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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虎城将军-十、事变的余波

米暂沉

 
    蒋介石一到南京,便矢口否认了他的诺言,扣留张学良,纵兵西进,企图以武力胁迫西安方面就范。

    这激起了西安军民的义愤,新的动荡和不安出现了。狂飙暂住,余波未平。和,抑或战?再度成为西安古城面临的抉择。杨虎城——这位西安名义上的军政最高首领,陷入了难以解脱的矛盾中……

                                              “训词”出笼  张学良遭软禁

    蒋介石离开西安之后,便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来掩天下人之耳目,以挽救他那被“损害”了的“最高领袖”的尊严。他一到南京,便命令陈布雷以最快的速度炮制一篇他在西安的讲话,在十二月二十七日的报纸上发表,即所谓的《蒋委员长离陕前对张杨的训词》①。为了使人们相信确有其事,在发表时还加上宋美龄笔录的字样。南京政府教育部部长陈立夫还通令全国各学校学生学习这篇文章,以认识“委员长的伟大人格”。据《陈布雷回忆录》披露:“二十六日中午,往机场迎迓蒋公,随至官邸。蒋公授余草稿一纸,命与夫人详谈,即为整理记录,于五时前赶成之,即《对张杨的训词》也。”下面将这篇文章摘录几段:

    今日尔等既以国家大局为重,决心送余回京,亦不再强勉我有任何签字与下令之非分举动,且并无任何特殊之要求,此不仅我中华民国转危为安之良机,实为中华民族人格与文化高尚之表现。中国自来以知过必改为君子。此次事变,得此结果,实由于尔等勇于改过,足为我民族前途增进无限之光明……尔等过去受反动派之煽惑,以为余待人不公,或对革命不诚……故此次事变,余愿以上官资格负责;尔等应听中央之裁处,而尔等之部下则不必恐慌也。……尔等屡次要求余签字与下令,余始终拒绝,以人格事大,生死事小也。余之言行,不仅要留垂于后世,且欲以事实示尔等,使尔等亦知人格之重要甚于一切。……自经此次事变,尔等应得到一确实之教训,尔等必须知人格重于一切,国家利益重于一切。错误应坦白承认,过失应切实悔改,责任应明白担负,并应以此意告知部下也……此次尔等悔悟之速,足见尚知以国家为重。如此,即应绝对服从中央之命令,一切唯中央之决定是从,而共同挽救我垂危之国运,此即所谓转祸为福之道也。

    这篇所谓的《训词》,把西安事变说成是“受反动派之煽惑”,把他的获释说成是张、杨“勇于改过”的结果,把他的以人格担保诺言说成是以人格为重拒绝签字,同时对他接受三位一体的政治主张一字不提,却暗含杀机,要张、杨“听中央之裁处”,“一切唯中央之决定是从”。在这篇无中生有的《训词》发表的第二天,毛泽东同志发表了《关于蒋介石声明的声明》。文章首先以讥讽的语气指出蒋介石《对张杨的训词》的“内容含含糊糊,曲曲折折,实为中国政治文献中一篇有趣的文章”,然后高度概括了事变的动因,指出:“西安事变的发动,确系受下列数种势力的影响:(一)张杨部队及西北革命人民的抗日怒潮的高涨;(二)全国人民的抗日怒潮的高涨;(三)国民党左派势力的发展;(四)各省实力派的抗日救国的要求;(五)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六)世界和平阵线的发展。”这告诉全国人民,西安事变并非所谓“受反动派之煽惑”,也不是偶然的,是各方面抗日要求客观发展的必然结果。西安事变的真相绝非蒋介石虚构的《训词》所能掩饰得了的。文章最后警告蒋介石:“如欲在抗日问题上徘徊,推迟其诺言的实践,则全国人民的革命浪潮势将席卷蒋氏以去。”

    蒋介石在布置编造《对张杨的训词》这一谎言的同时,还策划了扣留张学良的阴谋。他为了避免扣张之后,西安方面会以牙还牙,扣留陈诚、卫立煌等人为人质,于是一到洛阳,就立即要张学良电告杨虎城释放陈、卫等人及被扣的南京空军人员和飞机。杨虎城接到张的电报后,于次日与中共代表团、东北军负责人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张既有电报来,自然应当照办。当天下午,杨虎城分别访问了陈诚、卫立煌等南京的各位大员,并在晚上举行宴会,招待了他们。当时,东北军有许多人坚决不同意放走陈诚等人和飞机,以作为人质,待蒋的各项诺言初步实施,张学良返陕后再放不迟。当时,大家对张送蒋去南京虽感危险,但对张回陕还未丧失信心。杨虎城说:我们做到仁至义尽,张叫放就全放了吧。看张的意思,我们不放会给他在南京造成困难。二十七日,南京大员和空军的几十架飞机离开了西安。

    蒋介石的初步阴谋实现了,一到南京,就把张学良安排到鸡鸣寺宋子文的家里,以后转到陵园孔祥熙的别墅,派特务监视起来。蒋介石一面两次提出所谓“辞职”,最后由国民党政府给予休假一月。于一月二日由南京前往他的老家浙江奉化的溪口“休养”,躲在幕后操纵全局。一面派人告诉张学良要张提出所谓“请罪书”,为蒋介石圆圆面子。张学良同意后,把所谓“请罪书”交给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这对蒋介石十分重要,既然张自己都承认有罪,那么蒋扣留他就合乎情理了。张此时对蒋介石还抱有很大的幻想,并极力为维护蒋的威信和地位而努力。在他十二月二十七日致杨虎城的信中,充分表露了他此时的心境。信中谈到:“京中空气甚不良,但一切进行尚称顺利。……委座为环境关系,总有许多官样文章以转圜京中无味之风。……委座在京之困难,恐有过于陕地者。吾等在陕心中仍认蒋先生是领袖,此地恐多系口头恭维而心存自利也。此函切请秘密,勿公开宣布,恐妨害实际政策之实行,少数人密知可也。”显而易见,张学良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他所面临的将是蒋介石精心布置的阴谋。

    很快,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组织了高等军法会审,派李烈钧为审判长,朱培德、鹿钟麟为审判官。于十二月三十一日以“首谋伙党,对于上官为暴行胁迫”的罪名,判处张学良以有期徒刑十年,褫夺公权五年。蒋介石在三十一日下午二时提出所谓呈请特赦张学良的呈文。

    同时,宋子文为稳定杨虎城和东北军,特意发出电报致杨虎城,称:“今日汉卿兄恪遵国府明令,经过军法会审审判手续,并即由委座具呈请求国府特赦。此项手续五日内可办竣。现移居庸之兄寓内,弟敢保证,汉兄绝无任何危险,并请转达诸同志千万勿生误会,静待汉兄于下月五日回陕。”看来,这位作为主要担保人的宋子文,也没有摸清蒋介石的心思。

    南京政府收到蒋介石的所谓呈请后,立即交司法院核议,司法院当日即以“尚属可行”呈复国民政府。一九三七年一月四日,国民政府委员会开会讨论,决定:“张学良所处十年有期徒刑,本刑特予赦免,仍交军事委员会严加管束。”这当然是根据蒋事先拟定的口径行事的。一个“严加管束”,就使张学良失去了长达半个世纪的自由。南京政府办理此事效率之快,充分表现了蒋介石急切报复的心理。

    ①  毛泽东《关于蒋介石声明的声明》指出:“蒋介石氏十二月二十六日在洛阳发表了一个声明,即所谓《对张杨的训词》。”——编者

杨虎城将军/米暂沉著.--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