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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苏区风云 “刘神仙”失灵

江英

成都平原的“二刘(刘湘、刘文辉)之战”，以刘文辉败北退居西康而告结束。蒋介石对四川军阀停止内争深表嘉许，任命刘湘为四川“剿匪”总司令，拨款200余万元，枪万余支，子弹500万发，并限令3个月内将徐向前指挥的红军“肃清”。1933年10月4日，刘湘在成都宣誓就职，并发出通电：“谨拜新命，克日前往，誓扫赤气，用奠邦国。”各路军阀亦派出代表参加。 　　红四方面军连续取得外线进攻的重大胜利，威震全川。四川军阀联合起来，一致对付红军。刘湘的总司令部设在成都。他聘请“一贯先天大道”头目刘从云担任最高顾问，制定了“六路围攻”红军的“进剿”计划。刘从云号称“刘神仙”，自谓“刘备转世”，鼓吹“以神治军”，装神弄鬼，为刘湘控制军心。刘湘令所属大小军官通通入道，拜“刘神仙”为师。 　　刘湘“进剿”川陕根据地的总兵力共达110个团，约20万之众。第一路总指挥邓锡侯，率18个团，进击木门、南江方向；第二路总指挥田颂尧，率24个团，进击巴中方向；第三路总指挥李家钰，率15个团，进击巴中东南方向；第四路总指挥杨森，率12个团，向鼎山场、通江方向进击；第五路总指挥王陵基，率24个团，向宣汉、达县、万源方向进击；第六路总指挥刘邦俊，率18个团，向万源方向进击。刘湘妄图“三个月内”围歼红四方面军于大巴山下。 　　11月中旬，徐向前率部追击刘存厚溃军时，与刘湘的第五路“围剿”军第三师王陵基部遭遇，打响了反“六路围攻”的第一枪。敌人装备精良，气焰嚣张，攻势猛烈。红军与敌激战五昼夜，共杀伤敌军5000余人，但未能击退敌人。敌后续部队不断增加，红军遂转入内线，与敌对峙。 　　面对四川军阀联合进攻的严重形势，徐向前返回通江，与红四方面军其他领导人研究粉碎敌人围攻的对策。提出的办法是：积极防御，诱敌深入，收紧阵地，节节抗击。待机反攻，重点突破。同时，广泛发动群众。党政军民总动员，一切为了战争的胜利。通江会议决定，东线为主要防御方向，对付敌之五、六两路由徐向前亲自指挥；西线为牵制方向，由王树声、李先念共同指挥；另以部分兵力监视陕南方向敌军。各县区的地方武装和游击队、赤卫军就地配合红军作战。 　　会后，徐向前和王树声分别去东西两线，陈昌浩居中调度，张国焘坐镇后方。川陕根据地的党政军民万众一心投入紧张的反“六路围攻”中。 　　12月7日，川陕省工农民主政府召开了粮食会议，紧急布置公粮的集中、保管和运输工作。11日，中共川陕省委召开了第三次党代表大会，确定当前的紧急任务是深入群众中去，动员和组织广大群众参加革命战争，以最大的决心和努力保卫川陕革命根据地，坚决粉碎刘湘的进攻。 　　11月16日，刘湘下达第一期总攻击令。12月中旬，攻击正式开始。六路敌军同时在东西两线向红军发起进攻，企图占领宣汉、达县、万源等城和旺苍坝，压迫红军退向大巴山脉，待机围歼。在东线，敌五、六两路在飞机和强大炮火掩护下，分路强渡州河、湔河。徐向前指挥红军乘敌半渡之际发起反击，经两天激战，歼敌3000余人，随后主动放弃宣汉、达县，利用山险隘路，构筑工事，继续抗击敌人。宣汉、达县、万源一带，是刚刚解放的新区，土地改革尚未进行。一些地主、富农、会道门头子见有机可乘，发动了拥有约五六千人的所谓“神兵”叛乱。“神兵”们喝了朱砂酒，手提大刀，乱冲乱砍，攻到哪里就抢到哪里。为了不让他们扰乱后方安全，徐向前命令部队，全歼了这批乌合之众。这时，东线之敌正步步为营，平推并进。徐向前组织部队节节抗击，将阵地收缩至固军坝、罗文坝、马渡关至红灵台一线。 　　马渡关要隘是从宣汉、达县通向万源、城口的交通枢纽，是川军右翼兵团的主攻方向。红九军副军长兼二十五师师长许世友、二十五师政治委员陈海松率主力一部扼守。敌第五路总指挥王陵基亲自指挥部队向马渡关进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阵地争夺战。川军先以大炮、飞机猛烈轰击红军阵地，而后组织步兵强攻。徐向前要求部队沉着应战，打近战，打巧战，打阵前反击，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红军凭借在山险要隘筑起的层层防御工事顽强抗击。仅头两天，红军即杀伤川军千余人。作战中，徐向前亲临前线指挥，使指战员受到极大鼓舞。马渡关之战，红军共歼灭川军3000余人。在达到大量消耗和杀伤敌军的目的后，红军转移。川军进占马渡关，但伤亡惨重，士气低落。敌我双方暂呈对峙局面。 　　西线红军在王树声、李先念的指挥下，节节抗击川军第一、二、三、四路的进攻，大量歼敌。广大群众在川陕省委各级战斗委员会的组织领导下，组成数十万人的运输大军，有力地支援了红军。 　　徐向前审时度势，认为东线敌军经过两个多月的消耗，补给困难，军心涣散，对敌军发起大规模反击，条件已经具备。春节将临，川军开始休整，忙着搜刮民脂民膏，准备过节。2月10日夜，徐向前下达东线攻击令。红四军十师、三十军十八师、九军二十五师在统一号令下，分别向马鞍山、毛坝场等地猛进猛插。这次反击战历时5天，红军在宽20里的地段上向前推进了30余里，歼敌两个多旅，给正在庆祝“胜利”、准备过春节的川军以沉重打击。王陵基被刘湘撤职查办，第五路总指挥由一师师长唐式遵接任。刘湘的第一期总攻，损兵折将近两万人。红军缴获了大批敌人预备过节的鱼肉、罐头、食品，高高兴兴过了一个好年。 　　1934年春，刘湘令川军连续发起第二期、第三期总攻。他宣布向万县、重庆等地富商绅豪“借款”100万元，第五路军“防区”明令封仓的条文是：“凡一家存谷三十石，封十石；存五十石者，封二十石；存六十石以上者，封存一半。封仓人员受贿一百元以上者枪毙。” 　　在东线，唐式遵令所部向红军发起重点进攻，企图突破红军防线，直取万源、通江。徐向前指挥红军利用有利地势，予敌以重大杀伤。唐式遵一筹莫展，恳请刘湘从西线突击。但西线各路军阀各保实力，谁也不愿冒死突进。这时，陕南西北军根据蒋介石的密令，出兵配合刘湘的进攻，被红军堵了回去。至4月底，刘湘的第三期总攻又告失败。东西两线的红军，共杀伤川军两万余人，逐步收紧阵地，主动放弃巴中、南江，形成防御圈。 　　刘湘进攻红军，损兵折将，久战未下，终于把“刘神仙”抬了出来。他把刘从云由高级顾问直接委任为“剿匪”总司令部前方军事委员长，还亲自率领各路总指挥举行拜师仪式。事后杨森大发牢骚说：“我妈死了我都没有磕头，今天是我最大的耻辱，我是为我的几万人拜福!” 　　红军经过四期收紧阵地和两次大规模反击，先后杀伤敌人7000余人。马鞍山反击战和分水岭反击战，红军试图举行反攻，但因条件不成熟未能达到目的。 　　6月22日，敌发起第四期总攻，共投入140余个团的兵力。在东线，刘湘孤注一掷，将其总兵力的五分之四，计80个团10万多人投入战场。刘从云拈香卜卦，扬言“三十六天内”消灭红军。 　　7月上旬，红四方面军总部在万源前线召开军事会议，研究作战部署。会上有人提议放弃川陕根据地，北进汉中，另找出路。徐向前不同意这种主张，他说：“汉中那里我们去过，回旋余地不大，又没有群众基础，去那里有什么出路呀!现在唯一的出路是硬着头皮打，消耗敌人，待机反攻。”他提出，首先疲惫和消耗敌第五路刘湘的精锐，创造反攻条件，解决了这一路敌人，全盘就活了。会议要求各部队继续发扬以寡击众、以少胜多的顽强精神，坚决顶住，准备力量，适时转入反攻。口号是：“誓死保卫万源!”“活不缴枪，死不丢尸，人在阵地在!” 　　7月中旬，川军开始了以万源为主攻方向的全力猛攻。刘湘颁布了奖惩条例，以3万银圆作为攻克万源的奖赏；规定指挥官必须亲临前线督战，畏惧不前者就地枪决。“刘神仙”亲自窜到万源，给官兵打气。敌第五路总指挥唐式遵不敢怠慢，亦到前线坐镇督战。徐向前总指挥以一部兵力坚守阵地，将主力部队置于二线休整训练，准备把钢用在刀刃上。他说：“困兽犹斗，更何况是红军!敌人拼了死命，我们也拼了死命!” 　　为夺取万源，川军整天以人海战术整师整旅的兵力向红军阵地猛攻；营以下军官组成敢死队，带头冲锋。一些部队是土匪、亡命徒组成的，为领取白花花的大洋，手持短枪，光着膀子上阵。一次冲锋被打退了，就组织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一个团攻不动，就用两个团、三个团、四个团。他们还以供应鸦片作“动力”，让“双枪兵”攻击前先过足大烟瘾。每次进攻，川军都先以强大炮火猛轰目标，而后实施密集冲锋，漫山遍野，大吼大叫，一轮接一轮地反复冲击。坚守在各个阵地上的红军指战员，发扬敢打敢拼、勇猛顽强的精神，人在阵地在，绝不让敌人夺去一个阵地。总部教导队的100多人，顶住敌人1个团，血战一天后只剩下30多人，阵地依然在手。 　　大面山是座海拔1000多米的大山，是川军的主攻目标之一。红军由九军副军长兼二十五师师长许世友和二十五师政委陈海松率二十五师防守。许世友在《万源保卫战》中叙述道：“山坡上、山谷里，到处是敌人，就像数不清的狼群，往我们山上扑来……”“我们的大刀是纯钢的，能连砍十多个铜元不卷刃，但在厮杀中有时也砍卷了刃，长矛更是捅得弯弯扭扭的。”“情况实在危急时，我们军、师干部，把八角帽往下一拉，也带了敢死营出击。敢死营配备有冲锋枪、大刀；一冲出去，就把敌人杀的纷纷倒地。”作战中，徐向前亲临大面山前线视察。他说，大面山是敌人主攻方向之一，是全线的重点阵地，一定要坚守。“考验是很重的，可是我们有从百战中打出来的战斗作风——硬!”他还说，这是关系到川陕革命根据地生死存亡的一场血战，不拼命不行啊! 　　万源保卫战中，徐向前经常冒着枪林弹雨到前沿阵地。他说：“前沿才好呢，走得近看得清，我待在后方怎么指挥打仗呀?”他认为，指挥员亲临前线，及时了解实战情况，是决定战役战斗胜利的重要条件之一。每次重要的战役战斗，尤其是战局最吃紧、最关键的地方，他都要亲临其境，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贯彻作战意图，调整战斗部署，变换战术要求，处置意外情况。在作战最艰难的时候，有的同志提出，顶下去太困难，主张兵退汉中；有的认为一线部队太吃紧，主张动用第二线兵力，徐向前不同意。他说，不退，一步也不退。退往汉中，放弃川陕根据地，坚决不能干。二线主力不能动用。实际上，当我们最困难、最熬不住的时候，往往也正是敌人最困难、最熬不住的时候。在徐向前的影响下，红四方面军各级指挥员都养成了指挥靠前、身先士卒的战斗作风。万源保卫战期间，许多军、师、团的干部经常轮流到前沿阵地，带领部队奋勇杀敌。 　　万源保卫战是积极防御中的一个决战防御。敌我双方，破釜沉舟，决一死战。从7月下旬到8月上旬，川军共发动5次大规模进攻，伤亡万余人却未能前进一步。“刘神仙”一次次地拈香卜卦，选定黄道吉日下令进攻，预言稳操胜券，结果是一次次地损兵折将。敌报纸惊呼：“前线士兵，形同乞丐。有开回者，令人视之，惊为僵尸。”官兵怨声载道，大骂“刘神仙”害苦了他们。“刘神仙”露馅了，军阀中也有人把他骂为“妖人”，必欲啖其肉而后快。 　　 徐向前元帅画传/江英编著.—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