是非常新的。 　　那是前天晚上，我正坐在□先生的房里闲谈，他忽然高兴的拿出一个纸包来了，微笑的把它打开道： 　　“这是我刚买来的。” 　　我一看，正是一面有一角蓝色而大部分红得可爱的国旗。他郑重的用两手牵伸，提在胸前，便喊着他面前的三位爱子： 　　“来来来!向国旗行礼!” 　　他那三位爱子都立刻高兴的站起来，恭敬的点一点头，随后他又叫第四的一位年约五岁的爱子来——这是一个背有点驼的，走路不大方便，抬起头很吃力。但走到国旗面前的时候，他脸色立刻现得非常严肃，几乎是弯上似的把头抬起，看了看，就连连点了三个头。□先生问他： 　　“你知道这是甚么呢?” 　　“国旗!”他仰起头立刻回答。 　　“那么这又叫甚么?” 　　那第三的一个——即七岁的一个——却抢着说出来了： 　　“青天白日满地红!” 　　随即他们就争着讲了些北平时关于国旗的故事。我现在仿佛还看见他们讲话时活泼的姿态。我正要离开门口的时候，却见奶妈抱着最小的一个走来了，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绒线的尖顶帽，用小手指着门外喊： 　　“看国旗!看国旗!” 　　“好好，看国旗，看国旗!”奶妈也说。到了门口，他就仰起头把那崭新的国旗望着。两眼明亮得像珠子，嘴角露出笑来了。脸蛋上还现出小酒窝。随即大声喊道： 　　“国旗!国旗!” 　　记得他哥哥曾经向我谈起过，当北平失陷的那一天，日本飞机就在头上丢炸弹，当丢下一个：通!他这小弟弟也把手指着天上，通!后来，他们终于不得不逃出来了，在平津车上的时候，看见押军的已全是带枪的日本兵。但他这小弟弟却不断地喊着： 　　“中华民国好!中华民国好!” 　　日本兵看着他，他还是喊。在他旁边坐着的有几个人生怕因他而牵连到自己身上，都赶快离开到远远的座位上去。然而他还是喊着： 　　“中华民国好!” 　　我想，我们中国这样的儿童，真要愧死许多大人!一面也感到兴奋，是的，我们中国的儿童都已经这样了，我们这些比他们多吃若干年饭的人更应该为他们争取光明的前途，才配得上是一个中国人! 　　1937年12月27日《新民报·国防文艺》第5期 　　署名：周文 　　 周文文集第三卷/周文.—北京：作家出版社，20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