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话剧西安事变-第九场
程士荣 郑重等
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六日。
景同第七场。
[原西安绥靖公署的客厅，现已成了临时作战指挥部。来往忙碌的参谋人员，报务员，严副官在紧张地接着电话，看着电报。室外一阵阵飞机声掠过。 严副官 好。我立即报告。(放下耳机。另一电话又响。接电话)喂，我是新城。嗯、嗯…… 雷营长 怎么回事? 严副官 华县也被炸了! 雷营长 他娘的!
[郭淮上。
[电话铃响。 严副官 (接电话)喂，新城。……嗯，什么?……唉!(一拳打在桌子上) 雷营长 又出了什么事? 严副官 洛阳炮兵六旅黄永安叛变了。叛徒!(下) 郭 淮 我看，蒋介石才是最大的叛徒! 雷营长 你是?…… 郭 淮 郭淮。奋斗书店经理。 雷营长 啊!知名人士，请坐。 郭 淮 西安各界强烈要求，立即公审蒋介石。(掏出材料)这是蒋介石十大罪状和请愿书一份，请面呈杨将军过目。 雷营长 好。(接过材料)请稍候。(下) 曲 路 (匆忙上)郭先生，让我好找。 郭 淮 川越来电，命我们务必赶在中共代表团到达西安之前，把蒋介石干掉!……人找的怎么样? 曲 路 有几个亡命徒，不过要价太高。 郭 淮 要不惜任何代价!(掏支票给曲路)只要在他们今天召开的大会上，把老蒋……(一个手势)内战打起来了共……产党派谁来，也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啦!(掏出手枪给曲路 )明白吗? 曲 路 (接枪，点了点头)好。南京是拥蒋杀蒋，咱们是“爱国”杀蒋，真是殊途同归! 郭 淮 你快去! 曲 路 好。(下) 金大川 (上)郭先生，雷营长请!
[二人下。
[飞机声掠过。严副官急上，将地图摊开。杨虎城、杜旅长上。 严副官 (指地图)……你看，洛阳黄永安炮兵六旅一叛变，陇海线就畅通无阻，中央军就可以直逼潼关…… 杜旅长 潼关要是失守，那西北的大门就敞开了，我军在渭河以北，洛河以西，将无险可守。 杨虎城 速电令，四十二师冯钦哉师长死守潼关! 杜旅长 是!(下) 黄排长 (上)杨主任，委员长还是不吃。 杨虎城 (无奈地)……你们不会想些办法吗? 黄排长 办法想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中餐不吃上西餐，西餐不吃上土产…… 杨虎城 土产? 黄排长 钟鼓楼的火晶柿子饼，老孙家的羊肉泡馍…… 杨虎城 他是南方人…… 黄排长 想到了。把副司令公馆的南方厨师都请来了，他还是不吃。 张学良 (上)没有牙怎么吃呢?(道假牙)这是委员长的假牙，离开五间厅时，来不及带了，快送去。 黄排长 原来是无齿之徒。怪不得两腮无肉，瘦的象个猴! 杨虎城 快去吧! 黄排长 是!(下) 杨虎城 ……和委员长谈的怎么样? (张学良递给一份材料)遗嘱?怎么，他真会想到这一步?(思索)我看，与其说是给蒋夫人的遗嘱，倒不如说是向我们示威! 张学良 现在看来，真象抓了个刺猬，拿起来扎手，撂下又怕跑了! 杨虎城 你看看这个。(递请愿) 张学良 讨伐令!请愿书…… 严副官 (边喊边上)杨主任，杨主任! 杨虎城 什么事? 严副官 冯饮哉…… 杨虎城 冯钦哉怎么? 严副官 也叛变了! 杨虎城 (气忿地一拳击在桌上)无耻!
[静场。 报务员 (上)山西来电。
[张学良接电报。 杨虎城 阎锡山怎么说了? 张学良 满篇的指责。“增加抗战力量乎，减少抗战力量乎?……何以善其后乎?”老奸巨猾! 虎城兄，中共方面还没有消息? 杨虎城 还没有。 张学良 快来吧!
[梁世铭，曲路等各界代表上。 梁世铭 副司令，杨主任，我们东北救国会、西北救国会和西安各界人民团体，定于今日午后三时召开拥护八大主张的大会，请副司令和杨主任出席讲话。 张学良 好。 曲 路 副司令，有些群众强烈要求，在今天的大会上公审蒋介石! 张学良 公审蒋委员长? 曲 路 对!蒋介石是中国历史上最残暴最凶恶的统治者。他卖国、打内战、残杀爱国人士、摧残抗日运动、拘禁救国领袖、破坏上海抗战、专制独裁、贪污腐化……十大罪状呀。中国人恨入骨髓，都想食其肉而寝其皮。 张学良 梁老…… 梁世铭 我中华大好半壁江山，就断送在他的手里!真是罪恶累累!不过…… 严副官 (急上)报告副司令。前方来电! 张学良 念。 严副官 讨伐军董钊两个师，向华阴进犯，已吃了我东北军两个营。(下)
[雷营长和全副武装的东北军军官上。 雷营长 副司令，打吧!这窝囊气实在受不了啦! 曲 路 打出潼关去!打出个新局面来。 众军官 打出潼关去! 杜旅长 (带西北军军官上)杨主任、军官们到齐了。 杨虎城 汉卿……民心不可辱。看来仗是非打不可了。梁老，立即召开大会，我与汉卿准时参加。 梁世铭 好! 张学良 虎城兄……再等一等，中共代表…… 曲 路 共产党和蒋介石是十年血海深仇。这样的大好时机，他们也不会放过蒋介石的! 报务员 (急上)报告，前方来电。 张学良 念。 报务员 红军一部向商雒地区进发! 杨虎城 红军一部向商雒地区进发? 曲 路 看，人家红军已经走在前头了! 杨虎城 (略带埋怨地)汉卿，你过去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嘛。 严副官 (急上)报告，急电!讨伐军先头部队桂永清的教导总队已进占华阴! 雷营长 (激忿地)副司令，还犹豫吗?杀掉蒋介石，打出潼关去! 众 人 副司令!
[军官们“哗啦”一声拉开枪栓，欲冲下。 张学良 站住!
[静场。 关海涛 (跑上)报告!中共代表团到! 张学良 (如释重负地)可来了——(对众)夹道欢迎!
[梁世铭，曲路等下。 杨虎城 列队!
[关海涛等下。
[张学良、杨虎城整理军容。少顷，关海涛带队伍上，过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关海涛 立正!向右……看!
[口令声向远处传送着。
[周恩来爽朗的笑声：“朋友们!你们好!”
[关海涛和众卫士：“周将军，您好!” 张学良
(迎上)周先生! 杨虎城 周恩来 (健步走上)张将军，杨将军，你们辛苦了!毛泽东主席问候二位将军，对二位将军抗日救国的热忱，给予高度的评价。
[赵团长、小牛随上。 张学良
谢谢毛先生! 杨虎城 杨虎城 总算把您盼来了! 张学良 真是大旱之年望云霓! 周恩来 我们也听到了“惊雷”。 张学良 惊雷? 周恩来 “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张学良 雷响了，天也捅了个窟窿。下一步怎么迈，我和虎城兄真是六神无主了。 杨虎城 周先生看见了，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全来了。南京方面仗势欺人，蒋介石在这里耍无赖又拒而不谈。事情真有点棘手啊! 周恩来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赵团长，请向二位将军汇报一下我们的设想。 赵团长 红军得悉南京政府下令讨伐，二十个师向陕甘进犯，为了确保西安的安全，中共中央派红军一部出兵西兰公路，以牵制胡宗南、关麟征部，使其不能向陕进犯。另一部进入商雒地区，确保潼关安全。 张学良 好。这样就保住了大门。 杨虎城 太好了!要是红军能接防肤施、甘泉，我军便可南下渭北阻击讨伐军，那么二门就可以安保无虞了。 周恩来 (站在地图前)杨将军说的对。我军已做好南下泾阳、三原、淳化的准备。另外，红十五军团已经向西安东南的蓝田挺进。军事方面，我方由红军参谋长叶剑英同志全权负责。 杨虎城 好。严副官，命令警三旅火速解除咸阳万耀煌十三师的全部武装! 严副官 是!(下) 张学良 既然红军也要打，虎城兄，你坐镇西安，主持今天大会，我亲率东北军各部，立即出击，打出潼关去! 周恩来 请等一下。二位将军，难道打出潼关去，是你们发动这次事变的目的? 张学良 难道红军的部署不是要打? 周恩来 我们的部署是对“讨伐军”武装进攻的防御战，是为了遏制发生大规模的内战，是为了进一步确保张将军和杨将军发动这次事变的目的早日实现。 张学良 哦?!…… 杨虎城 (对关等)你们先陪赵团长他们去休息。
[关海涛和赵团长等下。 周恩来 二位将军，我们党和毛泽东主席认为，目前摆在我们面前有两种前途：一是蒋介石接受八项主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一是大打内战，引狼入室。 张学良 依周先生的看法，怎样才能实现这第一种前途呢? 周恩来 我们党认为，只有和平解决“西安事变”。 张学良 嗯! 杨虎城 和平解决? 周恩来 (对杨虎城)因为，西安事变抓住了蒋介石，既不同于十月革命后的沙皇尼古拉二世，也不同于滑铁炉战役后的拿破伦。前者是革命胜利的结果，后若是军事失利后的结局。蒋介石虽然被抓住了，但他的实力并未受到损失，因此，我们目前的任务是逼蒋抗日，建立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张学良 周先生的一席话，拨开了我眼前的迷雾，天塌不下来了。 周恩来 二位将军，你们三天没合眼了吧? 张学良 (奇怪地)周先生，这您也知道啦? 周恩来 今天是十六号了，看。(指日历。说着撕去了三页)
[三人笑。 丁文辉 (上)报告，又是那个作家，带了一帮子人，非要我交出蒋介石。说是副司令、杨主任同意公审的。 张学良 周先生…… 周恩来 我看，要把蒋介石保护起来! 张学良 对!虎城兄，我得亲自去一下，这个会不能开! 周恩来 可以开，开成声讨南京讨伐军的大会。 张学良 虎城兄，你陪周先生休息。周先生，我去了。
[张学良、丁文辉下。 周恩来 杨将军，你好象有话没有说完。 杨虎城 这个…… 周恩来 杨将军，你很早就和我们党有了比较密切的联系，特别是近年来，为抗日，十七路军与红军的关系，是令人满意的。 杨虎城 周先生……十年积怨，一朝得偿呀!难道你们也要和蒋介石站在一条壕沟里吗? 周恩来 从目前国际国内的形势来看，不是也要，而是必须。 杨虎城 可能吗? 周恩来 由于二位将军的这次爱国行动，就在蒋介石面前摆了这样两条路：抗日则生，不抗日则亡。权衡的结果，他抗日的可能性会增大的。 杨虎城 不过……蒋介石这个人，流氓成性，狭隘偏私，毫无信义…… 周恩来 杨将军的忧虑是对的。但是，不要怕他不讲信用，如果他现在答应抗日，尔后又变了卦，那他就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全国人民面前暴露了他的流氓面目。也不要怕他报复，只要东北军、西北军和红军团结一致，坚持原则，就能穿过惊涛骇浪，绕过危险的暗礁。 杨虎城 (叹了口气)……只怕是事与愿违呀!这几天，他一直拒而不谈。 周恩来 我看，急于要谈的恰恰是他。 严副官 (上)杨主任，这是委员长电话记录。(递记录) 杨虎城 (看记录)周先生真是洞察一切。宋家兄妹今天到了西安，委员长要单独邀我去谈谈。您看…… 周恩来 请转告蒋先生，中共代表团已经到了西安，回头我去看他!
～幕 落～
大型话剧西安事变/ 程士荣 郑重等.— 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79.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