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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传奇人物贺龙

史微明

林彪舆四人帮陷害忠良 王张江姚「四人帮」被粉碎後，愈来愈多的文章，指出贺龙是在林彪与「四人帮」的残酷迫害下，含恨而死的。他死於一九六九年，正是林彪有权有势的颠峯时代，也是「四人帮」仗着林彪的声势，开始给林彪大卖气力、发挥其淫威的时代。林彪与「四人帮」駡他是「大土匪」「大军阀」还陷害他要篡党篡军。像贺龙这样一位英雄人物，遭受这样的迫害污蔑，含恨以逝，无论如何不能使人们心情平服的。 　　如今，人们才知毛泽东曾屡次提出要恢复贺龙名誉，却受到「四人帮」的多方阻挠。林彪及其一伙，历史已作了他们应得的评价。「四人帮」遭粉碎後，其危害国家民族的罪恶，大白於天下，贺龙与不少位被陷害的已故忠良与杰出人物，遗恨巳雪，这是大慰人心、大平民心的大好事，大可庆幸。 　　贺龙从青少年时代起，就在农村团结群众，与腐败贪婪的官吏和土豪劣绅为敌。参加「八一」起义後，经历了十年的红军时代，与八年对日抗战，又经历了三年的解放战争，没有一天停止他的军事生活。他是内除国贼、外抗强权的革命爱国英雄，一生的事迹，英武壮烈，多姿多彩，充满传奇性，充满故事性。曾经有人说他是「夏伯扬式的英雄」，实际上，夏伯扬的英勇远远不如贺龙，贺龙的战功也远非夏伯扬可比。如果说夏伯扬是贺龙式的英雄，夏伯扬的战功也只能是贺龙战功的若干分之一。 　　贺龙是湖南西部的桑植县人，出生於一八九五年，逝於一九六九年，终年七十四岁；他的逝世经过与逝世日期，迄今尚未见透露。一九七五年六月九日，叶剑英亲自主持了他的骨灰盒的安放纪念仪式。当时，林彪虽已死了三年，但「四人帮」气焰方张，而周恩来自己重病在身，仍然不辞艰险疲劳，出席了这个仪式，由此足见周恩来的大义大勇。 　　贺龙从十几岁就在湘西从事武装活动，发展地方武力。他以两把菜刀，斩杀了征粮的官员，同时缴除了粮官卫兵的步枪与手枪共约二十枝，因而成立了最初的造反实力，所以民间说他是「两把菜刀起家」。廿一岁时，他的实力已达一万九千人，北洋政府无可奈何，请他担任旅长、镇守使，孙中山在世时，派人联络他。一九二六年，广东革命政府委他为国民革命军师长及军长。後来他看出国民党政府与北洋政府同样腐败，决定加入中共领导的革命运动。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的南昌起义，他是主要的发动人之一。此後转战南北东西，历时三十余年，直到八年抗战完全胜利，大西北解放，大西南解放，新疆西藏解放，他才到北京担任国务院副总理，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体育运动委员会主任。 　　一九二七年「八一」起义失败後，贺龙由潮汕绕道香港、上海、重返湘西农村，建设根据地，後来组成红军第二军团；这个根据地发展到湖北的洪湖地区，扩及湖北西部、四川南部、贵州东部，并又会合了来自湘赣边区的萧克、王震所率的第六军团，声威大振。 　　中央红军(第一方面军)於一九三四年十月由江西出发长征，北上抗日，次年十月抵达陕北後，由贺龙萧克合组的第二方面军，也於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开始循着中央红军走过的方向，冲破重重险阻，长征北上。经由湖南、贵州、云南、西康、甘肃，与中央红军会师，开入陕北。 　　两次击败张国焘阴谋 第二方面军的长征路线，由云南到甘肃这一段，比中央红军走过的道路，更远离人烟稠密的四川主要城市，而更接近於西藏。那裏既少居民与粮食，又无公路与骡马路，完全依靠步行。一九三六年六月，与停留在甘孜的张国焘所率领的第四方面军会合。张国焘当时怀着躲避与日本帝国主义及蒋介石军队打仗的逃避主义，以及怀着与中共中央分裂、另立山头的分裂主义阴谋。煽动第二方面军与他合作搞分裂主义。贺龙、任弼时、关向应、王震、李达，在朱德、任弼时、刘伯承的领导与合作下，揭露了张国焘的阴谋，说服了张国焘与第四方面军的绝大多数的将士。於是，第二、第四两个方面军并肩由甘孜北上，沿途战胜了蒋介石的嫡系军队与四川省的地方部队的包围追击，终於抵达甘肃东部，与中央红军盛大会师。 　　但张国焘的分裂主义野心未死。他企图在甘肃青海新疆搞出一个独立小王国，竟私自率领第四方面军的二万余人逃向甘肃的河西走廊。途中遭遇了蒋军精锐及马氏家族的回教军，疲惫之师被他们突然截击，二万余人几乎完全覆没。只剩了二千人(一说八百人)，是李先念把他们保存下来的。在张国焘的这一场分裂活动中，贺龙与第二方面军丝毫没有受他的鼓惑，所以第二方面军完全到了延安，为红军保全了宝贵的实力。 　　「七七」抗战後，贺龙所部改编为八路军第一二〇师，由陕北开入晋西北。那时，山西阎锡山的军队一垮到底，晋北大片河山纷纷失陷，日军很快占领了寗武、神池、五寨等七个县城，威胁到西北及黄河前线。贺龙率领的一二〇师，奋勇反攻，克复了这失陷的七县，并建立晋西北军区，作为长期抗战的前沿基地。同时派李井泉率兵进入绥远大青山地区，成立了绥蒙军分区。 　　晋西北及绥南局势稳定后，一九三八年秋，贺龙到延安，要求率军深入华北日军的后方——冀中地区，发展敌后根据地，牵制华北日军的兵力。他的要求经批准。同年十一月贺龙与一批干部，到了晋西北的一二〇师驻地，率领整个师向东挺进，越过同蒲铁路、太行山脉、平汉铁路，开入平汉铁路以东、津浦铁路以西的河北大平原，與原在该地区进行游击战的八路军第三纵队吕正操部会合，建设冀中根据地，随时出击北平、天津、石家庄、沧州之间的敌军铁路公路交通线，威胁日军大後方。 　　军事生活的四个阶段 贺龙卅余年的军事生活，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的。简单的讲，可以分为四个阶段： 　　①「八一以前」，他在辛亥革命以後就在湘西搞武装斗争。民国四年他还只有廿岁，就参加反对袁世凯称帝的斗争，抗击袁世凯的走狗。後来扩大了在湘西的势力，雄踞一方。後来参加广东革命政府的北伐，成为张发奎所属的第九军军长兼第一师师长；转任第二十军军长，由湖南打到河南省。 　　②「八一」起义时，他还只三十二岁；与叶挺并肩率军自南昌深入广东东部，失败后重返湘西，整军再战，把根据地扩大到鄂南的洪湖地区。后来与萧克王震会合，北上长征，直抵陕北。 　　③「七七」以後，参加抗日战争，经晋西北战役，远征河北省攻入敌後，反抗日伪军的扫荡；後又回师晋西北，发展晋西北根据地，发展绥远、察哈尔、热河敌後根据地，迫使敌军早日投降。 　　④日军投降後，蒋介石发动反共内战，解放战争开始。他是中共解放军的第一野战军副司令员，进行陕北的保卫战，打击蒋军胡宗南与马家军；又在平绥路沿线，由五原、包头打到大同，迭次歼灭了蒋军最顽强最优势的部队，并进而解放西安、宝鸡、兰州等重要城市。指挥贺炳炎、王震等军进攻青海，越祁连山切断河西走廊，迫使新疆蒋军投降；王震部队并开入新疆，巩固了国防，发展了建设。一九四九年十一月，贺龙脱离了「一野」系统，就任西南军区司令员，率第十八兵团由陕入川，驱逐胡宗南由陕退入成都平原。一九五〇年，配合「二野」刘(伯承)邓(小平)大军，进击胡宗南部至西昌，聚而歼之。蒋军在大陆的最後有组织的部队，在西昌地区全部覆没，或被击毙，或破俘获，或宣布起义。 　　同年十月，在中共中央的决策与指挥下，贺龙统一调配了西南西北军区部队，向西藏进军，后来完成了解放西藏的伟大胜利。 　　此後，在北京就任了国务院副总理等要职。先後出国访问了朝鲜、苏联、波兰、巴基斯坦、印度、北越、缅甸，匈牙利、尼泊尔、阿富汗、锡兰等许多国家。一九五五年，受元帅军衔，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他对国家作出了这样重大的贡献，国家也给予他以这样隆重的荣誉。 　　林彪、陈伯达一伙以及「四人帮」，由於自己怀着要篡夺国家的最高领导权，所以第一步喊叫「要揪出军内一小撮」；後来又喊叫要肃清军中「走资派」，还说要一层一层的肃清，一批一批的搞掉。其实只是要拔除篡夺最高领导权的途中障碍，以遂其当主席、当女皇帝、当委员长的梦想与野心。他们把「大军阀」「大土匪」的帽子扣在贺龙等等中共元老的头上，还造谣陷害说贺龙要企图「篡党篡政篡军」。尤其是江青公然说中共元老参加「小小的长征」，不算了不起。 　　贺龙的父亲和哥老会 贺龙的出生地是湘西的桑植县，是在如今的「土家族与苗族自治区」，他父亲是裁缝工人。有些中文与外文的记述，连斯诺的《西行漫记》说他父亲是清朝的官吏，那都是错误的。「七七」抗战开始後，一九三八年，他从延安及晋西北率八路军一二〇师挺进河北省的中部时，有作家沙汀、何其芳等随军；沙汀记载的他的谈话中，明确指出他的父亲是很贫穷的缝工，曾参加到土豪家去挤买平价米。 　　他的父亲是业余的武术家，又是秘密「会党」的「哥老会」头目。因此他父亲也以传授武艺，在湘西及贵州东部各乡镇行走流浪，寻求餬口之计。这就很自然的吸收了一些朋友与徒弟。「哥老会」的成员，大部份是贫苦的自耕农与贫雇农佃农，以及手工业者，无恒业和半失业的穷苦人。这些人经常受官府、保甲长以及有钱有势的土豪劣绅的剥削和欺压。贺龙从幼年时就跟随父亲闯荡江湖，看够了官府欺凌百姓、富人欺压穷人的各种事例，贺龙父子也都身受其苦。辛亥革命成功的那一年(民国元年，则一九一二年)，他还只有十七岁，随着社会的大动荡，他在湘西农村已很活跃。 　　由於他父亲是具有叛逆性的「哥老会」成员，是有武艺、喜欢抱打不平的好汉，父子在多年流浪生活中，结交了民间不少豪侠之士，这些因素对於贺龙後来的性格、思想、革命行动的开展，都有很大的影響。 　　贺龙家乡——湘西土家族和苗族 他的家乡是在土家族苗族杂居区。後来他闹革命，能够在湖北、贵州、四川、云南等省的土家族与苗族地区展开，也与他深切了解兄弟民族的痛苦，能够紧密团结兄弟民族的力量有关。长征时期，红军第二、第六军团深入西康藏族地区及甘肃宁夏回族地区，红军得到藏族回族的支持与拥护，也都与他能够紧密团结兄弟民族，很好执行民族政策有关。 　　土家族分布於湖南与湖北，人口约六十万。其中四十万人在湘西的桑植、凤凰、吉首、龙山、保靖、永顺、古丈、花垣、大庸等县。二十万人分布於湖北的恩施、鹤峯、咸丰、宣恩、来凤、利川等县。上述两省的这些县，绝大部份是贺龙的根据地与活动区。 　　苗族在全国约有二百六十万人，分布於湖南、贵州、四川、云南、广东、广西，其中在湖南的约有三十五万人，在贵州的约有近二百万人。在湘西的苗族，主要也在桑植、凤凰等县，与土家族、汉族杂居。 　　清朝末年，少数民族都深受两三层压迫。在少数民族本身，有各级「头人」及「巫师」的压迫，此外又受汉族官商与满族统治阶级的压迫。辛亥革命以後，清朝虽被推翻，但北洋军阀与湖南本省的大小军阀，起而代之，土家族与苗族的痛苦并未稍减，有些县镇犹有过之，这就必然使当地老百姓群起反抗官府与土豪劣绅。 　　所以，每当贺龙与他姊姊贺英，他的最初战友贺炳炎到了农村，一两次的演说，几日夜的联络，就能号召成百成千的穷人，参加贺龙主持的农民武装队伍。 　　洪湖地区与梁山泊的比较 贺龙、贺英、贺炳炎的早期根据地洪湖，是湖北省南部的一大片沼泽地带。洪湖是其中的大湖之一「洪湖地区」是这一大片沼泽地带的总称而以「洪湖」二字作为简称。这一地带即古代的云梦泽，北至长江以北的安陆县，南至湖南边缘的华容县，西至宜昌、沙市之间的枝江、松滋，东至皖鄂交界的源湖。自西至东，长近一千里，南北长近五百里，大小湖泊相连。水陆交*(左氵右义)，港河曲折，场面「比八百里水泊梁山」还要浩阔壮大。这是天然的「八阵图」，「洪湖赤卫队」就在这广阔的天地裏活动。 　　贺英与贺炳炎的事迹 贺龙搞农民武装革命运动，最早的战友是他的姊姊贺英，与洪湖地区松滋县的贫苦青年贺炳炎。贺炳炎虽然也姓贺，但不是贺龙的家族，两人是不沾亲也不带故的。 　　贺英最後在白区被国民党保安队逮捕的，被残酷囚禁，遭受苦刑。敌人强迫她写信招降贺龙与红军，她坚决拒绝，而且痛斥敌人的卑鄙行径。她不屈不挠，表现了英勇的革命气慨，是湘西及洪湖地区人民十分崇敬与怀念的英雄人物。 　　贺炳炎幼年时代是铁匠铺的徒弟。湘鄂西的红军发展到他家乡松滋县附近时，他亲自投奔红军。当时身材矮小，步枪还比他高。部队嫌他年龄小，不能打仗，叫他仍回铁匠铺，他哭泣；贺龙看到了，却很喜欢他，把他安插在宣传队，让他提着浆糊桶，随着成年人贴标语。 　　贺炳炎很灵巧勤奋，肯学习，不怕死。後来能正式战斗，经常跟贺龙打仗。他的右臂是在红军时代被国民党军队炮火击伤，因而锯断的。所以他是独臂军人。虽是缺少一臂，另一只手仍然可以开枪、掷手榴弹，而且可以与敌人肉搏；由於勇敢、力气大，他一个人可以打败两个人。从湘南出发长征，不论在贵州、云南、西康，他与他的部队都是紧跟着贺龙，保卫贺龙的。在长征中，他已升任师长。他与士兵同甘苦。士兵运输粮食与弹药时，他也坚决要参加，把车子的辕带，套在自己的肩膊上，与士兵一同拉车前进。 　　「七七」抗战後，贺龙的部队缩编为八路军的一二〇师，贺炳炎改任为团长。八路军从延安及晋西北向河北省中部挺进时，他率领一个团，奋勇东进，屡经战斗，没有因为从前是师长，如今降为团长了，产生一丝一毫的消极情绪。他在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中，始终是一个爱憎分明勇敢顽强的卓越将领。解放西北之战，在粉碎胡宗南与马家军的战斗中，他的战功很大；历任师长、军长、军区副司令、司令员。青海马家军全被歼灭後，贺炳炎任青海军区司令员。四川解放後，他调成都部队司令员。後来被任命为全国国防委员，军阶是上将。一九六〇年七月一日，因患肿瘤在成都逝世，终年只有四十七岁。 　　贺炳炎与贺龙之间，有三十二年的战斗友谊。二人情逾兄弟。贺炳炎受伤锯下手臂，贺龙把他臂骨收藏起来。用一个绸袋，保存了这个臂骨；在万里行军途中，经常携带着。贺龙常把绸袋拿出来，对战友们讲述贺炳炎的忠勇，说：「不能忘记啊，这是贺炳炎的骨头」! 　　「八一」起义後，在思想与军事上，贺龙受直接影响的是任弼时、关向应。任关二人，从湘西到长征、抗日、解放战争，都与贺龙在一起。 　　 贺龙/沙汀，王震等著.—香港：广角镜出版社，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