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话剧西安事变-第七场
程士荣 郑重等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一日，深夜。
西安新城，绥靖公署的客厅。
[中式的客厅。落地的红木门上雕刻着长安八景。门外有精致的栏杆。远处星夜朦胧 ，隐约可见钟楼的身影。室内悬挂着一盏吊灯。台右是沙发，后端立有一部电话机和无线电收发报机。台左墙壁上的挂钟“嘀哒嘀哒”的来回摆动，时针指向“11”点上，正和旁边日历上露出醒目的“十二月十一日”相对衬。
[幕启：几位军官坐在室内等待着。少顷，楼下传来十几辆小汽车发动和远去的喇叭声。 严副官 宴会散了。
[门开，杨虎城急上。 众 人 杨主任。 杨虎城 坐。杜旅长，作战计划带来了吗? 杜旅长 在这儿。 杨虎城 好。请你到里屋先给陈师长他们介绍一下。 杜旅长 是!(下，军官等随下) 严副官 杨主任，这是刚才火车站来的电话记录。(递记录)
[楼下传来“立正!敬礼!”的喊声。张学良上，杨虎城迎出门。 杨虎城 汉卿，委员长今晚宴会果真没有来。这么说，打死苗忠完全是唱的苦肉计!(少顷)你再看看这。(将记录递给张学良)火车站三天以来，过的都是军车。万耀煌的十三师进驻咸阳，蒋鼎文的军队已经迫近潼关。看来，委员长是要下手了! 张学良 (“啪”的一声合上记录)虎城兄，我的几员大将都带来了。
[几名东北军高级将领和关海涛从门外上，杜旅长领着几名西北军将领从里屋同时上。 众军官 副司令，杨主任。 杨虎城 汉卿…… 张学良 (点了点头)…… 杨虎城 杜旅长，讲。 杜旅长 蒋介石在西安的机关，共有一百二十个，有武装的是四十二个。其中以宪兵四团、省公安局、警察大队、西安军警联合督察处武装最多，枪支七千五百只。 杨虎城 副司令，我的部队全部听从你的调遣!
[张学良激动地握住杨虎城的手。 关海涛 下命令吧! 众军官 下命令吧!
[张学良看着众军官。挂钟“噹!噹!噹!……”敲了十二下。张学良漫步走到日历前，把“十一日”撕去。 张学良 今天是民国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二日。东北沦亡以来，国权凌夷，疆土日蹙；共产党以大局为重，号召各党各派，停止内战，—致对外；可委员长置民族危亡于不顾 ，仍逼着我们去打红军。如若不打，则将我们东、西北军调离陕甘，消灭在他乡。试问，我们能答应吗? 众 人 绝不答应! 张学良 委员长误国咎深，我们身为军人，再也不忍坐视。为国家将来开一线生机，涤以往误国之愆尤，大义当前，不容反顾，只求对内促进民主，对外要求抗日。我与杨主任决定，今晨四时，对蒋介石实行“兵谏”。
[静场。 张学良 关团长! 关海涛 到! 张学良 临潼方面? 关海涛 准备完毕。 张学良 一定要抓住他，但绝不许伤害他。 杨虎城 关团长，责任重大啊! 张学良 海涛，明天这个时候，我们不一定再能见到面了。你死我死都说不定。不过，报纸上都会登这么大的字，你怕不怕? 关海涛 ……我怕。 张学良 怕什么? 关海涛 我怕副司令有头无尾，中途变卦! 张学良 (掏出手枪，“啪”地放在桌上)……
[静场。 杨虎城 (也取下手枪，放在张学良的手枪旁边)…… 关海涛 (热血沸腾，取下手枪。上膛)副司令，杨主任，请等我的好消息吧! 秘书长 (上)张副司令，杨主任，通电全国的八项主张已经草拟好了。 张学良 好。四点钟，西安、临潼方面同时行动!对表。(众对表)出发!
[灯暗。警车响，远处枪声四起。
[暗转。
[黎明。远处稀落的枪声。张、杨焦急地等待各方面的情报。门外时而有参谋人员过场。 严副官 (拿记录上)报告，杜旅长电话，中央宪兵团已被我全部解除武装。(下) 军官甲 (上)西京招待所随蒋来西安的军政要员全部被扣。中委邵元冲跳窗逃跑，当场击毙。(下) 军官乙 (上)西郊机场三十架飞机全部被扣。(下) 严副官 (上)杜旅长报告，省公安局武装警察已大部缴械，唯有新城北门外警察大队的一个连。仍在顽抗。 杨虎城 命令杜旅长，限半小时，消灭北门外的据点! 严副官 是!(下)
[电话铃响，张学良上前速接。 张学良 张学良，嗯……嗯……，好。(捂住耳机。对杨)华清池温泉全部占领，蒋孝先被打死了。(对耳机)嗯!……什么?……跑了?被褥还热着?…… 杨虎城 会不会投入华清池前的水塘?不会!他不是这样的人! 张学良 (对耳机)门外汽车呢?
[耳机回答声：“一个不少。蒋的坐车也在。” 杨虎城 五间厅紧靠骊山?……
[耳机声：“报告副司令，在后山墙下搜到一只鞋。” 张学良 层层封锁，立即搜山!不许漏网。八点钟捉不到委员长，就把你们的头送来! (放下耳机，来回踱着步)如果跑了……或万一打死……，将会是个什么局面呢? 杨虎城 免不了战事突起。(坚定地)现在必须立即控制潼关。才能挤出时间从陕北调集我方兵力，我已命令四十二师冯钦哉师长，迅速占领潼关! 张学良 我也密电洛阳炮兵六旅黄永安旅长，要他将洛阳所在中央军全部缴械，切断陇海线 。……可问题是，要打起来，仗会打成什么样?……“兵谏”是为了制止内战，假如因此而造成更大之内战，那我张学良真是中华民族万世不赦的罪人啦!(沉默片刻，果断地)虎城兄，如果八点钟再捉不到委员长，请你将我的脑袋割下来，送往南京，以息内战! 杜旅长 (上)报告。杨主任，西安方面战斗全部结束! 杨虎城 杜旅长，马上带一个团去临潼与蓝田交界处警戒，不能让蒋介石从那里逃掉。 杜旅长 是!(下) 杨虎城 [推开门，望远方)东方发白了。
[电话铃响。 张学良 (接电话)我张学良。嗯……什么?……好，立即送到新城! 杨虎城 捉住了? 张学良 (瘫倒在沙发上)捉住了!……虎城兄，(激动地站起)咱俩胆大包天呀! (顺手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万道晨光，顿时倾泻了进来)
[锣鼓四起，鞭炮鸣响，古城沸腾了。“捉住了!”、“蒋介石捉住了!”。过道来往的官兵们兴奋、拥抱、泪下……人们奔走相告。 张学良 拿酒来! (侍卫拿酒，张学良举杯)生为抗日人。 杨虎城 (举杯)死为救国魂。
[二人一饮而尽。 关海涛 (同几个军官上)报告，蒋介石带来了! 张学良 接到大楼卧室休息。 关海涛 是!
[少顷，雷营长押着狼狈的蒋介石从门外走过。群众愤怒呼喊口号。
[杨虎城坐在沙发上，端着茶喝着。 张学良 虎城兄，我们把天戳了个大窟窿啦，这下一步怎么办? 杨虎城 (笑)蒋介石可是个独夫民贼。纵观民国以来历史，光我们是斗不过他的。 张学良 要和蒋介石斗，非请共产党不可。 关海涛 对呀!请共产党! 众 人 (齐声高呼)请共产党! 杨虎城 对!汉卿…… 张学良 (果断地)好!报务员，向延安发报!
[众人列队，庄严注视着报务员。 张学良 (庄重地口述电文)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毛泽东先生、周恩来先生……
[红色电波响彻长空。
[朝霞似火。
[抗日歌声骤起……
～幕 落～
大型话剧西安事变/ 程士荣 郑重等.— 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79.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