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帝王陵

　　五
　　司马迁所谓甘罗“声称后世”，是确定的事实。
　　《后汉书》卷八二《崔寔传》：“甘罗童牙而报赵”，李贤注：“‘童牙’，谓幼小也。”[1]《艺文类聚》卷三一引《文士传》曰：“桓驎伯父焉，官至太尉。驎年十二在座，焉告客曰：‘吾此弟子，知有异才，殊能作诗赋。’客乃为诗曰：“甘罗十二，杨乌九龄。昔有二子，今则桓生。’驎即应声答曰：‘邈矣甘罗，超等绝伦。伊彼杨乌，命世称贤。嗟予惷弱，殊才伟年。仰惭二子，俯媿过言。’”[2]《太平御览》卷三八五引作：“桓驎，字符凤，沛国龙元人。伯父焉，知名，官至太尉。驎精敏，年十三四在焉坐，有宿客为诗曰：‘甘罗十二，杨乌九龄。昔有二子，今则桓生。参差等踪，异世齐名。’驎即应声答曰：‘邈矣甘罗，超等绝伦。卓彼杨乌，命世称贤。嗟予蠢弱，殊才侔年。仰惭二子，俯媿过言。’”[3]桓驎，汉桓帝时任议郎。“邈矣甘罗，超等绝伦”的说法，表现了甘罗故事的历史影响。
　　《三国志》卷三八《蜀书·秦宓传》：“秦宓字子勑，广汉绵竹人也。少有才学，州郡辟命，辄称疾不往。奏记州牧刘焉，荐儒士任定祖曰：‘昔百里、蹇叔以耆艾而定策，甘罗、子奇以童冠而立功，故《书》美黄发，而《易》称颜渊，固知选士用能，不拘长幼，明矣。’”[4]《晋书》卷三五《裴秀传》：“渡辽将军毌丘俭尝荐秀于大将军曹爽，曰：‘生而岐嶷，长蹈自然；玄静守真，性入道奥；博学强记，无文不该；孝友著于乡党，高声闻于远近。诚宜弼佐谟明，助和鼎味，毗赞大府，光昭盛化。非徙子奇、甘罗之俦，兼包颜、冉、游、夏之美。’爽乃辟为掾，袭父爵清阳亭侯，迁黄门侍郎。”[5]可见甘罗故事流传之广泛，影响之久远。甘罗，被看作“以童冠而立功”的优异人才。
　　《魏书》卷一一一《刑罚志》说到一个涉及未成年人治罪原则的法律史中的特殊案例：
　　熙平中，有冀州妖贼延陵王买，负罪逃亡，赦书断限之后，不自归首。廷尉卿裴延儁上言：“法例律：‘诸逃亡，赦书断限之后，不自归首者，复罪如初。’依《贼律》，谋反大逆，处置枭首。其延陵法权等所谓月光童子刘景晖者，妖言惑众，事在赦后，亦合死坐。”正崔纂以为：“景晖云能变为蛇雉，此乃傍人之言。虽杀晖为无理，恐赦晖复惑众，是以依违，不敢专执，当今不讳之朝，不应行无罪之戮。景晖九岁小儿，口尚乳臭，举动云为，并不关己。‘月光’之称，不出其口。皆奸吏无端，横生粉墨，所谓为之者巧，杀之者能。若以妖言惑众，据律应死，然更不破□惑众，赦令之后，方显其事；律令之外，更求其罪。赦律何以取信于天下，天下焉得不疑于赦律乎!《书》曰：与杀无辜，宁失有罪。又案法例律：‘八十已上，八岁已下，杀伤论坐者上请。’议者谓悼耄之罪，不用此律。愚以老智如尚父，少惠如甘罗，此非常之士，可知其议，景晖愚小，自依凡律。”灵太后令曰：“景晖旣经恩宥，何得议加横罪，可谪略阳民。余如奏。”[6]
　　其中说到身为“九岁小儿，口尚乳臭”的“月光童子刘景晖”“妖言惑众”事，具体情节似是“云能变为蛇雉”。讨论者关于“法例律”“八十已上，八岁已下，杀伤论坐者上请”规定，有“以老智如尚父，少惠如甘罗，此非常之士，可如其议”语，可知长期以来，民间意识中，甘罗已是“少惠”的典型。
　　《北齐书》卷一〇《高祖十一王列传·彭城景思王浟》：“彭城景思王浟，字子深，神武第五子也。元象二年，拜通直散骑常侍，封长乐郡公。博士韩毅教浟书，见浟笔迹未工，戏浟曰：‘五郎书画如此，忽为常侍开国，今日后宜更用心。’浟正色答曰：‘昔甘罗，幼为秦相，未闻能书。凡人唯论才具何如，岂必动夸笔迹。博士当今能者，何为不作三公?’时年盖八岁矣。毅甚惭。”[7]其中“昔甘罗幼为秦相”句，《北史》卷五一《齐宗室诸王传上·神武诸子传·彭城王浟》写作“昔甘罗为秦相”。[8]又《金史》卷一一一《内族思烈传》赞语所谓“思烈夙惠”，“有甘罗、辟强之风”语，上文已经引录。
　　注释
　　[1]《后汉书》第1715—1718页。
　　[2]《艺文类聚》第544—545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65年。
　　[3]《太平御览》第1780页，中华书局，1960年。《太平御览》卷五一二引张骘《文士传》：“桓驎字符鳯，伯父焉，官至太尉。精察好学，年十三四，在焉坐。有宿年客，焉告之曰：‘吾此弟子，颇有异才，今已涉猎书传，殊能作诗赋。君试为口赋，试与之。’客乃为诗曰：‘甘罗十二，杨乌九龄。昔有二子，今则桓生。参差等踪，异世齐名。’驎即答曰：‘邈矣甘罗，超等绝伦。卓彼杨乌，命世称贤。嗟予意弱，殊才侔年。仰惭二子，俯愧遗言。’”《太平御览》，第2334页。
　　[4]《三国志》第971—972页，中华书局，1959年。《通志》卷一一八上“《易》称颜渊”作“《易》称颜回”。
　　[5]《晋书》第1038页，中华书局，1974年。
　　[6]《魏书》第2884—2885页，中华书局，1974年。
　　[7]《北齐书》第133—134页，中华书局，1972年。
　　[8]《北史》第1862页，中华书局，1974年。《通志》卷八五上亦作“昔甘罗幼为秦相”。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2011/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西安：陕西出版集团 三秦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