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遗址——约特干
作者:(英)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
11月25日,我前往古代和阗首府约特干。经过的地面,以前我曾部分地看过,但也碰到有点烦恼的新事。由南向北行在离目的地不足2英里处,穿过了两条被洪水冲刷而成的黄土深沟,当地人叫做“雅尔”。尽管沟岸很陡,但驮马过去并不困难,甚至我也没有担心驮着行装的骆驼将如何跨过这些障碍。大约日落时分,我才到达早在10月间就预先访问过的约特干。在百户长的住宅附近,选了一块适当的地面支立帐篷,远远可以看见经“寻宝人”挖掘出来露在外边的古代首府遗址的土地。富有的村民们最好的房间温暖而舒适,里面铺挂着地毯与彩色的和阗毡毯,炉里燃烧着的柴火欢跃不已。等待行李的时间过得很快。这时,百户长红脸蛋的小儿子跟我交上了朋友,并不时和我那忠实的伙伴“尧乐希伯格”逗乐。
天黑了很久,一名驼夫来了,他没有带来我们盼望的牲口,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牲口被陷阻在第一道深沟中,无法通过。因此村长命令派出一支营救小队。我有理由怀疑那懒散的年轻人甚至没有离开附近的房屋,而让他的手下走错了地方,根本没能帮上忙。又过了一个小时,再连夜派出了伊斯拉木伯克与提拉拜,可是直到10点,那些倒霉的骆驼才终于回来了。驼夫们在深沟里曾试图先送出一匹牲口驮载我的帐篷和行李,结果在渡过一条水渠时滑倒了,行装全部浸湿。把它从水里拉出来后,这峰骆驼只得跟其他牲口一起从两条深沟前端绕了一个大弯子。他们迟到的原因大概就在于此。但看着半湿的帐篷和尚待烘干的行装,即使这样的解释也无法让我心安。做好晚饭时已近半夜,几条毛毯凑合着度过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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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沟阻碍笨拙的骆驼算不了什么大事,从考古学方面着想还应该感谢它们;如果没有其中一条条“约特干雅尔”正好横穿约特干村的田地,那么和阗古都的遗址将还会被埋没若干年。那几天里,经过认真听取老村民的陈述,查明了直到阿古柏手下,和阗第一任行政长官尼牙孜?阿奇木伯克以前,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古代遗址埋没在此的资料。此人1866年上任,两三年后,有条从喀拉喀什河引水灌溉约特干农田的小渠将松软的黄土冲刷成为很深的渠床即所谓的“雅尔”。就这样形成了开始于约特干西约1英里半的查尔巴什村的深沟,它在遗址东面约1英里处与喀舍沟相会合,在哈勒彻东边一点洼地构成了一个小沼泽湖。哈勒彻是约特干的一部分,位于挖掘区域北面,在那里村民们偶尔穿过时,发现有小金片混杂在古代陶器和其他小碎片当中。自然他们对陶片并不感兴趣,金子却吸引了那些贪财的村民们。他们就像很多贫困的村民在河床上搜寻玉石和黄金来试自己的运气一样,开始在深沟附近淘洗金沙,收益颇丰。这事很快就被官府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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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牙孜?阿奇木伯克是一位很有事业心的统治者,他从喀拉喀什镇派了一大批挖掘工到约特干,像采玉工一样雇佣他们劳作。日渐被冲刷的土地的主人获得了报偿。后来私有的业主继续挖掘,通常收益为土地所有者与挖掘者平均分配。从两岸挖掘的泥土受到冲洗,恰像河水的冲积层。由于需要很大的水流冲洗,致使约特干水渠日渐冲深,形成了现在的深沟,其底部在地平面以下20—30英尺。最后水渠又转移到更高处,而沟底则出现泉眼,这就是挖掘区形成沼泽地的缘由。年长的村民们记得,约特干曾是平坦的地面,没有泉水和沼泽,也没有任何地下“古城”的信息与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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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旅行家们来到约特干不过是走马观花,把村民们说成是“对土地进行着可怕的掠夺”,并把一些离奇的洪水灾难归咎于他们,当然这些旅行家们未能找到任何有关洪水的回忆。实际上,据我认真考察,这一大片挖掘区呈不规则的长方形,有半平方英里多些,几乎完全是由有计划的挖掘和洗金所形成,直到今天其西、北两面仍在继续进行挖掘淘金。堤岸提供了作为报偿的少量金子,近几年出土的古物如陶器的装饰碎片、石雕和古钱等,都算是一种额外收入。找到的金子通常是呈小薄片的金叶,我弄到了这种金叶的样品。村民们很容易将它们与从河床里淘出的金砂区别开来。没有发现金币或纯金银制的装饰品,对此我感到可疑,可能村民与劳工们对这种发现都保持沉默。各种情况说明,第一年在靠近最初开挖的地方,曾挖到大量的金子。我自己后来在约特干买到一个精致的小猴子的金像,它是在这年淘洗中发现的。毫无疑问,诸如此类的较大的艺术品在发现后立即就被熔化了。
起初似乎有点难以解释,金片为何如此流行并且遍及这样广大的地域?金叶(金箔)在装饰塑像及建筑方面应用较广,也许可能作为一种解释。古代中国旅行者法显对此有过详尽的描述,大约在公元400年他访问和阗时,曾见到过金光灿烂的庙宇和寺院。可以肯定的是,不仅在塑像上,而且在许多神圣的建筑物上都包裹着大量的金叶。当这些建筑物塌毁时,碎裂的金叶与泥土混杂在了一起。直到现在沿用淘洗泥土的办法之前一直未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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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淘出金子的地层还含有分解的垃圾和腐殖土,里面埋藏着的古代陶器碎片有素色的,也有装饰花纹的,还有动物骨骼、腐朽木质残片和灰烬等。所有这些我们在这里见到的碎片,说明它们是若干世纪以来有着大量建筑物的某个遗址堆积起来的遗物。此地发现了大量的铜钱,既有本地统治者的(汉佉)二体钱,刻着中文和印度早期的佉卢文,也有唐代(公元618—907年)方孔钱币。这些积存物的地层也可能时代较早,一律都是棕褐色,唯厚度不一。西、南两面平均深度为5—8英尺,但在挖掘区的北面,被挖掘的沟岸紧靠着哈勒彻的房屋下方,那里出土的古物,如赤陶小塑像、印章等等,极为丰富,显然是一处13—14英尺厚的“文化层”。很明显,厚度不一是由于各个独特的地区,居住时间的长短不一,而且如所揭示的,它们使用的情况也不同。那些特定的居住者,在那里居住的时间长短不同,陶器碎片以及骨头出现的多少,各个地点也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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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从某一方面来说,对于“文化层”的所有部分,一致感到遗憾的是:任何地方都没有发现建筑物的遗迹,也没有听说以前曾找到过。事实上这也很容易说明,因为缺乏合用的石块,古老的建筑只能用晒干的土坯和木栅泥墙,就像现今和阗地区建造的房屋一样。建筑物的土墙没有完全碎成尘土的部分,由于经历了若干世纪的遗址不断地被耕作,长时间灌溉水的渗透而泥土潮湿,也会完全遭到侵蚀。如果建筑物内的木料没有取出,或者后来土地被所有者利用,也同样会遭到厄运。但也可能曾有过另外不同的遭遇,即古城被某种突然的灾祸所毁,其遗址渐被荒弃,那就有希望在废墟下面找到保存得可以辨认出其原来的结构形式的材料,但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支持所谓灾祸毁灭城市的根据。
埋藏着古代遗物的地层,在不同地点,都覆盖着一层9—20英尺厚的冲积层。这一层颜色较淡,很容易与下面的“文化层”相区别,而且它里面绝对没有表明人类活动的遗物。我对此极感兴趣。一些早期来约特干的欧洲旅行家随便地设想,说下面掩埋着古城遗物的厚土层是由于特大洪水泛滥造成的,他们把城市的毁灭归咎于这假定的大灾难。经过数小时对挖掘过的堤岸进行详尽的考查,可以完全排除以上的贸然见解。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见到一场洪水或接连不断的洪水泛滥后在泥土里留下的清晰的不同层次的痕迹。每一个地方,覆盖在文化层上的泥土无论从土质还是颜色上来看,均确凿无疑地与今天约特干农民耕种的土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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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何解释这座古城遗址长眠于下的这深厚的地层呢?我想,说明这个问题也并不难。和阗的耕作就跟突厥斯坦其他地方一样,田地里需要不断充足的灌溉。春夏两季从山上把河水引向约特干农田时,随之冲来大量风化崩解的泥土,迅速地沉积成为田地的冲积层,这样,绿洲耕区的地平面便很快升高。而且考虑到这些农田靠近河流穿越山前地带沿途汇集大量泥沙的地区,在1000年内冲积了这样的厚度,不会使我们感到惊奇。
第一次访问约特干之后,我曾有机会对它又做了反复多次的考察,充分证实了以上的解说。我注意到,无论在绿洲的哪个地方,所有穿过耕地的主要道路都大大低于周围的田地的水平面,而在其他地方,如荒地或村落里的道路就与附近的大地水平面一致。经过观察,道路的低凹是如此的明显一致,清楚地表明不可能不是自然因素所造成。是灌溉使农田的地平面不断地升高,而道路却无明显变动。这种观察促使我注意到另一件特别类似的事实:四周环绕着农田的低凹古墓地。各个年代的古墓地都很容易与麻扎和圣陵四周的广阔农田区别开。我发现情况总是如此,即古墓地都比附近农田的地平面不同程度地低得多。如果我们想到田地经常接纳由灌溉带来的淤泥沉积,而墓地自然不会,对这种奇怪的现象就很容易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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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沟自西向东穿过约特干,淘金者在沟南面挖掘,使我们对古城的位置与范围有个大致的了解。哈勒彻房屋群下方约200码处,沟的两岸已发掘不到任何古物,淘金业到那里也就停止了。南面接近阿拉迈处,也产不出人们所渴望的数量的金子;只有沟的西面和西北面,淘金业仍持续不衰。古城遗址很有可能存在于那个方向的田地下面。那条横穿约特干南面和东面的沟渠,没有一处通过含有古遗物的地层,事实排除了古城在东、南方向展现的假设。
毫无疑问,正如格瑞纳尔所认为,在约特干地下发现的古代遗址就是和阗的古都。然而它的证据并非来自村民们的传说(假如它真有的话,也仅是现代的产物),而是这个遗址的位置确实和中国史书中的记述非常一致,而且以此为起点,我很容易就找到了玄奘游记中记述的曾访问过的古都附近的那些最有名的佛寺。
11月28日早晨,我开始勘测约特干以西的各村,这是为了寻找这些佛寺可能存在的位置。最近的就是玄奘访问过的婆摩若僧伽蓝和佛塔,它大约在城西5—6里(1英里多),这是为了向一尊阿罗汉表示崇敬而建立的寺院。这尊阿罗汉以种种神通赢得了这个国家第一位佛教国王的特别敬仰。佛塔大约100英尺高,塔下面藏着一大堆神圣的舍利。比玄奘早两个半世纪的法显曾见到过建在佛塔后面的庙宇,并把佛殿描绘为“庄严妙好”。以前的经历告诉我,在绿洲耕地范围内的一切古代建筑都已毁坏,我不想花更多精力去搜寻仅是一堆极易朽坏的土坯遗物。令我高兴的是,我在西面村子里听人提到索米亚这个名称。这种相似的语音证明这个村名是直接从古时原来的地名衍生而来。古时中国人把它译作娑摩若,使佛寺的地理位置又加上了名称上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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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古城西北角的挖掘区,我首先来到西面半英里的小村艾斯肯特。人们告诉我,靠近索米亚坟地有一个土岗。我发现村子位于西面3/4英里处,大约有30户分散的住房。随后,我走向当地的麻扎,它四周围绕着广阔的坟地。我在靠近东北角的田地里找到了一个矮小的土岗,它只比周围的地面高出5英尺,为村民们以一种迷信的恐惧心理所崇敬,并以非正统的形式分享着附近麻扎和坟地神圣的名声。不久,我把村里年龄最大的老人们召集到土岗前,根据他们的记述,我认为已找到了有关使这个地方由之得名的那个圣地的最后的回忆。夏米苏普,一位枯瘦的年约90岁的老人回忆说,他曾从年事很高而故去的父亲和祖父那儿听说过这个名称。索米亚村民曾十分崇敬那座小土岗,是一个不许耕犁碰一碰的圣地。人们猜想有位不知名的圣人埋在这里,谁要是碰一碰它,就会大祸临头。至于圣人的名字早已被人们忘记,村民们也并不肯定圣人是否长眠于这个土岗内,不过索米亚村民经过那里时,都要口念祈祷词,并且按照夏米苏普和他祖先的告诫,在最近两个世纪内一直墨守这种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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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没有圣人的名字,说明传说已很古老。反之,作为麻扎圣人的3位毛拉的名字却在村里老幼皆知。似乎再没有人知道附近还有什么类似的迷信圣地。考虑到索米亚在名称和地点方面的明显一致,我认为人们所崇拜的无名土岗很可能是佛教时代“娑摩若”佛塔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如果这个假设是正确的,我们在这里又找到一个和阗坚守当地传统信仰的证据,就像东方其他各地一样,它也经过了所有的宗教信仰的变迁而幸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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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仔细考查,使我完全有可能确定另一个为中国求法高僧提到过的神圣遗址。玄奘所见到的地伽婆缚那伽蓝在都城西南10里(2英里),以拥有一尊非凡的佛像而闻名。这个名称已无从查考,可是在所说的方位,确实有座通称为“康巴尔爷爷”的圣陵,和阗地区各处的人们都来此朝拜。圣陵由一个正方形的墓地环绕着很高的土墓,它被定为崇高的阿力帕得夏的王陵。墓地低于周围农田地平面约12英尺。根据我以前的观测经验,它确实很古老。有一片秀丽的古树面对着东面的入口,而且有一排小摊位,证明朝拜日时此处有个热闹的市场。
我从圣陵返回时,天色已黑,否则我还想拜访另一座更有名的位于克萨的伊玛目穆萨哈斯木的圣地。它是我从乌加特来时曾经过的地方,位于约特干正南方,我猜想那里是毗卢折那大伽蓝所在地,它以和阗最早的佛寺之一而在玄奘时代扬名。它距离约特干3英里多,略大于玄奘指出的其位于都城正南10里的距离。我们当时不能确切地知道古都的范围,但无论如何,在约特干正南再没有其他更近的寺院遗迹。
11月29日,我离开约特干重返和阗城,在那里沙漠旅行的各项准备工作迫切地需要我做。那是一个薄雾笼罩的寒冷的早晨,我辞别东道主——百户长,沿着约特干深沟向东骑行。离村大约2英里后,我跨过一座由约特干沟与喀舍沟泉水汇合而成的深河上的桥梁,到达深谷对岸的阿拉勒巴格的地面。这是一个我急于再次要看到的诸多大村庄的集合体,因为有个传说把它与伊斯兰教以前的统治者联系在一起。接近中心村庄,有一个叫艾丁湖的沼泽,占地约1平方英里,上面长满了芦苇,大量泉水流入沼泽,在北面顶端汇成一条细小的溪流,将沼泽里的水排向玉龙喀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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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拉木伯克给我介绍了一位当地聪明的向导伊不拉音毛拉,这位毛拉以博学和虔诚而闻名。我拜访时,他虽已86岁高龄,却仍很机敏。其人富态,身着带有毛皮滚边的丝绸服装,素净大方,看上去平易近人,尽管他读《古兰经》并朝拜圣地,却也领略了世俗的美好生活。伊不拉音毛拉掌握着有关和阗著名麻扎的各伊玛目的突厥文传说。随后,他给我看了其中的韵文章节,从而断言在异教徒统治和阗时,在阿拉勒巴格曾存在过一个“秦和马秦城”,是传说中和阗异教徒统治者的城市。按照这些文书中记载的广为流行的传说,如今安息在哈萨有名的麻扎里的4位伊玛目,杀死了那些伊斯兰教的敌人,而且使其城市变成了废墟。库木-依-夏依丹圣地在沼泽西面约半英里处,据说是伊玛目们在最后一次战斗中成为殉难者的360名忠实随从的墓地。据伊不拉音毛拉说,16世纪早期,喀什噶尔与和阗的统治者米儿咱?阿巴癿乞儿曾挖掘过这个古代遗址的宝藏,他把河水引到这里,以便让工人们冲洗泥土——就像目前约特干所做的那样,挖掘后留下的坑穴就成了现在的阿拉勒巴格沼泽。现在已找不到任何古代的遗物,而且也很难断定是否存在过故事传说中的历史建筑。有关米儿咱?阿巴癿乞儿的所作所为,他的侄儿米儿咱?海达儿的编年史《拉失德史》曾有详细的介绍,其内容记载着在他统治时期,确实在不少古遗址上进行过大规模的探宝活动。不管阿拉勒巴格是否真正曾被开采挖掘,还是它的名声引起本地文人把它与艾丁湖沼泽地的起源联系起来,只有在遗址上找到古代遗物或更早的传说根据,才能做出肯定的解释。靠近沼泽地南缘,有一个名叫纳格拉?哈奈的土岗,其高度约27英尺,当地人认为是古代城墙的残迹,但经过严密仔细的考察,证明是自然形成的黄土堤,没有一块土坯或其他人工建造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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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严冬已迅速来临,因而我很高兴能在和阗做一次短期休整,做好沙漠旅程的准备工作。托合提阿洪把他郊区的住宅供给我们住宿,房间虽光线很暗却温暖舒适。我忙于书写有关地理、考古的材料,以便发往欧洲,并仔细地整理和重新捆扎行装。我尽可能地减轻骆驼的负载,因为将要完全依靠它们克服穿越沙漠旅途的困难,一切目前暂不急需的食品与物资都暂时留在仓库中,托付给阿富汗绅士巴德鲁丁负责照看。这个挑选剔除工作并非容易,一方面不可能准确估计我的考察工作需要离开和阗多长时间;另一方面,显然我们要在荒凉的沙漠中度过寒冬,缺乏任何必需的供应和装备都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身体健康,制约我们的工作。因此,在运输和供应方面都需要大量的储备,以保证今后我能在离开和阗比原来预计更远的地方顺利地进行考察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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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埋和阗废墟记/(英)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著; 殷晴,张欣怡译.-兰州: 兰州大学出版社,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