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话剧西安事变-第八场
程士荣 郑重等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中旬。
南京，何应钦官邸。
[会客室内。屏风，沙发，古玩……。墙壁上悬挂着蒋介石的半身像。透过窗帘群魔乱舞的身影，时而在蒋介石的像上忽明忽暗地划过。 醉将军 (从侧门摇摇晃晃地上)干!我看不该叫讨伐张、杨，应该感谢张、杨。 将军甲 此话怎讲? 醉将军 没有张、杨，敬之兄就当不上讨伐军的总司令，当不上总司令，就炸不死老蒋，炸不死老蒋，敬之兄就当不上委员长，这叫明讨张、杨，实为炸死老蒋……(笑) 众将军 你喝多了。 醉将军 酒多不糊涂，越喝越清楚。敬之老兄的如意算盘，愚弟了如指掌。积极讨伐，把老头子救出来，他是救蒋第一功；如果炸死了老头子，他便是继蒋第一人。总之，他是王八照镜子——两面露脸……
[众人大笑。 何应钦 (上)甫仁兄，你该休息了。
[将军乙忙扶着醉将军下。 将军甲 祝何部长荣升讨逆军总司令。干! 何应钦 干! 齐副官 (上)司令! (递名片) 何应钦 (看阅，忙放进口袋)人在哪儿? 官太太 什么贵客，这么神秘? 何应钦 哦，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多年不见了。诸位，请尽兴吧。 官太太 真扫兴! 将军甲 我陪太太们去。
[众人下。何应钦示意齐副官将侧门和窗户关上。 何应钦 通知卫队，没有我的命令，任何入不得进来! 齐副官 是! 何应钦 请!
[齐副官退下。日本川越大使上。 何应钦 川越大使先生，失迎，失迎…… 川 越 我代表天皇陛下恭贺何将军荣任总司令! 何应钦 只怕应钦力不从心。 川 越 我们日本政府已发表声明，只要南京坚决讨伐，大日本帝国将不惜一切予以援助。为了表示与南京方面携手合作，已命令察北蒙军，停止攻打绥远。 何应钦 大使先生，请坐。 川 越 何将军，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掏出一份电报)据我们的人向西安来电，蒋介石的英籍顾问端纳，已秘密飞到西安。 何应钦 这我知道。 川 越 端纳的背景你是清楚的。英、美已经插手了，何将军，你要当机立断。否则，他们把蒋介石弄回来…… 女秘书 (上)司令，蒋夫人到。 何应钦 她?!就说我有事。 女秘书 她说非见不可。 何应钦 这…… 川 越 何将军，中国人有句古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秘书小姐，请! 何应钦 (点了点头)请大使先生到客厅休息。
[川越下。
[宋美龄、宋子文上。 何应钦 夫人。 宋美龄 (不理)…… 宋子文 How do you do?
[静场。这时，从舞厅飘来一阵音乐和男女的嬉笑声。 宋美龄 (走至窗前聆听，转身对何)委员长蒙难，何部长这儿却是歌舞升平啊! 何应钦 (尴尬地)唉，这……国府明令讨伐，拯救委座，敬之为将校们饯行，祝他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宋美龄 (讽刺地)哼!何部长为救委员长，真是煞费了苦心。 何应钦 夫人，您这是…… 宋子文 敬之兄，现在外面可是闹翻天啦! 宋美龄 何部长，西安方面有什么新消息吗? 何应饮 传说纷云。有人说叛兵把省公安局长钉死在城门上了；有人说莫斯科在援助张、杨；有人说共产党的红旗已升到西安城楼；有人又说张、杨要八千万去赎委员长。可合众社曾明确宣布，张、杨在播音中报告杀害了委员长。(强做痛苦状，叹了口气) 唉，现在，全世界把我们中国当成一个疯入院了! 宋美龄 谁说中国是个疯人院?我看疯的倒是你们!何部长，我要问的是，为什么政府不准全国各大报刊登载西安的真实情况? 何应钦 这……，从何谈起? 宋美龄 (掏出一份大公报)瞧，上面登的明白：“谁登载来自西安的消息，就有被捕的危险! ”这是为什么? 何应钦 唉呀!应钦确实一无所知。要追查，查出来一定要严办! 宋子文 现在还是想办法把委员长营救出来吧! 何应钦 对，这是当务之急。无论是为国家，为主义，为剿共，为讨逆，为救领袖或为领袖复仇，我们一定要当机立断。派飞机轰炸，调军队讨伐，轰炸、讨伐，只有这样才能…… 宋美龄 炸死委员长! 何应钦 夫人…… 宋美龄 炸弹没长眼睛，谁知道掉下来炸死谁?再说，你们这样逼张、杨，逼急了，他们加害委员长，谁能负责?谁敢负责?何总司令，你能善其后吗?这样做，不是想谋害委员长又是什么? 何应钦 (正色)夫人，我何应钦跟随委座…… 宋美龄 我来找你，就是希望你不要辜负委员长。 何应钦 那照夫人之见? 宋美龄 应该停止军事行动! 何应钦 军令如山，政府的决议，绝非你我能左右的。 宋美龄 立即召开会议，重新计议，我要出席! 何应钦 不，不，不!夫人不必劳驾。救出领袖是我们大家的责任。我已派出了二十个师! 宋美龄 两百个师也得给我调回来! 宋子文 敬之，你以为武力讨伐，真的有把握吗?这未免太乐观了吧! 何应钦 依子文兄之见? 宋子文 赶快派代表去谈判。 何应钦 什么代表? 宋子文 当然是政府代表。 何应钦 不，这可不行。不成功便成仁，是委座的座右铭。堂堂国民政府，怎么能向乱臣贼子让步呢?这有关政府的威信! 宋美龄 威信?委员长已扣在西安，不把他救出来，政府有什么威信? 何应钦 夫人的心情可以理解，只是…… 宋美龄 是什么?我看，你真成了东方的佛朗哥了!我要你马上停止讨伐!要你把他救出来! 何应钦 女人家懂得什么!
[二人争辩起来。 宋子文 好了。现在应该精诚团结。我提出一个办法，为了政府的威信，名义上不作为政府代表。我赞成可以私人身份去西安，不是两全其美吗? 何应钦 只怕这安全……从陆地已进不了西安，从天上…… 宋美龄 只要不给自己的空军打下来，我看就会很安全。 女秘书 (上)西安方面的电报。 宋美龄 给我。(看阅，眼泪流下)他还活着。 何应钦 活着? 宋美龄 没有死。 何应钦 好消息。 宋美龄 当然是好消息!他没有死!(转身走下) 何应钦 夫人，夫人…… 宋子文 敬之，告辞了!(下)
[何应钦茫然。川越上。 川 越 何将军，世界风云，瞬息万变。中国古语说的好：“无毒不丈夫。” 何应钦 (拿起电话)命令，明晨飞机全部出动!
～幕 落～
大型话剧西安事变/ 程士荣 郑重等.— 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79.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