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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老区开展新区的工作方针*

林伯渠

(1948年11月1日) 　　西北局并报中央： 　　边府五月中旬回延(547)，即提出恢复老区开展新区的工作方针。实际上，我们的领导思想还未能更多注意新区，及新区干部对政策的正确掌握不足。因之，新区工作在生产、支前、教育等方面虽有些收获，尤其晋南(546)在供应西北战场粮草及运输上贡献很大，但一般由于发动群众的基本工作做得不够，至今仍为较薄弱一环。此点，从此次巡视回来后，感触甚深，详情拟另作报告。老区开始着重救灾、防疫、生产等工作，及逐渐恢复教育工作；现主要进行土地登记，整党整政等工作。兹先就恢复老区生产工作及与此联系的群众负担问题，战后疾病死亡率增大及群众保健问题，新老区教育工作等简报如下： 　　一、生产情况 　　甲、农业及农村副业：今年共种夏田450万亩，实收折细粮53.6万石。秋田1200余万亩(前报告1040万亩中，缺镇(川)、横(山)、葭北统计)。部分因遭虫蛀、雹灾、黑黄疸，致损失细粮约83000余石，但一般可获平年收成。估计延属、陇东、关中(548)每亩可收细粮一斗，绥属、三边(549)可收5至7升。共可收960000石。连同夏田平均每人收八斗，达战前80%。成绩获得的原因见午虞简报(550)，不赘。秋季曾具体组织继续消灭熟荒，扩大麦田运动，曾先后发出指示、布告。并在报纸上宣传、号召和解释，在特定条件下允许继续租佃、雇佣、借贷等政策，以消除群众对劳动致富的怀疑。贷放麦籽1000石，并组织群众相互调剂。据不完全统计，扩大麦地共约40余万亩，麦苗茁壮，如无意外，明年麦收有望。仍有80万亩熟荒地未曾耕种(原绥区估计荒地52万亩，最近报告只27万亩)。农村纺织业，已恢复至战前45.5%，熬硝达8万余斤，盐炭场已恢复，子洲(551)等县盐炭井并略有增加。往返于黄龙(545)、三边、子洲、镇川间运输牲口逐日增多。目前主要问题，为绥属一般收成平常，横山大部、子洲一部歉收，镇、米、葭等县并有16个乡(今春重灾区)遭雹灾。过去存粮皆空，故明春仍将有着程度不等之粮荒问题发生。二为劳力、畜力不足。畜力如绥属部分地区恢复至战前82%，但多来自内地，由彼移此，非确实增加。劳力如葭、绥两县，由原一人种地40亩增至六七十亩，灾区更甚，影响精耕细作。计划，一方面，明年仍以增产粮食为主要目标，求达产细粮180万石。为此，秋冬发动大量积肥、沤粪、秋翻地、挖谷茬；责成贸易公司，购入牲畜1.7万头；各地举办骡马大会吸收外地牲口；继续发放农贷，加强组织劳力，提高技术；继续修复小型水地9000亩；勘修可灌溉2万余亩良田的织女渠；大部县已制订开展大生产运动计划。另方面，大力组织运输、纺织、熬硝等副业生产，采集草籽、野果、野菜、储存备荒，特别注意绥属生产救灾工作，并组织5000至8000人移至陇东、延属各县，争取消灭全部熟荒并弥补和调剂粮荒。 　　乙、城市式商业：目前基本情况为大商人多、停闭以至外走(除交通、外汇困难等客观原因外，还由于过去负担较重及土改“左”的偏向影响所致。如绥、米、镇川等市的大商，战争以来外走者已120余人)，小商贩增多，以零购本销为主，手工业略见恢复。如绥市，春夏季有小商铺83家，现增至190家；织机95架，3月开工者10架，现增至44架；公私纸厂15家皆已增售并扩大中；皮、毛、猪鬃亦渐有起色，部分曾经镇川出口，现因平绥路不通停滞。延市敌占期间经商者400余家，现增至546家；手工业原49家，现增至173家(相等于战前57%)，已由基本奢侈品市场转变为基本必需品市场。然由于战争和灾荒造成的资金不足、商品缺乏、工业品产量减少及群众购买力减低等情况，仍未多改进。目前主要问题为各县党和政府对于市镇工作的重视和具体领导不足。因之如绥、米等城市一般市民的生活，因无固定职业，衣物等又大部卖光，目前仍极困难。刻已开始注意研究市镇工作，并即加强领导，有计划地帮助手工业生产与农业生产结合，求得发展。同时适当地组织必需品的进口和土产外销，以扶助商业之恢复和发展，具体地分别地解决一般市民生活问题。新区洛、韩等城市情况已作初步了解，尚须与整个城市问题一并研究后，另作报告。 　　丙、公营企业：已恢复的公营工厂有：化学厂月产肥皂1万余条。子长铁厂制造铧锅及适合边区农村用的小大车，颇受群众欢迎。火柴厂现日产3—5箱，有条件达10—20箱。纸厂月产纸2百余令，尚不足印刷之需。石油已移交军工局，8月份产汽油574桶(5加仑一桶)，特甲油572桶，其它523桶，困难尚多，暂仅能维持现状。目前主要问题，仍为领导上缺乏企业思想，使成品标准、经济核算、产销关系、以及组织管理上仍存在严重毛病。9月间召开公营工厂联席会，已作检讨并提出改进办法。 　　二、群众负担：战勤负担在总结中另作报告，仅就农业税(包括附加粮)和优待烈军工属负担分述如下： 　　甲、农业税负担历年系按实物收获计算，民主评议征收的，常发生地区间不公平现象。农民中劳动好的反映，这样征粮是“鞭打快牛”的办法，表示不满。1947年战争爆发，农产因胡祸(552)天灾，较1946年减少一半，负担因军事需要较1946年增加一半。一般负担占收入由1946年8%或9%增至27%(只公粮一项)。部分地区特重，如绥德延家川村，富农负担占收入125.8%，富裕中农125.8%，中农56.3%、贫农17.3%，使农民动用了历年的积蓄。以后受土改偏向影响，采取“抓大头”办法，一般将负担面缩小至60%以下，或更将“大头”留为照顾贫雇农的斗争果实，加重了中农的负担。使一般农民尤其中农的生产情绪受到打击。今春土改后，土地占有已大体平均，根据军民兼顾，负担量不超过总产量15%至20%的原则，决定老区应征公粮20.23万石，(内包括陇东、三边之游击区及敌占区应征5万石，在未收复前无法征收)，按现有区域实布置征收数为15.23万石。地方附加粮(教育补助及地方临时救济、建设等费用)1.85万石，共22.03万石，占总产量14%(优待粮在外、详后)。负担政策根据土地常年产量征收，实行比例税制；适当地扩大负担面，但对新翻身户应照顾(酌情在总产量内减少15%后计征)，并按老区实际情况，确定免征点扣除细粮3斗至4斗，然后一律按23%至25%比例税率征收。估计延属、陇东可以按此完成全年征收任务，绥属还需酌量提高比例。对于农村副业采取缩小征收范围并从轻征收，以助恢复副业生产并活跃农村经济。牧畜业仅征收繁殖部分及皮毛收入；耕畜之繁殖部分免征。羊羔扣除免税点10只、羊毛扣除免税点20斤后计征。果园、药材收入扣除免税点5斗后计征。长脚户运输以纯利五折计征。其他副业如纺织、养蚕等收入，一律免征。 　　乙、烈军工属优待，在战争爆发前，条例上虽规定区别优待，但实际上多采取不分贫富一律优待的办法，增加群众负担，造成脱离群众现象。战争爆发后，曾严令纠正，则又产生不分贫富一律不管的偏向，发生个别军属乞食现象。随即纠正。一年来在绥属等灾区多采取临时救济办法，维持贫苦无力生产的烈军工属生活。最近重新制定优待烈军属及处理工属办法，以加强其政治教育并扶助其生产自给为主，部分情形特殊者，分别给予物质帮助。所需优待粮以县为单位统筹，并尽量缩小物质优待范围，但因烈军工属过多，加以灾荒，优待粮仍为人民一项很大负担。如清涧县报称烈军属共3760户(占总户数24%)，14155人(占总人口21%)，其中应给予各种物质优待者2542户，8142人，全年应筹优待粮4410石，根据新定优待办法加以区别缩减，估计至少也要二三千石，将达该县公粮半数以上。子长县报告该县烈军工属共3681户(占总户数28%)，14，393人(占总人口21%)其中应予各种物质优待者9781人。全年应筹优待粮7173石，超出该县征公粮数2千余石。此固为该县所提初步意见，对烈军工属实际情形调查尚不确实，优待标准也太高，当令其根据新定办法确实调查后处理。但由此已可看出此项负担大概情形。 　　丙、因此，群众实际负担量(公粮、附加粮、优待粮、军鞋等)，一般必超过总产量20%以上，负担颇重，计划配合，今冬土地登记、整党、整政，将此工作确实调处，求得负担公平合理。并避免浪费。 　　三、战争以来劳动力减少很多，战后疾病死亡率很大。 　　甲、全边区去年3月至今一年半中，扩兵(地方武装包括在内)共35，449人；参加后方勤务部门(运输队、汽车队、工厂、医院等)约784人。劳动力和半劳动力之减少及损失，对生产影响极大。 　　乙、对生产影响最大的为病疫。全边区去年3月至今一年半中，约10万人染病，其中约2万人病死。部分地区如华池(291)、曲子(204)等县某些乡，平均70%至80%的人患过病，劳动力占一半以上。据华池县元城区二乡调查。去年每一劳动力平均负担战助15天，患病误工则达38天。3月至7月灾荒最严重，病疫亦最厉害。青化砭、羊马河、蟠龙、沙家店、瓦子街(553)等经过大战的区域，病情最剧，死人最多，如米、镇、葭三县(沙家店战场及周围)死人达5214名，占全边区死人总数四分之一以上。关中地区未作过大战场，未遇上大灾荒，疫病较少。说明今年疫病除边区卫生习惯差，染病后不隔离等历史原因外，还由于战区敌尸掩埋不深，敌人滥杀牲畜，制造病菌，以及敌到处灾荒严重，人民挨饿挨寒，抵抗力弱极易生病。我们对此除随时发布防疫治疗紧急指示外，去秋即派有2个防治组，随游击队长期巡逻各县进行防治工作，今年又派出7个防治组分赴各病区抢救。但由于：1、领导思想重视不够，防疫卫生的组织不健全；边区卫生署从1941年创立迄今，长期缺乏为边区人民服务的明确的群众观点；各分区、县的保健药社仅起了私人药铺的作用；各专署、县政府民政科放弃群众防疫卫生工作领导；一般中、下层干部更存在饿死人不负责、病死人不负责的错误观点，平时不注意宣传和组织群众防疫卫生，病时即束手无策。2、工作不踏实，如打扫战场掩埋死尸，曾三令五申，但未能确切执行。3、医生、药物均感不足。基上3点，终使疫病普遍流行，造成巨大损失。现疫病已停止，但病源未根绝，明春在今年流行地区仍可能复发，在继续战争地区仍会流行。计划：1、健全边区卫生机构，加强群众卫生工作，经常深入农村进行调查、研究、改造群众卫生条件并灌输群众可能接受的防疫知识。组织训练中医，研究制造中药，随时下乡医病，扑灭疫病。今年绥属大部县及延属部分县曾组织中医座谈会，研究中药单方，并配制散剂丸药，发动中医下乡，起了相当作用，应予推广。2、责成各政府逐渐改造群众卫生条件，如三边、陇东、延属等分区的部分地区，应注意组织发展纺织解决穿布困难；黄龙营养缺蔬菜，吃水缺碘质，应推广种莱并指导开发水源。3、学校、民教馆、群众团体、报纸等应经常进行防疫卫生宣传并具体帮助组织防疫措施。 　　丙、每一战役结束后，应确实掩埋人畜尸体。敌过处，立即组织清扫工作，以减少病源。 　　四、教育工作 　　甲、延大旧生大部被调出参加工作，现本校有学生大学部148人，中学部224人。原设行政、教育、新闻3班，因受战争影响，正式授课较少。宜川延大分校共有学生314人，多来自敌区，大学生占五分之一，余均初中毕业和高中学生。七八月间曾参观部队练兵，在改造其政治思想上获益很大。一般表现积极热情，进步快。少数思想较落后，个别公开反共仇苏。经学生会组织发动大家当作思想认识问题进行酝酿和讨论。现正加强本校工作，分设政法、教育、经济、文艺四系，学习期限2年(速成班半年)，课程以业务为主，占十分之七(文化课在内)。大量争取吸收敌区及新区知识分子入学，在分校受3月思想教育后升入本校。 　　乙、中、小学，在老区战争中大部分停办，下学期开始恢复。中学已恢复二所，即行知中学、米脂中学，另在绥德师范、三边干校附设中学班，共有学生587人。问题在学生调动太快，使家长不满，程度亦普遍降低。已规定学习期限一般暂缩短为1年至2年，在此期内尽可能少调或不调。国民教育以完小为重心，已恢复53所，学生4289人；初小拟逐渐交由民办，已恢复557所，学生12，379人。将继续随人民经济情况逐渐恢复。 　　丙、新区教育较发达，但受蒋毒多，特于七八月责成教育厅协助黄龙五县举办暑期教师座谈会。共到小学教员641人，中学教员35人。小学教员多属中农家庭出身的青年，50%至80%为国民党员或三青团员(多被迫参加)，思想较中学教员易改造。一部分表示靠拢我们；一部分从“找职业”出发，政治上犹豫动摇；少部分坚持反人民立场。开始以第二部分人为最多，他们关切3个问题：战争前途；土改；对知识分子态度。初来时多抱“敷衍”几个星期完事的态度，有些甚至准备随时开小差，经过一个月座谈，已确信我胜蒋败(但担心美国干涉，怀疑美国是否真的外强中干。蒋坏，三民主义不坏)，土改为多数人谋利益，团结识识分子的政策确属真诚，表示较前靠拢我们。据韩城座谈会对经战争中两次淘汰后所留47个学员的调查：最初进步者11人，中间状态31人，顽固5人；以后进步者22人，中间状态21人，顽固4人。成绩获得的原因在于：1、发展着的革命形势影响；2、老区干部艰苦俭朴作风的影响；3、主要是教育的收获，即教育从时事、政策、业务出发，联系他们尤其针对中间分子的思想动态和迫切要求，充分发扬民主讨论、自由争辩的精神，然后对症下药逐步提高。党派问题在其思想自觉基础上讨论解决。如韩城座谈会在快结束时，由一部分积极分子发起退出敌党敌团运动，自动签名者达总人数74%，并召开控诉大会，收效颇大。现参加座谈者绝大部分已分配工作，情绪尚高，韩、洛、黄陵因学校合并，部分未能就业，拟令入适当学校予以提高。中学现已恢复5所，即关中联中、黄陵联中、韩城中学、韩城师范、郃阳中学。共有学生1730人。教员大部留用或聘用旧人，老区派去者仅部分校长和主任。旧教员表现与座谈会内小学教员表现相同，如韩中、郃中31个旧教员中，中间状态(对政治冷淡，对工作敷衍)15人，进步及落后各8人。学生对谁胜谁败、谁好谁坏等政治观念已有基本认识，但普遍表现自由散漫现象，个别尚有对抗行为。黄陵联中曾发现“光杆校长，请滚蛋吧”的标语。老区派去的教员，在学生中威信尚好，在旧教员中则被认为人情世故差，要求旧教员过高过急。有时态度冷淡，言语不慎，引起不满，以至发生辞职不干等现象。今后当注意：1、继续耐心帮助旧教员改造其思想；2、有领导地发扬民主，从此逐步培养学生新的纪律观念和政治思想。3、加强对党员和干部团结党外人士的教育。新区中学教育，尤其韩城中学教育之所以能迅速发展，关键之一在于我们及时争取了樊厚甫、张孔博等地方教育界前辈协助我们。现完小已恢复55所(不完全)，学生6179人；初小894所，学生25，570人。目前主要工作一为加强对教员们的思想与政治领导；一为积极解决新课本的要求。 　　根据中央档案馆所藏原稿刊印。 　　*本文是作者写给中共西北局并中共中央的报告。 　　 林伯渠文集/林伯渠.—北京：华艺出版社，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