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上)》 第二章 研究的资料与参考书 第三节 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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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项  铜鍱部所传的五尼柯耶

    传于锡兰的,以巴利语记录的,铜鍱部的“经藏”,锡兰、缅甸、泰,都有写本,日本也有译本。共分五尼柯耶(五部):

    Ⅰ.Dīghanikāya(长部)

    Ⅱ.Majjhimanikāya(中部)

    Ⅲ.Samyuttanikāya(相应部)

    Ⅳ.Anguttaranikāya(增支部)

    Ⅴ.Khuddakanikāya(小部)

    《长部》分三品,三十四经。《中部》分三篇,一五二经。《相应部》分五品,五十六相应,七七六二经。《增支部》分十一集,九五五七经。以上四部,与汉译的《四阿含》相当。《小部》,下面别为叙说。

    第二项  汉译的四阿含经

    汉译的四阿含经,不是一人传译的;长、中、增一——三阿含,属于古译,句义也有些晦涩;而四阿含又不是同一部派的圣典:所以研究起来,没有巴利语本的便利。然而也就因为如此,对于组织的次第、经文的具缺、文句的出入,在比较研究上,不同部派的圣典,有它独到的参考价值。近代学者,忽略汉译而偏重巴利语本的研究,我觉得这一倾向是多少值得考虑的!

    A.《增一阿含经》:五十一卷,五十二品,“东晋罽宾三藏瞿昙僧伽提婆(Samghadeva)译”;与巴利本《增支部》相当。《增一阿含经》的译者与部派,是有异议的。在经录中,《出三藏记集》、隋法经《众经目录》、隋仁寿《众经目录》、唐静泰《众经目录》①,都以为《增一阿含经》仅昙摩难提(Dharmanandi)所译,作三十三卷,或开为五十卷、五十一卷。隋《历代三宝纪》卷七(大正四九·七〇下),说僧伽提婆再译:

    “增一阿含经五十卷(隆安元年正月出,是第二译,与难提本小异。竺道祖笔受。或四十二,或三十三,无定。见道祖及宝唱录。)”

    《大唐内典录》、《大周刊定众经目录》,承袭《历代三宝纪》,以为《增一阿含经》有二译②。但当时现存本,仍作昙摩难提译③。直到《开元释教录》,在“有译有本录中声闻三藏录”中,才将现存的《增一阿含经》,作为僧伽提婆的译本④。

    道安作《增一阿含经序》,如《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五五·六四中)说:

    “四阿含义,同中阿含首,以明其旨,不复重序也。……昙摩难提者,兜佉勒国人也。……诵二阿含,温故日新。……岁在庚申夏出,至来年春乃讫,为四十一卷。分为上下部:上部二十六卷,全无遗忘;下部十五卷,失其录偈也。……此年……全具二阿含,一百卷。……合上下部,四百七十二经。”

    据道安所序,当作《增一阿含经序》时,已有《中阿含经序》。《中阿含》五十九卷及《增一阿含》四十一卷,共一百卷。这是甲申、乙酉(西元三八四、三八五)年间,由昙摩难提所诵出,竺佛念传译,昙嵩笔受的⑤。其后,参与僧伽提婆译场的道慈,作《中阿含经序》,如《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五五·六三下——六四上)说:

    “昔释法师于长安出中阿含、增一、阿毗昙、广说、僧伽罗叉、阿毗昙心、婆须蜜、三法度、二众从解脱缘。此诸经律,凡百余万言,并违本失旨,名不当实!”

    “冀州道人释法和,罽宾沙门僧伽提和,招集门徒,俱游洛邑。四五年中,研讲遂精。其人渐晓汉语,然后乃知先之失也。于是和乃追恨先失,即从提和更出阿毗昙及广说也。自是之后,此诸经律,渐皆译正,惟中阿含、僧伽罗叉、婆须蜜、从解脱缘,未更出耳。”

    “会僧伽提和进游京师,……晋隆安元年,丁酉之岁,十一月一日,于扬州丹阳郡建康县界,在其精舍,更出此中阿含。请罽宾沙门僧伽罗叉令讲胡本,请僧伽提和转胡为晋,豫州沙门道慈笔受,吴国李宝、唐化共书。至来二年戊戌之岁,六月二十五日,草本始讫。……分为六十卷。”

    据此当时的原始资料,可见昙摩难提所译的《中阿含经》,是僧伽提婆在江南再译的,时为丁酉、戊戌(西元三九七、三九八)年。而《增一阿含经》,并无再译的明文。惟在“洛邑”时,“此诸经律,渐皆译正”,“经”就是《增一阿含经》。当僧伽提婆在洛阳时,“四五年中,研讲遂精”,“渐晓汉语”;当时的“译正”,也只是“改定”而不是重译⑥。所以,《历代三宝纪》所说,僧伽提婆于隆安元年(西元三九七)正月再译《增一阿含经》,是值得怀疑的!依据当时的记录,僧伽提婆《增一阿含经》的改正,在洛阳而不是江南。从来只此一部——昙摩难提所(译)出,僧伽提婆重治改定。

    近代学者,或以为《增一阿含经》现存本为僧伽提婆所译,而昙摩难提本已经佚失。并进而推论:昙摩难提诵本,为兜佉勒(Tukhāra)传来的说一切有部本;僧伽提婆所译,为大众部本⑦。昙摩难提原译本,僧伽提婆改正本,可能曾同时流行,但只是初译本与重治本,而决没有异部别本的差别。如现经僧伽提婆改正本,共四七二经;而道安序所说,昙摩难提译本也是“四百七十二经”。道安说“下部十五卷失其录偈”,今本的“录偈”也是参差不全的。所以即使有两本流行,也只是“小异”而已。梁代所集的《经律异相》,引有《增一阿含经》十五则,但不足以证明昙摩难提本,更难以证明为说一切有部本。昙摩难提诵出以前,我国早有《增一阿含经》的部分译本,如《出三藏记集》卷二所说:“杂经四十四篇二卷”,“安公云出增一阿含”⑧。“百六十品经一卷”,“旧录云:增一阿含百六十章”⑨。凡与现存《增一阿含经》不同的,都不能推定为昙摩难提译本,及与僧伽提婆重治本有部派的差别。

    福原亮严《有部阿毗达磨论书之发达》,基于昙摩难提本为有部本,僧伽提婆本为大众部的假定,进而以为:昙摩难提本为有部本,但没有译完,后以大众部本修补⑩。福原亮严的意见是着眼于《分别功德论》的。其实,《分别功德论》卷二(大正二五·三四上——中)是这样说的:

    “此经本有百事。……由是此经失九十事,……时所传者,尽十一事而已。……虽然萨婆多家,无序及后十一事;经浪流经久,所遗转多。”

    福原亮严误读这一段文字,以为余部仅存十一篇,唯有部存九十篇;于是而有何以没有全译的推论。不知《增一阿含经》原有百事而后有遗失,为说一切有部的共同传说。不同的,余部存十一事,说一切有部存十事。《分别功德论》说“无序及后十一事”,是说萨婆多家,经前没有序,经后没有第十一事,仅存十事。这如《顺正理论》卷四六(大正二九·六〇四中——下)说:

    “传闻增一阿笈摩中,从一法增乃至百法。……故今增一阿笈摩中,唯从一增至十法在。”

    论文非常明白,不知何以会引起误解?而且道安经序所说“下部十五卷,失其录偈”,“录偈”只是“录十经为一偈”(11),绝不能误解为经“序”;因而论断昙摩难提本没有经前“序”,属于说一切有部。总之,昙摩难提原本,四七二经,经前有序,明十一事,决非说一切有部本。僧伽提婆,只是加以重治改定而已。现存《增一阿含经》,旧传为大众部本(未必是大众本部),是确而可信的。

    B.《中阿含经》:“东晋瞿昙僧伽提婆译”,凡六十卷,分五诵、十八品,二二二经,与巴利本的《中部》相当。如上所说:《中阿含经》,初由昙摩难提诵出,竺佛念译语。后在扬州,由僧伽罗刹讲(诵)出,僧伽提婆译语。这先后二译,如道慈《中阿含经序》——《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五五·六四上)说:

    “其人(指僧伽提婆)传译,准之先(指昙摩难提)出,大有不同。于此二百二十二经中,若委靡顺从,则惧失圣旨。若从本制名,类多异旧,则忤逆先习,不惬众情。是以其人不得自专,时有改本从旧名耳。”

    二本的不同,显然为名义方面的,并非在组织次第上、经文有无上,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汉译的《中阿含经》,属于说一切有部的诵本,是近代一般学者所能赞同的(12)。《郁伽长者经》(《中含》三九经)说,向须陀洹应供受施,为大众部等“第八住中亦得久住”的经证。因此或以汉译《中阿含经》为大众部说,或以为依大众部本修治(13)。不知《郁伽长者经》、《大毗婆沙论》、《顺正理论》都引用而加以解说。这是诸部通诵的契经,说一切有部与大众部等只是解说不同,怎能据此而推论为与大众部有关呢!

    C.《长阿含经》:二十二卷,分四分,三十经,与《长部》相当。依僧肇《长阿含经序》(14),这是姚秦弘始十五年(西元四一三),罽宾沙门佛陀耶舍诵出,竺佛念译为汉语,道含笔受。佛陀耶舍为法藏部律师,为《四分律》的诵出者。《长阿含经》的内容,《四分律》卷五四(大正二二·九六八中)这样说:

    “大迦叶即问阿难言:梵动经在何处说?增一在何处说?增十在何处说?世界成败经在何处说?僧祇陀经在何处说?大因缘经在何处说?天帝释问经在何处说?阿难皆答:如长阿含说。”

    所说的次第,虽与汉译《长阿含经》不合,而七部经的内容,都见于《长阿含经》。特别是《世界成败经》,就是《世记经》。这是巴利《长部》所没有,其他部派所不曾提到的。法藏部律说到这部经;译经者又恰好是法藏部律师,所以汉译的《长阿含经》属于法藏部诵本,最为可能!至于经中说到“二佛不并出”,也是诸部通诵,而诸部解说不同,不足以论证为说一切有部的。

    D.《杂阿含经》:五十卷,宋元嘉年中(西元四四〇顷),求那跋陀罗(Gunabhadra)在祇洹寺译出,与巴利本《相应部》相当。这部经译出以来,次第极为紊乱,也有缺文。其中二十三、二十五两卷,原本已佚,而是以求那跋陀罗的另一译品——《无忧王经》编入以足数的(15)。所以现存经本,实只四十八卷。依《大正藏经》编目,实共一三六〇经。

    《历代三宝纪》以为:本经梵本,是法显(从师子国)携来的(16)。因而或推论为化地部的诵本(17)。《历代三宝纪》为经录中最芜杂难信的。即使是法显携来,也不足以证明为化地部本。汉译《杂阿含经》,多数信认为说一切有部的。现在再略举文证,以确定其为说一切有部的诵本。如《顺正理论》说:

    “赞学根本异门等经,说一切有部中不诵。拊掌喻等众多契经,于余部中曾所未诵。”(18)

    “(经部破有部说)非入结集,违总颂故。如说制造顺别处经,立为异品。”(19)

    “如顺别处等经,(经部)皆言非圣教摄,是对法者实爱自宗,制造安置阿笈摩内。”(20)

    《拊掌喻经》与《顺别处经》,是说一切有部阿毗达磨论者所诵的契经,而为他部所不诵的。检寻起来,这二经都见于《杂阿含经》。《拊掌喻经》,如《顺正理论》卷一四(大正二九·四一一下)说:

    “如抚掌喻契经中言:苾刍!诸行如幻、如焰,暂时而住,速还谢灭。”

    《杂阿含经》卷一一,有这样的经(大正二·七二下)说:

    “比丘!譬如两手和合相对作声……诸行如幻、如炎,刹那时顷尽朽,不实来实去。”

    “两手和合相对”,正是拊掌的比喻。这一经,巴利《相应部》是没有的。《顺别处经》,《顺正理论》曾两处说到:

    “各别处经:法谓外处,是十一处所不摄法,无见无对。”(21)

    “顺别处经,如彼经说:苾刍当知!法谓外处,是十一处所不摄法。”(22)

    与此文相合的,如《杂阿含经》卷一三(大正二·九一下)说:

    “佛告比丘:法外入处者,十一入所不摄,不可见无对,是名法外入处。”

    《拊掌喻经》与《顺别处经》(《相应部》缺),为说一切有部阿毗达磨论宗所特有的契经,都见于汉译《杂阿含经》。汉译《杂阿含经》为说一切有部论宗的诵本,是毫无可疑的!

    汉译有《别译杂阿含经》,现作十六卷,分二诵;《大正藏》编目,共三六四经。“失译,今附秦录”,为《杂阿含经》的一部分。从译文看来,比求那跋陀罗所译为早,所以“别译”二字,应该是后人所加,不是原译本所有的。这部经的部派问题,旧传为饮光部,或推论为化地部、法藏部。如从经说的特有教义去推论,化地、法藏、饮光,都是分别说系,思想相近,难于决定到底是哪一派。然从经文的组织来说,与说一切有部本非常接近。据铜鍱部传说,饮光部从说一切有部中分出。在三世有无问题上,分别说系各派,也惟有饮光部接近(承认过去未与果业是有)说一切有部。所以论为化地部与法藏部,实不如说属于饮光部的好!

    ①《出三藏记集》卷二(大正五五·一〇中)。隋法经《众经目录》卷三(大正五五·一二七下)。隋仁寿《众经目录》卷一(大正五五·一五四上)。唐静泰《众经目录》卷一(大正五五·一八六中)。

    ②《大唐内典录》卷三(大正五五·二四六中)。《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八(大正五五·四二二上——中)。

    ③《大唐内典录》卷七(大正五五·二九六下)。《大周刊定众经目录》卷一四(大正五五·四六八中)。

    ④《开元释教录》卷一三(大正五五·六一〇下)。

    ⑤《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五五·六四中)。

    ⑥《出三藏记集》卷一三(大正五五·九九下)。

    ⑦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六六九——六七〇)。

    ⑧《出三藏记集》卷二(大正五五·六上)。

    ⑨《出三藏记集》卷二(大正五五·五下)。

    ⑩福原亮严《有部阿毗达磨论书之发达》(八九、九〇)。

    (11)《分别功德论》卷一(大正二五·三二中)。

    (12)前田惠学《原始佛教圣典之成立史研究》(六四三——六四四)。

    (13)福原亮严《有部阿毗达磨论书之发达》(九一——九二)。

    (14)《出三藏记集》卷九(大正五五·六三下)。

    (15)吕澂《杂阿含经刊定记》(《内学》第一辑二二七)。

    (16)《历代三宝纪》卷一〇(大正四九·九一上)。

    (17)福原亮严《有部阿毗达磨论书之发达》(九五)。

    (18)《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一(大正二九·三三〇上——中)。

    (19)《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四(大正二九·三五二下)。

    (20)《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一(大正二九·三三二上)。

    (21)《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三五(大正二九·五四〇中)。

    (22)《阿毗达磨顺正理论》卷三(大正二九·三四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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