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沙漠去克里雅
作者:(英)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
1901年1月3日,在丹丹乌里克的作业已经结束。前一天傍晚,我盼望已久的邮件从喀什噶尔送来了,是6个星期积攒起来的一大包邮件,最晚的信和报纸是10月初经印度从欧洲发出的;最令人兴奋的一封信是由印度外交部发来的,它通知我,约在9个月前,我于加尔各答提出的要求最后经俄属中亚回去的申请,已被俄国政府批准。为妥善地包装发掘出来的易碎的古代文物,准备好要发出的邮件,我在帐篷里足足忙了一整天。驼队已按照原来的计划从河边按时到达。在冬季饲草缺乏的情况下,它们曾被安排在河边丛林里恢复体力。在十分愉快的心情下,我们完成了出发前的准备工作。显而易见,自拉姆?辛格起所有的人都急于向这恼人的营地说声再见。但是当他们知道了在我们真正离开之前,还打算去探访一些废址——据吐尔地说它们位于北边,被寻宝人称作热瓦克,又有点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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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4日清晨,我付给报酬,打发走了曾为我辛勤劳动的来自塔瓦库勒的一部分劳工,带着余下的人们出发向北,跨越大约有7英里的逐渐升高的沙脊,重又来到一片平地。那里散布在沙包间的陶片说明以前曾是居民区域。我们驻足于侵蚀严重的两道土坡之间,18天前喀斯木小队在这里曾安营并找到了水源。这口井由于地层冻得十分坚硬,现在已不见水了。经过再次深挖,最后见到了水,但是比我在丹丹乌里克喝过的水要咸得多。
虽然吐尔地已有9年没有到过这里,但第二天却毫不犹豫地领我来到一条伸延很长高约60英尺的沙梁后面。展现在眼前的废墟主要是两座毗连的严重颓毁的土岗,由很坚硬的土坯建成,可能是小佛塔的遗迹。很明显,它们曾被一再挖掘,受到过严重的破坏,但较大的一座仍然可以认出是个圆形底座,直径约32英尺。从散布在土岗附近地面上的破碎的陶片、琉璃中,我拣到一块相当坚硬的镘灰泥残片。吐尔地敏锐的眼睛立刻发现上面曾有过一层薄金的痕迹。从其形状判断,这块灰泥碎片很像是属于一尊全身涂着金粉的神像的。
没有铭文的汉代中国铜钱也从沙丘间低地上的碎片中找到了。这里的沙包比较高大,超过了25英尺,因此只找到一座木屋的废墟,它的墙壁已被风蚀损毁得只剩离地面几英尺的部分,而且高大的沙包紧紧地靠立其上,很难再清理出第二间房屋。在它的里面靠近地面处,我找到两块长方形木板,一面写着婆罗谜文字。其中一块的背面有一个洼窝,以后从别处发现的同样木板证实在这种窝中曾打过泥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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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发现的汉代铜钱以及其他的迹象,可以断定热瓦克的废弃应比丹丹乌里克更早。但是在没有对塔克拉玛干各个地区特殊的自然条件,特别是与沙包移动有关的情况进行长期系统研究时,还无法得出有关沙包逐渐向南推移速度的结论。即便有人做了这种研究,尽管就我个人说非常尊敬今后那些在这个条件严峻的地区献身于考古事业的人们,但仍怀疑是否能够根据他们的结论来认识这里古代的情况。
在热瓦克进行了不多的几个遗迹的考察,完成了一个月前我离开和阗时确定的工作任务。于是在1月6日清晨,付酬遣退了艾合买德?摩根及最后一批塔瓦库勒的劳工。当我们向克里雅河行进前,他们愉快地和我道别,对这次劳动所得的报酬显得非常满意。很显然,他们在荒漠露宿中并没有遭遇到什么特殊的不幸。将这些人管理得很好的伊斯拉木伯克,也离开我回和阗去了。他也为将要重新得到温馨的家庭幸福而高兴。我请他把我的信息和谢意借给和阗按办,感谢他使考察丹丹乌里克成为可能,同时还委托他把我的包裹邮递到遥远的西方。
我以复杂的心情向最近3星期在其间工作过的沙包群告别,对由其帮助保护的奇特的废墟所引发出来的许多疑问,它们给了我充分的答案。当我以轻快的步伐跨过突起的沙山巅峰时,涌起了喜爱其单调景色的情感。我的这次造访,使丹丹乌里克千百年来的寂静,受到了或许是从未有过的长时间的骚扰。对这个迷人的遗址的回忆,将永远使我想到那寒冷的天气、毫无声息的平静和冬季沙漠里的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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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旅行驼队慢慢地前行时,天上布满了云层,约在上午11时许,微微细风自东北方向吹拂着我们。从热瓦克营地大约走出2英里,我们穿过了一条宽阔的黄土地带,陶片和琉璃片又出现在那里的沙包之间的土坡上。走不多远,古代居民点的痕迹消失了。不久我又看到了竖立着的枯萎而死的小树,其景象和这几个星期所见到的极为相似。白昼渐尽,吹拂我们的微风逐渐增强,成为不太强烈的尘暴,大气中充满了灰色尘雾。风刮来的阵阵尘土预示着的危险,是将会掩盖掉走在前面作为向导的喀斯木和吐尔地的脚印,因此,我现已缩小很多的队伍,紧挨着走在一起。当我们继续向东前进时,沙包越来越高,同时我也意识到,吐尔地担心以前骆驼从河边返回的路线以北难以找到水,并非没有根据。在由许多沙包合并而成的大沙梁下,我们停下来过夜,虽然那里无水可寻。一些干枯的红柳根可以充作燃料,但是没有活着的树丛,说明那里不能够挖一眼井。幸运的是,水箱里还剩余着少量的水——不如说是冰,这是为了解救像这样的紧急情况而在丹丹乌里克早已储备好的。
最初,我打算向正东直奔葛利甫——恰克玛,这是助理测绘师的地图上标明的离河边最近的地点。但是考虑到这样做我们要离开能够找到水的那条路线,因此第二天即改变路线转向东南,因为以前喀斯木就是沿此方向带着骆驼到达河边,又循此路线由河边回来的。风在夜间平息了下来,满天的尘雾到白天也消散了。我们经过的稀稀落落的沙包,高度都在30—50英尺之间,可是前进的路线还是引领我们跨越了3道很大的从南向北伸展的达坂,它们的高度都超过一般沙包之间的谷地达150英尺以上。当我们沿直线走过大约11英里到达第三个达坂时,我们看到那边是比较好走的平坦地面,不多的几个圆锥形沙包上生长着活的红柳,心情不由得轻松起来。喀斯木立即宣称,在它们的下面可以找到水。事实证明他的推断是正确的,向下挖了6英尺,大约穿过了2英尺冻土层,我们得到了水。水虽很咸,但是人们都很欢快,我特别高兴的是洗了一番。上次宿营时,为节省水箱里的水,我曾连洗脸都免了。骆驼也高兴地饮了又饮,因为它们驮负重载且又翻越可怕的沙梁,长途劳累已非常干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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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之后,温度计降到了﹣5℉。我们早早地起程了,每个人都盼望着走尽沙漠到达河边。前行了大约2英里,喀斯木锐利的眼睛,发现了驼队回丹丹乌里克接我们时,留在沙土上的模糊印迹。沿着这些印迹,我们很快来到喀斯木小分队上次挖的水井旁边。以后的行程又越过了4道达坂,每道都是由台地一样的沙包组成,高度都在120—150英尺之间。宽广谷地间的沙包,如今降到仅约20—30英尺高,但是仍没有其他迹象说明我们已接近河边,直到我们来到了最后一道大沙梁顶上时,才看见了克里雅河两岸黑黑的林带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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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走了4英里多路,越过了背脊宽大而高度逐渐降低的沙包群,到达了生长着茂密的红柳和芦苇的长条形地带。当走过了最后一道低矮的沙垄时,猛然间我看到了前面河中闪光的冰层。当我轻松地坐在河岸上,以缓解步行了大约14英里的疲乏时,喀斯木走去寻找在这里等待我们的助理测绘师小分队的马队。半小时后,他们在克里雅按办派出照管我宿营地的差役伊不拉欣的陪同下回来了。随后,在河岸边排列成行的胡杨树下,燃起了一堆令人振奋的篝火,我心满意足地坐在火堆旁,直至簿暮时驼队到来。几个星期人们的眼中所见,只是黄沙和其高低起伏、一望无垠的瀚海之后,面对这里稠密的灌木丛、河中宽阔的冰带,以及高大树干上的叶片,在黄昏暮霭中呈现出的犹如秋天的红叶,此情此景,怎不令人精神为之振奋。
第二天早晨,当喀斯木带着一位同伴离开我们出发返回和阗河时,我也再度跨上马鞍奔赴去克里雅的尚余的路程。沿途的河道,处处结着坚冰。河水径流相当深,蜿蜒曲折。河床最窄处的跨距只有50—60码宽,但偶尔在跨度大的转弯处则可达3倍以上。白天我们沿着左岸走过的地面上,长着宽约1英里的林带和芦苇丛带,再向西面伸展着望不到边的沙包群。右岸沿河有一条界线分明的沙梁,名叫克孜勒库姆,大约高出地面300英尺。生长在两岸的柳树和白杨树看来同样的繁茂。
我经过了一些牧人的窝棚,都是用粗糙的木头作支架、用扎紧的蒲草作墙建成的,可是没有遇到一个人,直到骑行约16英里之后,到达当晚的宿营地赛义德?鲍尔汗努丁?帕德沙依姆麻扎。似乎在克里雅及和阗地区的人民中,它是很有声望的朝觐地。舒适的居室和5位照管圣徒安息地的谢赫的外表,证实了该圣地所受到的崇敬。谢赫未能告诉我关于这位圣徒的任何特殊的故事,只讲到他与更加神圣的、供奉在尼雅河尽头的一个著名沙漠圣地中的伊玛目?加帕尔?沙迪克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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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接待成百上千朝觐者的谢赫,很知道如何舒适地安排“付报酬的客人”。我发现在圣墓旁的一间洁净的小屋中,铺着地毡、架着炉火准备着接待我。在等待落在后面的、直到傍晚才到达的我的行装的同时,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发生在荒凉沙漠中这个圣地上的严重的文化侵蚀。经常活动在克里雅河边孤寂荒凉牧场的牧人们,不会不从每年春天和秋天到圣墓朝觐的人流中得到他们所渴望的外界知识。很有可能,我在丹丹乌里克所挖掘的佛教寺庙,也曾像这里一样是一个朝拜的对象。
整整3天的长途跋涉,把我从“麻扎”带到了克里雅。行程中沿克里雅河所见的景象,与我刚到达河边第一天所见的非常类似。每天我们都见到一些牧人的芦苇棚,但是它们的居住者似乎已转离河边。我们越往南走,植被带越宽广,可是树木的密度却逐渐稀少,大部分地面上只长着红柳丛和芦苇,只有这些植物能生长在得不到丰富水分的松散沙土中。晚上我们宿营于布拉克和乔盖玛,看不出有人居住的样子,只表明我们还得穿过丛林地带。但是,我们的差役向导熟知牧人们的宿营地,并经常安排一些人帮助收集燃料。这里雾蒙蒙阴沉沉的天气,使我非常怀念沙漠中晴朗、凉爽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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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2日中午,我到达波斯塘兰干。这是位于一块宽广沼泽平原的小村落,那里的溪流汇集了从许多泉眼中溢出来的水。如今被水浸透的地面都已冻得坚硬,行路不必再拐弯抹角地躲避沼泽水坑。在波斯塘兰干,我碰到了来自比欣的阿富汗商人阿布都拉汗,他在克里雅已居住了15年,是一个眉目清秀的老人。他显然渴望着使自己成为对绅士们有用的人。他像所有在突厥斯坦的同胞一样,极力表现自己的效忠之情,不幸的是,疾病似乎已经严重损害了他的体质。他的作用被他奇特混杂的口语削弱了,波斯语早已被他忘光,突厥语他没有学通,印地语如今他很少听到过,很难用于会话。我对普什图语的知识缺乏,无法断定他对他的本国语言还能记得多少。但是,他还是看懂了提前带给他的信,遵命为我在克里雅停留期间安排好了住处。
遇到这个“寻求主人保护者”后不久,我受到了以按办的名义由伯克们及其随从组成的马队的欢迎。伯克都是肥头大耳、心情舒畅的模样。当发现我能够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准确地交谈时,在骑马走回城镇的途中,我们十分活跃地聊了起来。按照礼节规定,他们在会见我时,必须穿半中国式的官服:用毛皮做的中国式小马褂,轻松地套在他们朴实暖和的袷袢外面。可是那顶有红顶子的黑丝绒小官帽,对一个习惯于在寒冷的气候条件下将修刮过的头脸遮盖在真皮帽子下面的、优雅的穆斯林是一件多么可怜的头饰。所以不久之后,伯克们为了舒适,就让他们的一名随从戴着中国政府规定的帽子出现,而他们自己则戴上了大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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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波斯塘兰干走了大约4英里,到达了绿洲耕作区的边缘。我再次来到了沟渠纵横并有白杨树林荫道的村庄之间,这种景色遍及整个突厥斯坦。在一个月孤寂的荒漠生活之后,这种家园的喧闹是一种使人愉悦的景象。我的小狗“尧乐希伯格”也再一次为见到同类而感到激动,我们为保护它免受那些恣意挑斗的农村大狗伤害的行为,颇惹了些麻烦。即使是从野外来的漫游者也看不出克里雅城与乡村有多大差别。在郊区低矮土房之间走了好久,我才意识到自己已进入一块横跨纬度5°的宽广地域的首府。
我很高兴地找到了阿布都拉汗为我安排的住所,那是离街市很远的一处郊野小别墅。这房屋是他的一个亲戚的,房主是一位有名的毛拉。房子通风良好。不过穿过一排半敞开的走廊和厅堂,我走进了一个有套间的屋子,仅房顶有个透进暗淡光线的小天窗,在这个季节里使人感觉安适。其中一间屋内铺着毡子,烧着一堆火,这就是我的下榻地。早在我的行装来到之前,按办的首席翻译兼总管就亲自来传达他主人的致意并送来了欢迎的礼物。礼品都是很实惠的,包括木柴、马匹饲料,还有给我本人的绵羊和鸡鸭。这样过于丰富的礼品使我难以准备一份相应的回礼。不管怎样,我确实感觉到,按办的友善已被充分说明,而且我感到即使回礼分量略轻也不会有很大关系。对送来这类礼物的人照例要给赏钱,我当然要借此向翻译表示我的满意之情。我告诉他第二天我正式前往衙门去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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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按办黄大老爷的访问自始至终都非常融洽愉快。下午一时我骑马穿过了简陋的新城巴扎,但绕道城根外侧的土坡而躲开了破烂老城内弯弯曲曲的小巷道。克里雅的衙门,与我在叶尔羌、喀格勒克、和阗见到的同类建筑非常相似,建筑也显然都是按照规定的。例如大门的方向、庭院的设置,甚至接待室桌椅的陈设位置。当我穿过官衙大门时,砰、砰、砰3声枪响,表示了按办的礼遇。他本人则站在内门以明显的热情欢迎我。黄大老爷看来约有45岁,身体健壮,面色红润而和善、幽默,穿着精致的中国绸服,黄色织锦箭衣和精工刺绣装饰着胸口的朝服马褂,特别引我注意。我看到安放在坑上的小桌,位于主人和客人分坐的两个座位之间。桌上摆放着干净卫生的糖果,欧洲造的小酒杯代替了习惯用的茶碗,马得拉岛出产的白葡萄酒用来代替了传统的中国酒。这样的款待,不知是为了迎合欧洲人口味,还是出于按办自己的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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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的翻译、幽默的尼牙孜阿洪没有从和阗赶到——他是在我进入沙漠时和我的马匹一块儿留在后方的,我和按办的交谈还算比较顺当。按办的确很有学问,完全能理解他的“通事”对我的突厥语作的翻译。我向他叙述了我在丹丹乌里克的全部遭遇,同时也顺便讲到了我亲眼所见的一切,它与唐僧玄奘所述当年这个地区的佛教信仰完全符合。我一直在盘算如何通过一个普通中国穆斯林翻译来谈论佛教的事,这种人往往对于其异教徒主人当中流行的宗教体系十分模糊。当我告诉按办我打算去探访一个我听说位于尼雅北面、玄奘称作尼壤的古代遗址时,他立即同意发出全部必要的命令来帮助我。对于向他表示的感谢和敬意,他总是报之以真诚而亲切的微笑。这种态度会令最好的外交家都自愧弗如。当我告辞时,按办依礼陪同我来到我的乘马前。我发现他的全部下属甚至连衣着簇新而整洁的穿红衣服的刽子手,都整队站在通向内门的路边。所有这些都表现出一种整齐严肃而有秩序的气氛,似乎是按办个人严格规定的一种积习。
我离开衙门不久就得到通知,按办马上就要出发来回拜我。于是我快马加鞭赶同去,赶紧准备茶水,整理好自己的居室。我帐篷小桌上的桌布很不适用,因为它的白颜色在中国表示哀丧,一时又找不到合用的台布,应急之下只好用床上的一条薄毛毯来替代。要是再到中国来,我要带条红桌布才是。我想,当我不得不招待几分钟前的主人时,一定就像是在玩欧洲宫廷里的礼节游戏。但是,我们很容易地将刚刚中断的交谈继续下去。我的旅行书箱里的斯坦尼斯拉斯?朱利安所辑玄奘的书,为我们助了谈兴。我请黄大老爷观看了从丹丹乌里克找到的一些中文手抄本,并请他读了我搜集到的以前各朝代铜钱上的铭文。他也很有礼貌地表示对这些及我帐篷中桌子、椅子和床等都很感兴趣。那些东西他也曾仔细地察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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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打算在克里雅停留3天,可是因为等待没有赶到的从和阗来的马匹而多耽搁了两天。老实说,我们所有的人对这次耽搁都并不特别惋惜,我的人员包括拉姆?辛格在内,都乐意在经过艰苦和露宿的沙漠生活之后,有一个短暂的休息;而我自己,在再一次会见了按办后,发现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如有些记录要写出来,有些说明材料要准备等。就这样,我每天用于散步的时间还不到一小时。在丹丹乌里克时,没有地方做室内工作,只有现在我才可以为皇家亚洲学会的刊物,写一些简要的记述。在克里雅的最后4天,天气寒冷阴沉。1月14日和15日下了一点小雪,每天都不足一英寸深,但已使河边的荒地呈现出一片冬景。在炉火旁忙碌固然可喜,但是现在我在这间小屋里,却失去了明亮而洁净的帐篷生活。和阗及其周围地区所有家庭的内室,冬季只有屋顶上留着的一个四方形小天窗能透进微弱而稀疏的光线。
我通过阿布都拉汗和其他人探询古物的情况,但所获甚微,没有弄到多少有意思的古物。克里雅本身并不是一个古老的地方,“寻宝”这个行当也不像和阗那样兴盛。但我到达后的第一天,就听到有关尼雅北面沙漠中古代遗址的报告,于是决定将我的勘察路线向这个方向伸展。一名受尊重的克里雅农民阿不都拉告诉我,他10多年前曾在那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像丹丹乌里克一样类型的房屋遗迹,半埋在沙土里,距著名的伊玛目?加帕尔?沙迪克麻扎有几站。其他人也曾听说过关于这个“古城”的故事。不知由于什么原因,我殷切期待着的马匹仍未来到。但是在这样一个既无电讯、又无正式邮局的农村城镇,人们只能静静地等待。不过按办却帮着提供了必需的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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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埋和阗废墟记/(英)马尔克·奥莱尔·斯坦因著; 殷晴,张欣怡译.-兰州: 兰州大学出版社,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