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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送蒋回宁原因探析

汪春劼 叶扬兵


  1936年12月12日,张学良、杨虎城为了逼蒋抗日,毅然发动了西安事变,扣押了蒋介石。在中国共产党的大力协助和其他各方促成下,张、杨两将军一本初衷,当蒋介石口头允诺六项“联共抗日”条件后,便于25日释放蒋介石,和平解决了西安事变。张、杨两将军的爱国义举,极大地推动了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和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建立。对此,国内史学界一致给予高度评价,但对张学良在放蒋同时又亲自送蒋回南京一事,则见仁见智,看法不一。这里,笔者仅就张学良送蒋回宁的原因进行探析,以进一步认识张学良的思想和为人。
  团结抗日的爱国主义思想是
  张亲自送蒋回宁的基本动机
  人们对张学良是否有必要亲自送蒋回宁存在争议,但在张学良看来,亲自送蒋回宁是十分必要的。其具体理由是:
  第一,亲自送蒋回宁可以消除世人对西安事变的误解和责难,争取舆论同情和支持。
  张、杨两将军发动西安事变,举国震惊,世界瞩目。在国内,除了事变当地的救亡组织和民众外,大多数国人对张、杨扣蒋的惊险之举,颇有责难。设在上海的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代表全国20多个省市的60多个救亡团体,是全国抗日救亡团体的总领导机构,最能广泛地代表当时一般的民意。1936年12月15日,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发出紧急宣言,在赞扬张、杨八项主张,希望南京政府“遵重民意,和平解决陕事”的同时,也明确反对张、杨采用兵谏方式扣留蒋介石,声称西安事变“实在是一个极大的不幸”,“这种不合常规的办法,当然不能为全国民众所赞同”,并要求张、杨“立刻恢复蒋先生的自由”。①不仅如此,不少人甚至还严重误解张、杨发动事变的动机。张、杨在事变第二天即发表对时局通电,说明自己是不满于蒋介石对日妥协对内镇压政策,“因对介公为最后之诤谏,保其安全,促其反省”②,同时提出抗日救国八项主张。但在许多人看来,张、杨的八项主张可能只是争地盘争权力的幌子。就连力主对西安和平谈判的宋美龄,也对张、杨的八项主张“初未加以重视”,以为“盖张学良以西北地瘠民贫,驻军其间,早感不满,故测其所提政治条件,实只备为移调丰腴省份谈判时之籍口。”③同样的看法,在冯玉祥12月13日致张学良电中也有所流露。冯电首先要求“先释介公回京”,并指出:“如世兄驻军陕甘别有困难,以及有何意见,均可开诚陈述。”④
  在国际上,苏联严厉谴责西安事变,说西安事变是日本人的阴谋,指责张学良与亲日派汪精卫有“亲密关系”,“以抗日运动为投机,高揭抗日旗帜,实则转使中国分裂,使其更加骚乱,成为外国侵略者之牺牲品”⑤。英国的《泰晤士报》发表评论,指出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是出于“个人野心”,希望为自己“争取较好条件”。⑥
  当然,随着事态发展,张、杨的爱国动机逐渐为越来越多的人所了解。不过,在当时相当一部分人中仍存在严重误解。有鉴于此,张学良认为有必要通过亲自送蒋,向世人昭示自己坦荡无私的爱国胸怀,也向世人表明他有妥当处理惊险之举的能力,借此消除世人对西安事变的误解和责难,争取舆论的同情和支持,以利于抗日形势的发展。
  第二,亲自送蒋回宁可以巩固西安事变成果,敦促蒋介石履行诺言。
  张学良亲自送蒋回宁的动机之一,就是敦促蒋介石履行其在西安许下的诺言,促使西安事变的成果早日成为现实。用张学良的话来说:“也有讨债的意思,使其答应我们的事(指联共抗日等主张——引者注)不能反悔。”⑦蒋介石被释放后,是否履行诺言,直接关系到西安事变的目的能否真正达到,团结抗日的局面能否真正形成。这是西安方面东北军、十七路军和中国共产党,当然也是张学良所特别关心的。早在讨论释放蒋介石的条件时,东北军和十七路军将领一致认为,蒋介石仅仅口头允诺谈判协议远远不够,它并不能保证蒋回南京后履行协议。因此,他们主张,只有在有保证的条件下才能释放蒋。其中,有的提出蒋必须在谈判协议上签字,有的则要求蒋先释放救国会领袖“七君子”,先使潼关的中央军东撤。对此,张学良很不以为然,认为这些意见都是“行不通的”。他指出,逼蒋下令实现上述保证条件也可以做到,不过,“这是我们逼着他下的,不是他心甘情愿下的”,因此,蒋回南京后“一定会心存报复”,“开出潼关的中央军又开回潼关以西来了,释放的爱国领袖又被逮捕起来”。⑧在张看来,所谓“保证条件”对蒋回南京后履行协议非但无益,反而有害。所以,张力主只要蒋原则上同意协议就将其释放。那么,张学良又如何确保蒋回宁后履行诺言呢?张想出的办法是“抓他(蒋介石)的心”,⑨即用亲自送蒋恢复蒋介石的领袖权威,以至诚感动蒋,化解蒋心中的怨恨和敌意,敦促其自觉履行协议,正如张氏所说:“必须亲自送他回去,使他能够保持威信和尊严,好见人,好办事,不致使他感到难堪,不致对我们再存怨恨和戒心。这样,他所答应的条件也就不致于反悔了。”⑩
  第三,亲自送蒋回宁可以维护蒋介石的领袖权威,以利于团结抗日。
  张学良从现实政治实力出发,认为蒋介石掌握着中国政治、军事、财政、外交等大权,是“中国实际统治者”。因此,他一贯拥护蒋介石的领导,期望在蒋领导下,团结全国,一致对外。即使在1936年春,当张学良毅然放弃“剿共”政策,转而实行联共抗日主张时,仍坚持拥蒋立场。他在延安与中共代表周恩来会谈时,建议中共采取联蒋抗日和逼蒋抗日政策,而他自己则从内部劝说蒋介石放弃剿共政策。其后,由于多次劝谏无效,张学良才迫不得已举行“兵谏”,以特殊方式促蒋改变政策。必须指出,张当时反对的是蒋的误国政策,而不是蒋的个人领导。相反,张从其拥蒋立场出发,声称“如蒋委员长能放弃过去主张,毅然主持抗日工作,我们马上绝对拥护他,服从他”。(11)正是本着逼蒋抗日的初衷,张学良在蒋口头允诺六项条件后即将其释放。
  张学良认为,西安事变对蒋介石是一个“重大打击”,必须用亲自送蒋这种方式才能恢复和维护蒋介石的威信,以利于团结抗日。就短期而言,张学良很关心蒋回宁后的政治地位。在张看来,南京政府内亲日派在事变期间已有借机取代蒋的阴谋。张担心,蒋回宁后,亲日派会借西安事变的打击来削弱蒋的政治权威,这无论是对抗战大计,还是对蒋履行在西安的诺言都很不利。因此,张想通过亲自送蒋,使蒋恢复领袖权威,让其可以“压一压南京亲日派的气焰,使他们不好讲什么坏话”。(12)就长期而言,张学良认为中国的抗日事业还须蒋介石来领导。既然西安事变给他一个很大的打击,使他没面子,那么自己就“要给他撑面子,恢复领袖威信”,使他“好见人,好说话,好办事”。(13)他说:“人家是委员长,我不送他回去,叫人家怎样领导抗日。”(14)显然,张学良想通过亲自送蒋以维护蒋的领袖权威,使其能更好地领导全国抗日。
  由上可知,张学良认为亲自送蒋回宁,可以消除世人对西安事变的误解和责难,敦促蒋介石履行诺言,维护蒋介石的威信,以利于团结抗日。正是这种团结抗日的爱国主义思想,是张亲自送蒋回宁的最基本、最主要的动机。
  过于乐观地估计送蒋形势是
  张亲自送蒋回宁的认识原因
  前述张学良从团结抗日的爱国主义思想出发,认为有必要亲自送蒋回宁。作为当时在中国政坛上纵横一时的风云人物,张学良势必会对亲自送蒋作一番权衡。事实上,正是他对形势过于乐观的估计,亦促使他坚定了亲自送蒋的决心。
  张学良虽不无顾虑,但更幻想蒋介石不会对其加以报复。张认为自己与蒋介石关系特殊,曾多次在政治上给蒋介石以极其巨大的帮助。1929年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服从南京政府,在粉碎日本侵略者分裂中国东北的图谋的同时,极其有力地帮助蒋介石南京政府确立了在全国的统治地位。1930年,蒋冯阎中原大战鏖战正急时,张学良突驱东北军大举入关,使阎锡山、汪精卫的扩大会议一哄而散,冯玉祥、阎锡山部队全盘瓦解,为蒋介石在军阀混战中力挫群雄,树立其在中国政坛上的独裁地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代蒋受过,被国人讥为“不抵抗将军”,处境尬尴,并于热河抗战失败后,在蒋暗示下通电辞职,出洋考察,又助蒋度过一道政治难关。同时,张学良与蒋私人关系也较密切,能和蒋说一些别人不能说也不敢说的话,所以张说:“我们的关系特殊。”(15)张估计,蒋可能对其尚念旧情。就西安事变而言,如前所述,张学良认为扣蒋虽是对蒋的一次重大打击,但这是对事不对人,是反对蒋的剿共政策,而不是反对蒋的个人领导。相反,他明确表示要拥蒋抗日。在事变期间,他对蒋仍以部属身份相待,问惊致歉,执礼甚恭,且本着逼蒋抗日之初衷,力排群议将蒋释放。张意蒋对此一清二楚,虽有所怨恨,但也会有某种程度的谅解。为了恢复和维护蒋介石的领袖权威,进一步赢得蒋的谅解,他决定亲自送蒋回宁。他估计这样可用诚意感动蒋,化解蒋心中的怨恨,谅蒋不至于施加报复。所以,12月24日,张对孙铭九说:“我抓了他,现在送他回去,是‘一抓一送’这样岂不成了千古美谈。”(16)事实证明,这只是张的一厢情愿。其后,张被拘禁在浙江溪口雪窦寺时又对邵力子表露了同样的想法。他说:“我亲自送蒋委员长回京,是为了恢复委员长的威信,我到南京请罪以后,委员长若是叫我回去,表示特别宽大,这样一送一赦,岂非千古美谈。”(17)由此可见,张学良送蒋回宁时,确实对蒋抱有幻想,认为蒋可能不会报复自己。对此,周恩来当时曾分析说:“张汉卿就是看连环套看坏了,他现在不但要‘摆队送天霸’,还要‘负荆请罪’啊!”(18)
  除了幻想蒋介石不会报复外,张也认为蒋不一定敢对其施加报复。西安方面当时扣押了南京政府十余名军政大员,50架战斗机,几百名航空人员,这为张送蒋去宁后的安全提供了某种程度的保障。更重要的是,西北方面有东北军、十七路军和红军“三位一体”的团结,特别是十几万东北军的存在,蒋介石即使想报复恐亦不能不有所顾忌。这两点,张学良在送蒋回宁的前一天就向部下讲明了:“你们要知道,我不是光杆一个人,我一个人能搞双十二事变吗?我有东北军力量在,有东北军、十七路军和红军的团结力量在,他(蒋介石)不让我回来能行吗?何况我们这里还有南京的十几个大员呢,怕什么?”(19)张学良到南京后被拘,当阎宝航前去探视时,他“以手指向西北,轻声说:‘他们不让我回去,那边能答应吗?'”(20)显然,张当时依然确认,只要西安方面团结一致,他还是可以回去的。
  “蒋介石可能不会报复、也不一定敢报复”的认识,是张学良过于乐观地估计送蒋回宁的形势的一个重要的依据。
  为国牺牲精神和英勇果敢个性
  是张亲自送蒋回宁的重要因素
  前文述及张学良对亲自送蒋的形势作了过于乐观的估计,但这并不是说,他全然未考虑到送蒋可能带来的危险。西安事变期间,许多人认为,张如放蒋,必将遭蒋报复打击。在他们看来,“擒虎容易放虎难,如果放虎归山,蒋遭此打击,岂能善罢甘休。”(21)冯玉祥也对人说:“‘捉虎容易放虎难’这句俗话,难道汉卿都不知道?”张学良尽管对蒋抱有幻想,但心中不无顾虑,因为毕竟不能排除蒋对他报复的可能性。且杨虎城及东北军和十七路军的不少将领都认为,蒋为人“狭隘偏私,毫无信义,睚眦必报”。(22)对此,张纵然不完全认同,但无疑会对蒋的报复有所警惕。实际上,张在送蒋回宁的当天(12月25日)对杨虎城说:“我今天决心亲自送蒋走。如无其他变化,争取三天内回来,最多也不超过五天,请你多偏劳几天。假如万一我回不来,东北军今后即完全归你指挥。”(23)同时,张亲自交给杨虎城一份预先写好的致东北军将领的手谕,以备万一。手谕写道:“弟离陕之际,万一发生事故切请诸兄听从虎臣孝侯指挥,此致何、王、缪、董各军各师长。张学良二十五日以杨虎臣代理余之职即日”。(24)显而易见,张学良固然对送蒋形势作了过于乐观的估计,以为三五天即可回西安,但同时对送蒋后果也有另一种打算,并作了相应的人事安排。从张“假如万一我回不来”,“万一发生事故”的预计看,他对亲自送蒋回宁有可能发生的危险还是有比较清醒的认识。 
  既然张学良清楚地意识到亲自送蒋的危险,为什么他还会冒险亲自送蒋呢?
  首先,张认为这个危险是无法避免的。张始终坚持拥蒋作领袖的立场,在他看来,如蒋真的要对他进行报复,他也无可逃避。他对劝阻其亲自送蒋的部下说:“照你这样说,为了避免他扣我,就只有不送。但是,他是领袖,以后开会、办事,我怎能老不去见他呢?他邀我去南京,我能回避吗?他不是一样地能采取措施扣我吗?他若决心扣我,迟早他是能办到的。”(25)平心而论,张的话不无道理。其后杨虎城被拘禁也证实了张的分析。周恩来曾说过:“因为既捉了蒋,又在蒋的统治下,张杨两将军要牺牲是不能避免的。”(26)
  其次,张学良具有为国牺牲的精神。西安事变前后,张学良考虑问题时,首先想到的是国家民族利益,而不太计较个人利益和安全。为国家民族利益,他甘冒风险,甚至不惜牺牲个人和团体利益。正是由于这种为国牺牲的精神,他为了抗日救国,甘愿冒着极大风险,扣留了蒋介石。在送蒋问题上,尽管意识到此行的危险,但他认为,亲自送蒋有利于团结抗日的大局。为此,他置个人利益和安危于不顾,甘愿冒险。12月23日,当张向几名贴身亲信透露自己亲自送蒋的决定时,遭到亲信们反对,他们力陈送蒋的危险。张回答说:“就是真的有些危险,我想应该首先看我们做的对不对,不应该首先看本身有无危险。我们发动这次事变,何曾只顾本身的利害?只要于国家民族前途有好处,于联共抗日前途有好处,有危险也应在所不惜。”(27)12月25日,张在接见高崇民时表示:“这件事件上只要于国家有利益,牺牲我个人或牺牲东北军团体都在所不计。”(28)张学良的这种为国牺牲的精神,确实是难能可贵的。
  再次,张学良英勇果敢的个性发挥了作用。张将军敢想、敢做、敢当,有军人式的英勇果敢的个性。正是由于这种个性,初继父职不久,他即以断然措施处置杨常事件,巩固了其在东北的统治地位;其后,又不顾日本侵略者的阻挠和恐吓,毅然宣布东北易帜,服从南京政府。在西安事变中,他与杨虎城以巨大勇气,采取果断措施,作出了扣留蒋介石的惊人之举。同样,在决定是否亲自送蒋时,他的英勇果敢的个性再一次发生作用。他以一种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气概,认为“我们有本领请神,就有本领送神,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29)他正视现实,认定“怕危险是不行的,不怕危险也许能免掉危险。”(30)
  如上所述,笔者认为张学良清醒地意识到了亲自送蒋所存在的危险,但为国牺牲的精神和英勇果敢的个性,使他甘愿冒险亲自送蒋。从这个意义上说,为国牺牲精神和英勇果敢个性是张亲自送蒋回宁的重要因素。
  ① 《西安事变资料》,第一辑,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80—182页。
  ② 1936年12月13日西安《解放日报》。
  ③ 宋美龄:《西安事变回忆录》。
  ④西北大学等编《西安事变资料选辑》,第149页。
  ⑤《西安事变资料选辑》第153页。
  ⑥《西安事变资料》第1辑,第137页。
  ⑦⑨(12)(13) 申伯纯:《西安事变纪实》,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0页。
  ⑧ 申伯纯:《西安事变纪实》,第159页。
  ⑩(25) 转引自宋易风 习琳:《张学良与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及其思想基础》,西安事变研究会编《西安事变研究》陕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91页。
  (11)《西安事变资料选辑》,第112页。
  (14)(16) 李云峰:《西安事变史实》,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319页。
  (15)刘鼎:《谈<西安事变>》,见《西安事变资料选辑》,第298页。
  (17) 李志刚:《奉命奔走和谈的经过》,《西安事变亲历记》,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第348页。
  (18)(26) 周恩来:《在纪念西安事变二十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西安事变资料选辑》,第25页。
  (19) 应德田:《回忆张学良和西安事变》,《西安事变资料选辑》,第356页。 
  (20) 阎宝航:《张学良送蒋介石回南京以后》,《西安事变亲历记》,第336页。
  (21) 王式九《宋哲元对西安事变的态度》,《西安事变亲历记》,第306页。
  (22) 申伯纯:《西安事变纪实》,第151页。
  (23) 申伯纯:《西安事变纪实》,第161页。
  (24) 据张学良离陕手谕影印件。
  (27)(30) 转引自鱼汲胜:《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党史研究与教学》,1990年第6期,第33—34页。
  (28)(29) 高崇民:《西安事变回忆》,《西安事变亲历记》第73页。 

文博/陕西省文物事业管理局,西安碑林博物馆,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主办.-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期(总第7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