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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踏破贺兰山.42
章涌
42.杨得志重踏长征路心潮起伏，不断催促各军加快行军步伐，早日解放宁夏。
大军开动了。
杨得志司令员的汽车穿过隆德城后，沿着盘山公路，缓缓地向六盘山攀越。时值初秋，山下盛暑未消，山上却细雨霏霏，寒气袭人。由山腰走向山顶，山花野草，茂密青葱，渐渐地变成橙黄翠绿，杂沓相间，呈现一派迷人的初秋景色。
同葱郁的灌木山草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梯田里长着稀疏矮小的荞麦，无精打采地在冷雨中摇曳，显得那么先天不足。
而与之相对比的是，19兵团的三路大军，像一条盘旋在山川河谷间的巨龙，蜿蜒前进。炮兵部队的战士，在嘚嘚的马蹄声的伴奏下，引颈高唱：“人民炮兵，光荣伟大，胜利前进……”真个是，威武雄壮，势不可挡!
杨司令员头靠在椅背上，陷入一阵沉思……
14年前，他跟随毛泽东，曾经路过此地，胜利地到达陕北。
想到这里，毛泽东那首气势恢宏的诗词仿佛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六盘山上高峰，
红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龙?
中央红军到达陕北的第二年，彭德怀曾率领部队也到过这一地区，接应红四方面军长征的同志。现在，杨得志率3支大军正是沿着当年红军长征的最后一段路线，去解放宁夏的土地和人民!
傍晚，来到了一座不大的城镇。住下不一会儿，警卫员来向他报告：“首长，外面有一个老百姓要见你。”
这里怎么会有老百姓知道我，而且要见我呢?是送情报，还是反映什么问题的呢?杨得志想着。
“他知道你的名字，还说他认识你。”警卫员又补充说。
“请他来吧。”杨得志说。
警卫员有些犹豫地问：“到你这里来吗?”
“请他到我这里来。”杨得志肯定地说。
那个人一进屋，两人的视线一相遇，杨得志便愣住了。看上去他好像有40多岁，满脸胡子，头发老长，披了一件油渍斑斑露出棉花的棉袄。怎么这样面熟而又陌生?他是谁呢?
杨得志让他坐下。还是他打破了寂静：“你，你是杨团长吗?”听得出，这短短的一句问话里，包含着疑、惊、喜、盼，包含着杨得志说不出但感觉到了的许多、许多。“团长，你，你不认识我了吗?”他这句话深沉而颤抖，好像期待着杨得志作肯定的回答。
“小黄!”杨得志喊起来了，“你是红一团的测绘员小黄!”
他没有再说话，甚至连头也没有点一下，两眼顿时明亮，泪水泉涌般地淌了下来。
“小黄!”杨得志叫着，一步走到他的身旁，扶住了他的肩膀，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团长!”小黄只吐出这两个字，便泣不成声了。
杨得志的眼睛也湿润了。
警卫员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他俩。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杨得志把小黄拉到床前，让他坐下，端详着他，为他擦着怎么也擦不干的泪水……
“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现在住在哪里?在干些什么?”
“你的生活怎么样?”
…………
杨得志向小黄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当年的杨团长，今天的杨司令想知道他的一切!14年前，甚至更早一些，在中央苏区他们是朝夕相处的啊!
小黄告诉杨得志，他是从兵团的布告上看到你的名字找来的。“多少年来，我得不到一点部队的消息。想部队，想你们，可我一个人到哪里去找呢?那家老乡对我很好。他们家没有劳动力，我就留下了。我成了他们的儿子，以后成了家。但我还是天天等，天天盼，指望着有一天自己的部队能打回来。”
“我们今天不是打回来了吗!”杨得志说。
“可我等了整整14年。14年呀，团长，离开江西的时候我18岁，今年都32岁了。”小黄说，“不过我还是有‘运气’的，终于等到了你们，那些牺牲了的同志，吃的苦、流的血都比我多，他们也在等，可是没有等到你们，也没有等到今天……”
是啊，有多少同志在等着“我们”，有多少同志在等着“今天”。不过他们没有等到。他们为着“我们”，为着“今天”献出了自己的青春，自己的热血，自己的生命，我们怎么可能又怎么能够忘怀他们呢!
杨得志司令心潮起伏，当年红军战士们曾发誓要打回来，如今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终于回来了!可以安慰的是，从红军到今天的解放军，打出来了一支战无不胜的人民军队，没有辜负先烈的忠魂和人民的期望。
弯弓贺兰：第一野战军解放西北纪实/章涌编著.—北京:国防大学出版社,1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