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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范亭传 一九 反顽战役 |
南新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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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三日,晋西北区党委接到党中央、毛主席来电指示:阎锡山已令赵承绶向决死第四纵队进攻,晋西北的武装冲突势不可免,应立即准备作战。但是,武装冲突不应由新军先发动,而应在赵承绶进攻时,新军占有利阵地,取防御姿态反攻而消灭之。当旧军一开战,新军应集中全力采取主动的运动战,首先消灭其一路,然后各个击破之。晋西北区党委根据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抓紧赵承绶发动公开进攻之前的机会,一方面加紧调整军事部署,决定控制兴县,切断保德与临县叛军的联络;另一方面;则推动新军加强与赵承绶的联络工作。续范亭接受了区党委的决定,在内战一触即发,抗日阵营面临分裂的危急关头,为了坚持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做一次最后的努力,阻止赵承绶投降反共的阴谋,力争团结抗日,他给赵承绶发出电报,建议召开统一战线座谈会。 这时候,赵承绶的兵力部署还没有完成;晋西南的战斗正打得激烈,陈长捷的几个军受创,无法挺进到晋西北来。总之,赵承绶还没有准备好,还不能向晋西北的八路军和新军立即发动攻势;而八路军和新军的部队却在迅速集结,占据了战略要地,时刻准备投入反顽战役。在这种形势下,赵承绶为了迷惑八路军和新军,制造社会舆论,欺骗和蒙蔽人民群众,同意在兴县召开统一战线座谈会。不过,他不喜欢共产党提出的“统一战线”的名义,而把这个座谈会称为“团结会议”。 不管叫什么名称,续范亭决定再次去兴县赴会。 正是晋西南、晋东南烽火连天,晋西北战云密布,到处刀光剑影,杀气腾腾之际,续范亭兴县赴会,是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的。特别是上次去兴县参加高级军事会议,他不辞而别,并且把秘密军事会议的内幕全盘报告了共产党和八路军,共同作对,甚至用武力解决了郭挺乙,阎锡山对他恨之入骨,老朋友赵承绶也是火冒三尺,阎锡山的心腹将领个个怒发冲冠,这次续范亭居然又来到兴县,他们岂肯善罢甘休!即使不公开地干掉他,也很可能派遣特务分子暗下毒手。所以,当时有的同志把赵承绶的“团结会议”比作“鸿门宴”。续范亭要去兴县赴会,区党委、彭八旅及新军各部的负责同志都很为他的安全担心,有的同志劝他这次不必去了;有的同志说,即使要去,也要带上一队卫兵,并派主力部队在兴县附近接应;也有的同志犹豫不定。但是,续范亭坚持要去赴会,认为自己是被阎锡山取消了的“动委会”主任,是新军的创始人和领导人之一,责无旁贷。赵承绶既然表示愿意团结抗日,同意开会谈谈,即使他缺乏诚意,我们也不能不去;否则,倒好象赵承绶他们是希望团结的,愿意抗日的,我们却是不要团结,不肯抗日了。尽管他们是假团结,假抗日,真分裂,真妥协,只要他们还没有公开彻底地投降日寇,我们就还有争取他们的可能。如果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制止这场战争,挽回危局,就是对人民,对抗日做出了贡献,自己牺牲了也是值得的。另外,他内心热切希望老朋友赵承绶不要走上绝路,希望他能够悬崖勒马,自己还想尽力拉他一把,作到仁至义尽。虽然续范亭也明白希望不大,也不能撒手不顾啊!至于有的同志建议多带卫兵并派部队在外面接应,续范亭认为,这样做不但会引起赵承绶一伙的惊疑,加剧紧张情况,反而显得我们没有诚意,缺乏信任了。有八路军、新军和广大晋西北人民做后盾,谅赵承绶一伙也不敢奈何自己。续范亭说服、安慰了战友们,仍然只带两名警卫员,前往兴县赴会。区党委和彭八旅决定,由彭八旅政治部主任刘惠农陪同他前往参加座谈会。 赵承绶听说续范亭到兴县来了,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喜欢。他气恼的是,续范亭不听阎锡山的指挥,不同自己合作,反而跟着共产党、八路军跑,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他喜欢的是,续范亭既然重来兴县,说明他同自己还是有交情的,他还是离不开山西这个小圈子的,还有笼络他的余地。于是,赵承绶压下气恼,露出欢喜,在兴县城里十分殷勤地接待了续范亭,亲自率领大批将校、随员隆重地欢迎他前来“团结”,甚至决定把他的总司令部的直属部队召集拢来,邀请续范亭讲话。 赵承绶总司令部的直属部队,集合在一个广场上。虽然天空阴沉,气候寒冷,因为赵总司令亲临主持集会,不得不强打精神,立得笔挺。队伍摆成豆腐块,前排是将校级军官,后面才是“丘八”,倒也整齐,壮观。 赵承绶肥胖的身上全副戎装,武装带、勋章绶带、“军人魂”短剑等等,披挂齐全;大皮靴踏得地皮咚咚响,一对马刺显得贼亮。他陪同续范亭登上讲台,立即宣布开会,对续范亭极力推崇一番,说续范亭是“我们山西最早的革命志士”,“我们山西的军事将领”,“我们山西著名的社会贤达”……口口声声不离“我们山西”四个字。续范亭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不过付之一笑。然后,赵承绶才“请续将军训话”。他满以为这样一来,续范亭也势必要客套一番,应酬几句,按照他的调子高唱大家团结起来,携手友好,甚至也捧他赵总司令几句,从而落入他设下的圈套,“团结会议”盛况空前,大家再吃吃喝喝,聊聊天,热情友好,会议就可以“胜利结束”了。不料,续范亭立在讲台上,竟然公开地揭露顽固分子的妥协投降阴谋,严厉地抨击了顽固分子破坏抗战,进攻八路军和新军的种种罪行。他指出,顽固分子之所以那样卑鄙无耻,勾结日寇,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进攻八路军和新军,正是为了他们个人和小集团的利益,卖国求荣,以便他们这个小集团继续在“我们山西”称王称霸,骑在百姓们头上作威作福!续范亭还告诉大家,前几天,他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抗日的报纸上,其中有几句话就是对这些顽固分子说的:“只要你们抗战到底,我们可以让步,但是请你们千万不要捣鬼!” 续范亭接着说:“对于那些顽固分子,这样的话还不够奉承吗?实在是很客气了。我们这样委屈求全,都是为了我们中华民族的生存,为了我们山西人民和全国人民的利益,并不是我们真地害怕顽固派。几个顽固分子有什么了不起!现在,我们的抗日武装力量已经相当强大了,顽固分子想分化、瓦解我们,是办不到的;想进攻、消灭我们,必将碰得头破血流!……” 坐在台上的赵承绶和站在台下的他的高级将领们自然心里清楚,续范亭在这里喜笑怒骂的顽固分子,正是阎锡山和他们自己,一个个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出气也粗了。赵承绶更是十分狼狈,无地自容,心里很是后悔,不该召集部队听续范亭“训话”。好不容易熬到续范亭讲完话,他急忙站起来辩解了几句,说什么阎司令长官和他本人都不属于顽固分子“这个小圈子”,因为阎司令长官和他本人还是愿意团结抗日的,是要收复失地的,所以要在兴县召开“团结会议”;主张同日本人妥协的,只是阎司令长官下边有几个人,他们成不了甚气候。什么进攻八路军、新军啦,要妥协投降啦,那都是瞎话,没那回事,大家不要听信谣传……赵承绶胡言乱语一通,草草收场了事。 这次统一战线座谈会,于十二月二十五、二十六日开了两天。会上会下,续范亭积极地进行了争取赵承绶团结抗战的工作,苦口婆心地劝导他以大局为重,千万打不得内战。赵承绥表面上哼哼哈哈,敷敷衍衍,实际上仍然执迷不悟。最后续范亭也无能为力了,争取赵承绶的努力没有取得什么效果。会议一结束,他同刘惠农带着警卫人员,当即离开兴县,返回赤坚岭。 这时,决死二纵队与八路军晋西支队等部,在晋西南已经与顽固军苦战了二十多天,击溃了顽固军两个旅,取得了很大的胜利。但是,由于弹药奇缺,而且地区狭小,没有回旋余地,经中央同意后,决定向晋西北转移,以保存革命力量,配合晋西北新军给顽固军以更大的打击,然后再收复晋西南。因此,决死二纵队与八路军晋西支队以及游击第三团,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夜有组织地通过离(石)军(渡)公路日军的封锁线,二十八日全部进抵临县以南的招贤镇地区。 续范亭回到赤坚岭的第二天,中央军委即发来电报,命令彭绍辉、罗贵波率领所属部队,接应决死二纵队与晋西支队继续北上;同时,命令贺龙、关向应率领一二〇师主力,从冀中星夜赶回晋西北,以便集中力量反击顽固军的进攻。 紧接着,晋西北区党委根据中央的指示,与彭八旅和新军各部经过协商,为了便于统一指挥,进行反顽战役,成立了新军临时总指挥部,以续范亭为总指挥。 在续范亭的主持下,彭八旅和晋西北新军各部队领导人,当即举行了联席军事会议,分析当前形势,部署反顽斗争任务,制定作战计划。续范亭在会上简单明了地说道: “现在,决死二纵队已经离开晋西南,正在摆脱顽固军和日军的合击,边打边向我们靠拢。在晋东南,顽固军已向戎子和、董天知领导的决死三纵队发动袭击,残杀了许多共产党员和地方抗日干部。在晋西北,顽固军也举起屠刀向我们头上砍过来了!总之,阎锡山已经发动了大规模的反共高潮。我军为了自卫,为了打击投降派,争取继续抗日,并支援晋西南、晋东南兄弟部队的反顽战役,我们要立即奋起坚决反击,毫不留情地打击顽固军!……” 军事会议经过缜密的研究和部署,制定了反顽战役的作战计划,决定以赤坚岭为定根出发地,以决死四纵队的四个团及暂一师三十六团分编为左右两个纵队,由彭绍辉指挥,分别向方山和临县的白文镇方向前进,冲破顽固军的阻截,打开通路,接应决死二纵队与晋西支队北上;以彭八旅七一四团及保安第七团为预备队,集结于岚县地区,并对静乐的日军警戒;以决死四纵队十八团进占兴县,摧毁兴、岚两县的旧政权和警察局,并控制黑峪口,以保障我军与陕甘宁边区的交通;以工卫旅两个团由岢岚开至兴县以北的魏家滩,相机消灭驻保德的顽固军第二〇〇旅;以暂一师三十七团警戒五寨方向的日军;调彭八旅警备六团自雁北赶回保德、五寨之间,相机消灭顽固军杨集贤部;在文水、交城地区活动的工卫旅二十二团及彭八旅独立二团一营,消灭顽固军暂编第一旅薛文教部。 一九四〇年元旦,总指挥续范亭发出作战命令,新军对顽固军的反击战打响了! 新军旗开得胜。一月二日,右纵队占领了临县的寨上村,当时顽固军正在村里过年,打家劫舍,杀鸡沽酒,一听到枪响,便仓惶向临县城逃窜了;左纵队同日攻占了开府。经过几天激战,到一月九日,左右纵队已由东北两面将顽固军压缩在临县城附近。 从反顽战役一开始,续范亭就把全部精力投入了指挥新军两路纵队的战斗。消灭顽固军,尤其是消灭他三十多年的老朋友赵承绶的军队,他没有丝毫的犹疑和动摇。因为他已经认清了阎锡山、赵承绶卖国投降的罪恶阴谋,为了争取和团结他们抗日,已经作到了仁至义尽。我们要坚持抗日,要挽救民族的危亡,就必需斗争,就必需反击顽固军,别无出路。 肺病和肠胃病折磨着续范亭的身体,在艰苦的战争环境里,他的疾病得不到治疗,也没有药品服用,身体一天天坏下去。这时正是数九寒天,气候严寒,生活困苦,加上繁重的军事指挥工作,他不断地咳嗽、气喘、发低烧,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但他顽强地坚持工作,日以继夜地指挥作战,了解敌情,听取战斗汇报,审核作战计划,给各部队下达进攻命令……彭八旅和新军各部的首长,很关心他的健康,再三劝他要爱护身体,注意休息,为国家民族工作的机会还很多,眼前不要太劳累,不要把身体搞垮了。续范亭非常感激战友们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但他还是恳切地对大家说: “谢谢同志们的关心和爱护,我的身体支持得住。这次反顽战役,不但是为了抗日,为抗日武装打开一条出路,也是使自己走上新的革命道路。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斗争,我一时一刻也不能放下工作……” 续范亭密切地注视着各部队的战斗进展,随时了解和分析火线上的情况,作出判断,下达战斗命令。当他知道战士们由于缺乏装备、给养,竟赤着脚在雪地里英勇顽强地打击顽固军时,他感动得流出了眼泪;当各部队胜利的捷报送到总指挥部时,他感到了极大的欣慰和鼓舞。 新军的反顽战斗取得节节胜利。一月九日,决死二纵队和晋西支队由招贤镇东移,进至静乐西南的米峪镇、天池店地区后,分两路向方山、圪洞出动,参加作战。暂一师三十七团、决死四纵队十七团及工卫旅二十一团也先后赶到。一月十日,总指挥部乘晋西南顽固军尚未北上之际,决心集中兵力,消灭顽固军赵承绶、郭载阳两军于临县地区。当即将晋西北各部编为右集团,自白文镇沿大川直趋临县;决死二纵队和晋西支队编为左集团,由方山、圪洞向临县进攻。同时,中央军委命令王震部三五九旅东渡黄河,到碛口地区配合作战。 这时,临县地区的顽固军已经处于弹尽粮绝的境地,晋西南顽固军的增援也未到来,陷入恐慌混乱之中。赵承绶估计晋东南和陕甘宁边区的八路军主力已开到晋西北,即将从四面合击临县,他为了保存实力再图反扑,便在一月十三日夜率领顽固军弃城逃窜,一路经宣宜沟、清凉寺,一路经三交镇向南遗退。一月十四日,八路军和新军左右两集团在临县胜利会师了。 续范亭当即率领新军总指挥部进驻临县城。这次一个多月的顽固军进攻八路军、新军,和八路军、新军奋起进行反击的战斗,在历史上称做“十二月事变”。在临县城召开的庆祝胜利会师的大会上,续范亭报告了事变的经过,和这次反顽战役取得的胜利和重大意义。阎锡山这次公然地、大规模地调动旧军六个军的兵力向新军进攻,并不是偶然的和孤立的,而是蒋介石于一九三九年十二月至一九四〇年三月间,在全国各地发动的第一次反共高潮的一部分。当时,中国共产党毛泽东主席在延安民众讨汪大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国民党内部的顽固派,到处放火。在湖南就闹平江惨案,在河南就闹确山惨案,在山西就闹旧军打新军,在河北就闹张荫梧打八路军,在山东就闹秦启荣打游击队……所有这些,无非是要破坏抗日的局面,使全国人民都当亡国奴。”毛主席接着说,对于那些坏蛋,对于那些敢于向八路军新四军阵地后面打枪的人,对于那些敢于攻打进步军队、进步团体、进步人员的人,我们是绝不能容忍的,是必定要还击的,是决不能让步的。续范亭和他率领的新军正是这样做的。新军没有容忍,没有让步,而是坚决地反击顽固军的进攻,取得了反顽战役的胜利,协同彭八旅挽回了晋西北地区抗日战争的危局,有力地打击了投降派,同全国各地的八路军、新四军以及抗日群众一起,粉碎了国民党发动的第一次反共高潮;同时,通过这次艰苦而又顽强的斗争,使新军在政治上和军事上经受了考验和锻炼,壮大了抗日武装力量,为不久以后创立晋西北抗日民主根据地奠定基础起了积极作用。 会师大会以后,正式成立了新军总指挥部,统率暂一师、决死第二纵队、决死第四纵队、工卫旅等部。续范亭担任新军总指挥。 一月底,贺龙、关向应率领一二〇师主力五个团,由晋察冀边区返回晋西北,与续范亭率领的新军会合了。八路军和新军遵照党中央的指示,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没有继续向已经溃败的顽固军进击。一月二十七日,党中央以陕甘宁边区留守兵团主任肖劲光的名义,致电阎锡山,表示愿意调解新旧军冲突,使山西恢复团结抗战的局面。续范亭和新军各部将领,也纷纷打电报给阎锡山,表示希望新旧军恢复团结,一致抗日。二月二十五日,党中央派肖劲光、王若飞持毛主席的亲笔信,到达秋林,向阎锡山当面申述共产党、八路军关于新旧军团结抗日的主张。这时,阎锡山已别无出路,只得接受共产党的主张,经过谈判,正式达成了停止武装冲突的和平协议,以汾阳经离石至军渡的公路,为晋西南与晋西北的分界线,晋西南为旧军活动的区域,晋西北为新军及八路军活动的区域。从此,晋西北摆脱了阎锡山的反动统治,完全成为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民主根据地;新军不再归属阎锡山领导指挥,完全归属共产党和八路军领导指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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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范亭传/南新宙.—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197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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